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披风的侍从默默无语的上前,递上一个小木匣子,打开。
男子从里头拣了颗丸药,仰头吞进嘴里,咳了几声,复又抬步:
“不早了。咳,咱们回吧。”
次日,也是武林大会的第二天,花重阳独自一人到了西湖湖畔。
比武台十丈开外人山人海,她费尽挤到人群边缘,看到比武台下清静肃穆的两排太师椅,匆匆一眼扫过去未见纪崇身影,却注意到最东侧空着的座位后头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浅蓝一个粉红,分外惹眼。
花重阳微微眯眼细看,认出那个穿着浅蓝缎衫正微微笑着说话的人是容辰飞,不由得一怔。向来她只见过容辰飞穿着白衫的模样,以为他只适合白衣服,没想到他穿上这身精致的浅蓝缎衫腰上悬着宝剑的模样竟然更好看。
至于那个粉红衣裳的……应该是昨天未见到面的纪妃湘吧?
一想到纪妃湘,花重阳便收回目光轻轻叹口气,然后拂拂身上衣裳扯起嘴角硬着头皮往那两个身影走过去。
果然……
“花重阳,是你?”
站在容辰飞身边的粉红身影右手握着宝剑双手横胸前,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花重阳一遍。花重阳心里叹口气,只能转脸对着一边的容辰飞微微点头:
“容师兄。怎么不见纪叔叔?”
“十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碍人眼。”纪妃湘往前一步挡在容辰飞前头,轻哼一声,“花重阳,十年前你一个人偷偷从武当溜走,让人误解是我爹娘心眼小将你赶走;如今我爹爹好心让你回来,你又穿成这样一身破破烂烂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存心给咱们武当丢脸么!?明摆着,是想要别人说三道四——”
“妃湘!”
容辰飞一手搭上纪妃湘的肩低声制止。
花重阳在心里冷笑。
十年不见,纪妃湘还是一样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十年前花重阳或许会把她放在眼里,但十年后再听到她的言辞尖锐竟只觉得幼稚好笑:果然,安稳待在父母身后的小姐,只懂得直来直去用言语伤人,连装个相安无事都不懂。
她这才慢慢转眼,目光看向纪妃湘。
细细的眉清亮的眼脸上张扬着凌人的骄气,头顶上簪着两朵雪白绒花垂着两条粉红绣带直到肩头,一袭粉红裙衫下露出两只秀气干净的雪白靴子,一看便知是从小养尊处优被搁在手心里宠着养大的大小姐,看得花重阳有种冲动,想抬手给她两巴掌捏住她下巴抬起来问问她,知不知道如今市价几个钱一斗米多少银子一尺布……
可是心里想着,她还是抑下刚刚冒出头的暴力冲动,
倘若十年来她花重阳落拓江湖,要是还在乎这点小小恶毒,这十年的罪岂不是白受?
“别人说三道四,关我何事?”她对着纪妃湘从容微笑,“妃湘,我要是真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人,这会儿早被流言飞语淹死了,哪还用得着你今日来指手划脚?”
黑白分明的眸子犀利清冷的目光未达眼底的笑意,花重阳一句话就把纪妃湘堵的死死。两人分明隔了五步远,但迎着花重阳的目光,纪妃湘竟有种想要退缩的感觉,一时找不到反击的话。
花重阳不以为意的笑笑,干脆绕到前座背对着纪妃湘。
惹不起的难道还躲不起?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一溜座位上,东侧最尊贵的座位上坐的是纪崇,旁边个头魁梧鬓边一缕白发的中年人是青峰派掌门岳飞龙,还有崆峒派掌门苗云山,灵门门主谢红灵——花重阳也就能认出这几个人,其余的便不知道了;而座位上这几个人想必都已经把她跟纪妃湘刚才的话听到了,此刻,目光都有意无意瞥向她。
花重阳微扬着头,抱着手臂,望向对面比武台,开始若无其事心无旁骛的走神——笑话,若是怕人看,她也便不是今日的花重阳了。
也不过站了片刻,就听到纪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重阳!你来了!”
