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全文)作者:未知
宫女(全文)第62部分阅读
也没有回头,只是说:“擦擦你的泪,我可不喜欢看到。”
我轻轻地擦去,他转过头,轻叹地说:“初雪,我再也不能帮你擦泪了。”
“上官、、、、”
他轻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谁也没有错,是我放弃了你。”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我轻声地问着。
他一怔:“楼破邪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只能努力不想起上官雩,才不会觉得心里内疚得要死。
他拍拍我的肩,跟我并靠在那城墙之上,感受这厚实的城,清凉的风。
“他是个不错的人,初雪,你要幸福,我才会开心的。”
我点点头,为什么上官,这么好呢?这么好呢?
“初雪,不要去问为什么,我们没有缘份,在秦淮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抓不住。”他淡淡地说。
低哑的嗓音多少的伤痛在凝结着,是我负了他啊。
他要用多长的时间,多大的胸怀,才来将这些伤,都填平。
“是我的错,可是,我也只能说对不起。”我不能再爱他。
他明白我的意思,转过头来,朝我一笑:“初雪,你还是一样,我喜欢你这份执着,初雪,最难的日子,过去了,其实,怎么说呢?你在宫里对他心动的时候,我早就感觉到了,我努力冷静,想要让你记得我的好,却是阻不住一颗心的。初雪,你别内疚了,不是你的错,真的,是老天爷安排的,好不好。”
我摇摇头,泪又开始落下。
我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和上官说一声的。
在边关的时候,太多的精力都放在楼破邪的身上,我总是担心他。
也没有什么时候跟上官说说,我想,那一段时间,其实是上官最难过的。
他朝我一笑:“你又哭了,你哭什么啊,我都没有骂你。”
“我宁愿你骂我,我心里好受一点。”
他将我纳入怀中,轻轻地叹气:“初雪,妹妹。”
那二个字,让我抬起眼看他,透过泪水看到他的无可奈何。
他摊摊手:“不然还能如何,你会回心转意再看我吗?呵呵,说笑的,初雪。”他眼里的光华黯然失色:“初雪,我便是喜欢你的执着,你的认真,我想开了,不能使一辈子心爱的,至少,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就不错了,做我的妹妹,我还赚了便宜,到时,楼破邪对我这位大哥,也得恭敬些吧,不能总是大叫大叫着,叫我这样,那样。”
我咬着唇,在战场上,上官雩跟着去,他总是叫着,不许上官雩去,还吼他。
“你别难过,初雪我也没有吃亏,我揍过他,你不知道的。我还骂过他,你也不知道,或许,你见了他,可以让他跟你说说。”
我捂着脸,不敢看上官的脸。
他抱得紧紧地:“好了,不哭了,说开了,你就不会躲开我了,我想清楚了,痛的时候,都过来了,我何必再绕回去,是不是?”
“上官雩,你是最骄傲的。”
“那当然。”他一点也没有拒绝:“我相信,我也是有缘份的,初雪,这不是放弃,不是负我,你要听从你的心,便好了。在边关,我每一次看到你在那城墙上望着,那渴盼的眼神,那忍不住的眼神,他回来,你就会笑,我那时心里就说着,也就是如此看到你,就够了。”
我却没有多去想他,最难的时候,也是他,救我的也是他。上官的情,上官的恩,上官的德,我一辈子,我都还不清。
“初雪,再笑笑让我看看吧,为我们的过去,划上最后的笑。”他轻柔地看着。
还是得学会遗忘,学会长大,是吗?
我会让他放心的,我轻轻地笑。
他拉着我的脸说:“再笑一个,这样很难看,人家会说,上官雩是很俊的一个男人,怎么这个妹妹,这么丑啊。”
他就是要惹我哭吗?我看着他,笑得好苦,好苦。
“好了,好了,就是要这样折磨一下你,我心里才舒服一些。”他吐出气:“天也蓝了很多了,走吧,秦淮美女多,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帮你找?”我想补偿他。
“你。”他勾起笑:“你多少年没有去过秦淮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帮我找,我还怕你把人家吓跑呢!”
