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味嘛!”秋叶红嘟囔一句,自己抬着袖子还闻了闻。
今天的她穿着的是旧年的绛色短比甲配牙白小衫,为了方便工作,下身穿了水红裤子,系了条绿腰带,虽然都是洗的发白,也有些短了不合身,但还是干净的嘛,不过是因为奔波有些尘土,厄,裤腿上什么时候溅了些污迹?
看来要做一个工作服了,秋叶红低头打量自己,一面盘算着,猛听一个妇人笑道:“慧姐儿,站在那里低着头瞧什么?地上可是有金子不成?”
秋叶红抬头看去,见是有日子不见的宋嫂子正站在她家的门前,笑呵呵的望着她。
“宋嫂子,你怎么来了,好日子不见了?你的头好些吧?”秋叶红见了她是真心的高兴,赶着过去,要待伸手拉她,又想起丁香的反应,便忙又收回来。
宋嫂子却伸手拉过她,笑道:“多谢惦记,没什么,早好了,姑娘如今可真忙,我来了两趟到现在才看到人。”
说着话,将她细细端详一刻,道:“又瘦了,难为姑娘你了。”
她的态度亲和,丝毫不嫌弃,秋叶红心里不由感动,忙开了家门请她进来,宋嫂子也不拘谨,只让秋叶红去换洗,自己动手烧了水,沏了茶。
“……二姑娘的亲事算是定了。”宋嫂子就坐在院子里的房檐下,看着秋叶红在炉火上熬了粥,一面和她说着闲话。
“不是早定了?”秋叶红听了笑道。
宋嫂子便嗤了声,道:“那是对外说的好听……要不然人来那么大的阵张,亲自来瞧,还不是不放心……这话只告诉姑娘,我知道姑娘是个稳妥的人,”
她说这话,又压低了声音,往秋叶红跟前挨了挨,道,“那个孙家的公子亲自来了呢,跟着来的婆子们指名要见二姑娘,见了之后,一家子人连饭也不吃,起身就走了……太太还欢喜呢,只当女婿亲自上门给的是面子……这话是二房太太传出来的,人家那边的婆子们都说了,这婚事不急要拖下去呢,又要了单子要看陪嫁……这样行事,哪有半点尊重的意思,可不是眼见这黄了,大老爷和大少爷急得什么似的,天天的往人家那里跑,没成想今个过午就来了消息,竟然又成了,日子就定在年前腊月十五呢。”
秋叶红只好奇那一句孙公子亲自来了,立刻跟驿站里的那个公子对上了号,乖乖,真是真神呢!
“我恍惚听说,大太太有意要你跟这二姑娘去……”宋嫂子突然问道。
秋叶红忙摇头,笑道:“哪有那样的事,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怎么能舍了我爹到别人家去,嫂子可别拿我取笑。”
宋嫂子这才松了口气,颇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就知道那些人见不得家里来一个生人,有的没的瞎编排。”
说着话,富文成背着箩筐回来了。
“我今来有一事想问问大兄弟。”宋嫂子站起来笑道,“有这么一户人家,我看着不错,想说给咱们大姐儿,不知道我这张脸可使得?”
原来是为这个来了,秋叶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富文成也是一愣,迟疑片刻才道:“是哪一家?”
“说起来,你们也认得,就是先头和你们住在一起的张大嫂子,她家里有三个儿子,日子过的艰难些,就算是给人招婿也是愿意的。”宋嫂子笑道。
张大嫂子,秋叶红与富文成对视一眼,不就是保良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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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嘿嘿……该过周末了呢,那个,休息两天啊,莫打莫打……抱头遁……
第二十六章富家小女初议亲
虽然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这么真切的说起亲事来,秋叶红也有些害羞,有些惶恐,还有些茫然。
虽然日常口里说的随意大方简单,但她还真没考虑过,尤其是对象在她眼里心里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也不急着回话,张大嫂子托我打听人家,我就想起姑娘来了,他家里虽说难了些,这个孩子却是极好的,再说,也是咱们家熟识的,知根知底,”看到秋叶红的神情,宋嫂子倒没觉得受打击,反而是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姑娘家嘛,被人议到亲事总会害羞以及一丝莫名的害怕,那是对未知命运的害怕,都是这样过来的。
富文成看秋叶红这样子,则立刻张嘴拒绝了,道:“算命的说了,我家姐儿……”
秋叶红由失神中回过神,听到富文成又扯出神棍做挡箭牌,便忍不住笑了,有这样的爹,生活有什么可担忧的?