花重阳回过神,转身正看到纪崇跨着大步走近,脸上温厚慈祥的笑意不是对着纪妃湘也不是对着容辰飞,而是对着她花重阳;有那么一瞬,因为纪崇脸上的笑容,花重阳几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那样对纪妃湘说话……叶青花说的果然对,欠了人情,便是一辈子还不了的事了;她欠了纪崇,便是欠了纪妃湘。
花重阳无声轻叹,转身迎向纪崇,换上满脸笑容抱拳:
“纪叔叔。”
几个大步跨过来,纪崇便拉着花重阳向旁边门派的掌门引见:
“来,诸位,这是我师侄女花重阳。重阳,这都是当今的武林名宿,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前辈对你多加关照了。”
顿一顿,他对着一排座位上的人又加一句:
“重阳也算是武当的弟子,往后还请各位——”
“纪叔叔。”纪崇话音未落花重阳便打断他,恭敬向几个掌门行了礼,笑道,“纪叔叔,我已经不是武当派弟子了。”
一语出,四座惊。
纪崇脸色肃穆,眉眼间已经现出不快:
“花间派?重阳,你当真要重振花间派?在武当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纪叔叔,”花重阳笑着,“六年前我违背门规离开武当,从那时起便已经算不得武当弟子了,不然岂不玷污了武当的名声?花间派第七代掌门花重阳,请各位前辈指教。”
纪崇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尽;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容辰飞也走过来,低声对花重阳说道:
“重阳,师父如此看重你,你要三思——”
“纪叔叔,容师兄,”花重阳微微挑眉,看着面前诸位武林名宿,“重阳六岁丧母,其后蒙少林德蕴大师与纪师叔相继收留,但从离开武当起便与武当少林再无干系,所以,从今以后重阳练得是花间派武功,做的是花间派掌门,与其他门派毫无瓜葛。”
略嫌低沉的声音落下,比武台下一片鸦雀无声;纪崇脸色渐渐铁青,收回一直扶着花重阳的那只手,自顾自转了身:
“看来是我老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花重阳脸色如常的再笑笑,躬身行礼,缓缓转回纪崇身后。
说出这番话,她也算是……跟纪崇完全撇清关系了吧?
照理说,花重阳是不应该有座位的。
在座的都是当今武林中老大级别的人物,就算她娘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女,但并不意味着她能有什么特权,更何况她老娘早就已经挂了很多年,早已经不需要别人给她面子了。可是花重阳刚跟着纪崇同几个掌门寒暄完毕,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衣的青年将一把椅子摆在纪崇一侧,恭敬的向纪崇行礼:
“纪掌门,世子殿下吩咐,请重阳姑娘落座。”
纪崇一愣,看了花重阳一眼。
花重阳微微挑眉。
蓝衣青年说完便拱手抱拳转身离开。而纪崇眼神迟疑的回头看看那张椅子——椅子上还垫了毛皮垫子,然后清咳了一声,看向花重阳:
“既然世子吩咐了,那你就坐吧,不必推辞了。”
直到坐下,花重阳才注意到距离不远处,坐在比武台下西头一排椅子上的人。
确切的说,是坐在西头一整排椅子上的一个人。
一排六七张椅子,中间两张椅子中间排了张小桌,桌上莹蓝色茶碗,上头覆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的主人正侧脸看着台上,发髻整齐露出白皙平坦的宽额,身上白衫白袍只在袍子襟前领口滚了莹蓝色刺绣纹边。远处人山人海,近处低声嘈杂环绕,可是白袍的主人静静坐在桌旁一手抚着茶碗,目光淡淡落在比武台上,仿佛眼中看到的是一片宁静的世外桃源。
这是花重阳头一次见一个人,穿起白衣服比容辰飞还要好看,不止是出色的容貌,还有那种从容不迫淡薄无尘的气度,好像不论什么,都不能看到他的眼里。
蓝衣侍卫提到他时,称他为“世子殿下”,那么这个人——
花重阳忍不住眼梢轻扬。
