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26部分阅读
了下去。
“二哥!”泠霜此时方才醒了过来,失控地大叫了一声,扑到地上把他抱起来,忙查看他的伤势。
袁泠傲看着她急乱的神情,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想去抚她的脸,可是,终究是没有力气,只得停在那半空里,吃力道:“如今,这一滴泪,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为我而流?”
老槐密密的枝桠间散落下斑斑点点的阳光,落在他仰着的脸上,此生,他从如此满足地笑过,安宁,舒心。
他伸着的那一根手指上,闪烁着一点晶莹的光,在她们二人中间,熠熠生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呜呜呜呜……”泠霜抱着他,泣不成声。
“若是有答案,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袁泠傲躺在她怀里,静静地仰望着头上被茂密的枝杈挡着的湛蓝天空,多少年,他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为什么你要害死大哥,害死父皇,害死母亲,害死怀忠和今欢,到底是为什么呀!当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吗!让你非得杀掉他们所有人!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不连我一块杀了,非要留下我一个人!”泠霜心中多年筑起的压抑的悲恸高墙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她再管不得其他,放声嚎啕大哭,肆无忌惮地连声质问,双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袍,那一件象牙白的湖绸,被她的指印掐出一条一条的褶皱。
“对不起……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不杀他们,我更没有办法杀了你……”
袁泠傲很想伸手去抚触她的脸,可是,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指尖还未来得及靠近她的脸,已虚软至极,终于在空中划过一个绝美的弧度,直直坠了下去,惊起残花点点。
那象牙白的广袖,交错莫名地铺展在青白色的槐花地上,一地白稠的丝光流转,左胸处的伤口,潺潺不断地流下新鲜的血来,沿着手臂,从手腕处流下,落到槐花上,染红了一滩,一地青白的花影,这一点刺目的红,渲染出一幅诡谬的画面,女人在流泪,男人在流血,同样的悲伤,一个是在哭,另一个,却是在笑。
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究竟是谁的错?!
“呵呵……”袁泠傲一边笑着,一边有猩红的血从喉间干呕出来,一口一口,染透了二人的衣衫。
“二哥!”泠霜吓得暂时停止了呓语,左右顾盼,竟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顿时急了,大声呼救:“太医!太医!来人啊!来人啊!……”
“你不是一直都恨不得我死吗?……呵呵……”袁泠傲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耳边一阵一阵飘荡着她凄厉的呼喊声,他大吐了一口鲜血,笑道:“如果真那么恨我,想要我的命,那,为何,方才要撤手?只要一点点,你就可以报仇了,为大哥,为父皇,为你母亲,为沈怀忠……为什么不刺下去?不然,我也可以解脱了……”
泠霜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凶了,紧紧抱着他的身子,看着他左胸处的那一柄剑,深深地插在他的血肉里,象牙白的袍子印出的血痕,仿若在他胸前开了一朵硕大的血莲花,象牙白的叶,田田绽开,猩红的花瓣,盛开怒放,从那莲花的蕊心里,源源不断地流出甘香的腥脓来,这场面妖娆艳丽,诡异地狰狞。
“二哥,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来人啊!来人!救命……”
袁泠傲双目微阖,平躺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地可怕。
太医们都退下了,说,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剑身刺得不浅,失血过多,还是要小心静养。皇帝的身体历来最为矜贵,日常的小病,太医们都只敢开温补的方子,不敢用猛药,何况如今这么大的事情,太医院自院正以下,全部守在龙榻前整整几个昼夜,到他情况完全稳定了,才肯散去。
袁泠傲似乎早就料到失态的发展,预先就仔细交代过汪重,所以那日从上书房抬回来时,谁也没有惊动。但后来太医院这么大的阵势,终究没有瞒过郑婉芷的眼线,次日她便带着一双子女来请安。
自从袁泠傲重伤昏迷之后,泠霜一直守在床边半刻不敢离开,郑婉芷来得突然,再加上泠霜觉得也不必瞒她,所以干脆也不回避。
郑婉芷一共为袁泠傲生了一子一女,分别是齿序第二的皇太子和皇长女柔嘉公主。皇太子才三岁多一点,柔嘉倒是略大些,七岁了,但是他们都第一次见到袁泠霜这位‘传说中’的姑姑,不免有些不习惯,皇太子被奶娘抱在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泠霜瞧,柔嘉年岁较大,却也怯怯地挨着她母亲,只敢偷偷地打量她。
袁泠傲脾气素来阴沉,所以孩子们都很怕他,从柔嘉和太子的神情里,便知他这父皇当得十分地失败。两个孩子跟着他们母亲在龙榻前行了礼,就被各自的嬷嬷带了出去。
郑婉芷略坐了一会,把汪重叫到跟前问了问病情,就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句:“圣上与长主手足情深,堪称天下百姓之楷模。不过,如今二位身份都非同一般,系万民福祉于一身,再如幼年一般肆无忌惮,恐不是十分妥当!前线军情告急,皇上却还有闲心与长公主在宫内比剑!这要是传了出去,叫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议论皇家?!还请二位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份!臣妾告退!”
