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少,六十两还不够啊!”
“大少……”
“吕大少,您就帮帮这位公子嘛!”
吕大少满脸黑线,频频摇头。
展昭吸了一口气,探手入怀,打算将最后一袋银子从怀中掏出,可摸到钱袋,拽了半天,却是拽不动,当下纳闷,手上用力一扯,“啪”得一声,钱袋倒是扯出来了,可衣襟也扯开了半边。
“诶?”展昭微愣出声,却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间,医馆内外,一片寂然。
但见漫天朝霞,晨风如烟,谦谦君子,俊颜微红,领口半开,显出脖颈优美弧线,露出锁骨周围润泽肌肤。
真是:丹霞如锦映颊红,晨光下濯青芙蓉。
“咕咚!”周围咽口水声汇成一片。
展昭只觉脸皮腾得一下烧了起来,赶忙将领口拽好封紧,递过钱袋,垂眼尴尬道:“这里还有四十两。”
绯红面颊,飘动发丝,轻颤双睫,此时蓝衫男子一颦一动都好似融了春光一般,撩人心弦,鼓动心房。
莫说早已失神恍惚的群芳楼一众姑娘,就连周围围观百姓还有吕大少都觉一阵面红耳赤、心跳不规。
“好、好好!”吕大少愣愣盯着展昭,接过钱袋,随意摆手道,“帮这位公子挑五颗七十年的灵芝和五颗五十年的人参,包起来!”
一旁伙计被自家老板叫回过神,赶忙奔到后堂,不多时,就拎了一个纸包裹出来,递给吕大少。
吕大少拎着包裹,上前两步来到展昭面前和颜悦色道:“这位公子,这里是你要的药材。”
“多谢。”展昭抱拳施礼,伸手欲接过包裹,可那吕大少却是紧紧抓着包裹不松手,另一只手却突然握住展昭手腕。
“这位公子,不知姓甚名何,仙乡何处啊?”
展昭一愣,抬眼一望,只见这吕大少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脸猥琐笑意,左眼写“滛”,右眼画“荡”。
星眸猛睁,手指猝然捏紧,指节咔咔作响,凛然煞气罩肃身,寒光怒激冰星眸。
展昭一身浓烈杀气,愣是将吕大少逼退了一个趔趄。
油饼店里,一枝梅失色惊呼:“啊呀,金兄,看来你的美人计过头了,这吕大少好像是看上南侠了。”
白玉堂拍案怒起,也顾不得遮自己的俊脸,厉声喝道:“好个滛虫,竟敢如此放肆!小金子,我们岂能任由猫儿被……”话说了一半,突觉不妥,转目一望,惊觉原本应该坐在斜对面的金虔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金兄呢?”
“小金子呢?”
两人齐呼。
小逸一指门外:“就在刚刚吕大少从伙计手里接过药包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脸色大变,嘴里嘟囔着‘坏了,想不到居然是个比哎乐(友情翻译:bl),猫儿要炸毛了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嗖得一下就不见了,”
“诶?”另外两人同时惊诧,还未等两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医馆方向一阵马蚤动。
三人扭头齐望,只见医馆外人群中冲出一人,瘦弱身形,身动如电,突得一下凭空跃起半丈多高,如石坠入医馆正厅,吧唧一脚踹到吕大少的脸上,嘴里还嚷嚷着:
“好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我们‘恶鼠寨’五寨主看上的人你也敢动,不想要命了!”
油饼店里,白玉堂身形剧烈一晃,险些撂翻过去,幸亏一旁的一枝梅眼疾手快,顺手扶了一把,才免去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因一时气血上涌下盘不稳摔个四仰八叉的歹运。
只见踹倒吕大少的金虔又扭头对展昭堆笑道:“公子,咱来接您了。”
展昭瞪着金虔半晌,忽然一转身,拎着药包好似旋风一般飚出医馆,直奔镇外。
“展大——公子……”金虔也一溜烟追了出去。
留昏倒在地吕大少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群芳楼一众女子又惊又诧,还有目瞪口呆的一众百姓窃窃私语。
“娘子啊,俺对不起你,今天俺今天看一个男人看呆了……”
“想不到这吕大少日日流连花街柳巷,骨子里居然是个断袖!”
“诶,莫说这吕大少,就冲刚刚那个公子的模样,哪个能不动心?”
