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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第2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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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端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常欢敏感察觉,直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他顿了顿,别开目光轻道,“我想去保护你。”

常欢半晌不语,倏尔按住膝盖倾了倾身:“韩端啊……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韩端不敢看她的眼睛,索性将脸侧到了一边。

常欢忽然沉了脸,状似忿道:“我前晚喝醉酒……是不是你去寻的我?”

“咳咳!”韩端猛咳起来,脸色唰地通红,掩饰的将酒抱入怀中,极力向后靠上厢壁,结巴道:“是……是……”

常欢嘟着嘴摸了摸脖子,低声道:“你那样对我,还是不是我朋友?过分……”

韩端的嘴唇微微泛了青,侧脸轮廓瘦削清俊,半晌低道:“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

常欢呼了口气,两手一摊道:“对不起就完了?”

韩端目光闪过她脸庞一瞬,迅速挪开,艰难道:“你打我……”

“嘁!”常欢嗤鼻:“我打你还不是给你挠痒痒?你想得倒合算。”

“骂我……?”

常欢抠抠下巴,眯着眼点点头道:“好主意。”说着话突然躬身窜到韩端旁边坐下,正对着他的脸,抬手指鼻道:“好你个韩端,趁我醉酒占我便宜,害我被师傅大骂了一顿,你不是我朋友,不是我兄弟!”

韩端脸色黯然,喃喃道:“常欢……我对你……”

常欢听他说话,忙一摆手,鼻孔朝天道:“不要跟我说话,我还没骂完呢,以前我跟你喝酒也喝醉过,那时候还以为你是君子,对你特别放心,谁知道啊谁知道……韩端!”她夸张的摇头叹息,“你太让我失望了!”

“常……”韩端又开口,常欢赶紧继续打断:“我被师傅骂过之后,真的很生你气,气得恨不能杀了你!不过呢……”她突然抿嘴一笑“我可没有冲动,仔细想了一天,你以前对我一直都很够义气,事事处处帮我的忙,从来也没有越过矩,所以……”她又眨巴眨巴眼,“终于被我想通了……你啊,一定也是喝了酒,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把我当成了谁,哈哈,说起来也许是我占了你便宜吧,因为我也把你当成了我师傅!”

韩端一震,猛地看向常欢,看着她挂了满脸僵硬虚假的笑容,脱口道:“我没有喝酒……也清楚知道你是常欢!”

“啊!”常欢装没听见,清了清嗓子,牛头不对马嘴道:“你以后少喝点吧,自己喝还逼着受伤的季大哥也喝,他的腿伤要是拖长了,都是你的错。好了,说开了就没事了,一场误会嘛,我们还是朋友!”说着话躬身站起,“师傅赶车去哪儿呢?”就欲撩帘出去,身形未动,左手倏地被紧紧握住。

“常欢!”

她站定闭上了眼睛,脑内一片纷乱,暗悔自己为何要提起,但若不提,这事始终会是横在两人心头的一根刺,以后见面还是尴尬,若他聪明,掩过也就算了,可这人……

“啪”的一声,酒坛子被放在地上,拳心前后都拢上了温暖手掌,包裹的严严实实,听他沙声开口:“给我一次机会。”

常欢心潮暗涌,面色镇定,“韩端,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喜欢的人是我师傅。”

“我知道……”韩端苦涩道,“我早已知道……可我仍在奢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常欢转头,淡然道:“你要什么机会?你要我怎样?”

空气仿佛凝滞,许久许久之后,手上的温暖散去,看着他缓缓靠后,唇边露出一抹自嘲讽笑:“我要你怎样?我不知道……只不过想说出来而已,你只管怪我冒犯了你罢,我无半句怨言,因为……那本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常欢心尖一阵酸麻,见他弯身欲摸酒坛,忙上前按住:“你不要再喝酒了。”

韩端侧着脸怔怔望着她,喃喃道:“那次在你面前赤身……我羞愧至极,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不想你见到我无颜的一面……常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常欢倒吸一口凉气,急道:“胡说什么?早就对你说过,我从来没有这样想!”quot;

他无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想,所以我才敢对你说……我很嫉妒凌云,你对他是那么的好……”

常欢无奈:“我那是……我不是对他好。”

韩端如酒醉般喃喃:“你想利用他是么?你想利用他杀掉萧倾城,呵呵,而我竟想帮你……帮你利用我最好的兄弟!”

