宋喻喉咙很干,跟小孩闹脾气似的:不去医院。他讨厌医院。
谢绥说:好,不去。
宋喻烧的糊涂了,还是尽职尽责:我还有一份报表没看完。
谢绥轻轻吻上了他的眉眼:我帮你看。
那个吻太过温柔,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都还有印象。睡醒差不多烧就退了,但一觉起来他脸还是热得不行。
匆匆出门,赶去公司,开会的时候也没回过神。等他想要开始工作,打开电脑,却发现,谢绥昨天晚上把他的工作做完了。邮件一一回复,甚至各个部门的汇报也给他整理出来,重要的专门挑出,清晰明了,干脆利落,省了一堆事。
秘书被他昨晚的工作效率震惊,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跟他汇报行程:宋总,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
宋喻:推了。
秘书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非常干脆。毕竟宋董那边都跟他们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对于这位太子爷,当然是什么都依着。
宋总把这家公司搞垮,估计也没人责怪,何况他还那么负责。
宋喻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开始回溯对谢绥的情感,越想越迷茫,越想越惊心。
外面天黑沉沉,多雨的季节,不一会儿果然下起暴雨来。
宋喻烦得不行,想避开谢绥,决定先去送宋家老宅住一晚。结果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谢绥撑着伞,站在车边等他。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清逸悠远,袖子挽起,露出冷白的腕骨,带着名贵的表,似乎还垂眸看了下时间。
这张屡次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脸,公司人没有人陌生。
众人吓傻了,下楼的时候,差点摔倒。
宋喻步伐一顿,刚想避开他。
结果一辆黑车忽然急开过来,车轮溅起白花,停下后,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狰狞的男人走了下来。秦陌。
谢绥!重重关上车门,秦家这位温和有礼的四少现在跟疯了一样,红着眼,走上前,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谢绥视线偏到他脸上,似笑非笑,语气散漫:找我?
活腻了吗。
秦陌靠近他,整个人在一种疯魔的边缘: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不会让谢家伤害你的。
谢绥莞尔,望向他身后,讥诮的神色却是收敛了点。
他长腿往前一跨,走上台阶,伞微偏,笑说:回家了。
宋喻很自然地:恩。
他现在心头有一股火。
秦陌淋在雨中,狼狈不堪,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心被狠狠揪起。嘴唇发白,盯着宋喻的视线恨不得吃了他:宋、喻?!
想到那些谣言,宋喻唇角嘲弄地勾起:堵在我公司门口,秦少有事吗?
秦陌眼睛赤红,却是看谢绥,气到口不择言:你消失的这几个月就是跟宋喻在一起?你不是很清高很能耐?现在也沦落到那么下贱被人包养?
谢绥还没说话。
宋喻已经烦不胜烦出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谁跟你说是包养。
秦陌的牙齿都在颤抖。
宋喻说:没看到我们恩恩爱爱的?赶紧滚吧,眼睛已经瞎子,脑子再进水就不好了。
谢绥在旁边笑出了声。
秦陌却是满腔的怒火和绝望,温和撕碎,他痛苦地望向谢绥。
凭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我知道你还是恨我,怪我当初辜负你,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我为了你甚至跟王家闹翻!谢绥!你他妈到底还要我怎样。
宋喻觉得他就是个智障,转过头,伸出手揽住谢绥的脖子,让他俯身。
然后在雨中,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唇齿间都是薄荷的清甜味。
泼天大雨,拥吻的两人。
秦陌整个人如坠冰窖。
宋喻结束这个吻。而后立刻偏头,对那个疯子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就滚。
秦陌的表情痛苦绝望之极,像是差点呼吸不过来。
宋喻已经拽着谢绥上车了。关上车门直接开车,憋着一口气,直接开回家,宋喻都一句话没说,谢绥也沉默。
走进电梯里,宋喻才想着解释,盯着变换的楼层数,目不斜视:刚才我那是演给他看,不想他再纠缠你。
谢绥:恩?你演了什么?
宋喻:就演成恋人啊。
谢绥偏过头,眼眸里笑意轻漾,慢慢说:演?我们不一直都是恋人吗?
宋喻错愕地偏头,一股热气窜上头脑,大脑一片空白。
叮,电梯到了顶楼。
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走了出去。
是谢绥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大概是自己疯了吧。
暧昧气氛薄成一张纸,却也没人去捅穿。
这几天在家里都是惯常交流,谢绥也表现地非常自然,仿佛在耐心十足地包容他。
宋喻整个人是懵的,为此还求助到了正在度蜜月的宋婉莹身上,半真半假说清楚情况。
宋婉莹笑得不行:人都住你家了,不是恋人关系还是什么?别想那么多,今晚就去她房间,把这关系坐实了。
宋喻:算了。
公司休假的时候,宋喻跟谢绥提出了去景城。
其实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惴惴不安,他想更加地了解谢绥,却也知道谢绥的少年时代并不美好,景城可能是一段噩梦般的记忆。
试探地去看谢绥,却撞入一双漆黑带笑的眼。
对面的男人笑着说:好。
宋喻欣喜地勾起唇角。
他按着谢绥的生活轨迹,从连云街到景城一中,一一看过。一中把校门新装修了,外面的围墙也重新刷了一遍,遮盖住曾经的涂鸦。
谢绥曾经的教室已经废弃。
只是每一个地点,他都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宋喻有时候走过操场,仿佛都能看到,十多年前那个沉默、孤僻、灰扑扑总是一个人的少年。
他外婆家就在景城。
一天住过去的时候,老人家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半响才笑着颤巍巍抹泪,邀他们进去。
景城的夏天,白天燥热,晚上清凉。
外婆年纪大了,喜欢上了听戏,他们在等饭的时候,电视里就放着《锁麟囊》,咿咿呀呀,婉转绵长。
宋喻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忽然跟什么上身一样,正经坐起来,偏头说:你当初要是随许阿姨一起搬到景城时,跟我说一声,我应该也会跟过来。
谢绥从来不喜欢做假设,只是微笑附和着他说:恩。
宋喻说,然后我妈那边应该也会同意,毕竟外婆就在这。
谢绥:是啊。
宋喻被自己幼稚的想法也逗笑了,开玩笑地说:然后我转到你的学校,转到你的班级,和你成为同桌。
谢绥轻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