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看”也就是“没戏”的委婉说法罢了。
刚接到邀约的时候付行云还想着回绝,现在换成他乐意了别人拒绝,这个感受就不一样了。付行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通告,错过了这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以正面的姿态进入大众视野。
付行云想了想,说道:“你帮我要一下闻逝川的联系方式。”
小江下意识问道:“哥,你们俩不是认识吗?”
付行云:“”
小江:“好的,我马上去要。”
小江做事还是很利索的,很快就把闻逝川的联系方式发到了付行云手机上。付行云一看,这串数字格外熟悉,这么几年来闻逝川居然都没换过手机号,这个号付行云到现在还能背,倒着都能背。
付行云抓着手机在家里转了好几圈,给自己不停地做心理建设,牙一咬心一横把电话拨出去,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那头有些嘈杂,听声儿像是公交车上,有报站的声音。
付行云清了清嗓子,拿着架子,礼貌地说道:“喂,你好,请问是”
“嘟嘟嘟嘟嘟——”电话挂掉了。
付行云:“”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站起来踹了沙发一脚,把脚趾给踹疼了,单脚跳着,“嘶嘶”吸气,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脚翘到靠背上,气冲冲地再拨过去。
手机一接通就是公交报站声:“沿江西路站到了,请”
报站声渐渐远去,闻逝川下了车,说道:“喂,哪位?”
付行云像是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翻身坐正,说:“是我,付行云。”
“嗯。”
就这么一个字,多的没有了,付行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听到手机那头有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付行云抠着沙发缝,硬着头皮说道:“最近是不是有个网综找你,叫《左右之间》。”
闻逝川回答道:“是吧。”
付行云觉得这天简直没法聊了,他干脆一口气把话全说了,省得说话说得像便秘似的。
“挺好的一个网综,如果你最近没什么事的话就接一下,一期才十几分钟,很省事的。”
那头的闻逝川一点犹豫和停顿都没有,直接说道:“我再看看吧,有事,先不说了。”
话音未落,电话又一下挂掉了,付行云看着手机,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半天回不过神来,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是呀,就算他们以前再怎么好,那也是以前了,他们都分道扬镳了整整六年,分别的时间比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分开的时候还吵得那么厉害,难道他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在闻逝川那里得到什么特别的待遇吗?
“帮助落魄旧情人”这个戏码里面的“落魄旧情人”变成了他自己。
付行云也就失落了一小会儿,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他想起自己刚刚来a市的时候,到处找拍戏的机会,还要打不同的零工,那时候的脸皮无比厚,被拒绝一次又一次也能不当一回事,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付行云想明白了,心里把闻逝川当成了一个要攻克的难关,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到了第二天,他又给闻逝川打电话,这次电话没有拨通。付行云直接开车到了沿江西路的公交站,车就停在江边,车里广播开好音乐,眼睛盯着公交站。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车里空调开得低低的,车窗是防窥的,付行云也没什么顾忌,脱了鞋子,脚架到方向盘上,翻出好久以前放在车里的零食,边吃边等。公交车过了一辆又一辆,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付行云也不气馁,等待的间隙还去打了一次闻逝川的电话,没接通。等啊等,等得付行云都有些困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忽然,对面的公车站有车到站了,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无袖白t恤牛仔裤的高大男人。
付行云一下子就睡意全消,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关车门前还急急忙忙地把掉到车座底下的墨镜捡起来带上,车也顾不上锁了,车门一关,趁着绿灯冲到对面去。
闻逝川走得不快,付行云一下就追上了他,叫住他:“闻逝川——”
闻逝川一转头就看到了他,俩人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四目相对,俩人都个高腿长,特别是付行云,还戴着能遮半张脸的大墨镜,过路的人都要看他们。闻逝川手上拎着个塑料袋,看上去有点缺觉,满脸写着困。
他回头示意了一下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说:“屋里说吧。”
付行云跟在他身后上了楼,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只能拾级而上。即使是大白天,楼道里也有点昏暗,斑驳的墙上贴满了小广告。他们默默无言,一路上到了五楼,闻逝川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不用换鞋了,随便坐。”
付行云有些紧张地走进去,不大的两居室,绿色的老式地砖,墙刷成浅灰色,家里有种久不通风的气味。闻逝川把空调打开,将布艺沙发上堆着的几件衣服抓起来,往房间里一扔,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原来他拎的是外卖。
闻逝川低头扒了两口又停住,好像才发现付行云站这儿似的,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说道:“坐。我先吃,拍一个东西,熬了几天了,有点饿。”
付行云在沙发上坐下来,就这么看着闻逝川吃东西。他一走进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闻逝川的味道给裹住了,这个味道很难说清楚是什么味道,也不是香水也不是烟草,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闻逝川的味道既像不动的山又像汹涌的海。
见闻逝川快吃完了,付行云说道:“我那天在电话里跟你讲的,那个网综,也邀请了我我最近的情况,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挺缺这个机会的。节目组那边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你不接,我这边也”
说着说着,付行云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这比想象中要难堪许多,求任何一个人都比求闻逝川要容易得多得多。
幸好,闻逝川没有奚落他,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他只是说道:“好的,我看看。”
付行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无地自容,只好说道:“我去个洗手间。”
他顺着闻逝川指的位置,进了洗手间。小小的洗手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也没真想上,就靠在门后,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摁了冲水,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出去准备告辞了。谁知道闻逝川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付行云走过去看他,茶几上的外卖盒都还没盖上,他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眼下面的黑眼圈有点重,眉头微微皱着,肉眼可见的疲倦。
时隔六年,付行云再一次这样静静地端详他。
看他的眉他的眼,以前付行云最喜欢碰他眉尾的那颗痣,那个地方有他凸起的眉骨,眨眼的时候,那里的皮肤会微微颤动,如果付行云去亲他那里的话,他会闭上眼睛。
闻逝川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