每一个字听入耳中都让常欢心如刀绞。说不出更多的辩驳,只能不住低道:“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韩端目光闪烁,伸手将常欢一拨,拎起酒坛起身:“我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见了你才知,我什么也不该说!”

常欢坐在地上又惊又痛,看着他走到车门处回头,幽深双眸静静望了她一会儿,道:“你的事情我仍会帮到底,不论你需不需要!”说罢掀帘出门:“停车!”

蓝兮在外早已按捺不住,垂下的门帘犹如一道厚厚的屏障,将欢儿和另个男人隔在一处,心中酸意自车动起就未停止过,此时忽听端声,忙急拽缰绳,双马嘶鸣,马车渐停。

韩端跳下车瞥了一眼蓝兮,语无感情道:“很奇怪,为何我从未嫉妒过你?”

蓝兮蹙眉,这句没前没后的话是什么意思?看他拎着坛子大步走上来路,脊背挺得笔直,黑衣背影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愈显孤绝独傲。

正文分桃顾盼

分桃顾盼

将车帘掀开一半,蓝兮望进车厢。常欢抱膝坐地,目光茫然,口中念念低语。

“欢儿。”他轻唤了一声。常欢抬头,笑容晦涩勉强,“师傅……他走了?”

“嗯。”蓝兮没有着急追问,而是冷静道:“怎么了?他与你说了什么?”

常欢苦恼的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我不知道,韩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蓝兮定定的看着她:“你有没有将他送你的东西还给他?”

常欢微微一怔,喃喃道:“忘记了……我忘记了。”

蓝兮疑道:“是忘记了,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还掉。”

常欢滞然,半晌苦道:“我不想伤害他,他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指尖轻颤,蓝兮扶上厢框,虽然极力掩饰,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不想伤害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艰难咽下一个字,蓝兮冷下声音:“好,你预备怎么做?”

常欢不语,眼底的困惑一览无遗。夕阳敛收万丈红霞,郊野风起,三两成群的鸟儿欢叫着飞去枝杈窝巢方向。蓝兮静静等着她开口,等到车厢中的光亮渐渐暗去,等到站姿已变得僵硬,等到心上一片冰凉,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失望和失落同时溢满胸间,蓝兮缓缓放下手,隔着车帘轻道:“你对他……也有情是么?”

帘内的静默使得蓝兮刹时一股腥甜入喉,头晕目眩几要站立不稳,急喘几口气息,强行压下心口剧痛,唇边浮出一丝苦涩笑容,转身抽马迎余晖而去。

回到画院,正赶上晚饭时分,柳如风翘首期盼得见马车返回,忙邀二人一同吃饭。蓝兮抱了抱拳权作婉拒,一言不发径直回房。柳如风见他脸色苍白,神情萧索,似受了极大打击,话也不敢多问,只将探询眼光投向常欢。

常欢看着他的背影隐进房里,转头对柳如风鞠了一躬,有气无力道:“今日师傅累了,就让他休息吧,柳先生莫怪,晚辈……晚辈也不能陪您吃饭了。”说罢耷拉着脑袋,拖着脚步晃上了台阶,独留柳如风一人诧然莫名。

回房再也没了力气,猛地趴上床,常欢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从早到晚,这一天之内倒是发生了多少刺激的事情,得知了多少震撼的真相!萧倾城秽乱后宫,季凌云卖身报仇,韩端……吐露情意,桩桩件件如巨石压顶,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便她再聪明,再冷静,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尚属青涩的心思哪里能容得下这许多纷繁复杂的头绪,要全数理清,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

深深叹了口气,常欢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枕头上挪了挪,把一切暂时抛开吧,睡上一觉明日再说。正欲挪个舒适的趴姿,忽觉胸前有物相硌,探手摸出举到眼前一瞧,立刻皱起鼻子烦恼无比,这……正是韩端赠送的鹤簪,一直放在襟怀夹层里,忘了戴上,更忘了还掉!