泠霜本知这次错在己身,所以任郑婉芷说再难听的话,她也不会反驳。从头到尾都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沉默。袁泠傲就算想跟她吵也没那个力气,只得闭了眼睛索性不去看她,由着她说,把气出完。
郑婉芷走后,宫女恰好煎好了药端上来,袁泠傲却摆摆手叫她放下。
珐琅彩的描金八莲瓣式碗里,浓墨乌稠的药汁腾腾地冒着热气,袅袅地一圈一圈往上升腾,苦辛的药味顿时弥漫了整间屋子。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盯着那碗药出神。
“沈家的死刑,我改成了流放,这辈子是回不来了……不过,若是改朝换代了,那,就不一样了!”袁泠傲忽然开口道,后半句,颇含几分嘲讽。
“谢谢。”泠霜依旧低眉敛目,静静地坐在圈椅里,一动也不曾动。
“你什么时候习惯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你的谢意?”袁泠傲一笑,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剧烈地咳起来。
“小心!”泠霜忙起身坐到床沿去,轻轻地拍他的胸口,助他顺气。
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泠霜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移开视线,身体也同时弹跳起来,退开了两步。
“有必要如此吗?”袁泠傲苦笑一声,无奈地看向她。
泠霜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愣愣地站在原地,竟觉得有几分不知所措起来。
“坐下吧,咱们好好说会话,成吗?”袁泠傲几乎是以恳切的目光看着她,泠霜完全无法拒绝,点了点头,复又到床沿上轻轻地坐下。
“霜儿,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聪明,也太了解我,那日城下无论你喊什么,我都不会信,唯独是这句……我却不得不信……”
他定定地看着她,睫毛的阴影盖在眼上,薄薄的一剪侧影,耳边依稀听见乱军之中,她喊着:“二哥哥,救我!”
《当时错》阿黎v何事长向别时圆v
泠霜依旧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不动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
“怎么不说话?”袁泠傲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皮,强自扯出一抹笑。
“说什么?”泠霜轻声说道。
“随便。就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袁泠傲说完,静静地看着泠霜,等着她的回答。
“就这么过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微微叹了口气,泠霜答道。
“是么?那,他待你好吗?”袁泠傲听了她不冷不热的回答,轻轻抿唇一笑,忽然话锋尖锐,直直向泠霜逼来。
她自然知道袁泠傲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谁,只不过,这半刻,她还完全没有摸透袁泠傲此问的目的,所以,还不知道该怎生回答,只是茫然地抬起眼睛来望着他。
袁泠傲看她这样望着自己,又是一笑,几不可闻地道:“想来,必是好的……不然,你怎么甘心为他受这份苦!”
泠霜知他所指,心中不禁苦笑,在他心中,早就认定了她是段潇鸣派来的j细,所以,总不肯相信她。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从没有做过半件对不起袁家的事!有没有我,根本无关大局,就算没有我段潇鸣一样会南下,一样会破金陵,取镇江!”
泠霜说得极为平静,不紧不徐,声音波澜不兴,她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是吗?有没有你,真的无关紧要吗?”袁泠傲看着她,忽然笑了,一时气息过猛,又止不住地轻咳起来。
这次泠霜没有帮他,只是低头坐着,眼神依旧停留在某一点上。
“二哥,开城投降吧……你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固执使自己失去更多?”
漫长的沉默,袁泠傲只是盯着她看,那眼神,有着不理解,又有着意料之内的失落。
“你终于还是把这话说出了口……我以为,你了解我的,我以为,你不会说的……”袁泠傲忽而狞笑一声,不顾伤口裂开的危险,硬是自己从床上撑坐起来,双眼里全是血丝,死盯着她,只是狠厉地笑:“你现在还要说你回来不是为了那姓段的?!”
