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新传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4部分阅读
刚才还因为贾宝玉对林黛玉大加讥讽,两个人暗流涌动,她一番心思完全付之东流。
王夫人赶忙垂眉低目答应着。林黛玉回房坐在窗前的椿凳望着天空发呆。王夫人房里的彩云过了来:“姑娘虽然吃着鲍太医和王大夫的药身子迟迟不见好,太太连着问了好几个好大夫,都说姑娘是内症,先天弱,还是吃丸药慢慢调养的好。所以我送些东西给姑娘。”
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案上,一一指了过去:“这是人参养荣丸,八珍益母丸,麦味地黄丸,天王补心丹,还有些左归,右归及一些养身的滋补品,姑娘慢慢吃,没了的时候我再送过来,或者尽管打发人去要。”
林黛玉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送走了彩云,把东西丢给锦绣:“找个稳妥的地方收起来,收好,不要丢了。我没病,不用吃这个劳什子,你们也不要随便乱动。”有些补品林黛玉懒怠着吃,就常常让下面的人吃了,所以她这次特地声明,所有的人都不能动。
虽然王夫人是遵从贾母的吩咐行事,可是杀了林黛玉,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吃王夫人送来的东西,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疑心生暗鬼也罢,反正都无所谓,谨慎起见,死都不吃。林黛玉说的郑重,神色严厉,锦绣被吓了一跳,望着手中的药包神色复杂,宛如即将点燃的火药,稍有不慎就被炸个粉身碎骨。听从林黛玉的吩咐,将东西藏了个严严实实。
言有深意带双敲
手中把玩着王熙凤刚打发人送过来的攒珠累丝金凤,林黛玉心思飘远,王嬷嬷捎信进来,房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收拾好了,新粉刷的墙壁也都干透了,该添置的东西也都添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扫尾,人现在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凤上的珠子,林黛玉幽幽一叹,虽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这东风却不是那么好“借”的。虽然这府上有的人巴不得自己离了他们的眼前,可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的,有人盼着她走,自然也有人要留。何况她不想偷偷摸摸的,当初堂堂正正的进来的,就要大大方方的离开。
“姑娘,宫里娘娘赏了端午的节礼,我刚才出去去老太太那里,顺便帮着姑娘拿了过来。”紫鹃从外面回来端着一个礼盒说。
“知道了,收起来吧。”心烦的林黛玉不感兴趣的挥挥手,吩咐着。反正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一丝看的欲望,相比这个,她现在想的事情更重要。
锦绣从外面气哼哼的走进来,林黛玉看见了,将手中的凤随手丢进首饰盒,问:“怎么了?好好的谁又惹到你了让你回来给我们脸子看?”
“我哪敢给姑娘脸子看,我就是气外面那起嚼舌头的,明明姑娘和宝二爷什么都没有,还在那胡说八道,亏姑娘还特地声明过,难道他们的耳朵都是被狗吃了不成。”锦绣嘟着嘴不满的抱怨着。
林黛玉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挪揄着:“润润嗓子吧,虽然天还不是很热,可是我看你的心火也快把自己烤干了。”
锦绣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旋即反应过来不妥当,满脸惶恐,赶紧说:“怎么敢让姑娘倒茶给我,我越距了……”
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抗议着:“不带姑娘这样打趣人的,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是我也不会给姑娘惹是生非,添乱的。”
锦绣虽然脾气直,可是她也知道分寸,明白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可以冲谁发发小脾气,如果没有个心数的话,林黛玉早就把她打发了,否则在贾府这样的环境中,留在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身边岂不是帮自己惹祸。
雪雁从外面领进来个小丫头说:“姑娘,这是宝二爷房里的紫绡,来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紫绡上前福了一福,捧着礼盒上前说:“我们二爷说这是他得的,姑娘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林黛玉扫了一眼,紫绡手里捧的是才刚宫里赏下的端午节礼,笑着婉拒:“不用了,回去告诉你们二爷,这东西我也得了,让你们二爷留着自用好了。”
送走了紫绡,林黛玉歪在了榻上,锦绣探询的目光偷偷的,以为不引人注意的落在林黛玉的身上,一副好奇兮兮,满腹疑问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要贼眉鼠眼的瞄来瞄去的,你以为你偷偷摸摸的没让人看见似的,却不知道早都被人收到眼里了。”林黛玉从来都没觉得锦绣在她跟前是个藏的住话的人,如今看她这个样子,要不是不让她说出来,估计能憋出个好歹的来。
“姑娘,宝二爷拿过来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就退回去了,你还是生气了?,其实姑娘大可不必……”
不等锦绣说完,林黛玉就打断她,疑惑的说:“我生气?生的哪门子气?他送来的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不过就是宫里头送出来端午节的礼,我又不是没有,何必巴巴的要他的东西做什么。”
听林黛玉这么说,锦绣一脸惊奇的说:“合着姑娘不知道呀,宫里赏下的物事姑娘和府上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是一样的,宝二爷和宝姑娘他们是一样,东西比姑娘的要加厚,所以宝二爷才拿过来让姑娘选的。”
“加厚?怎么个加厚法?”林黛玉神色淡淡的问道。
“他们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姑娘这里只有扇子和数珠。”锦绣看见林黛玉神色平静,猜不出她的喜怒,小心翼翼的说。
林黛玉听了一愣,当年读红楼时年纪小,囫囵吞枣,又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现在脑中除了一些人物结局和特别大的事件还有印象之外,这些边枝末叶的细节早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这又上演这么一出。她无奈的摇摇头,失笑道:“你刚才气冲冲的进来是不是为这个生气?”