宁静王司徒夜白与国乐公主的独子,名满天下的静王,司徒清流。
宁静王虽然擅权十年,但世人皆知他的爵位不过是个分封的王爷;而眼前这位世子殿下司徒清流,却是世袭国乐公主的储君之位;换句话说,眼前那个一身镶蓝华贵白衣头顶束着翠玉冠,唇角带着温和浅笑的年轻男子,便是天下人口中传颂的一生下来爵位便高过老爹,未来将继承王位的储君,司徒清流。
那么昨天把她跟那个无赖华山弟子推到比武台上的,也就是眼前这位司徒清流殿下了……
花重阳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抬头看过去。
一眼望去恰好四目相对,一双带着浅笑眼梢的眸子向着她轻轻一弯,点头然后移开目光,优雅的一尘不染。花重阳也收回目光,忽然觉得自己身下坐的不是一把椅子,而是一个火坑。
世子殿下亲口吩咐赐座,是给了她多大的面子?可是她今日坐了这把椅子,来日又要为它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个江湖,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可是接下来的一天,花重阳却越来越感谢司徒清流给她找来的座位。从清晨直到晌午然后又到下午,台上的人打了又打倒了又倒换了又换,其中还不乏被人打败之后立刻歇斯底里带着满头鲜血要找人拼命的,随即被两旁的少林武当弟子拖下台去。
越往后上台的,江湖排名越高,可是花重阳却越来越懒得看。虽然是寒冬,然而天气晴好,午后红日当头又没有风,晒得她昏昏欲睡,只好一边瞪着眼盯着台上一边偷偷伸手掐自己的手臂。掐了几把觉得精神些了,她又转头问身后的容辰飞:
“容师兄,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武当?”
“还要等一会儿。”容辰飞笑着指指立在他身后的青年,“现在比试的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排名都在五十开外的,昨日已经比完了。我去年的排名是第十,比较靠前,所以时间便排在了后面。等弟子们比完了,最后才是各位江湖前辈上台切磋,那时候才是真的高手过招呢。”
“哦。那——”
“重阳姑娘,”话头被打断,花重阳扭头又看到蓝衣侍卫捧着茶碗走过来,恭敬递到她手上,“世子吩咐,请重阳姑娘喝茶。”
“……”
“姑娘请。”
“……多谢。”花重阳接过茶碗,好奇的抬头看向对面,又看到一双微弯带笑的眸子,她也回了个笑容,回过头放下茶碗,拉住即将转身的蓝衣侍卫:
“尊姓大名?”
侍卫怔了一下,小心抽出被拉住的衣袖:
“……在下,静王随身侍卫,品蓝。”
“哦,是蓝侍卫,多谢你家王爷的茶——还有这把椅子,请一并替我道谢。”
“……不客气。”
品蓝转身,抽抽嘴角。
她刚刚叫他……蓝侍卫?可是,他明明姓品好不好……
然后,就在花重阳接过茶碗的功夫,容辰飞上了比武台。
台下叫好声阵阵,花重阳忍不住放下茶碗,抬头认真看容辰飞和少林的明慧对决。
时隔六年,容辰飞的剑法显然精进了不少,一手武当剑法虽然不能算是出神入化,但是二十招之内能与少林寺德蕴大师门下第一弟子明慧打成平手,在年轻人一辈里也算是高手了——毕竟明慧用的是棍,棍比剑长,所以在兵器上占了些便宜,因而看下来,还是容辰飞略胜一筹。
一局结束胜负定出,明慧收了棍行礼下台,而容辰飞则沉稳立在台上,一脸自信的笑容静静等着去年排名第八的人上场挑战。
可是台下刚刚有人要出头,高高站在台上的容辰飞,目光忽然望向人群之外。
花重阳下意识的,也跟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
兰无邪
台下也有好多人跟着回头看向场地外一片小树林。林中积雪未融,稀疏树木上覆着白雪,被橙黄的日光映着,一片暖意。一顶轿子就停在林中落在积雪上,前后各两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貌似轿夫,轿子前头一名同样身着青绸的女子。五人应均是随侍,看起来武功都应极高。
向外看的人越来越多,只听到轿子里,忽然传出清脆的喊声:
“武当容辰飞,可愿意接受我们阁主的挑战?”