师傅也在生她的气对么?气她没有直接拒绝韩端,气她对韩端表现了丝丝惜情,气得连饭都不吃了,话也不同她说上半句。常欢将脸埋进被里,呜呜哀咽了一阵,韩端也是会赶时辰,本就乱糟的心思被他一闹更是乱成了一团麻。一报还一报,她气师傅与玄月牵扯不清,师傅就气她与韩端交好,循环报应就这样灵验?

想不清,烦不褪,滚来翻去睡不着,闻着身上奔波一日后又染了烟香的味道,常欢甚是不爽,“嗵”地爬起身,开门出去寻桶打水

照应师院的小厮刚刚吃完饭,听常欢吩咐,忙为她扛了澡盆进房,颠颠来回跑了几趟,灌了大半盆的热水。

常欢站在门口,幽怨地盯着蓝兮紧闭的房门,故意高声大嗓与小厮说了几句话,门内却半分动静也没有。恨恨踏进自己屋,插上房门,唰唰几下扒掉衣服,退着坐入盆中,哗啦溅了一地的水。

透骨的热意缓和了她心中烦躁,散了发,常欢扒住盆边斜靠着浸泡了一会儿,拿了手巾撩水上身擦洗,抬腿举臂,萦出一室暖暖水气。门外似有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常欢顿了动作侧耳,说话又没了,隔壁房门吱呀一声。

师傅出来了,耐不住腹饥要吃饭了?常欢嘟嘴,师傅是不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才故意避开,用得着气成那样嘛?那时不想欺骗他才不答他话,总觉得对韩端有些说不出的愧疚,即便他听不到,也不忍出言伤害,师傅真是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心情!

上下洗了一通,常欢小脸红扑扑的,出水拧巾擦干,穿好亵衣,开门探望了一阵,无人。大着胆子将盆拖出,顺台阶将水倾下,灌流入花草之间,门外靠好木盆,常欢又迅速闪进屋内,夹着门扇瞄向侧边。

师傅屋内的灯亮着,想是还没有睡,她拽着湿发甩来甩去,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主动过去找他说说话,生着闷气谁也睡不好觉,她的性子可不比师傅那么耐磨,若闷到明天,只怕头发都要挠掉了一大撮。

找了干净裙子出来穿戴整齐,头发用干布搓了搓还有些湿,就那么披着晃到隔壁,抬手敲门:“师傅?”

屋内的一声轻笑让常欢怔住,这声音……

门开了,蓝兮站在门里望着她,面色平静,声音无波:“何事?”

常欢急眨了眨眼,迅速弯身从他腰侧看进屋里。桌上一盏明烛,绕圈摆了三四个小菜,青花酒壶立着,壶边两盅,桌旁……还坐着一人!

常欢结舌:“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起了身,隐在暗处的眼睛闪闪发亮,红唇一弯:“我怎的不能来?”

常欢血充入脑,猛地一拨蓝兮,跨进屋里,口气不善道:“你不是说明日才来?”

“明日自然也要来,今晚闲着无事,便过来看看你师徒二人睡的可好?”

常欢气得直翻白眼,此人着实j诈,念着师傅也不是这个念法,不过半日不见,晚上竟又巴巴的跑来了。

听他又道:“刚巧知晓蓝公子也未用饭,就一起用了,怎么,常姑娘觉得不妥么?”

常欢回头瞪了蓝兮一眼,冲道:“妥!有何不妥,我正好也没吃饭,一起吃罢!”说着气哼哼拉了凳子坐倒,眼睛直盯着面具不放。

萧倾城呵呵一笑:“常姑娘刚刚沐浴了么?带进一室清香啊。”嘴上说笑,目光却如两把利刀,死死剜住常欢的桃花粉脸,湿漉漉的黑发,皙白的脖颈和那身合体兰裙。

常欢嗤笑:“清香也闻得出来,楼主的鼻子可真是灵光。”

蓝兮瞟了常欢一眼,慢悠悠关了门,又回身坐下了,端起酒杯举向萧倾城,淡道:“方才楼主说到哪里了?”