还是,如此恶毒的上官雩,如此的孤傲,这世界上,是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去爱上官雩,之爱上官雩。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上官这么好的人了,对于我的背叛,没有半点的责怪,还来开导我。上官,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需要,如果可以,我会求上天,让我的快乐,都给他。
可是我知道,根本就没有上天,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一辈子,我多有福气,遇上了他们。“我前世,一定是积了很多德。”我说。以前的我,还以为,是老天爷把我忘了。
“我告诉你,你一路上,吃我的,用我的,可得听我的。现在,吹首曲子听听吧,下雨了呢!得帮着推车。”他轻松地跟我说。
我点点头:“好。”
“去到秦淮,离我远一点,别让人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的确来说,你长得还真不怎么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楼破邪的眼里只有你,那么多的名门千金倾心于它啊。哪管他搞什么戏法,都想前仆后继地入他的眼,他居然跟人家说,一顿苍蝇。”
我睁大眼:“我真的那么差吗?”
“我怀疑他的眼有问题,我想给他看看,收费可也是不低的,你们就努力地挣钱吧!”他笑,眼神,如此的温和。
我伸出手:“可以过去的。”
他用力一拍:“当然可以过去,早就过去了。”
心里暗暗高兴,一堆苍蝇,楼破邪还真是想要让人当他是绝类啊。
响亮的巴掌声,啪得手心生痛,却很快乐,上官,上官,总是这么好的上官。
是我不够福气啊,我只是希望,他真的能走出来。也想,以后的他,不要这样子,要自私一点,将自己的幸福,紧紧地抓住。
“马车来了,走吧,小伙计。”他带头走在前边。
我仰头看着,满天的柳絮似在飞扬,如此的洁白,楼破邪,你在哪里呢?会来找我吗?
我会等,你会等我一辈子,我便也等你一辈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把他的样子。
马车一辗一辗,远远地离了京城,我轻轻地吹着曲子,偶尔,那放牛的孩子,吼上二声,也是让人展颜一笑。
看着那灿黄的宫殿,那固若金汤的京城,越来越远了。
这一次,我真的可以永远地离开了。
不知我想的念的,梦里的秦淮,是否变了样呢?
我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想念和期盼,回来了,带来了我已藏上的一颗心,我的家乡,还是如旧一般的风景,还会接纳我吗?
一个有着大辽血统的倪初雪,一个喝秦淮水,吃秦淮米长大的倪初雪。
叶落尚知归根,我无论在哪里,也不曾忘过我的家乡。
归家,竟然觉得也有些胆怯起来。
174楼
近家情怯啊,我有点想,我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一些。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根本是多余的,我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谁会认识我,谁会记得我呢?就算那年无意夺画仙,这么久了,谁还会记得那个画黑孔雀开屏的无颜女子。
靠在马车的边缘,重一下,轻一下地撞击着脑袋,越近,就越是心不安。
江南好,烟一重,雨一重,云雾想缠风轻送,风暗旧曾谙。
山一重,水一重,缠缠绵绵入画中。
“我每一次看到,都觉得这里很美。”上官雩放下医书,也看着那碧波万里的绿荷。
四月尾了,正是多雨的季节,正是叶绿花嫩的好时节。
每一幕,都是一幅好画啊。
雨丝将我的眼,也打得湿亮湿亮的,到了这里,连头发,也似乎软和了许多,就是这里了,家。想了千万次的地方,终于到了。
素手扶窗,斜风细雨,轻柔地滋润,哪舍得合上眼呢?
又想合上眼,仔细的轻尝这一些的甘润清软。
终于,我忍不住跳下了马车,这一声拜别也不必说,就朝那九孔桥跑了上去。
细细的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多舒服,隐在那绿莲深处的小竹桥,还是那般的悠然。
满鼻都是这里的清香,我好想吃,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眼珠子四处张望着,带竖帽的渔人,伴风伴雨伴荷得的琴声,还是美丽如画中的秦淮,我折下那莲叶,轻轻地,将那滚动在叶间的水润珠儿都送到口里,一颗颗欢快的滑下,如玉一般的晶莹,如蜜一般的甘甜。
我跪坐在那里,折下那初茶,放在鼻尖,用力地嗅闻着这美丽的气息,想要把自己再融入美丽的秦淮。
淡淡的水,在叶下,化作一圈一圈的涟漪,再铺散了开来,一圈一圈再一圈。
我深深的吸着,这清扬而雅致的味道,眼里盈满了水气。
还是傻傻地,将那花瓣儿,一瓣瓣地摘下,像是粉色的小船,轻浮在水中,随着那涟漪的推动,在那转着弯弯,再往远处飘去。
抹着脸上的细润的雨丝,道不尽的兴奋,洗去了我所有的尘埃,所有的疲惫。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清净的水,映出了我的笑颜,再轻轻地荡散,飘远。
我站起身,伸展着双手,闭着眼迎风深闻。
踏着打湿的桥,往一边而去,我记得,穿过这花中的小桥,对面就是街,街的心头左拐,就是殷府。
现在是不是,已人去楼空了呢?我的爹爹还住那里吗?