“也是也不是。”锦绣一想起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闲言碎语脸色不可避免的黑了,悻悻的说:“那起子人知道宝二爷和宝姑娘的东西一样后,说什么都有。他们说比起姑娘来娘娘更喜欢宝姑娘;说宝二爷的终身大事虽然是老太太做主,可是也不能越过宫里的娘娘去;说姑娘就是知道自己不讨娘娘的欢心,知道自己于宝二奶奶的位置无望,所以以前才特地表白表白对宝二爷什么意思的都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林黛玉不想再听下去,径自打断了锦绣。
“姑娘千万别是生气,为那起子乱嚼舌头的胡说八道气坏了身子可不值……”正学舌的锦绣冷不防的被打断,看着林黛玉合目安躺在榻上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
“生气?”林黛玉眼睛没睁,冷笑着说:“至于吗?我为什么生气?为东西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我眼皮子没有那么浅,纵然没得也不会怎样。为那些疯言疯语,更犯不上,虽然话说的不堪,倒也说对了一样,那就是我对宝二奶奶的位置真是一分心思都欠奉。何况这说话的人就是想让我听见,想让我生气,我怎能那么容易的就如了对方的愿。”
说完林黛玉翻身留给背影给锦绣,让她自己琢磨去了。锦绣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这话就如同府内传的“金玉姻缘”一样,都是有心人做的手脚,否则不会东西刚赏出来,闲话就传的沸沸扬扬,这消息传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早起给贾母请安的路上,林黛玉凑巧遇到了薛宝钗,两下里见了面见过礼后,两个人一起过去。请过安,在贾母塌边的梨木雕花的椅子上挨肩坐了下来,坐在林黛玉左手的薛宝钗似乎感觉到了今日贾母看她的目光大有深意,有些不自在,略往里面靠了靠,悄悄地把左手笼着的红麝串子往里面笼了笼。
注意到了薛宝钗的小动作,林黛玉微微低下头,嘴角不为人察的撇了撇。素日里薛宝钗最不喜欢这些闲散的妆饰,今天却迫不及待的把这才赏下的串珠带了起来,与之相比,平日里远着贾宝玉的行动根本就是惺惺作态,这串子把她的真正的心态表露无疑。四日的言行倒是很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怕薛宝钗都没有觉察到,除此之外,她的举止还有对林黛玉的宣扬之意,她没有戴林黛玉没得的那些东西,特地带了大家都有的串子,就是怕林黛玉不注意,想来拿到和贾宝玉一样东西的时候心里是即意外又得意,毕竟如果能得到贾元春支持的话,那么她离宝二奶奶的位置可是进了一大步。
虽然不屑于宝二奶奶的位置,可是对于近来针对她的层出不穷的小把戏,林黛玉可是腻了,心里琢磨着,如果想要离开贾府,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贾母,一定要想个好的说辞说服她才是,只要贾母点头同意,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正思忖间,王熙凤和贾宝玉联袂进来,薛宝钗和林黛玉赶紧起身见礼。王熙凤笑嘻嘻的给贾母请过安,说:“回老祖宗,贵妃娘娘吩咐的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的事情已经办妥,我来问问老祖宗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
贾母笑道:“办好了就行了。你办事我放心,一向都是周到妥当的,所以我也不操那个闲心,免得惹人厌了。”
得了表扬的王熙凤心情良好的谦虚了几句,转头邀请薛宝钗,贾宝玉和林黛玉初一看戏去。
贾宝玉是个好热闹的,况且本来他也要去那边跪香,所以,忙不迭的答应着。薛宝钗嫌热不肯去,林黛玉本来就不喜欢看戏,因为戏班请到家里所以才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看一会,现在让她出去看戏自然是婉拒。
王熙凤不死心,一力的鼓吹着,薛宝钗和林黛玉这边还没有松口,倒是贾母心动了,于是在贾母的命令下,整府的女眷包括薛姨妈母女都出府看戏。
到了正日子,正是满府出动,热热闹闹的,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杀向清虚观。到了地方,众人下车下轿,跟着打头的贾母进观,清虚观观主张道士迎了出来。
因为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不敢轻慢。二则他又常往两个府里去,凡夫人小姐都是见的,所以在内眷这边伺候。
张道士也是久经世情之人,先是提及一些往事和贾母拉近关系,说着说着话题就落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先是把他夸奖一番,跟着就提起了他的婚事,把个姑娘夸得一遍,征询贾母的意见。
贾母没有明面着拒绝,反而笑着说了一番说辞,这番话说的林黛玉目瞪口呆,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真是见识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不管根基富贵,一定要模样配的上,特别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男子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议亲都可以,可是女子却等不得,过了二十未嫁,不仅惹人闲言,而且也找不到好的人家,这种情况越在大户人家越明显,越突出。薛宝钗年纪比贾宝玉还大,若是真要这么蹉跎下去,贾宝玉等得起,她可是拖不得。