萧倾城听得蓝兮问话,不再理会常欢挖苦,也举杯与之对碰,一饮而后微笑道:“说到南方的深山之中有一种树,长的杆秀枝娆,却非藤蔓,但凡前后左右有小树生长,必定要倾了树身前去缠绕,把枝条紧紧缠在别树身上,久而久之,两树便合成一树,任你刀砍斧劈也不能凿开半分,人送美名:南风芙蓉连理枝。”

蓝兮轻轻“哦”了一声,“此树从未听过,典故倒是有趣。”

萧倾城颔首叹道:“是啊,可叹如此坚贞之树却招来一些无知者的毁骂,尽道些污秽之语,唉,不提也罢!在下以为这正是以树喻人,树木尚能不论种别差异,生出情意来,人间只要有情……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蓝兮俊颜展笑:“萧楼主说的有理。”

“南风高论”让常欢在一旁听了个瞠目结舌,半晌呆滞难言,僵硬看看师傅一脸的云淡风清,立即心生佩服之情,如此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龌龊言论,竟然没有吓倒一向温润如玉,卫道守德的他,还能出言附和,实乃……神人也!

萧倾城听蓝兮赞同,眼睛刹如明星闪亮,“公子觉得我说的有理?”

蓝兮颔首:“有理,人生在世,情随一生,此乃天道,不可逆之,男女相亲固然顺伦常合世理,但世上为书画为佛理终生不娶不嫁者,也大有人在,心头挚爱并非世俗所道的‘常人’,这无可厚非!”

萧倾城微张了嘴,半晌不吐一语,然气息急促,定定望着蓝兮。

蓝兮微笑举杯:“楼主请!”

萧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激动,不顾常欢在旁,一把握上蓝兮端杯的手:“公子……不枉我多年对你……”

“扑通”一声,常欢翻了凳子跌倒在地,爬了半天没能爬起身来,侧身惊怕道:“你……你们!”

蓝兮未动,萧倾城更已眼中无她,兀自望着蓝兮喃喃:“香梦犹酣,也曾割断黄金袖。

分桃顾盼,漫结相思扣。

酒冻唇温,缱绻蓝衫皱。

灯如豆,夜凉微透,夜夜伤魂瘦。”

蓝兮此时才看向常欢,不露痕迹抽手放下杯子,淡然道:“欢儿,地上趴着做甚,快起来。”

常欢大力掀掉凳子,爬起身来,几步上前将门拉开,对着静悄悄的院子怒叫道:“是何野物聒噪?什么时辰啦,都不睡觉啦!”

蓝兮抿唇浅笑,再看萧倾城,已然痴了,轻道:“楼主,天色已晚,喝了这杯酒,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倾城“呵”地出了口气,垂首低语:“好,明晚……我是否还能这般与公子把酒言欢。”

“自是可以。”蓝兮先干为尽,杯子一亮,萧倾城再不迟疑,仰头喝下,起身道:“告辞!”

紫衫拂过常欢身侧,倏地停住,微侧了头与她耳语:“下次莫洗完澡后来找你师傅,我会认为你有企图。”

常欢不耐烦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管得着吗?快走吧,看见你们我就恶心!”

“很好。”红唇又弯,“原来你师傅也已被你恶心了?让我想想你不恶心谁呢……韩端?”

常欢怒极反笑,一时冷笑不止,笑得全身都颤抖起来,看着他踏出房门,开口低道:

“轻勾红粉慢均脸,髭须青暗;

山高水阔眉共眼,胭脂怎点?

襦裙紧系娇且喘,楚腰横揽。“三句念完顿住,萧倾城果然回头:“怎是一阙残词?”

常欢眯眼望着他,笑意加深,一字一句道:“奈何芙蓉根尚在,却不堪剪。”

萧倾城猛的一震,妖目恨光立时射出,眼睁睁见她退入蓝兮房中,啪的将门闭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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