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作者:未知
古代调香师第36部分阅读
报出的价码又上涨了五十两。
“三百两。”菲力也不肯示弱,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三百五十两。”一个清越的女生加进了两人的战团。
中年男子和菲力同时楞了楞,朝花溪这边看过来。
菲力只瞟了一眼,并没有在意,正要开口继续喊价,却被他旁边坐着的乐依拦住了。乐依看到了花溪身边的樊芸和木樨,低头给菲力耳语了几句,菲力才一脸恍然,没有继续喊价。
中年男子睨了花溪一眼,又打量了两眼旁边的欧阳铮,眉头轻蹙,旁边西月美姬用胳膊碰了碰他,他又继续喊道:“四百两。”
花溪又加了二十两,但见那中年男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悻悻地看了两眼那香球,犹豫了一下,这价格已经被哄抬了起来。她虽然喜欢,但却不愿花冤枉钱,想着既然是陈国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想来这样精巧的物件在民间不会少,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能碰见,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开口喊价。
花溪没出声,千莫又笑着问:“还有没有人喊价?”
菲力这时有插了进来,“四百五十两。”
中年男子自是跟上,这次倒是只加了十两,两人一步一步又把价格抬高了起来。
千莫听见中年男子和菲力喊价,眉开眼笑,恨不得两人继续喊下去。
价格一路升高,中年男子后来直接从五百五十两一路喊到了七百两。菲力没再继续加价。花溪不由瞥了一眼他的方向,就见乐依不知跟菲力说了什么,菲力伸手抓了抓他那头蓬乱的金发,恨恨地瞪着中年男子的方向,活像个气恼的小狮子,最终撇了撇嘴,没有继续争抢。
花溪回过头,对面与男子低声调笑的西月美姬双目瞅着那鎏金香薰球,又看了看花溪和菲力,眼神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千莫听到中年男子最后报出的价格,心里十分满意,笑嘻嘻地说道:“七百两,还有没有哪位客人要加价了?”
底下有等得不耐烦的客人已经吵吵着要千莫快些,千莫躬了躬身正欲敲定价码,就听见有人喊道:“八百两。”
花溪一愣,转头看向欧阳铮,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开口。欧阳铮感到花溪的目光,却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对面中年男子身上。
“啊,世……这位客人喊八百两。”千莫想起了老板吩咐过的事,没有泄露欧阳铮的身份,转头又看向中年男子询问道,“您还要不要继续加价?”
那中年男子没想到欧阳铮最后横插进来,见他气度不凡,眼神犀利,暗自思量了一番,最后低头与西月美人耳语了两句,冲着千莫摇了摇头。
欧阳铮拿了银票交给侍者,千莫将双雀缠枝莲纹镂空金熏球放在了梨花木盒内送到了欧阳铮手里。
欧阳铮转手就将木盒放到了花溪怀里,“给你!既然喜欢了,就要竭尽所能去抢到手才是。”
强盗逻辑!
花溪暗自撇撇嘴,打开木盒又拿出熏球看了又看,虽然外表斑驳,但是球上镂空的缠枝莲花繁复精美,子母扣旁上下半球双雀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吊链的一端带着小勾,可以挂在帐内或是车内。
花溪自是喜欢,也没跟欧阳铮矫情,道了声谢便收下了。
欧阳铮听见她交待木樨小心收好时,声音里透着欢喜愉悦,唇角弯了弯,不过笑意转瞬即逝。
不远处,菲力手撑着脑袋,撅嘴嘀咕道:“转了一圈,还回到那丫头手里了。”
乐依摇了摇头,“你不是也想帮她争到手吗?”