爹爹又做回他的三品官去了,可是,那殷府,是否还在呢?成长的记忆,离开的伤痛,都是在那里发生的,我还能回去吗?爸爸最疼爱的梨香,我没有照顾好,爹爹会怪我吗?
近家,更怯。
一切,不是如常,店家,还是那店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脸孔生份了许多。
我穿街过巷,如记忆避一般,轻快地在这古朴美丽的地方穿行。
站在那门口,看到诺大的殷府二个字,似在朝我招手。
在雨丝中,有些蒙蒙胧胧的,那门前,不曾改变过的石狮,我小的时候,曾经偷偷地爬上去过。
手指轻轻地扫过那含着的石珠,有些冰凉,有些东西在心里沉淀了下来。
还记得,爸爸抱着梨香在这里玩,我在那小阁楼上看,羡慕极了。一转眼,竟然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无论如何,我不太喜欢逃避,再见一面,无论爹爹骂我也好,我也想见见,知晓他是否还好。
轻轻地敲开了那沉重的大门,踏雨而来开门的丫头撑着小伞开门:“谁啊?”
“殷大人是住这里吗?”我不知,爹爹是否还是住在这里。
她上下打量着我,迟疑地问:“你是谁啊?”
“倪初雪。”
“没听说过。”她摇摇头。
我轻笑,觉得这软依的声音,好是贴近心。
“那这是殷大人的府上吗?”我轻柔地问,眼已经贪婪地看着里面,没有改变的是那石墙,不知转过去,是否还是一片美丽的花圃。
“林子,是谁啊?”一声熟悉的声音,穿透我的脑际,我觉得热泪冒了上来。
我眨着眼睛,好想说话,竟然说不能出来。
那绕过墙的苍老身子,那如菊花一样的脸,比往年,更要消瘦了不少。
她手中的伞跌落在雨中,一下也是老泪流了出来:“初雪,我的小雪儿,是你吗?”
我忍着泪,用力地点点头。
她快步走了上来:“我的小雪儿回来了,林子,是小姐啊,快去告诉老爷,我们的小姐回来了。”
我捂住嘴,让泪尽情地流,多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里,转悠了多少个日子。
我终于回来了,原来,她不曾忘记过我,正如我也不曾忘记过她一样。
抱住她已经矮小的肩头,我软软地叫:“奶娘。”
“哎,我的小雪儿啊。”她酸涩地叫:“奶娘盼你回来,盼得好苦啊。”
急促的脚步声,转过了那面石墙,爹爹苍老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他,想要叫,可是,我觉得我对不起爹爹。
对着爹爹,我跪了下去,他还会认我吗?我不是爹爹的女儿,可是,他永远是我的爹爹。
不管怎么变,不管是什么,永远都是。
“雪儿。”他眼里有些湿湿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跪着,回来就好了。”
“爹爹。”我轻轻地叫着,有些害怕,有些内疚。
他摇摇头,然后笑了:“雪儿。”
一时之间,泪流得更凶:“爹爹,我回来了。”
他亲自扶起我:“回来就好了。”
不是很多话,可是,当他的手掌,抉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那种美丽的亲情在流窜,这是我寻找已久的,这是我期待已久的。
什么也不说,我还是爹爹的女儿。
他是如此的苍老,经过这么多的打击,我的爹爹,头发都两鬓苍白了。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些安慰和叹息,我的爹爹也是傲骨之人,可是,梨香的事,我想,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而我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将梨香的份,一并孝敬着爹爹,人老了,别的什么,也不去求了,经过的事多了,也不想什么,只是想,一家人在一起。
奶娘带着我去换衣服,我看到了很多的衣服,奶娘说:“这些年,都是一直给你做的,我知道,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我点点头:“一定会回来的。”
“老爷不是回来住,他说,要是你们回来,看不到殷家,去哪里呢?”
