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抬高下巴,望着天边的浮云,眯起眼。
“弈之厉邪这样的人居然亲自去找那对师徒,这有点意思!”
“属下也觉得此事蹊跷,奕王临走还带走了那个徒弟!”
夏桀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一双眼望向远处,眸光深不可测。
“他才登基,正是招揽人才的时候,估计那个徒弟便是他日后打江山的工具!”夏桀漫不经心道,心里却在想,到底什么人能让弈之厉邪亲自去请?普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豁然,夏桀猛的睁眼,有的,天机子!
“皇上说的不错,探子昨日传来消息,奕王路上遭遇过埋伏,是容国国师段微所为,却不知怎么的,十六名布阵之人居然横死在树林里!”
容国与弈国从古至今都是死对头,此次奕王好不容易出宫,容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古难寻的好机会。
段微?夏桀摩挲着手指,仔细回忆,这个人邪门的很,不过确实有很大的本事,他布的阵法无人可破。难道说奕王破了?
“看来弈之厉邪身边也有位高人啊,朕,现在真想会一会她!”
第八章冤家路窄
安国君归天,举国哀默,弈之厉邪等人终于在日落前赶到安国国都,庄严厚重的大门慢慢打开,城门内鱼贯而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安国太子,安敏。
“恭候奕王大驾!”安敏带头,朝弈之厉邪拱手。
若薇依旧缩在弈之厉邪的臂弯里,看着眼前低垂的头颅,安敏,这个人她也听说过,是安国君的第二个儿子,传闻他天资聪颖,六岁能作诗,八岁便跟随大臣一起商讨国事。
可是当他抬头时,若薇却觉得有些诧异。
太子安敏,年满二十八,一张脸并不难看,只是颧骨有些高,鹰钩鼻,薄唇。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还带些刻薄。身上太子朝服没有把他勾勒的高大,反而令人感到一丝腐朽之气从衣服里透出来。
相术里有这么一句话,颧骨高,杀父不用刀。
若薇单看一眼,就觉得这安国太子不似传言那样贤良。
忽然,她腰上一紧,被弈之厉邪轻而易举的抱下马。
安敏诧异的看着弈之厉邪的动作,连忙让开一条通道:“奕王请!”
若薇低着头,任由弈之厉邪抱着。这时候弈之厉邪要是把她放下,那就好笑了,所有安国大臣将会看到一个人一蹦一跳的跟在奕王身后。
弈之厉邪不喜欢喧哗,直接抱着若薇走向迎宾殿,那里是专门供外臣歇息的宫殿。
安敏盯着弈之厉邪的背影,忽然笑起来。转头对身边伺候的太监道“你觉不觉得他怀里的那个人很眼熟?”
太监仔细想了会,茫然的摇了摇头:“奴才没看出来!”
回到寝殿休息,弈之厉邪刚放下若薇便有安国的大臣前来传话,说,安国太子特意摆了酒宴为奕王洗尘。
弈之厉邪本来就想找机会从太子口中套出些关于《推背图》的事,点点头,便带了纪云去了。
若薇一个人呆在寝殿里休息,无聊的拨弄着手里的铃铛。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第一次来安国皇宫,可她竟有些熟悉的,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来过这里一样。
反正很无聊,那就出去逛逛。
她从未去过别的皇宫,但是安国的皇宫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小桥流水,烟雨江南。景致不宏伟,却细致,假山、流水、就连路边的盆栽都是别出心裁的布置。
若薇不禁对已故的安国君产生好感,皇宫对有些人来说是追逐名利的好地方,充满了令人心醉的诱惑。
但对于她这种人,皇宫就是一个困住灵魂的牢笼,在这,你的灵魂将不属于自己,只属于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可是在这里,她没有一点不自在,没有一点被困的难耐。相反,她觉得惬意,舒适,亲切。好像这里才是她的家。
一路走,一路看,傍晚的日光还是有些辣,若薇气喘吁吁找到一个凉亭,还没站稳,就看见一个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段微手持一根竹子粗细的翠绿色玉拐杖在地上不知道画什么,听见声音。段微侧过头,盯着若薇:“谁?”
若薇吓得差点呼吸停止,连忙按住手腕上的铃铛,镇定道:“奴婢是宫里的宫女!”