菲力神色尴尬,转头哼了一声,“我看在她识时务准备送咱们一个金荆榴木香枕的份上才出手的。”
乐依微微一笑,看着弟弟说道:“你若想还人情,后面应该还有机会。”
菲力撇嘴不言语,目光扫过花溪,又看向大厅中央。
后面,千莫又拿出了一件大顺朝的青瓷香炉和一件楚国的鹌鹑玉香盒,分别被一名大华商人和那中年男子买走。
侍者送上了一尺许宽青瓷香盒。千莫介绍说是从西南的伯尼国进来的极品梅花脑。掀开盒盖,里面白色结晶晶莹如冰,状如梅花花片,清凉尖锐的气息在座者皆可闻到。
“梅花脑,以枚论数,香气可彻十步。这一盒果真是极品龙脑。”花溪自言自语,大华市面上顶级的梅花脑十分罕见,最好的就是次一等的金脚脑,不如梅花脑结晶大且晶莹剔透,而一般合香用以米脑居多。
极品梅花脑本就稀少,就算是宫中的贡品最多也就几十片,难得这次会上竟有如此大数量,不下两百余片。若其中单独一家独自吃下这一盒,其余的人自然不愿,碍于这竞买会的规矩不能破,于是一些相熟的商人便暗自商量合作竞拍,也有人打算竞拍后看能不能私下购上十来片做镇店之用。
见到好的香药,花溪心动,但自知没能力买下这么大一盒,心想着方家手里定不会全部出货,便打起了借着薄野信的名头私下买下十来片的注意。
最后一番较量,这一盒梅花脑被冯记购得。
接下来,拍卖的是两块牛头檀。
听千莫报出这名字时,欧阳铮口中疑惑道:“牛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花溪听罢,解释说:“牛头檀即是妙法莲华经中提到的多摩罗檀,是指摩罗耶牛头山出产的一种极品白檀。檀香分为黄檀、白檀、紫檀。”
碰到了感兴趣的话题,花溪的话便多了起来,“若论香气最为清爽者,该数白檀。檀香调气,可导芳香之物上行至极高,却因气劲而易泄,反倒会夺了众香气息,所以合香前要用茶、酒、蜜等物制过,气质会温和内敛,更易入香。”
论香谈香时的花溪总是那么专注,似乎她蕴藏在清冷外表下的热情在这一瞬间都释放出来了,即使隔着轻纱,欧阳铮依然能感觉得到那后面眉宇飞扬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耀目。见过一次后,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留住那抹笑容。
一口气解释完,花溪才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多了。触及到欧阳铮轻柔含笑的目光,花溪的脸色微红,忙看向场中,才发现不知不觉场上的叫价已经过了两轮。
花溪敛了心神,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场上价钱的变化,等待出手的时机。
第一百五十三章龙涎
多方喊价,较小的那块价格已经被叫到二千两,众人皆有偃旗息鼓之势,只剩下一名身材肥胖的大华商人与姚记的人在竞争。
按大华市面上白檀的价格来说,这样大小的极品白檀二千两几乎已经是上限了。做生意讲究利润,但花溪却属爱好,并不计较这些。她暗自盘算了一番,这里都是顶级的香木,本就稀少,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次,以后就不知才能再碰上了。
“三千两。”花溪一口将价格提高了一千两。
姚记的人和那胖子面面相觑,最后俩人都无意再争,这价格再高的话他们根本赚不到一分钱。
“你还真敢喊价”欧阳铮虽不懂香木,但也知道顶级的白檀大概的价格,这么一小块被拍到了三千两,价钱确实不低了。
花溪觑了欧阳铮一眼,“跟你学的。”
欧阳铮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信王给你的银票可够用?”
花溪摸了摸荷包,这样下去给多少钱也不够花,转头笑着看向欧阳铮,讨好道:“非心头好我是不会出手的。若是……若是不够,不是还有你在吗?你堂堂洛西王世子,出门在外手头怎么会不带银票。”
“你这小算盘打得精”
这一打趣,两人之间莫名被意味不明话语搞得暧昧气氛似乎打破了。说起话来也自然多了。虽都不是多话的人,但后面的竞买之时,两人时不时会聊上两句。
期间又拍卖了几样香料,皆是来自西月,花溪没有出手,想到以后到了西月还有机会,所以只是坐在一旁看别人竞价,顺便就拍品给欧阳铮讲解一二。
几轮下来,在场大多商户都有所得。菲力也买到了一块棋楠。
“好了,下面揭晓这次竞买会最后的香品。”千莫捧起侍者送上来的粉彩瓷香盒,“这是家主从南海采买原料时偶然所得,取了一半来做为此次竞买会的压轴香品。”
“梅花脑、牛头旃檀这会上都有了,还能出什么好香木?”
“是啊,南海多香木,前头已经拍卖了一块棋楠,还能出什么稀罕的香品?”
有人已经在下面吆喝着要千莫快些。
千莫笑了笑,说道:“方家的竞买会何时有次品?”