再说,婚嫁之事终是要面对的,自己也不想就此孤老一生,有什么可怕羞的!
于是抢着一步说道:“真是多谢宋嫂子费心记着我,那容我们思量几日可好?”
富文成一愣,便不再言语,宋嫂子拍着她的手笑道:“哪里能即可就应了!这婚嫁大事,必得好好思量才是,我又不是做媒营生的人,靠着一张嘴只要说合人,我只是来给你提有这个人,至于这个人如何,自然是要你们定夺!”
秋叶红便带着几分羞笑了,富文成也点头,那宋嫂子这便告辞去了。
“大嫂子闲了多来家坐坐。”秋叶红亲自送了出去,含笑道,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只是别往这里来了,我们这两日就搬走了,等定下住处,再告诉嫂子一声。”
宋嫂子听了又停下脚步,微微簇起眉头,带着几分不平道:“可是……赶你们走了?”
秋叶红摇头道:“并不是,原本来的时候,就是说借住一时,如今我大好了,又寻了生计,哪能就这样赖下来不走了?我爹只说这里离药铺远,到底是不方便,才要寻个邻近的去。”
这话说的真好,真是好体面的话,但由此可见富家大院子里传的那件事是真的了。
宋嫂子的眉头并没有放下多少,反而目光更怜惜起来,应和着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爹是个极疼女儿的!”一面拍了她的手,“这样也好,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家……如是钱上又难处,我手里还有几个先拿去使,千万不要外道。”
秋叶红真心的感激,连声谢她,又送出去几步,看着她远去了才回来。
“我明日就找房子去。”富文成站在院子里,显然听到她在外说的几句话,面上满是羞愧的说道。
秋叶红便笑了,几步跳到屋子里,拿出那一包银子,吓了富文成一跳,竟然顾不上说话,一头冲进屋子里。
“爹,我没动那包首饰!”秋叶红有些好笑的隔着窗户喊,听见屋内拉箱开盖的声音即可停了。
“你,你哪里来的这多钱?”富文成又冲了出来,面上神情依旧惊悚。
秋叶红便将事情原委讲了,他才松了口气,复又用袖子擦了眼角。
“爹,如今倒靠你……”
“爹,只有咱们俩个,谁靠谁还不是一样!”秋叶红忍着笑,知道老爹的毛病又犯了,少不得劝慰一回,想到能搬离这里,富文成似乎是卸下了一座大山,腰板一瞬间挺直了。
“保良那孩子的事……”欢喜过后,富文成想到这个,搁下饭碗,问对面正闷头吃饭的秋叶红。
“爹说如何?”秋叶红也放下了碗筷,微微皱眉道。
富文成便笑了,道:“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如何问我?”