“就是、就是,没看见那个什么恶鼠寨的五当家都来抢人了吗?!”
“这个恶鼠寨实在是作恶多端,居然连男人都……”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油饼店里,白玉堂、一枝梅、小逸面面相觑。
突然,只见白玉堂与一枝梅同时一人一边架起小逸,越窗而出,施展绝顶轻功,身形不过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虽是身姿潇洒如常,但却怎么看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风姿。
待三人直追到镇外乡道上,才看见展、金二人身影,这二人依然是一前一后,一行一追。
“果然是展大人出马,一个顶俩,这一万五千两的药材,展大人只用了一百两就买下,实在是高明,属下对展大人敬仰,犹如滔滔江水……”金虔颠颠跟在展昭身后呼道。
啧啧,看猫儿这反应好像不太妙,不知此时拍拍猫儿的马屁还来不来得及。
展昭身形一顿,停住脚步:“展某何德何能,还多亏金兄的妙计。”
金虔一个寒颤:“展、展大人当居首功,属下不、不过是……”
完了、完了,连“金兄”都冒出来了,这次可真把猫儿惹毛了。
“展某居首功?!金校尉此计名为‘连环美人计’,自应是‘美人’居首功,为何展某要居首功?!”
“这、这个……那、那个……自、自然还有白五爷功不可没……”
“金虔!”展昭突然一转身,身形僵硬,沉声微颤,阵阵杀气轮播攻击金虔的脆弱神经:“好你个‘连环美人计’,竟然将白玉堂和展某当、当做……”
金虔几乎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在哆嗦:“属下、属下……”
展昭盛怒溢胸,面色阴郁,双目沉黑,气息沉重,拎着药包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得随后追来的一枝梅是心惊胆颤。
“白兄,南侠不会盛怒之下把金兄杀了泄恨吧?”
“这个小金子死不足惜!”白玉堂眯着桃花眼,咬牙恨恨道,“只是开封府向来护短,那臭猫又素来心软——哼!”
小逸看了一眼快缩到地底下的金虔,冷声道:“最起码这个姓金的真的只用一百两银子就买来了原本要花费一万五千两的药材。”心里又加了一句:私下还赚了三十多两。
此言一出,那边展昭的脸色顿时缓下几分。
金虔虽然垂头缩肩,不敢偷望展昭半眼,但就凭与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浑厚杀气常年周旋的丰富经验,立马在第一时间感触到某猫的杀气消散了约百分之十五,心里压力顿时降低百分之五十,脑细胞瞬间恢复正常工作,舌头顺势一展,源源不断的辩词奔泻而出:
“展大人明鉴啊!属下也是为了榆林村的一众村民和汴梁城的那位重要病人性命着想啊!只是时间紧迫,属下愚钝,只能想到此等蠢笨之法。累白五侠和展大人劳神,实属绝路之举,属下本想身先士卒,打个头阵,无奈以属下之相貌……属下无能,无法替展大人分忧,属下真是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痛、痛的死去活来……”一边说,金虔还特意在尾音处隐隐带上哭腔,更煞有介事抹了抹眼泪,而实际上却是抹去流到脸颊的冷汗。
眼前人的杀气渐渐散去,静寂许久,就听展昭口中传出一声叹息:“已近午时,我等还是速速将药材带回榆林村才好。”
金虔心头一松,大呼了一口气,抬眼一望,只见展昭已经转身前走,赶忙随上。
白玉堂、一枝梅和小逸也随了上来,走在金虔旁侧。
可刚走了不到半里地,就见展昭身形一顿,又道:“金校尉,你在展某去医馆前向展某怀里塞钱袋之时,可是做了什么手脚?”