段微在白天是看不到东西的,而她与段微的第一次交锋,根本没说半句话,所以,段微暂时不会认出自己。
但是,若薇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太阳,惨了,太阳一落山,段微复明,那她……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打的过他,就说现在,她一个半残人士,论武功,就算段微看不见,照样能听声分辨方向,论速度……要是腿还健全,那还差不多。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不占。
“过来,扶我回去!”段微发话,拄着拐杖一点一点朝她这边移动。
若薇皱起眉,不要过来啊……走开啦!
“你怎么还不来?”段微有些不悦,伸出拐杖,准确的找出若薇的位置。
“哦!”若薇连忙用衣袖裹住手腕,这样铃铛发不出声音,他自然不会起疑心。
弄好这一切,若薇原本要去牵段微的手,谁知,段微猛的一侧身,衣袖一动,若薇已经被他用内力震的跌倒,段微怒喝:“大胆!谁准你碰我的!”
若薇跌的后背一阵疼,咬牙切齿,这个性格残缺的王八蛋,是哪个说要她过来扶的?现在又不准碰!
那根翠玉拐杖忽然伸到她眼前:“抓住这个!”
若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忍着脚上的疼,站起来一把握住那根拐杖。
“走!去回春殿!”
若薇咬着牙,尽量忍住脚踝上的疼,朝回春殿走去,等等……回春殿是哪里?
若薇走的很慢,因为每走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尖上。身后段微很是悠闲,迈步缓慢,一点不介意若薇的龟速。
太阳在山下只露出半边脸,眼看就要下山,若薇的心都快跳到心口处了。千万不要啊……
“你的心,好像跳的很快!”
若薇一惊,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咬唇尽量让语气变得恭敬而惧怕:“奴才只是吓到了!”
“我长的很可怕么?”段微眯着银眸,嘴角微扬。
若薇不答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被他抓到把柄。还不如不说。现在她就在想,这个回春殿到底在哪里,要不要找个人问一问。
“还有多久才到”段微忽然又问。
“恩……快了!”
“恐怕到不了了!”段微忽然停下,若薇诧异的回头看他,段微的笑容渐渐扩大,只听他吐出一句话:“因为那个回春殿根本不存在!”
若薇连忙松开拐杖,后退数步。
说时迟,那时快,拐杖带风,嗖的朝若薇扫过来,若薇大惊,连忙解开衣袖,单手凌空一裆,铃铛声无形的阻挡了段微那致命的一击。
若薇趁机在地上翻滚一圈,蹿到小道边的树林里。
段微冷笑:“想跑?”
四周景致一改刚刚的小桥流水,这里反而有些荒凉,到处是树,到处是草,因为皇帝归天,所有侍卫都被调集在灵堂附近,还有各个宾客的殿外,这里人烟稀少,根本不会有人来。
段微在后面紧跟,若薇一边跑,一边回头,手腕翻转,铃铛声瞬间化为杀人的节奏。段微目不能视,躲闪的有些狼狈,但是,很快,他就抓住了若薇的空隙,凌空一跃,挡在她面前。
“你跑不掉了!”段微语气怜悯而可惜。
可惜了,这么久才找到的一个对手,今天却要死在这里!
第九章生死一博
夕阳漫不经心的吞噬着白昼,黑夜即将来临。
若薇跌爬在地上,狼狈至极,四周郁郁葱葱,假山怪石多不胜数,仿佛是地狱的闸门。
段微一步一步靠近,似乎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他觉得这种恐惧令他心旷神怡,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当最后一抹光亮泯灭在云端,段微身体一顿。
他要复明了……
若薇见机不可失,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翻身,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的朝假山那边狂奔。
沿途,手腕翩飞,洒下一串又一串夺人性命的铃音,虽然她知道自己根本杀不死段微,但是能拖延一阵是一阵。
段微一边闪躲,一边注视着声音的来源。
眼前的景致从黑暗变得模糊,他依稀看到一抹鹅黄|色的影子一瘸一拐的朝假山里逃去。
没错,就是她,她的腿被拴天链缠住过。
借着那一抹隐隐约约的影子,段微将拐杖往地上一甩,原本翠绿色的外壳瞬间龟裂,一条银白的鞭子犹如出水蛟龙,段微手一抖,拴天链灵活的弹起,击碎飞驰而来的杀音。
若薇不甘示弱,这里假山怪石太多,根本不利于逃命,只能躲避,现在段微已经恢复视力,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发现!