我闭上眼,让灼热在眼窝里流窜,我很高兴,这是开心的泪,我愿意流。我的爹爹,不擅于言语,可是,都会好起来的。
我感谢上官雩,这一切,如果没有他,也只是一个做不完的梦。
吃饭的时候,爹爹也只是笑笑,为我挟了些菜:“雪儿,你长大了。”
我点点头:“是的,爹爹,以后不离开了。”
“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嫁人的。”他笑:“上官雩很不错。”
我当然知道不错,爹爹大概不知道,我变心了。
如何,才能报得他的大恩大德?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一个小家。或许,爹爹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我轻轻地一笑:“爹爹,雪儿以后,会呆在爹爹身边的。让爹爹和奶娘,都开心。”
他笑:“雪儿,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都做了些。”
“我都爱吃。”我又想哭了。
奶娘抹着泪:“要是小小姐回来就好了!”
我也看到了爹爹眼中的那抹伤触,无论如何,梨香也是他的亲骨肉啊。他如何不想,不痛。可惜啊,我如何跟爹爹说,梨香囚在冷宫,至死,也离不开的。
做了皇上的妃子,也就是如此了。
他收回眼神:“别谈了,多吃些吧,几年了,雪儿都变了不少。”
“是的。”奶娘殷勤地给我挟菜:“我要把雪儿变回以前爱笑,又能圆润的小雪儿。”
低下头,泪伴着菜,送到只喉间,说不出的酸甜。
我在殷家住下了,殷府还是如此,爹爹还是在等待,等着他最爱的女儿回来。明知结果,他都会一直等。
我的房间,我的画,我的笔,什么都还在。
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剩下的就是等了,爹爹等梨香,我等楼破邪,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催促我的事。
可是奶娘却一直跟我说,上官雩是个好人啊。
好人的定义,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呢?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夹了把小抽伞,上面是我所绘的莲蓬青翠之图。
半提起裙摆免得让细雨沾湿了,一手抱着好几卷画,朝上官雩的药铺而去。
我喜欢淋这样的小雨,带上伞,也只是等雨丝大一些,再撑起来。
我喜欢雨打在脸上的感觉清凉凉的,好不惬意。
在秦淮的繁华街上,新来了上官药铺。
带着奶娘和爹爹准备的贺礼,还有我的画,都来了。
上官雩是很张狂的人,一个客也不请,也不说什么,放串鞭炮,就算是开张了。
可是,上官药铺的声名,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没闻先轰动,自动前来庆祝的人,也有不少。
他熟练地抓药,熟练地把脉,那干练之劲,让人都直看着他。
他张狂得眉一挑:“没有什么事,想买些滋补之药,到那边,下一个。”
居然,好多的小姐啊,上官雩,也不看一看吗?还是这样子,目中无人。
如果不是,唉,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然后的。
我抱着画,放在他桌边。
他眼也不抬:“你也有病?”
“你才有病呢?爹爹叫我来祝贺一下你。”
拿起抹布,勤快地抹起桌面,呵上一口气,再用力地抹。
他又松开那小姐的手:“没病你把什么脉?”
“坏脾气。”我不赞同地轻叫。这样不是会人吓跑吗?
你冷哼:“你来坐坐看,坐了二个时辰,会是没病找病。”
他站了起来,看着那还排除的地方:“别排了,没病看看就散了,陈大夫,你来坐诊。”
还真是让人直摇头,他就是这样嚣张。
那展开那画:“欠了我那么久的医理图,终于画出来了,得挂在墙上,让大夫们看着。”
“还有好几幅呢!都是一样的。”抹完桌子,我凑近:“我爹爹让我请你到我家吃饭。”
他坏笑:“逼婚吗?”
我点点头:“可能有些是。”
“我有些期待,不过,你现在后悔了没有,变心了没有。我考虑让你小妾做起。”
我别过头去笑:“唉,小妾我也做不起,我怎么配得上这么骄傲自大张狂的上官大夫,还没有来得及变心,怎么办?”
“看你等到什么时候?”他挑挑眉,将画卷起来。“好吧,晚上去你家吃饭。故地重游一番也不错,满足一下殷大人,也让你难下台。”
上官雩到了府中,爹爹眼有中的欣喜,遮也遮不住。
奶娘更是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知道他们的意思。
可是,唉,我终究是无法说出口。和上官雩,是经过很多的风风雨雨,曾经的美好,也在心中。
反正,和楼破邪也没有什么太刻骨铭心的事,也并不是那么深情到让人落泪,可是,我就是心动了。
很多的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呢?却是不知道。
一个多月了,终是在等,还是没有消息,我不知道执着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