他是个男人家,这样的事本就不好意思说,而秋叶红又是个女儿家,也不好谈,于是这话题便有些沉闷起来。
“我是想,这孩子性子好,又有手艺,”富文成思量一番,捡着何时的字眼慢慢说道,一面认真的看着秋叶红的神情,“只是他是个手艺人,注定这一辈子不能官爵加身……”
“爹,我哪里在意这个!我自己就是个手艺人,怎么会看不起他这个!官也好,民也好,各有各的好,有什么可比的!”秋叶红笑道,“他能来咱们家招婿,这一点如我的意。”
“且不说这个,你,你看他,你,心里觉得如何……”富文成憋红了脸,试图开导着小女儿的情怀。
秋叶红想笑又不想笑,愣愣道:“我没想过……”
“那,那你想想再说……”富文成闷声道,说完这一句松了一口气,算是将这个话题不太完美的解决了。
秋叶红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忙起身收拾碗筷洗涮,转身时,听富文成在后幽幽叹了口气,道:“要是你娘在就好了。”
秋叶红便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下好了,勾起忧思来了,只怕这一晚上又是孤灯对残影了。
虽然第二日起来,富文成果然顶着一脸憔悴,但因为搬离这里的愿望立刻能达成,精神抖擞百倍,也不去上工了,忙忙的扒了几口饭,找房子去了。
“要干净的,地方别太大,爹,你记得讲好价钱,莫让人狮子大开口哄了去!”秋叶红在后跟着嘱咐,富文成只点头应了,到了路口,父女二人便各自去了。
精神好的不止他们父女二人,刚到秋叶堂的门口,似乎一辈子没换过新衣裳的黄掌柜,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皂色圆领袍,领口还带着绣花压边,头上顶了新帽子,精神抖擞的迈了出来。
“我去驿站了。”他难得还能保持往日拉长的脸,故作矜持的对送出来的胖哥说道,见秋叶红笑嘻嘻的站在一旁,咳了一声,嘱咐道,“今日莫远了去,等我回来定了数,快些熬制膏药才是。”
秋叶红笑着应了,自在堂内安坐,今日倒是清闲了,拿着医书看了一上午也没买卖上门。
说看书其实也没看进去,一会儿想原来那个就是孙公子啊,相比起来,倒不如那个开药铺段公子更适合富二姑娘,至少看上去挺好相处的,又想人家的家事与自己何干,真是闲操心,便又想到自己的事,保良,这个孩子……
“保良哥!”胖哥大嗓门的喊道。
秋叶红不由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书便啪的掉了下去,再抬头就见保良走了进来。
“保良哥,好几天没见你了!”胖哥笑呵呵的说道。
“我这几日跟着师傅出诊了,往临安府去了一趟。”保良说道,一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秋叶红。
提亲的事,他们双方都应该知道了吧?秋叶红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有些小果子,我带来给你们吃。”保良有些结巴的说道,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纸包,就往秋叶红的桌案上一推,忙忙的便转头要走,“我这就走了,师傅看不到我,只怕又骂。”
“闲了来啊!”胖哥追着喊道,一面有些疑惑的转头问秋叶红,“他师傅往日哪里管他?那么多师兄弟,少了他一个只怕也不晓得!”
秋叶红只得抿嘴笑,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纸包,见是几个时新样子的面果子,倒也精巧可爱,胖哥早抓着吃了起来。
虽然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般人,但对于自己目前的身份来说,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这婚姻,门当户对便能过的安稳了不是?
再说,这孩子长的也不错……
“慧姐儿,你怎么不吃?”胖哥说道,一面奇怪的看了她两眼,“你很热吗?怎么脸红彤彤的?”
秋叶红呸了他一口,将纸包都赛给他,道:“去,去,里面吃去。”
“吃什么好东西呢?”门外有人笑道。
原来是掌柜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位段公子,胖哥忙抱起吃食钻到柜台后去了。
“生意谈妥了,多亏了我,自然要来吃顿犒赏的饭才是!”段公子笑道。
“那是自然,胖哥,胖哥!”黄掌柜忙应道,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一面喊胖哥,“快,去鸭头瑙定一桌,我要请段公子……”
胖哥抹着嘴角的渣子应声跳了出来,才要撒脚就跑,被段公子含笑拦下,道:“说笑了,我们这就走了,酒是不敢吃了。”
说这话,冲在一旁插着手含笑听着的秋叶红道,“慧姑娘,多谢你的膏药。”
秋叶红忙含笑还礼道不敢。
“咱们再见吧!到时候,慧姑娘可别推脱,一定要再诊治我的马儿,断了病根才是。”段公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笑道。
秋叶红听了有些糊涂,天南海北的,来一趟就这样么容易了?但也不好问,只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做兽医的,哪有买卖上门不接的?段公子的马肯让我诊治,那是看得起我,我感谢还来不及,要是推脱,可不是疯了!”
