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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第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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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碗盖,抬眼定定看着花重阳:

“此事,恐怕也只有请你了。”

湖月山庄的大厅里并没有几个人,花重阳一走进去,看到的只有坐在东侧的纪崇和上首的司徒清流。花重阳一进去,司徒清流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碗轻轻点头:

“重阳姑娘。”

而纪崇则站起身迎上前:

“重阳。”

花重阳点点头,径自坐在西边座位上:

“纪叔叔看该怎么去找兰无邪说?”

纪崇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你真的决定要去找兰无邪?其实——”

“纪叔叔,”花重阳打断他,勾勾唇角,“除了碧落心法,兰无邪能把什么看到眼里?再者,兰影宫并未同武林盟公开对立,他未必不乐意来。第三。”

她顿顿,苦笑一声:

“既然众人都知道,我同兰影宫又多少有些关系,想必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既然这样——你受委屈了,重阳。”纪崇望着她,看看一旁的容辰飞,“辰飞已经答应,若是此事顺利,你便是武林的功臣,将来副盟主的位置,是少不了的。叔叔知道你不计较名利,只是受这个委屈——”

花重阳心里打断他直接站起身:

“纪叔叔不必多说了。无非是下个帖子而已。力气我尽到,至于能不能成,那就不知——”

“等等。”

话还没说完,司徒清流忽然起身打断花重阳的话,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对着她的眼:

“重阳姑娘,你不能去。”

花重阳讶异抬眼。

“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若是将碧落心法交给了兰无邪,只怕他对你就更无所顾忌了。”司徒清流彷佛没看到纪崇和容辰飞尴尬的脸色,“到时候碧落心法一到手,倘若他对你——”

话到这里,已经不用再多说。

花重阳看着司徒清流,一时有些惊讶。司徒清流看着她的眼神里情意如此露骨,就算她是瞎子,也该看得出来。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旁边纪妃湘从纪崇身后走出来,冷笑插嘴道:

“世子殿下,听说宁静王跟灵门掌门薄风为你和薄江姑娘订的婚约里头,指明要‘黄泉武诀’和‘碧落心法’做聘礼。你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护着花重阳,还是怕薄江姑娘的聘礼都落到兰影宫去?”

司徒清流微微挑眉,笑着抬起头,却不看纪妃湘,目光只对着花重阳:

“纪姑娘,本王想说什么,不劳你过问了。”

“自然轮不到我来过问,”纪妃湘背起手,缓步绕到花重阳和司徒清流一侧,眼神在两人身上兜一圈,慢慢挑起眉笑着,“听说司徒世子钟情花重阳,是不是?就是不知道花重阳有没有那么傻,肯做了你的小妾,还愿意拿出碧落心法当你娶正妃的聘礼?”

“真是多谢纪姑娘挂心。”司徒清流笑笑,站在花重阳面前,微微垂下眸子,“重阳姑娘,是我冒犯了。清流确实已有婚约在身。我知道你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所以……纵然钟情,恐怕这样的情意——”

他眼里笑着的目光温柔的像早晨的阳光,里头却带着浅浅的忧伤:

“恐怕这样的情意,也只能算是玷污了你。”

花重阳有一瞬忽然觉得不忍。武林大会上她是第一次知道司徒清流,却第一次就觉出他对她彷佛有些不一样,那时她只以为司徒清流不过是想接近她图谋碧落心法——但现在,如果只是为了碧落心法,他费的心思也未免太深。有些别扭的避开那双眼,她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重阳多谢世子。”

顿一顿,她低声再加一句:

“只是重阳已经心有所属。辜负世子的美意了。”

司徒清流的神情先是一僵而后苦笑,原本对着花重阳的目光轻轻瞥到一边,垂眸。厅上几个人同时看过来,纪崇皱起眉,神情最先露出讶异:

“重阳,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重阳勾勾唇角,微笑点头:

“是,纪叔叔。”

“是什么人?”