不论根基富贵,一定要模样配的过的。若真是如此,单以模样而论,薛宝钗生的虽好,可是比她好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而府上贾母中意的林黛玉就不逊于她。此一来,从贾母提的给贾宝玉娶妻的条件来看薛宝钗差不多都被剔除在外了,偏偏贾母一派安然,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话里没有贬低薛宝钗之意,就连林黛玉也不见维护,但是却无形中已经把林黛玉护在了里面,而细细琢磨,虽然未贬却暗含贬义。
看着薛宝钗面上不动声色,闲适自在的样子,可是却目光不自觉的对着对面的王夫人望去,而右手也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手腕的珠串,以寻求安心。林黛玉看着贾宝玉也跟着急得白眉赤眼的样子,心中暗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心慌的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呢,却不知道两个人的真正想法却是南辕北辙,根本背道而驰。林黛玉不知道她这副超然物外,一副看戏的样子也被贾母和王熙凤收到了眼底,对此他们心中各有所感。
看着贾宝玉虽然气哼哼的,却在张道士把他的玉请出去给外面的那些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后回来的敬贺之礼中把那块经薛宝钗提点和史湘云一样的金麒麟拿到了手中。看着贾宝玉藏起的那块赤金点翠的麒麟,林黛玉扫了在座的诸位一眼,果然相关人员的脸色精彩纷呈,很是令人玩味。
张道士拿回来的贺礼中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贾母什么都不拿,直接拿起那个麒麟,还说好像看见过谁家的孩子带过,分明是语带深意。贾母人老成精,虽然年老,可是记忆力却好,娘家那边又是一向最疼史湘云的,史湘云一年中有半年在她跟前晃,若说贾母不知道史湘云也有这么一个麒麟才是天方夜谭。
虽然贾母表面上不管事,可是实际上府内大权却还是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耳聪目明,府内瞒着她的消息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人家既然不希望她知道,她也就装着糊涂,只做到心里有数而已。
“金玉姻缘”一说已经在府上流传很久,贾母早有耳闻,只是故意装作不知,和王夫人装着糊涂,打着擂台。如今王夫人借着贾元春的节礼闹了一出,想要越过她去,贾母不糊涂,自然明白王夫人用意,必然要反击。是张道士说亲一事上表明自己对孙媳妇的要求,接着在金麒麟上做文章,粉碎王夫人和薛姨妈的“金玉”一说,告诉她们这有金的不止薛宝钗一个,还有个史湘云,不要在她眼前再耍什么把戏,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警告的意思达到,贾母自然罢手不提,让王夫人心中掂量去。不过回答贾母的是薛宝钗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装作不知。林黛玉暗自揣摩,恍然大悟,若是不明白贾母的用意,回答了也无妨。若是明白了,才更要回答,以此证明自己对“金玉”是浑然不在意,表明对贾宝玉也没有心思,而且又给不明就里的其他人一个心细如尘的印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只是这举动总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一向在女孩中最上心的贾宝玉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史湘云有这个,而她却显得如此有心,让人深思。只怕薛姨妈和王夫人炮制的“金玉”一说传开后,她见到史湘云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纰漏。熟知贾宝玉个性的她,生怕贾宝玉借此同史湘云做出什么风流事体,因此不得不留心于此,不知道平日里尽力拉拢史湘云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想到此,林黛玉暗笑自己瞎疑心,虽然薛宝钗行事世故,只是恐怕还没有世故如此,她本质上还是个心思善良的好姑娘。正想着,外面各府送礼的络绎不绝的来了,看着贾母和王熙凤暗自懊悔,不过是闲着逛逛,没想到出府人物众多,声势浩大,惊动了各个府上,这一送礼,一封赏,不仅多了好多人情,府上还多花不少银钱,得不偿失。
看完戏回府,警告王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贾母毕竟年高,就懒怠着去了,而贾宝玉嗔着张道士给他说亲,满心不自在,就算再好热闹也不肯再去。本来去看戏就非林黛玉本意,如今贾母和贾宝玉都不去,她巴不得在家,以便好好思量着怎么能够说服贾母让她出府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