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是真不乐意牵扯到这种家庭纠纷里,毕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伙儿坐下来全是苦主,况且,他就是个单纯的革委会干事,又不是法官,根本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心里忍不住地后悔。
早知道就调查清楚再来抓人了。
现在人没抓到,还被威胁了一番,他还不能生气,毕竟张逐日的背景也不简单,真说起来,说不定比现在的革委会主任还强些呢。
抓一个张逐日不要紧,难得是以后。
要是部队那边真派人下来了怎么办?毕竟涉及到一个团长级别军官的政治背景。
而且,琼州军区……
那边跟对岸对峙二十年,抓特务特别严格,要是那个张家老二上报上级,说他是对岸的特务怎么办?毕竟对岸那边的特务们就喜欢迫害军官家人,去年还抓了好几个呢。
温干事心里直打鼓。
“你要是真举报,就写个材料。”
空口无凭,随口j报他可是不认的,别看革委会现在耀武扬威,实际上内部还是很看重一个流程的,他们也不是先天坏人,没有个手续,他们可不敢随意进人家家里去抓人。
张逐日点头:“你放心,你们的工作流程我支持,我马上就写材料。”
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地生气拍桌子:“死不要脸的狗东西,他怎么有狗胆写j报信的。”
听说家里出事,急急忙忙赶回家的张儒东进门就听见这样一句话,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看看温干事,还有那一群明显没成年,却满脸桀骜的红x兵,他眉心紧蹙:“这是要做什么?”
到底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老战士。
这一蹙眉,气势就出来了。
温干事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刚准备解释是‘误会’,就被张逐日一阵抢白。
“啥?”
张儒东瞬间暴怒,吼道:“我早就知道他就是个小人,红珍眼瞎才跟了他,也就是我现在老了拿不动枪了,不然我肯定毙了他。”
温干事:“……”
这一家子怎么一个个的都喊打喊杀的。
张逐日赶紧给老爷子顺气:“我也准备写材料呢。”
“写,我跟你一块儿写,我这可有不少证据呢。”
当初张红珍牺牲,张儒东作为父亲,黎善作为女儿,都是有一份赔偿的,但是,老百姓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们才不管法律怎么规定,他们只知道,妻子去世,留下的遗产就全是丈夫的,就好像父母就该养育孩子,孩子就该孝顺父母一样,是人们默认的‘规矩’。
那时候张儒东为了将黎善的户口迁出来,便‘默认’了这样的规矩。
可再怎么‘默认’,都不可否认,这样的规矩,它是不合理的,也不合法。
张儒东不追究也就罢了,但要是追究起来,一件件都会成为黎红军身上的‘罪’,而黎红军之所以敢写信给革委会,可见他早已将那些东西全都当成自己的了。
所以,张家父子写起j报信来有理有据,跟黎红军那样满是猜测的信完全不一样。
父子俩当着温干事的面就把信给写完了。
“是需要我送到革委会?还是直接交给你就行?”张逐日捏着信,看着温干事的眼神凉凉的。
温干事讪笑一声:“交给我就行。”
“那就交给你了。”
张逐日和革委会打过交道,自然也认识这位温干事,他冷笑一声:“温干事大可去调查清楚了再找黎红军,省的像今天这样闹个大乌龙。”
温干事嘴角笑容僵了僵,也是不冷不硬:“你放心,我肯定会调查清楚的。”
最后‘调查清楚’四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他不仅要调查黎红军,还要调查黎善那个夫家。
说不定张逐日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倒不是刻意针对张逐日,而是当初他在调查机械厂一个老技术员的时候,张逐日出面阻止过,这叫温干事心里很不是滋味,黎红军这封信算是写到了他的痒处,所以才第一时间过来了。
如今看来,张逐日确实是个硬骨头。
但是……他又有些佩服张逐日。
很少有人能在面对革委会的时候,还这么硬气,他那一副问心无愧,不怕人查的样子,也着实叫他感到惭愧,他难道不知道他们斗倒的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么?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总能搜出一点儿不无辜的东西。
从张家出来,温干事回了革委会,将张逐日的反应当个新奇事情跟同僚讲了讲,谁曾想,还真有人家里有亲戚在药厂:“这事儿我知道,药厂副厂长家去年办了两场婚事,大儿子二婚,小儿子头婚,那个小儿子确实娶了个姓黎的,据说很有能力。”
温干事顿时背脊冒了层冷汗。
那人继续说道:“而且他家又要办喜事了。”
“怎么,难不成二儿子也二婚?”
“不是,据说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要结婚了,嫁的人才二十多岁,都是副营长级别了,据说公爹还是京城的大官呢。”
嚯——
这地位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