横竖是死,那不如拼他一把!
若薇停住脚步,决然转身,手腕上的随心铃红艳慑人,仿佛是血液在里面流动。
“怎么不跑了?”段微轻松的追上她,抱着胸,面带微笑。
他并不急着杀她,因为他想看见猎物在临死使出浑身解数的挣扎,就好像一个人被扣住喉咙,拼命的想呼吸空气,可惜,无论再怎么张大嘴,都是徒劳而已,这是人们最诚实的反应,令他沉醉不已。
若薇毫无惧意的与段微平视。她看的出段微的戏弄之意,也知道段微想看什么,他不就是想看自己如何狼狈,如何苟延残喘,如何在他手下慢慢消耗掉最后的生命,然后露出各种恐惧的表情供他取乐。
这个以人命取乐的变态!
“说吧,说说你最后的遗言。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段微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银鞭,嘴角扬着温和的笑意。
若薇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她绝不是一个喜欢随随便便拿命去搏的人,相反,她爱惜生命,尊重生命,她觉得无论生活有多么难堪,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今,危险逼到眼前,强烈的求生令她不得不直起腰杆,面对现实。
知道这一仗非打不可,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既然这样,多说无益,当下凝聚意念,手腕随心铃伴随着她的意识,散开一团血红色花瓣。绚丽流光,犹如千万朵红樱绽放。
师傅说过,随心铃随心而动,心里带着善念,随心铃铛便会造福身边人,若是带着杀念,便会成为取人性命的邪器。
无论怎样,一切全凭主人的念力。
此时,若薇洒出的铃声仿佛带着火红的利刃,翻滚着朝段微袭去。
空气中热浪逼人。
段微眼角一颤,他知道随心铃厉害,但是绝想不到会这么厉害,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火炙烤着,强大的气压伴着狠绝的气势迎面扑来。
段微扬起银鞭,柔韧的鞭子豁然在半空团成一圈,长袖旋转,那个圈猛的一转,形成一团巨大的漩涡,将迎面而来的热浪全部卷了进来。
顿时空气由灼热变得冷凝。
冰与火的较量!正如同若薇与段微。一个冷凝似冰,一个热情如火。
拴天链是武器中的佼佼者,段微挥洒一圈,四周的空气便由一开始的灼热慢慢冷却下来。
若薇额头沁出一层湿意,如果不是自己脚上有伤,或许胜负还不一定!
心念一起,皓腕隔空画了一个圆,顿时空气中显现出一簇簇耀眼的火焰,随心铃一响起,那些细小的火焰豁然凝聚在一起,变成一条火龙,火龙盘旋而出,蜿蜒着朝段微飞去。
段微冷眸一眯,长鞭一抖,一条透明色的冰龙呼啸而出,空气更加冷凝。
冰火不相容,只听砰的一声,两股气流相交,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四周风气云动,若薇心口一滞,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撞击,后退数步。脚上的疼痛令她不能集中精力,这恰恰给了段微机会!
段微紧跟而来,长鞭犹如出水的蛟龙,矫捷而敏捷的扫向若薇。
这时候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供她躲闪,而她的脚疼的更加厉害!若薇一咬牙,挥手利用铃铛去接段微这致命一击。
冰火相击,烈火般炙热的随心铃遇到寒冰一般的拴天链,发出嗤的一声。冰霜与火花四溅。
刚刚抵挡的那一下子,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若薇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反击,脚一软,后背狠狠撞向身后的假山。忽然地面传来轰隆隆声并夹杂着机关绞索声,脚下一空,她竟然掉了下去!