段公子听了只笑着,还要再说话,听门外马蹄杂乱声响,三人便都往外看去,只见七八个精壮男子,拥簇一个圆领暗青团花甲衣,外罩金线压边的褐色披风的公子纵马过来。
“哎呀,孙公子。”黄掌柜眼睛尖,第一个接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非情愿接诊病马告示
秋叶红探头去看,见他并没下马,似乎淡然无意的往堂内看了眼。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大客户,便含笑着也要出去问好,却见前几日郑大石那乡下兄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那汉子不认得也不管门前都是什么人,大咧咧的进来,扯着嗓子就喊道:“小大姐儿,小大姐儿,我来给你叩头了!”
秋叶红只得一笑,看外边黄掌柜正说的热闹,而那孙公子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再看段公子也已经迈步出去了,想必即刻就要走了,也就止了脚步,转向郑大石那兄弟去了。
拦不及那汉子已经跪下碰了一个头,吓得她忙拉起来。
“可是管用,原来真是病了!我粗人一个,小大姐儿可别计较!我婆娘赶着我来,要给小大姐儿叩头!”郑大石的表兄弟搓着粗糙的大手咧嘴笑道。
秋叶红笑了,一面坐下来,提笔写药方子,道:“猪虱虽然算不得病,但也不得不防,桃叶虽然能治,但却是不长久,我给你开一味药,鹤虱草、蛇床子,二味为末,牛皮熬胶,煎水调搽,只要犯了就包治好。”
郑老二点头应着,信如神明一般接了,自让胖哥抓药去了。
秋叶红这才又向外看去,见黄掌柜已经躬身拜别,便也走了出去。
那孙公子催马前行而去了,似无意的回头扯了下被风卷起来的衣角,偏尾随其后的段公子看到了,便低声笑道:“再过几个月就见到了,这就等不得?还巴巴的过来……”
人多马杂,声音瞬间就被卷进风尘中不见了,再看一行人转眼汇入街上潮涌般的人群,远去了。
“暂定了百匹马用的,大约一千帖,最迟也要月末交货,也不用咱们送去,自有人来接。”黄掌柜忍着笑意给秋叶红说道,“你看可来得及?如是人手不够,寻个零工给你打下手。”
秋叶红摇头道:“赶得及,不过是熬几锅的事,不是什么难得。”
一时黄掌柜唤齐张师傅,秋叶红说了药的用量,张师傅自去采买不提。
这日后,秋叶红白日出诊问病,午后便熬药做膏,过了两日,富文成也看好了房子,就在秋叶堂后一条街里,格局跟富家借给他们的房子差不多,院子反而要大些,再加上采买了些必要的家具,一百银子就基本上告罄了!
“这床太贵了。”秋叶红感叹道。
“别的咱们不要了,这吃饭睡觉二事还能凑合不成?”富文成并不觉得,一面将灶火上刚烧开的大块牛肉捧了上来。
今日有肉今日欢!秋叶红也扔下那小小的感叹,只要人还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钱就是用来花的,只要老爹高兴就值了,于是忙挽了袖子举着筷子开吃。
接了这批大订单的暂时兴奋过后,生活又步入以往,生意说不上兴旺,毕竟有了小小的名气,一扫了最初那愁云惨淡茫然不知前路的局面。
这一日做了半日的膏药,秋叶红到堂前歇息一刻,一面拿着医书看。
“慧姐儿真是好学!”胖哥坐在柜台后赞叹道。
“不学不行啊!”秋叶红感叹道,一面翻过一页,离开了惯以依赖的西药,她这个犹如半路出家的兽医,不得不小心翼翼,不进则退啊。
“谁放咱们门口一张告示。”张师傅抱着一大包药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便看便说。
胖哥好奇蹬蹬跑过去要看。
“知府大人的马病了!哗!治好了诊金百两!”胖哥张大嘴喊道,一面忙不迭的冲秋叶红招手,“慧姐儿,慧姐儿!快来看看。”
秋叶红听得好奇,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手指刚挨到那告示,门外就走进来三个皂衣衙役,面色铁黑,腰里挎着刀。
“哪个接了老爷的告示?”三人齐声问道。
胖哥最见不得当官的人,顿时吓得脚软,连滚带爬的钻进柜台后去了,可怜秋叶红还没看清告示上写的什么,就被这来人吓了一跳。
“你们这秋叶堂也是看马病的?哪个是大夫?跟我们走吧!”公差黑着脸喝道。
堂内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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