“改天纪叔叔就知道了。”

纪崇又皱皱眉,抬眼看看司徒清流,目光又转到花重阳身上,笑着的声音里多少带了些尴尬:

“看来你们一个个真是长大了。什么时候领来让我见见。怎么都好,只不要像——”

纪崇打住话头,又看看花重阳,轻叹一声:

“只要你好,也不枉你娘在天上看着你。别让她为你忧心。”

花重阳默默听着,听到最后轻笑一声:

“多谢纪叔叔挂心。可我觉得若是真像了我娘,也没什么不好。人人都说我娘一生凄凉悲惨红颜薄命,不过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她抬眼望着纪崇,口气忽然变得认真温柔:

“世人笑她痴,她还笑世人傻呢。直到临死我娘还说,她一点也不后悔爱上炎昭。她说,天下之大,可是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人,能抛下俗规跟真心喜爱的人浪迹天涯呢?”

纪崇神色顿时一震。

当年纪崇痴恋花初雪且两人已有婚约,而最终花初雪却扔下纪崇跟炎昭私奔的事,江湖上人人知道。纪妃湘觉察出自己爹爹脸色不对,只觉得自己爹娘受辱,顿时满脸怒气拔剑便指向花重阳:

“花重阳,你要学你娘不守礼教,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剑气如寒掠向花重阳,纪崇回过神喝一声“住手”,伴着喝声花重阳眉梢微扬,一个转身抽出一旁品蓝身上的剑抖腕一挑,纪妃湘手中的剑便横飞出了大厅。

厅中安静下来,午后寂寂日光中,映出当中花重阳一个人略显单薄的修长身影。剑尖指在纪妃湘颈前一寸,许久,她轻声冷笑:

“我花重阳喜欢什么人,与旁人何干?天下人耻笑不耻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人家说我娘的不是。”

薄剑如光划过,纪妃湘往后躲,剑光则如影随形跟上,花重阳微微抿起唇角,脚下步法挪移。纪崇情急,探手捉向花重阳手腕低喝一声:“重阳!”

剑梢贴在纪妃湘颈侧停下,切下一缕黑发飘然落在地,而纪崇的手离花重阳的手腕还有一尺。花重阳仍举着剑,转眼看着纪崇:

“纪叔叔,我不会伤妃湘;今日黄昏之前,哪怕是硬闯上画舫,我也会守诺将帖子送到兰无邪手上。我娘临死之前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纪妃湘,也不是为了容师兄,而是为了我娘。”

话说完,花重阳手腕一扬。

“哐啷”一声长剑落地,她拱拱手,转身走出大厅。

厅上仍是一片寂静,眼看那个孤单的身影走远,静立许久的司徒清流回头微微欠身,而后也转身向外:

“品蓝,咱们也回吧。”

上平园

湖月山庄外头的长街上,花重阳停住脚步回头。

隔着十几步远,司徒清流也停住脚步,只是脸上没有了从前一成不变的浅笑。人群往来缝隙中,依稀可见初春的风时起时停,吹的他鬓角的发丝一飘一摇贴上脸颊。司徒清流身上也披着雪白狐裘,厚密软毛缀在衣领上紧贴着他瘦削好看的脸颊,越发显出他一身的高贵典雅,远远看着,像一块精雕细琢的温润美玉。

花重阳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祖咸的身影。半帘醉的凉亭里他裹着狐裘斜靠在椅上,白皙的脸雪白的狐裘素白的丝绢中衣,只有墨一样的浓黑头发散乱披在肩上,一双狭长的黝黑眸子总是微挑眼梢,似看非看的对着远处出神;凌乱裹在身上的狐裘,衬出那张脸上一抹飘忽的脆弱。

一个是王储,一个是邪医;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淡如冰水,甚至一个俊美出尘一个相貌普通。怎么看,都是没法比的两个人。

就在前几天还没有跟祖咸挑明的时候,花间园里跟付伯吃饭的时候,她一边扒着白饭一边走神,然后忽然抬头对付伯说了这么一句:“付伯,你觉得我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付伯愣了一下,随即笑笑的给她夹了筷子菜,然后说道:

“你想嫁人了?”