说话的是侍立轿子一侧的侍女。
话音刚落,紫纱轻轿微微动了一下,一只手慢慢伸出来撩起紫纱,那只手的手腕上套了个精致的三寸宽紫金腕环。紫纱轿帘子被挑开,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男子缓缓迈下轿子,身上是长及地的黑色貂裘,敞开着,露出里头蓝紫色的锦缎华服。
但最惹眼的,是来人脸上一张金灿灿的黄金面罩。
花重阳不知道这一瞬间别人注意到了什么,但她注意到的,是这蒙面人掀起轿帘子的左手食指上戴了一只镶着翡翠的黄金凤凰翎戒指,他手腕上的金环,左耳垂上悬着的一颗水蓝色坠子,和他脸上半张金色面罩——再加上一袭看起来精致华美带着繁复绣纹的蓝紫色缎袍,和系在腰上的紫玉腰带……感觉是,一只孔雀在开屏,满眼都是华丽绚烂,与这肃穆粗狂的武林大会简直相去甚远。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人。
纪崇,岳飞龙,苗云山,谢红灵,都一齐看向轿子;岳飞龙甚至直接站起身,讶异的低叫出声:
“……兰无邪?”
兰无邪?
花重阳一时摸不着头脑。
江湖事她听得算不少,江湖人的名字她熟知的也算大半,但“兰无邪”这个名字,她竟然一点也没听过,可是听岳飞龙的口气,再看看纪崇、苗云山和谢红灵的神情,仿佛都对这个人早就知道的样子——
就在她正疑惑时,远处人群中有高喊:
“兰叶细草纹!他的面具上是兰叶细草图纹!”
兰叶细草图纹……
脑海中“轰”的一声炸雷,花重阳手里的茶碗哐啷落到地上。
天下闻名的兰叶细草图纹,正是二十年前称霸江湖的兰影宫的纹章;而兰影宫现在的掌门炎昭,则是花重阳绯闻老爹候选人中,呼声最高的一个。
滚烫的茶水倾在身上花重阳却毫无所觉,只是定定看着远处站在雪林下的男子,几乎屏住了呼吸。那人站在轿子外头,鬓角处散落的发丝随风飘忽;半张金色面具下头露出优美尖薄的下巴,一双挑起的眼梢微扬看着台上,声调里全是漫不经心:
“容辰飞,你敢不敢同我比?”
一样修长高挑的身材一样漫不经心的姿态,甚至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却是一样美丽的面容,唯独这把声音,同记忆中似乎有不同。可是十年过去,谁知道她记忆中的声音到底是对还是错?十年过去,水滴都可以穿透顽石,何况一抹留在记忆中的声音?
三十年前睥睨天下纵横江湖而后忽然销声匿迹的兰影宫,三十年后忽然重新在江湖出现。
没有人动作,连容辰飞也怔在台上许久未回过神来。倒是一直安静坐在对面座上的司徒清流,这时候缓缓起身,一手背在身后走近花重阳,弯腰将她脚边的茶碗捡起,然后递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垂眼看着她温声道:
“重阳姑娘,擦擦手上的茶水吧。”
花重阳这才发现手上被烫红了一片,疼的厉害。
递出帕子,司徒清流还是微笑,转身远远看着轿子旁的人,高声问道:
“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
微风簌簌扬起树枝上的雪末,还是那一把子懒散的声音,醇和悠扬的像是一竿驱散冷风的玉箫,从轿子旁传来:
“兰影宫昭阳阁阁主兰无邪,见过诸位了。”
真是兰影宫的人。
花重阳紧握手中的帕子,看台上容辰飞拔出剑冷笑一声:
“兰阁主,出招吧。”
兰无邪勾了勾唇角,退一步然后直接出掌,蓝紫色衣袖和袍摆随着宽大的黑色貂裘扬起,带起阵阵微风往台下扑面而来;风中有浅浅的香气,花重阳先是诧异,继而惊起:
“有毒!”