段微离若薇很近,只觉得脚下的泥土一瞬间变得绵软,他来不及反应,也跟着下去了。
正在湖边散步的夏桀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利爪,狠狠在心头那么一抓,顿时血肉模糊。
这痛,比任何疼痛都来得揪心,蚀骨,却又熟悉亲切。
“皇上!”眼尖的神武大将军斐野一把托住夏桀的臂膀。
夏桀捂着心口,大口喘气,这并不是身体疾病,这种感觉有过三次,一次是六年前,夏凌轩刚满月,他大摆三天三夜流水宴席,宾客无数,酒盏交错间,他猛的感觉心间仿佛被谁刺了一根针,太医当场诊断,并无大碍。而第二天,那个刚刚诞下皇子的女人就不知去向,他派人去寻,却没有一丝消息,然而两天后的夜里,又是一阵剧痛把他从梦中惊醒……
而这一次,这痛楚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剧烈,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过的。
“传朕的命令,将六年前的画像重新以发榜式昭告天下,就说只要找到这个女人,朕赏赐黄金万两!”夏桀豁然直起身体,恢复到之前乾纲独断。
斐野低头,领命去了,但他很疑惑,六年前的事他是知道的,宫里走失了一个宫婢,皇上龙颜大怒,连夜召集人马四处阻截。然而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后又发榜文寻找。那副画像是他亲手从皇上手中接过,然后交给各处官衙的。
画中人的样子大抵记不清楚,映像中,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拥有一双柔美的眼睛,仿佛被她看过的人,都会如如沐春风般舒适。
斐野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皇上平时的行为作风并不像一个沉醉温柔香的人啊!可为什么偏偏纠缠一个已经消失了六年的女子不放呢?
第十章暂时休战
若薇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皮,入眼除了黑还是黑,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居然什么都看不到。
她将手伸向两边,居然摸到光滑的墙壁,她用手指抠了抠,发现墙壁不是用泥土做的,而是类似于岩石之类的,只是墙面光滑至极,摸起来细腻冰凉。
这里好黑,好静,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让人无端产生一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感。
若薇眨眨眼,想尽量看见些什么。但是除了黑暗,她什么都没能捕捉到。
这种情况有两种,一是四周真的黑,第二种,她瞎了。
鉴于世间万物皆有可能,若薇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止住雷动的心跳,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若薇一遍又一遍的祈祷,我没瞎,我没瞎。
循着记忆拨开袋子,若薇颤抖的睁开眼,顿时眼前一片流光溢彩,照的周身四方之地一片暖光。
“哦。天啊!”她捂着额头,她没瞎!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好的了!
但是,往往一个好消息的背后永远跟着一个该死的坏消息。
夜明珠再亮也只能照到眼前这一块,若薇吃力的拖着身体向前移动,光芒一寸寸吞噬黑暗,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若薇吓得手一抖,夜明珠从手上滑落,吧嗒,摔成两半。
而眼前的出现的脸却被照的更加清楚——段微。
此时此刻她只想到四个字——阴魂不散。
若薇并不畏惧,四周空隙很窄,她蹲下伸手就能摸到顶,唯一高的地方就是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段微的鞭子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而这对于她的随心铃来说却是有利的,随心铃杀人于无形,不受任何空间控制。
段微与若薇相互看着,虎视眈眈。
好像都在等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夜明珠在两人中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若薇知道,段微的眼睛很神奇,越黑的地方他看的越清楚,基本不需要东西照明。
“你杀了我只能在这等死!”段微忽然放松身体,坐了下来。
若薇全身像绷紧的弦,一丝一毫不敢放松,段微的脾气阴晴不定,上一刻能对你笑容相迎,下一秒便能毫不犹豫取你性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铃铛在她手腕上发出细细的颤动,只要她一用力,段微根本躲不过去。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跃上你头顶上的洞口!”段微扬了扬头,示意她往上看。
若薇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难道这里就一个出口么?”
“只有这一个!”段微信誓旦旦。
“你又没来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你晕倒的时候,到前面查看过,里面是一个封闭的宫殿,除了这里,根本没有别的出路!”段微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至极。
若薇听闻大惊,她晕倒的时候……段微比她醒的早,他完全有机会不费吹灰之力杀了自己,但他没有那么做。难道就是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若薇放下手腕,捡起地上的摔成两半的夜明珠凑到头顶上观察,果然,上方的洞口窄小不说,还很高,四周光滑如碧。没有支撑点。凭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上不去。除非有两个轻功了得的人,一个在半空中借力送另外一个上去之后,出去的那个放绳子去拉下面的那一个。
若薇顿悟。怪不得段微没有杀她!
若薇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脚已经痛的几乎麻木,她伸手按了按,果然麻了。段微的拴天链果然很厉害,伤了她这么多天都没好。
段微见若薇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也不再避讳,直接道:“我?br/gt;
父王,娘亲被抢了完结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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