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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114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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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天下归元作者:未知

扶摇皇后天下归元第114部分阅读

对方的弧度是自己此生中唯一的契合,然而临到了来,为了成全,依旧放手。

前一世里我们曾经爱得互相折磨,这一世我们选择爱得宽容。

大殿中起了盘旋游移的风,金光和玉光交错悠悠卷下,像是人生一场华美跌宕的大戏,即将落下永恒的幕布。

一生里最生死缠绵的一吻,在永久别离之前。

玉光如巨锦,悠悠卷了来。

孟扶摇化成深水中的水草,在他的海洋中昏眩浮游,脑海中无数电光闪越,世界混沌在唇舌之间,那一片亮白的极光中,她没有意识也没有知觉,只知道她爱着眼前这个男人,而转眼之间她便要失去他。

那一片模糊的天地里,她突然便觉得身子一冷,意识一轻,头顶被人轻轻一拍,耳边有人低声且温柔的道:“去吧。”

她眼前一黑,慌乱中伸手去抓他,然而手伸出突然就没了实体,也再看不见他,她努力回头,却如一尾小鱼般被裹挟在巨大的浪潮中翻腾而去,最后一刻她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等我,我一定要回来!”

玉光一卷,刹那又收,地宫内已经没有了孟扶摇幻影,地下躺着另一个没有灵魂的孟扶摇。

长孙无极静静立在莲花台前,并没有停手,他眼前金光漫越,渐渐铺卷,延展于整个大殿之中,金光之中隐约有玉色的一小点,飞腾跳跃远去,他眼睛牢牢盯着那一小点,顺着那轨迹不断移动手指,每多坚持一刻,他脸色便白上一分,额头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簌簌有声滚落在地,瞬间将地面打湿了一片。

这才是整个“划空大法”最关键之处,送人易,送人安全到达准确位置难,需要以全部神力隔空驾驭,稍不小心便一生修为尽毁,甚或丢命,这也是神殿中除了祖师和他,再无人使用过的大法,没有任何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承诺的履行。

光芒渐渐淡去,那玉色一小点终于在他寸步不离的控制之下,落入他安排她去的地方。

长孙无极已经摇摇欲坠,一伸手扶住莲花台,他俯首看着地面,那里有孟扶摇最后一刻甩落的泪痕,长孙无极久久的盯着那点渐渐淡去的水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笑意未尽,他突然一晃,一口血喷在莲花台上。

鲜血溅开如莲花,一口未尽又是一口,直似要将一身的鲜血都在此刻喷尽。

长孙无极半个身子压在莲花台上,压着心口,在自己一色殷红中闭目喘息,分不清哪里更痛,或者已经不知道痛,从他亲手送走她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不是他自己。

很久很久以后,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拭干净唇角鲜血,缓步走到殿门外,对一直守候在那里的神殿弟子道:“从现在开始,本座要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