兰影宫本就以“毒”闻名,传闻曾说兰影宫当年的宫主兰姬醉心于制毒,有生之年炮制出上千种毒,而且抓来无辜的人一一试过毒性。虽然传闻未知真假,但如今江湖中流传的毒绝大仍是出于兰影宫却是事实,只是多年来兰影宫一直没有参与江湖事,所以外头人也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花重阳一声惊呼,场下人纷纷惊觉风中浓郁的香气,有的自行掩住口鼻有的运行内功屏住呼吸。而台上才走不过三招,兰无邪单手扼住容辰飞手腕,左腕上的金环正好将他手中的剑锋抵住:
“容辰飞,你输了。武当剑法也不过如此。”
容辰飞还没答话,台下已经爆出骂声:
“兰无邪你卑鄙!竟然使毒?”
跳出来喊的是岳飞龙,一手提着袖子掩住口鼻一手指着站在台上兰无邪
“兰影宫从不会乱使毒,那香气里头也没有毒。”兰无邪不转眼的看着容辰飞,金色面具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容辰飞,你认不认输?”
近在台下,座位上的人都清楚看到兰无邪扼住容辰飞手腕的手指上正缓缓施力,片刻容辰飞脸色苍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手中剑“哐啷”落在地上:
“我认输。只是不知道兰阁主为什么偏偏要跟武当过不去?”
“跟武当过不去?”轻轻缓缓的冷笑从兰无邪口中逸出,他转眼看看纪崇,勾起唇角,“不,我没有跟武当过不去,我只是看你容辰飞不顺眼罢了。”
“那请问容辰飞什么时候得罪了兰阁主?!”
“你没得罪过我,”兰无邪这次连笑都懒得笑,轻哼一声,“可我偏偏就是看你不顺眼。”
台下一片安静,两人之间的对话被听得清清楚楚。兰无邪手腕使力推开了容辰飞,退开一步掸掸衣袖,微微扬起下巴漫不经心睥睨台下:
“不过是个天下第一,有什么了不起?兰无邪恭候各位挑战。”
然后接连三个,年轻一辈的高手弟子全都被打败,武功最高的一个崆峒掌门弟子徐静扬,竟然也只在兰无邪手下走过六招,便被摔下台去。
“还有谁来?”
兰无邪高高站在台上,蓝紫袍子微微凌乱,袍摆与玄色貂裘纠结一起。台下无人应声,许久,青峰派掌门岳飞龙站起身对台上高声喊道:
“兰无邪,你方才用的武功,可是传闻中的《黄泉武诀》?!”
黄泉武诀……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兰无邪脸上,就连花重阳自己,也忍不住屏息,静静等答案。
兰无邪看也不看台下,径自探出右手,修长手指慢条斯理整理着左臂凌乱的衣袖,许久才抬头,冷冷看了岳飞龙一眼:
“干你甚事?”
“自然不干我事,以兰阁主这样的身手,何况又练成了《黄泉武诀》,”岳飞龙冷笑一声往前一步,“可是我听说,自从武林大会以来天下高手云集杭州,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私底下一直在搜寻《碧落心法》。搜寻秘籍的,难道不是兰影宫的人吗?听说没有碧落心法,黄泉武诀就练不到最后一关,兰阁主又何必这么嚣张!”
边说着,岳飞龙纵身跳到比武台上,抽出身后长刀:
“既然没人敢先出头,那就让岳某先来会会兰阁主的《黄泉武诀》好了!”
岳飞龙,武林排名第六,一把长刀见人斩人见鬼?br/gt;
兰亭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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