袁泠傲一手撑在锦被上,一手抚着胸口猛烈地咳嗽,喘息越来越重,到最后,只能听见那气流从肺腔里逼出来,通过气管一路到咽喉处,停在那里呜咽哀鸣一般的声音。
泠霜哀伤地闭上了眼睛,她本是怕眼泪流下来,才闭上的,可是,就算是闭上了,眼泪依旧不听使唤地流下来。
虽然一早就知道他肯定是听不进这话的,他是那样骄傲和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肯开城投降?他不是刘禅,更不是李煜,他只会选择一个让他保有帝王尊严的死法,而不是做一个亡国之君,受敌人的封赐,做一个让世人耻笑的王侯,终身都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那会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纵使是早就知道结果,她还是想要说,或许,她的想法配不上她的身份,她的血统,可是,她还是希望她的亲人们可以活着,临安,尽管她对这座城池有太多的恨,可是,她对它亦有更多的爱,她不忍心看着战火和铁蹄将这城池焚毁和蹂躏,不忍心看着满城百姓妻离子散,不忍心看着柔嘉和年幼的太子,这些她的晚辈们成为旧王朝败落的殉葬品!他们还太小了,什么也不懂,就像当年,袁氏得天下之时的她一般,这个年纪,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二哥……你这辈子从不肯认输,可是,不管你接不接受,你还是败了……在叔父面前,你败给了大哥,而在天下面前,你败给了段潇鸣……”两行清泪落在风里,泠霜终于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对他嫣然一笑:“知道你这辈子输在哪里吗?”
袁泠傲似乎整个人都懵了,只是瞪着她。
“你输就输在你的骄傲与自负上!你问我你比段潇鸣输在哪里,别的且不说,我只知道,他没有你这么刚愎自用!你一辈子都不肯服人,可是,终究,还是输了……”
长长的裙裾拖在青砖地上,一步一步走出寝殿,泠霜感觉眼里的泪,正一点一点缓慢干涸在风里。
皇帝病了,无法上朝。尽管从汪重到郑婉芷,都极力地将这件事情压着,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到三日,‘长公主刺杀皇帝’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临安城,满城百姓都义愤填膺,要求朝廷将袁泠霜处死。
朝臣中更是不乏声讨袁泠霜之罪的人,一时之间,朝内朝外,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镇江
“主子,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春儿做完了自己差事,出来正见段潇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树发呆,遂走上跟前,轻声道。
“嗯?嗯……”段潇鸣一看是她,答应了一声,道:“都做好了?”
春儿心底不禁微微叹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笑着,道:“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跟主子在的时候一样,主子的衣服搁在架子上,头钗珠玉都理好了摆在妆台上,主子那半边的床褥和被子都用银熏球熏暖了,屋子里点的香也是主子喜欢的,没有疏漏了……”
春儿的口齿想来伶俐,一番话说下来,有条不紊,精简合宜,段潇鸣听完,又‘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没有疏漏就好。”说完,便挥挥手叫她下去。
春儿朝他福了一个身,道:“您早些安置吧,奴婢告退。”
退到月洞门处,春儿不禁停了一停,转身望去,之间段潇鸣仍旧保持原有的姿势站着,满月的银辉洒了他一身,本是极喜庆的日子,拿下了镇江,前去临安,就再无阻挡了,他此时,定是心中念着夫人吧……
这一身清冷孤寂,夜夜都是如此,无论到哪里,都要吩咐给夫人留着帐篷或是房间,夫人的东西,少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每夜都要按着夫人在的时候的样子,一样样地理齐,放好,都好几个月了,这些侍候的丫头们私下都不免抱怨,他是不是思忆成狂了!
每回看着他这个样子,春儿总情不自禁地联想起泠霜挨鞭子的情景,背上遍布的狰狞的血痕,一道一道,都烙到心里去了。
她眼中总忍不住泛起苦涩的泪来,这样的两个人,也不知老天怎的这么狠心,竟忍心这样作弄人!以前她没伺候泠霜之前,总听丫头婆子们咬舌根,说这个少夫人如何如何了得,竟能将这样一个主儿收了心,一对眼珠子只黏在她身上,别的夫人都不肯正眼瞧一下!也有不入流的下等婆子暗啐一句:“也不知道生的怎生狐媚,也不过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床上的功夫了得罢,倒看不出,她个金枝玉叶的,竟有这门本事!”
那日,她又在后头听见几个婆子说着泠霜什么,再也忍不下来,猛地推了门进去,当即冷笑着骂道:“倒是妈妈们好教导,平日指着我们这些小的错处短处,我是个不长眼,没见识的,今儿个倒是跟着妈妈们长长主子的见识!”
一个平日极会处事的婆子见了是她,忙起来拉着她陪笑脸,道:“姑娘快别生气,我们这些老婆子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灌了几杯黄汤说胡话呢,主子待咱们怎的?那是寻遍天下再找不出的人,正经地心里感念恩德,巴不得当菩萨供起来呢,怎嚼得主子的舌根,有几个脑袋不曾?”