弟子恭谨躬身,神殿殿主闭关是常事,所有人习以为常。

长孙无极转身,回到地宫,将重重殿门关闭,一直走到九层平台之上,伸手在一根枢柱上一按。

地面裂开,轧轧连响声中,巨大的金色棺椁缓缓升起。

长孙无极弯腰抱起地上的孟扶摇,将她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眼底笑意微微。

他仰着头,神色遥远,唇角笑容淡若春花。

恍惚间黑色柜门开启,五岁幼童澄澈目光怯生生映上他的影子。

恍惚间玄元山风轻云淡,崖下升起的少女对他张大惊艳的眼眸。

恍惚间昊阳山暖风如醉,温泉中初次相拥的一吻。

恍惚间姚城里繁花若锦,古怪而美丽的宫裙女子,送他一场一生从没有过的热闹,再送他倾世一舞。

恍惚间无极华州地牢里,满地鲜血中她抱紧自己,说:哭出来,哭出来……

恍惚间璇玑李家庄暴雨之夜,她疯狂撞在他怀中,将一心疼痛哭碎。

恍惚间穹苍九仪大殿,她一个头磕下,坚决平静的说:请放长孙无极。

……

这一生里的太多美丽。

不知不觉间竟已饱满如此。

他轻轻的笑起来,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些。

早知道会如此。

留在穹苍没有回无极,就在等这一刻,他太了解扶摇,了解到已经超过她了解她自己。

扶摇能够忍耐到现在,能够从不要求他,能够明明在有希望的情形下一再试图放弃,能够在最后将自己交给他,他已经觉得那是意外之喜。

她曾为他放弃,他自然也可以。

谁都在乞求两全,唯有他知道,那需要太多近乎奇迹的运气。

他缓缓起身,在她口中喂了一颗玉珠,自己也含了一颗,然后抱着她,慢慢跨进那巨大的黄金棺椁中。

扶摇。

你若转身,我便在地狱。

孟扶摇醒来时,四面一片漆黑。

她以为自己果真落入宇宙黑洞之中,从此永恒漂流,心中顿时一片绝望。

黑暗却突然闪动起来,渐渐亮出斑白的光影,斑白中还有七嘴八舌的人声。

“哎呀没事没事。”

“好了好了,没死,……”

“吓得我!明明见她突然倒下去的。”

“小姐,小姐!”

她慢慢的睁大眼睛,一时有点不适应这个现代称呼,不是应该叫“姑娘”的么?

眼前挤过很多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七嘴八舌的问着她的身体,她定定神,看清了他们的服饰。

果来……回到现代了。

这一霎她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酸苦的滋味揉在心底,几乎激出她的泪。

围观的众人见她没死,都渐渐散去,她挣扎着爬起身,一转头看见身后不远处,“xx市第一医院”的牌子赫然在目。

妈妈!

孟扶摇立刻奔了过去。

在医院门廊前她站住脚,打量了一下里面那个陌生的女子,顿时有些犯愁,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妈妈?妈妈还认得出自己吗?如果她认不出,自己怎么解释?借尸还魂?难道还要在她临终前再吓她一回?

她左思右想没有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找到了那间熟悉的病房。

手指停在门前,久久不敢推开,这一步到来太艰难,她竟近乡情怯。

屋里突然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她一慌,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光线有点暗,她没看见妈妈,却见坐在床边的两个眼睛红红的人愕然回首看她。

是研究所的小李和胖子。

那两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这个突然冲进来的陌生女子,孟扶摇却根本不看他们,她直扑床前,几乎在触到床边的刹那间,眼泪便流了下来。

妈妈……

一声呼唤不能出口,梗在喉间。

病床上的人,全身上下插满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那些微弱的电波不急不慢的前进,在哗哗轻响里,昭示着病人的时日无多,孟扶摇拼命在那些氧气面罩和管子中,拼凑着母亲的容颜,她瘦得已经让她认不出,薄得像一张纸,陷在被褥中,让人觉得被褥比人重,看得人如受重压,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伸手过去,握住妈妈的手,苍老的,枯瘦的,骨节分明长满老人斑的,手指刚刚触及那肌肤,她的眼泪便汹涌的流下来。

那手,却突然动了动,仪器上的声响突然急促了几分。

与此同时,胖子以难得的敏捷跳了起来,大叫:“快!快!叫医生!”

医生和护士狂奔过来,将怔怔的孟扶摇推到一边,检查、抢救、忙忙碌碌来来去去,那些快捷的脚步在孟扶摇茫然的视野里连绵成变换的光影,她按着心口,在晕眩中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吸。

不要……不要……

似乎只在刹那间,又似乎漫长得过了一生,她终于看见医生取下口罩,半是惊异半是欣喜的道:“奇迹!病人转危为安了!”

孟扶摇长长吐一口气,踉跄向后一退,靠在了墙上。

半晌,两行眼泪,缓缓自她脸上流下来。

“阿姨,尝尝这粥怎么样?”孟扶摇披一身阳光,轻快的踏进病房,笑得灿烂而明媚。

“周小姐,每次都麻烦你来看我。”病床上孟妈妈支起身,虚弱却欢喜的冲她笑。

“应该的,我和扶摇交情好嘛。”孟扶摇取过枕头给母亲支好,打开保温桶装了一碗鸡粥,先用调羹试温度。

她最终没有向母亲坦白身份,医生说了,病人虽然奇迹般有所好转,但是情绪还是不能有任何起落,她思量再三,觉得还是等到母亲真的要去的时候再和她说实话,眼前明明有希望,不能由她来扼杀。

于是她编造了一个来自边远省份的女子的故事,这个女子曾经被出门考古的孟扶摇救过,孟扶摇考古时不慎落崖,丧失记忆很久,现在在她家养伤,记忆恢复了,于是托她前来照顾孟妈妈。