金虔浑身一僵。
“如此说来,南侠从掏怀中钱袋时为何会将衣领扯开?”一枝梅疑惑道。
“这、这个……”金虔口中含糊其辞。
展昭微微侧头,星眸微眯。
“属下只是将钱袋的绑带系在了展大人亵衣衣带上。”金虔赶忙言简意赅答道。
一枝梅一阵干咳,小逸冷颜无语。
展昭静身停立片刻,又起步前行,慢声道:“金兄真是好手法。”
平平语气,却令金虔感觉被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淋下,冻了个透心凉,双腿颤抖不止,几欲不能前行。
一枝梅与小逸瞥了金虔一眼,摇摇头,继续前行。
只有白玉堂缓步慢行,落后几人数步,低头瞅了瞅身上一尘不染、丝毫无损的衣衫,突然感到十分欣慰,悄声自语道:
“幸好、幸好,五爷我的衣衫完好,尚未春光外漏……”
四人匆匆赶路,终于在午时之前赶至榆林村,一入村,就看见一人站在村口焦急张望,一身书生长衫,眉目端正,竟是小逸的大哥颜查散。
“哥,你怎么在这?”小逸赶步上前问道。
颜查散一见四人,松了一口气,抱拳作揖道:“展大人,你们总算回来了,东京汴梁有钦差来传宣圣旨,已经在草民家中侯了多时。”
“钦差?”白玉堂挑眉。
一枝梅身形一抖。
“圣旨?”金虔疑惑,暗道:
有钦差传旨,这倒不奇怪,怪的是这钦差来得如此迅速。
这猫儿一路上都与府衙密系联紧,凌晨又曾向开封府传过讯息,若说这钦差是开封府的人——这开封府距此地少说也有一日路程,凌晨飞鸽传书,未至午时便来了钦差……就算是直升飞机也没这么快吧?!
展昭微一愣,微微颔首,加快步伐,率众人匆匆来到颜查散家院门外,只见荒僻院外,一匹高头大马拴在门前,马匹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马鞍华美,绣金描银,不似平常之物。
金虔不由皱眉,暗道:
此马一看便知是千里名驹,价钱不菲,绝非简约的开封府风格,看来这传旨之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待几人入了大院,走入正屋,但见正屋上座正坐一人,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喝着茶水,见到展昭等人,悠然放下手中茶碗,拍拍衫襟,慢慢起身抱拳朗笑道:
“展大人,久违了!”
一身锦衣,身材笔直,面目白皙,鼻目虽算端正,但却面隐戾气,正是禁军副指挥使黄干。
金虔只觉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有没有搞错?!这个老螃蟹的裙带反派角色居然是钦差?!
番外:开封府的最大危机(上篇)
雪消门外千山绿,花落江边二月晴。
立春已过,冰雪消融,春山如笑,草长莺飞,汴梁城内,一片春意盎然,万物待兴。
可是在开封府衙之内,却仍是冰雪皑皑,冷风嗖嗖,一片愁云惨淡之景。不为别的,只因三日前,高丽国当朝太子与第一公主来访,圣上宣开封府大当家包大人入宫伴驾,顺道还带走了首席师爷公孙先生,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以及四大校尉。这一去,便无回府的迹象,若不是三日前传旨之人是大家的熟人陈林公公,开封府上下恐怕真要怀疑包大人被人绑票了。
开封府几位当家管事一走,这府衙内外的大小日常事务,排班巡街训练逮人训话算账买菜备饭浇花拔草调停内部矛盾等等一系列事由的协调处理,便都落在了此时开封府内官职最大之人——从六品校尉金虔的身上。
晌午过后,一众衙役列队教场之上,等候金校尉前来分班巡街,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金虔身影,众人不由犯起了嘀咕
“兄弟,你说这金校尉怎么还不来啊?”
“哎呦呦,甭提了,我刚刚看金校尉在吃饭的时候都差点睡过去,脑袋险些栽到饭碗里。”
“哎哎,看见没,金校尉这几日的脸色,可真是和公孙先生有一拼,白得在半夜里瞅见能吓死活人。”
“你说这金校尉的脸色能不难看吗?你想啊,除了不用批复公文,这开封府上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请示他去处理,平日里这些活都是公孙先生、展大人、四位校尉大人六个人一块做的活,现在都等金校尉一个人去办,这可不累死人了吗?”