千莫卖了个关子,没急着说明,然后举着那巴掌大的香盒从左到右示意了一遍,才打开盖子将盒内香品呈给众人看。
“众位且看,这可是极品白龙涎,有云龙涎白者如百药煎,而腻理极细;黑者亚之,如五灵脂而光泽……这可是百年难见极品,就算是大内皇宫也未必能见到白色龙涎啊……”
众人自看到白色龙涎香后眼睛都亮了起来,譬如冯记、姚记这样财雄势大的大华香料商都已跃跃欲试要将其纳入囊中,至于其余众人,虽然心有念想,奈何财力不足,最多也就过过眼瘾。
“没想到还能见到白龙涎”花溪不禁感叹,放在前世这可是无价之宝。
龙涎香乃是抹香鲸吞食墨鱼以后肠内的蜡状分泌物,排泄到海上后,是恶臭的浅黑色粘稠物,在海水作用下逐渐变硬,颜色转为褐色、灰白色,腥臭减退,才显出香味。而古人不识鲸鱼,远望鲸群经过,遗落之物凝聚成香,便猜测其是龙流出的口水化成,故此得了“龙涎”之名。
香中极品竟是出自腌舎之物。不得不说这是造物的神奇之处
这白龙涎可是经过海水百年浸泡,已无腥臊之气。合香最佳,至于入药,却是按质不按色。
花溪前世作调香师时,龙涎香因为其香气分子挥发慢,而常作为高级香水的留香剂。她所研习过的古方和在大华见到的一些香品中,也有部分加有龙涎香,以起到画龙点睛之效。龙涎富有麝香之气,又兼有花、树脂的清甜幽香,圆润众香,使尾调浓郁持久,闻久使人动情。
看着千莫手中的白色龙涎香,花溪也心动不已。只是数量太少,看大小估摸着最多二两。大华一斤为十六两,二两普通黑龙涎香在市面上可卖到四百两,上品最高可卖到六七百两。这白龙涎香世所罕有,价值千金亦不为过。
花溪感慨之余,扫过众人一眼,瞧见各人兴奋的模样,便知最后这一叫价,这块极品龙涎香只怕会被炒上天去。可要自己放弃,却是不愿。
捏了捏荷包,花溪咬咬牙,转过头,撩开帏帽,低声询问欧阳铮:“你身上带了多少银钱?”
欧阳铮知道作为贡品的龙涎香价值几何,即便是他没见过白色龙涎,看到在座众人的眼光也知这最后一物价值不菲。再看花溪竟掀开轻纱相询,便知她也看中了这块白色龙涎香。
欧阳铮伸出手指在桌下比划了一下,花溪低头想了想,嘟着嘴自言自语道:“加上我手里的,倒也不少,就怕别家开价太高……”
抬头瞄了眼中央,花溪暗道,千金易求,好香难寻。无论如何总要搏一搏
欧阳铮看着她小扇似的睫毛轻曳,犹疑不定,侧耳细听,才听她口中咕哝着:“不行,怎么都得拼一下若是不拼,以后再想来定会后悔”
“嗯,想要只管叫价就是了。”欧阳铮替她将轻纱放下,“你我二人一起,还怕买不到这区区一块香料。”
欧阳铮的声音低沉,异常的坚定有力,花溪只觉心中一定,便应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场中,生怕稍一放松,那香被别人抢去了。
千莫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中,说道:“这白龙涎香重二两,底价一千两。请吧”
“一千五百两”花溪硬生生将价格提高了一半,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旁的欧阳铮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先声夺人,有了自己的应承,她还真是底气十足。
侧过头看着花溪,她的目光始终都注视着场中,不敢分神,案几下左手紧紧地攥着裙子,显得十分紧张。
欧阳铮观察了一下场中,然后低头想了想,抬头招呼了身后的樊芸,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樊芸退了出去。
“二千五。”
“三千。”
“三千五……”
场中的众人跟着花溪,以五百两为基准,往上加价,价格一路被叫到了六千两,已经有大半叫价的人退了出去。场上只剩下花溪、冯记、姚记和对面的中年男子。
“八千两。”中年男子一下加了二千两。
“八千五百两。”花溪跟着加价。
冯记和姚记还想加价,而此时旁边却有楼中的侍者走了过来,私下不知说了什么,两家人竟同时放弃了竞价。场中便只剩下花溪和对面的中年男子。
两人又喊了一次,花溪将价格叫到了一万两。
对面中年男子忽然开口道:“看两位穿着气度并非商贾,想来是爱香之人。此龙涎香世所少有,鄙人初涉香料生意,想寻一镇店之宝。开场第一件熏球,在下已让于两位,不知这次姑娘可否高抬贵手?”
第一百五十四章龙脑
厅内一阵马蚤动,众人看向中年男子的眼光变了又变。
瞧着情形,对面的男子十有八九是个名人,花溪询问道:“他有什么来头?”