这个故事很狗血很不合理,不过骗骗病人还是勉强的,给妈妈一个希望,也许她能活长些。

她细致的喂着粥,午后阳光从窗户中折射进来,映出她半边脸光明璀璨眼神温柔,孟妈妈倚着枕头,一边吃粥一边含笑看着她,那眼神欣喜而快乐,却又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意味,孟扶摇每次接触到这样的眼神,便没来由的心中颤一颤。

她有时恍忧惚惚的想,妈妈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随即又立刻推翻——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换谁都想不到,妈妈一个病重的人,怎么可能猜得到,而且她如果认出来,又怎么会不说?

两人在和乐融融的气氛里喂了几口粥,其实孟妈妈大部分时间还是吃流质,氧气袋也从没取下过,她毕竟是垂危的病人,所谓的奇迹,也不过多活一些日子。

孟扶摇心中明白,她只希望,能好好的陪妈妈走完最后一程,在黑暗的尽头,亲手将妈妈交给来生。

孟妈妈精神不济,孟扶摇小心的服侍她睡下,趁这空当,出门去买点东西。

她回来时没想到带钱,不过那女子身上却有一些值钱东西,卖掉了很有一笔可观收入,足够她维持以后所需,研究所她不想去,也没可能去,她已经不是孟扶摇,如果不想当疯子的话,还是重新开始的好。

或者,她也不想重新开始,她记得自己的承诺,等妈妈这里的事完毕,她就回去。

怎么回去,她不知道,但是哪怕用一生的时间,她也不放弃。

苦笑了笑,孟扶摇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疯子了,拼尽全力要回来,再拼尽全力要回去,活人活成这种德性,真是自己都鄙视自己。

可是有什么关系,没有牵念的地方,这世界上的人影花影,都和自己无关。

午后的风和煦温暖,像是一个人轻轻拂过她脸颊的手。

她突然停下脚步,怔怔站在那里,微微扬起了脸。

无极……

路上的行人来来去去,经过某个地方时都不约而同的扭脸多看一眼,那里,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心,人潮喧扰之中,一个年轻女子,旁若无人仰着头,迎着日光。

泪流满面。

买东西回来时,孟扶摇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破旧的门面,挂一块歪歪斜斜的匾,写着:“过去未来馆。”

这门面十分窄小,过道似的宽度,夹在一堆装潢华丽的服装店饭店中,很容易让人忽略。

孟扶摇心中却动了动。

过去未来……她不就是一个在过去未来中两相为难的人?

这些日子她一有时间便去各大寺庙,寻找传说中有道高僧,找寻再次穿越的办法,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看见这一句,倒突然触动了心中盘桓不去的纠结。

她举步跨了进去,店内很窄,光线昏暗,摆一张桌子,堆些纸包装的药,看上去像个卖假药的骗子门面。

她有些后悔,想退出去,黑暗中却有人“咦”了一声,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大白天的,也有游魂?”

孟扶摇立即睁大了眼睛,唰一下冲过去,一把去拎桌子后那人,那人却极其灵活,砰一下桌子竖起便挡住了她。

孟扶摇怔一怔,这才想起这具身体已经没武功了,叹口气,她对着那桌子道:“有事想请教先生……”

“你还不回去?”桌子后探出张枯瘦的脸,眉毛胡子乱糟糟看不清五官,眼睛却亮得惊人,纳罕的将孟扶摇上下打量几眼,又飞快的缩回去,“还赖在这里干嘛?”

孟扶摇刹那间心中狂喜,蹭一下扑上桌子,“我能回去?我能回去?”

“能啊。”那人隔着桌子伸出手指,捏了捏她骨骼,“空有宝山不会用哦,白瞎了这么一具通灵的身体,谁这么有心,给你找了这么副身体?万中无一哦……”

“怎么回去?”孟扶摇没空听他罗嗦,立即追问。

“死呗。”那人答得轻描淡写,“对于这具原本就可以穿越阴阳界的灵媒身体,很多事都会省力许多,你抛下这身体,它自动会送你回去。”

孟扶摇欢喜得晕了晕,从桌子上栽下来,定了定神,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地上,道:“谢谢你,你是我的恩人,大概是没机会报答你了,这点钱表个心意。”

她雀跃的快步走出去,心想等送走妈妈,立刻自杀,啊啊,终于可以回去了!

