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菩提劫作者: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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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
庆姜俯身拾起几上细腻雕凿着双层鹰样纹饰的白玉单耳酒壶,握惯了刀枪的手指执壶手势却是笃定而优雅。他目光悠然地注视着其中清澈的酒浆斟满小几上两个银质镶金的酒杯,水声潺潺,稳定而清脆,似是觉得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确实,嫁给伯桓对我们的地位和权势,都是两不相负。若是拒绝,今后仍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耳边却有琴弦断裂的翁鸣,依稀有人叹息:【少绾,你做选择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问过你的心,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是啊,我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我的心不愿意,可是我早就学会了对它不闻不问。
我抬头对庆姜冷然道:“少绾的婚事劳大王费心了。只是少绾虽不是什么矜贵女子,婚姻大事也不愿轻易辜负了去。少绾与二位王子已是数万年不曾见,甚为牵念,不知何时可以晤?”
魔族帝尊少绾,也是名动八荒的美人。魔族章尾山的朝觐十年度,只为祭拜这只庇佑魔族的始祖凤凰;却总有不少外族人士潜进魔族的关城,只为看眼传说中章尾山明净日光之下“皎如殇山皓雪,妍若仲春之华;鬟鬓舒卷,难掩横波妙目;圭璧琳琅,未输蹁跹容姿”的倾城之色。
事实上每次看到别人用这句神族的腐儒大赋来形容魔族的始祖女神,我都觉得他们的眼神定不好——十年度专门做给外族看的朝觐仪式,我身上单是金凤翟衣就有十层之,环佩锒铛压得枷锁也似,还说什么姿容蹁跹;妆粉眼彩毫无必要的厚厚几层,入席时精怪般,隐退时必然脱妆,殇山皓雪难道是用来形容妆粉掉的渣子?
这神族的审美观都是怎么长的,还是,就没有美人了?
魔族的审美中,所谓尊神的姿容就是战场上的赫赫武威——绛衣如霞,黑马泼风;枪缨艳色胜血,舞若风堕梨花,倒是合衬这始祖的神韵。
后来我在韶攸关的城楼上见到了伯桓。
即使那日戈壁的战阵之中风沙甚大迷了我的眼睛,我也决计不会错认,他看着我时眼中的神情是那种带着毁灭性质的贪婪。
那时与鬼族的战事正落于下风。我冷眼看着伯桓在城头上呼喝指挥着魔族的将士冲锋,色厉内荏,不知当年我怎么会认为他肖似他那终归称得上骁勇痴情的父亲。我对他轻蔑笑,旋身而起,投向城下与鬼族的战阵——阵中皆是我族铁血男儿,赢得其中任何人的钦慕,都要好过他这样的草包。
我自幼生长之所在,就感受着人世间最深重的恶意。我太熟悉那隐藏着占有或摧毁的眼神。伯桓这种人,甚至学不会占有,只会味地销毁。
眼前依稀浮现起另双眼睛;注视着我时,漆黑幽凉如口深井,只倒影着绛色衣衫的我的影子。
我离他万里之遥的瞬忽然得了极大悟,从嬅囿泽到磬城,再到这韶攸关,我直惦念着的不过个人。
只是这次不再是个依稀的影子。水沼泽浩荡的白衣身影中,我总能下认出他的背影。我想念起他数万年来凝视着我的样子,我不愿意再被困在其他人的眼眸之中。
墨渊。
情之为物不是想否认便可以轻轻抹去的;只是开始于数万年之前,明白却在很久以后。
我也不过是个俗气之至的女子。那枪不曾槊上他的心口,却蓦然揭开心中埋藏数万年的谜底。人生总会有那么几件事情值得疯狂回。
我的上辈子从这个时辰起就已经疯魔了。我同自己打了个赌,赌我在墨渊心中的位置是否值得我放弃切地追随。
我曾经以为我赢过,但是隔着十九万年的光阴看来,或许这个赌约,从开始便是错的。
第四章【风雨】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诗经风雨》
十九万年前,如果有人对我预言东华会成为十三天太晨宫里种花钓鱼看佛经的古往今来第技术宅,我定会戳着他的鼻子笑成个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