欧阳铮看向华楠的目光略带有几分审视,华楠拂开了倚在自己身上的西月美姬,大大方方地直起了身子,并不畏惧欧阳铮的目光。
欧阳铮转头看向花溪,“东南富商以姬家为首,而北方就是你对面的华楠。此人是因做南北药材起家,后来兼做了茶货生意,常年自乌苏国以茶易马,贩到西北军中。大华与西月开战后更是不曾间断,他也因此成了北方首富。”
西月、大华与乌苏三国毗邻,草场丰茂,以产马匹闻名。西月北方莫罕王与大华开战之时,乌苏的战马更加抢手,足见华楠其人能力不凡。
“先是借战敛财,如今又要借和贩香,他倒是独具慧眼。”花溪看向华楠,朗声道,“华老爷是生意人,要寻镇店之宝,无非借着名香招揽主顾,最终赚个盆满钵满。名香非龙涎香一种,刚刚华老爷不也得了一块棋楠?龙涎香不配伍难以发挥其效,小女素爱调香,欲配一方传世香品,独这一味极品合香剂难寻,恕小女不能应诺。”
华楠自然听明白了花溪的意思,自己要寻镇店之宝并非白龙涎不可,刚刚手上购得的一块极品沉香,也完全可以拿着当摆设,而她拿龙涎去合香才是物尽其用。
华楠的性格也是追求完美,有更好的自然要更好的,棋楠珍贵,却不及白龙涎罕见,所以白龙涎香一出现,他的目标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既如此,我便再加二千两。”
千莫呵呵笑道:“华老板出价一万二千两。”
花溪算了算手上的银票,一万五千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听闻华楠的身份后,花溪知道跟他硬拼财力,自己十有八九会与白龙涎香失之交臂。她把主意打到了欧阳铮身上。
“你借给了我的一万两,我手里就剩下数了。”花溪暗地比划了一下,“他在大华虽说财雄,但不及你势大。你若报了名号,想来他就不会再来相争了。咱们也能少花些银钱。”
隔着轻纱依稀可见,有人的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欧阳铮挑了挑眉梢,“刚刚叫价时怎么没见你这般想?”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花溪煞有介事撇嘴道:“以势压人,偶尔为之不伤大雅,但屡次为之,那就是仗势欺人。”
欧阳铮轻笑,正要开口,却听见千莫催促还有没有人报价了。他睨了眼花溪,喊道:“一万二千零一两。”
众人哗然,千莫也愣了愣,扯着嘴角,“一万二千零一两?”
“嗯,一万二千零一两”
华楠脸色一黑,以为欧阳铮耍弄自己,开口又喊道:“这位公子莫不是来搅场子的吧?一万三千两。”
厅中众人也悄声议论起来,都在猜测欧阳铮是何方神圣?冯记和姚记两家主事自听到华楠的名字后,便对这个未来竞争对手心生警惕,看向华楠的眼神中隐约带有敌意。待听见他与欧阳铮争叫后,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们皆因为知道了欧阳铮的身份而停止争叫,此时看着欧阳铮与华楠对峙,心里直盼着这插入大华香市新人这次能狠狠地栽上一跤。
欧阳铮不动声色,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悠闲地放下茶盏才道:“一万三千零一两。”
花溪心里有些着急,瞟了眼对面强压火气的华楠,“马上就到一万五千两……”
欧阳铮不以为意,口中吐了两字“放心”。
虽然声音很轻,但花溪听到耳中后,心中大定。
华楠叫到了一万五千两,欧阳铮仍就只多一两。花溪不知欧阳铮搞什么鬼,但想到以他的品性,既然保证了的,就应该能拿到,于是静静地坐在欧阳铮旁边,再不多问一句。
华楠不知欧阳铮在试探还是真有实力争叫,心中憋着一口气,一发狠叫道:“两万两。”
众人一阵抽气声,欧阳铮点头道:“华万金果然名不虚传,出手阔绰,白龙涎香我便让与你……这一刻……”
听到欧阳铮让出白龙涎,花溪微微蹙眉,却没有吭声。
冯、姚两家的人面色不虞,盯着华楠脸色微黑。
华楠仰面笑了笑,“承让”
欧阳铮则转头冲千莫点点头,千莫笑着宣布白龙涎香归华楠所有。
欧阳铮回身招呼樊芸,然后从怀中取了一件东西交给了他,吩咐了两句,转头对花溪说:“到后堂歇息一刻再走。”
花溪先随着侍者进了后堂客舍。
花溪卸了帏帽,放松下来,争了一个上午总算能消停一刻。
不多时,欧阳铮进来了。
花溪静静地坐着品茶,没问欧阳铮关于白龙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