“……没有。”

“那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这个,”花重阳支吾一下,“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她不敢承认当时脑子里正好想起祖咸。付伯的双眼何其犀利,一叶便可知秋,谁知道会让他看出什么?

而付伯笑着吃了两口菜,才慢慢说:

“什么样的人都好。只要你喜欢就好。不过。”

花重阳到嘴边的筷子停住,追尾:“不过什么?”

“你付婶曾说,你将来嫁人,一定要找个脾气温柔,真心疼你照顾你的人。最好再能护得了你。”

“付伯,哪有那样的好男人?”

付伯还是吃着菜,微眯着眼笑:

“确实没有。不过我觉得,前几天来的那个司徒公子,大概会很讨你付婶喜欢。”

原来不光叶青花,连付伯也早看出司徒清流的心思。

……可是,她却偏偏喜欢上了祖咸。

昏黄光晕下的那个祖咸也好,凉亭里微醺的那个祖咸也好,雪地里用毒针刺过他的祖咸也好,吃药怕苦的祖咸也好……不论哪一个,都不像是会照顾人的人。就连他温柔无比给她梳起来的辫子,照镜子看看,那辫子也是歪歪扭扭,没法见人。

回过神,花重阳轻叹口气。刹那走神的功夫,司徒清流已经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忽然问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

“你连刚才出神都在笑。”

花重阳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嘴角。果然是微微往上弯着,她竟然自己没有察觉。

打量着她讶异又尴尬的表情,司徒清流微微一笑,垂下眸子:

“我小的时候奶娘带我到花园散步,偶尔就会看到父王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下头出神微笑。每次遇到这种情景我都会悄悄走开,因为这时候如果打扰他,他一定会皱眉。”

边说着,司徒清流伸出手臂轻轻挡住她:

“小心。”

街上熙熙攘攘,一顶轻轿恰好经过两人身边。司徒清流小心用手臂将花重阳同人群隔开,又不着痕迹进一步把她挡在里头,顿了顿,又说道: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个时候,他其实是在想母后。”

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空气中吹着若有若无的风。司徒清流侧过脸,空茫的目光融在无尽的远处。明明没有没什么声音,可花重阳就是能感觉到,眼前仿佛有无声的感伤缓缓的落进风里。明亮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许久,他回过头,垂眼看着花重阳,微微笑着:

“因为这阵子,我一个人闲起来走神,回过神也总是发现自己在笑。”

空气仿佛静止。

明明早已经知道司徒清喜欢自己,明明也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祖咸,可花重阳心里竟然有点紧张起来。她垂下眼不敢再看司徒清流,拼命想着这时候是该找个借口走开,还是说点什么把气氛搞坏,把话题岔开。但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司徒清流便几乎轻不可闻的,对着她头顶说道:

“走神的时候,我满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

花重阳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呆呆低着头。

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这辈子活了十八九年,这是头一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对她表白。四周阳光灿烂,人群来来往往,可是这一瞬彷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了自己和眼前的司徒清流……再加上,心里头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和心虚。许久,花重阳才侧过脸,勉强找到一句话:

“……世子,我其实并不讨厌你,只是——”

只是……

她心里总是更心疼那个望着远处的冰雪,脸上一脸淡漠空茫的人。不知道那种心疼算不算喜欢,但每次想起他,每次为他觉得心疼的时候,她总是想抱住他抹掉他脸上的空茫淡漠;想着夜色寂静的时候同他坐在雾色红光下,相互倚靠在火盆旁边,慢慢饮几杯温热的酒。如果叫她再也不见他不能陪他她会有些舍不得他,他一个人在半帘醉,太孤寂冷漠……

这样的心疼,到底算不算喜欢?