“虽然金校尉平时总是偷懒耍滑,可就冲这三天的表现,还真是不错,难怪人家能当上从六品校尉。”
“不过我看就金校尉那小身板,继续这样累下去,可撑不了几天了。”
“你说这皇上也是的,那个高丽国的太子还有公主来就来呗,干嘛非要咱们大人去伴驾,让大人去也就罢了,怎么连公孙先生、展大人还有四位校尉大人也宣去了……“
“谁不说呢?!咱们开封府本来人手就不够……”
“就是、就是……”
众人正抱怨连连,只见一个消瘦身形一摇三晃步入教场,面色惨白,印堂泛青,两只细眼下凹着两个黑眼圈,不由精神一振。
“金校尉好!”众衙役个个铆足了精神向金虔招呼,恨不得能把自己的精神头儿分给金虔。
“诸位兄弟好……”金虔来到众人面前站定,抬起眼皮看了看,有气无力道,“既然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府巡街。这边的九队去北城,那边的九队去南城。”
“听金校尉吩咐。”众人又齐声回道。
金虔一挥手,正要领队出发,却被一人呼声唤住。
“等等、等等!”
来人一身花格布裙,年过四旬,腰比木桶,脸似大饼,系着一个藏兮兮的围裙,气喘吁吁奔了过来,正是伙房的王大婶。
“王大婶?”金虔一愣,“什么事儿?”
“哎呀,金小子,伙房没米了,你们去巡街,顺道带几袋回来啊!”王大婶答道。
“买米?让皂班的黄班头派人去买,跟咱说有什么用?!”金虔只觉一阵火气上涌,厉声喝道。
有没有搞错?!这老包、公孙竹子、猫儿还有四大门柱一溜烟跑到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咱撂到开封府里独挑大梁,这三天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加班费熬夜费劳心费上火费这还没算,怎么连平日里皂班买菜抗米的活计也推到了咱的身上,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金小子,你先莫气、莫气!”王大婶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这个是、是……哎呀,老黄,你自己来跟金小子说!”
王大婶回身一吼,就见教场外探头探脑走出一人,又高又瘦,黄脸眼小,正是皂班班头黄齐。
“嘿嘿,金、金校尉……”黄班头一步一蹭走到金虔身前干笑道。
“黄班头?”金虔语气不善,“怎么回事?”
“咳咳,金校尉,你也知道,春节刚过了没几天,府里开销有点大,银子就有、有点不太够……”黄班头尴尬道。
“银子不够为何不向公孙先生去申领?”金虔提声。
“本、本来三天前要去领的,谁知道……公孙先生随大人一入宫就是三天,我又不能追到宫里去要银子……眼瞅着府里就要断炊了,我、我也是没法子,久闻金校尉乃汴京杀价第一高手,所以我和王大婶一合计,就想、想……”
“想让咱去米店砍价,买些便宜的米粮回来?”金虔接话道。
黄班头和王大婶齐齐点头,直直望着金虔,满眼期待。
“你们……”金虔细眼眯了又眯,半晌,还是叹了一口气,扶额道:“还剩多少银子可以买米?”
王大婶赶忙从怀里掏出个布袋,递给金虔道:“还有十三两。”
“需要多少米?”
“十八、八袋……”黄班头瞅了一眼金虔,小声道。
“十八袋?!”金虔细眼圆瞪,喝道,“一袋米市价二两,十八袋要三十六两,如今只有十三两……”
“所以才要劳金校尉大驾……”王大婶和黄班头齐声道,继续用两双满是期待的眼睛望着金虔。
“……”
金虔长叹一口气,扭头对一众衙役道:“你们按刚刚咱的命令去巡街,咱先去米店一趟,回来后与你等汇合。”
“属下遵命。”众衙役同时抱拳齐声高呼,一堆眼睛瞅着金虔都冒出了星星。
若是平常,金虔一见此等场景,自是会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可此时,已是无心无力,只是摆了摆手,捏着钱袋,摇着一步一晃的步子离去。
余下一众衙役,一个班头外加一个王大婶满眼敬佩。
“这金小子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这是满眼欣慰的王大婶。
“吓死我了……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金校尉吼人的语气、表情,气势和展大人有三分相似?”这是心有余悸的黄班头。
“何止三分,我看有六分。”
“不止!刚刚金校尉那一声长叹,简直就是和展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错、没错!”
“果然是展大人调教有方啊!”
这些是观察入微的众衙役们。
汴梁城东华门外,市井繁盛,店铺林立,此时刚过年关,市集始开,到处一片热闹景象。
临街一家米店里,米店掌柜望着柜台前的客人,一个劲儿擦着头上的冷汗。
“金校尉,这十八袋大米,卖您十八两,比起市价的三十六两,已经便宜了一半,
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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