那人不说话,看她快要出门,才道:“你快点哦,你再不死,有人就要死了。”

孟扶摇霍然转身。

“你以为通灵体这么好用啊?”那人在黑暗中翻着白眼,眼珠子一亮一亮瘆人,“有人用神通给你维持着呢,啧啧……真不容易,二十一比三……”他掰着手指头飞快的算,“最大极限,嗯……合四九之数,最多他只能维持七天,换句话说,你这里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到期你不回去,他也就耗尽了。”

孟扶摇立在门口,满身的阳光里心口发冷,她一时还没换算过来那时间,在心中翻来覆去的算,却死活得不出答案,或者答案已经出来,她却害怕面对直觉逃避。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噢,”那人又探头,加上一句,“你好像只有三天时间了。”

孟扶摇晃一晃,半晌机械的道:“谢谢你。”转身出门去,桌子后那人爬出来,注视着她的背影,摇头叹一声:“难噢,来不及噢……”

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

这个数字像一道巨雷,劈得她头脑嗡嗡作响。

妈妈看似好转,实则时日无多,她一直等着送她最后一程,妈妈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她千辛万苦回来,就是要做到所有女儿都该做到的事。

她没有理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莫名其妙抛开她。

然而她竟不知道,她在这里的所有时间,是他用心血一滴滴凝化。她每多一刻停留,他便近一步死亡深渊。

原来到最后,要冒险的不是她,面临生死难关的不是她,那一夜携着绝望的泪水的无尽缠绵,用苍凉的心情等待着结局到来的,不是她。

都只是他。

而她……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那一世她为了母亲将死而奔回,这一世她知道他将死,明明有办法,却无能为力。

这世上竟有这许多焚心为难!

从现在开始,她走过的每一步,她做过的每一个动作,哪怕一抬手一回眸,都在倒计时他的生命。

她的心被拉扯熬煎,两边都是地狱。

三天……任谁也知道,来不及。

除非……今天妈妈会去世……

孟扶摇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恨不得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她怎么可以这样想?

怔怔抹去脸上眼泪,她快步回医院,推开房门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去看心电波显示仪。

那里很平稳的波峰波谷,没有拉直。

那一眼她完全是下意识,看完之后却觉得五雷轰顶——她在干什么?她在看什么?

她在希望什么?她在想什么!

孟扶摇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刹那冰凉,她打摆子似的颤抖着,几乎站立不住。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一低头,迎上妈妈的眼睛。

孟妈妈静静看着她,眼神若有所思。

孟扶摇赶紧扯出一抹笑容,抬手道:“我给您买了豆腐||乳|……”手一抬才发现,心神恍惚之间,豆腐||乳|已经给她不知道扔哪去了。

她赶紧掩饰的咳嗽,讪讪的笑:“丢在外面了……我去取。”不待妈妈回答,她快步出了病房。

走出来之前她瞄了瞄妈妈气色,觉得妈妈气色很好,这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竟然没有欢喜,随即她便为自己的没有欢喜,羞愧得要自杀。

她……竟然没有欢喜!

刚走出几步,看见病房外走廊上挂着一只钟,孟扶摇一抬眼就看见时间。

看见时间刹那,她便立即开始计算,假如妈妈现在……

一个念头刚出来,她又是一颤……我在算什么?我在算什么?

再也不敢看那钟,她疯一般的奔过走廊,一路狂奔直奔进厕所,哗啦啦打开洗脸池龙头,白亮的水柱冲出来,浇了她一头一脸。

她迎着那水柱不避不让,让那凶猛流出的水狠狠冲刷她的脸,冲刷她的龌龊,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隐约听见钟摆滴答一声,抬头一看,厕所上方居然还有个钟,秒针滴滴答答走着,分针急急忙忙动着,时针在她眼底,以惊人速度向前飞着。

时间!时间!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焚心的利刃割成碎片,碎在一地,踩着前行便鲜血淋漓。

她这么恨时间的快,这么恨人生的无奈,命运为什么要有那许多的为难来为难她,从不愿给她一分希望的救赎。

她猛地跳起身,一拳轰碎了挂在门上方的那该死的钟。

停住!停住!

给我时间!给我时间!

洗手间门外突然掠过快捷的脚步,医生护士簇拥着一大团推着小车奔过去,看方向,竟然是向着妈妈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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