于是在持续的沉默中,司徒清流失落的笑开:

“我知道了。”

花重阳抬头看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司徒清流边说着边迈步,苦笑着留下一句,“大概是我来晚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穿过人群,品蓝远远尾随。直走到安阳街尾,站在通往花间园所在的巷子口,司徒清流停住脚步微笑:

“就送到这里吧。”

花重阳脚步停下,垂眼低声道别:

“……那,告辞了,世子。”

“不要去找兰无邪。”司徒清流忽然加一句,“太危险。”

花重阳转身的脚步顿住,垂眸转过头:

“多谢世子了。”

付伯就坐在院子里。

石桌石凳,他在石凳中间加了一把椅子,石桌上一壶热茶。听到花重阳进门他缓缓转头,微微眯起眼睛:

“回来了?”

“嗯。”

花重阳应一声,走到说桌旁,伸手摸摸冰凉的石凳,放弃坐在上头的想法,改倚在石桌上。茶碗两只,她提起茶壶为付伯斟满茶,自己也倒了一碗,捧在手里一边喝着,一边出神。

等醒过神来正好对上付伯微眯的两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看什么啊,付伯?”

付伯喝口茶,慢慢笑道:“我看你,跟你娘越来越像。”

花重阳挑挑眉。

除了付伯,这辈子没有第二个人说她长得跟她娘像,就连过世的付婶也说,除了笑起来尖尖的下巴,她跟花初雪的模样差太多。

是付伯太疼她娘的缘故。从小到大,付伯和付婶一手把她娘带大然后教授武功,在付伯眼里,大概没有比她娘更好看的姑娘了。

可是刚提起茶壶,付伯就轻叹一句:

“你跟你娘的性子何其相似,重阳。”

“付伯——”

“纪崇和容辰飞要你去给兰无邪下帖子?”

“……是。你怎么知——”

“我自有朋友打听去。”付伯打断她的话,开始对着茶水沉默,许久,又叹气,“你付婶过世前,有一次悄悄跟我说,要是重阳再笨些就好了。”

花重阳默然。

她十四岁的时候,跟付伯学剑法。一式剑法看两遍就能跟付伯对拆出来,一套剑谱,看三遍就能背出来。可是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套剑法却怎么也背不起来,她着急的吃不下饭。当时就是付婶,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笑着说:

“吃饭大过天。”

花重阳听不进去,一径的钻牛角尖,赌气的拍着剑谱:

“付婶,我是不是突然变笨了?”

付婶轻轻的对她笑,笑完了慢慢说道:

“笨点有什么不好?笨姑娘有福气,不用做不用想,吃着快活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花重阳当时只觉得这话好笑。可如今听到这话,她再也笑不出来。

“笨些就不用想这么多。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嫁到谁家谁不会当宝贝一样的疼?”付伯捧着茶水像在出神,缓缓的声音,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重复付婶的话,“要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嫁人生子,一辈子不知道会有多快活。”

说完,付伯一双眼看着她。

花重阳想咧嘴笑,却笑不出来。暖软的阳光照拂着,如丝如絮,付伯收回目光,难得现出一脸的温柔慈祥:

“千好万好,只要你觉得好就好。我知道小姐所做的必有她的道理,你也是这样。唉,我跟你付婶,当年还是私奔到花间园来的呢……”

最后那句话,花重阳一时没想明白,等她回过神一脸惊诧的看向付伯,却发现他老人家已经捧着茶碗进了屋。

……私奔?果然,连付伯,都有段热血的过去啊……

可是直到快黄昏,也不见湖月山庄送来给兰无邪的帖子。付伯甚至都端出晚饭来,才见有个武当的弟子来找花重阳:

“重阳师姐,师父要我告诉你,今日不用去了。明日再请你去湖月山庄从长计议。”

花重阳看着那个她不认识,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师弟: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少年迟疑了下,耳梢略红,“师父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兰无邪请了几位杭州有名的姑娘到画舫,放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概不许人上船去打扰。”

“这样。”花重阳挑挑眉,再看看那个武当弟子,忍不住逗他一句,“你觉得兰无邪怎样?”

“啊?”身上穿着蓝袍的少年讶异抬头看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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