“哼!难不成我是青天白日底下叫那劳什子晒昏了头?!”春儿指着头上明晃晃的太阳只是冷笑。平日受够了她们的气,这些个最是会捧高踩低的,她今日且豁出去了。
又一个婆子听了,站起来就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这小蹄子仗着主子给你几分面皮,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老娘告诉你!有本事你就去主子跟前搬是非,叫主子扔了老娘这把老骨头出去!你以为你还跟前儿似的威风?那姓袁的女人如今可是咱们的大仇敌,就等着新夫人上来第一个剥了你这小蹄子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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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听了,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指着那婆子的脸面就骂:“好啊!姑奶奶等着你这老货的新主子来揭我的皮!”
那日,她终究是没忍住,一个人躲在后院子里的一个假山洞里低低地抽噎。
那时候他们正跟着段潇鸣住在镇江城里原先的都尉府里,她是袁泠霜的贴身大丫头,地位是极高的,原先也是段潇鸣奶娘的养女,虽然是个下人,却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边想着自己的委屈,一边又想着自己主子的委屈,越想越来气,哭得越发伤心。自己一个人哭得太投入,竟连有人走近也没听见,直到假山石的洞口探出霍纲的头来,她才勉强抹了抹泪,站起身来出去对他行了个礼,叫了一声:“霍大人。”
霍纲自是认得她的,他本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相反,对这样的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可是,那日便也巧了,他来府里回禀军务,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她,便问了问。
春儿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想到泠霜,又开始伤心,渐渐抽泣起来。
霍纲本是最厌烦女人哭哭啼啼的,所以同僚们老笑他没有女人缘,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光棍一条。可今天他看着这小妮子哭得这么伤心,不知怎地心中陡然生出一阵怜惜来,或许,是觉得自己跟这丫头有些惺惺相惜吧……
平日里沉冷惯了的霍纲竟出言安慰了她几句,还叫她不要在段潇鸣面前提这事,免得影响他心情。
春儿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天以后,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没想到没几天,那几个婆子竟全部被撵走了,一个也没留下。她辗转打听之下,竟是霍纲亲自下的命令叫她们卷铺盖走人。
这些仆妇都是从关外跟着进关的,论起资历来,确实都是老一辈的人,没想到,霍纲竟是雷霆手段,谁的面子也不给,统统踢了个干净。
那次以后,春儿心中对霍纲更是崇拜了几分,平日里见到他,也觉得更亲切了。
春儿径自又是深深一叹,天气越来越冷了,到了夜里,叹口气都结气白气来,段潇鸣总是单衣就在风口里站着,站到肩上落霜了,都毫不所觉。
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满月,春儿心中默默祈祷:要是现在主子能陪在少主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袁泠霜谋刺袁泠傲的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镇江。段氏军中,也是一片哗然!
原先议论泠霜回归临安,背叛段军的人纷纷对她改观,赞扬她忍辱负重,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头还是向着己方的。
自从消息传来,那陈宗敬就每日躲着见人,除却段潇鸣那边开重要的军事会议,其余时候一概闭门不出,似乎是为着那日酒后出言不逊自责,却又拉不下脸来像廉颇那般负荆请罪,只好整日龟缩在自己的营帐里。
段潇鸣和孟良胤又是各自持了一个心思,谁也没空去理会陈宗敬。一方面是对泠霜的立场,另一方面是对战局,两个人心里已有了疙瘩,纵使他二人胸襟再宽,再不计嫌隙,终究回不去以前的关系了。
到了镇江,究竟该怎样部署力量,虽说临安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但是,段潇鸣和孟良胤都知道其实此战并不好打。他们士气虽高,可是一年来从关外到关内,战线拉得过长又没有好好休整过,是以疲敝之师去对临安城最精锐的守军!且临安自古富庶,多朝帝王定都于此,城防巩固,真的打起来,胜算并不如期望中那么大。
尽管孟良胤一再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泠霜已经背叛了他,可是,他心中从来没有怀疑过泠霜对自己的心。他给予她信任,是因为她值得,既然给了她的,他是不可能再收回的。
孟良胤总是自以为了解他,其实,老匹夫根本不明白,袁泠霜有没有‘叛变’一点也不重要,无论她站在哪一方,他都相信她不会对不起他,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家国天下没有一点儿关系!
看着孟良胤阴沉的脸色,段潇鸣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老先生可能真是上了年纪,对待事情越来越偏执!不管袁泠霜有没有刺杀袁泠傲,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心,只因为,他爱她,所以相信她!对她的每一个决定,他都理解和接受。就这么简单而已……
月已西斜,段潇鸣终于踏着凉薄的夜幕回房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