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大家结伴追上队伍,朝龙灯会的集结地点走去。
林同茂一路走一路问:“殷夜遥呢?”
看到了个陌生的小孩儿,神情阴鹫不下殷夜遥,却不见了他。秋家的孩子还真不让人放心,你看她结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比一个眼神凌厉。
“殷哥忙!”下林舔着冰棍,抢答。
殷夜遥过完春节就再没见他出现过,看来实在忙得厉害。
到了会灯的大空场,已有附近村子的龙灯在等候,各村几乎全体出动,把个空场围得水泄不通。
下林人小个子矮,怎么蹦都看不见,急的直打转。李长生牵着绳子,感到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蹦到这儿一会儿蹦到那儿。
“我带他高坡上看去?”询问上林。
不远处有个土堆的高坡,已经有不少孩子占据位置。
等上林点头,下林欢叫一声,顾不得上林的嘱咐,率先朝土坡跑去。
上林的唠叨说到一半没了对象,嘎然而止,望着他无奈的摇头。林同茂看着她,也同样摇头。
小小孩子,倒像活了半辈子的老人,时时处处谨慎自持,对自己和弟弟的要求又严格。谁家的孩子这个年龄不疯玩?也就秋家姐弟,做生意不算,天天早起描红写字,晚上又看书到很晚。
“上林哪,我去年跟你提的,你当真不打算考虑?”他惜才,实在觉得这孩子就这么放着可惜了。
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已经开始的舞龙灯:“不想。我想有个正常的童年。”
林同茂忍笑,你正常?你若正常,我就是校长!
“上学呢?你既然不肯上幼儿园,不如早点读小学吧,将来早点毕业早点工作。”
林老师实在是…锲而不舍!
她苦笑:“林老师,我才六岁,入学年龄是八岁!”
林同茂不以为然:“以你的知识,直接读三年级都没问题。”
说到自己的专业他格外兴奋,规划着:“你看啊,你今年暑假就入学,明年跳级读三年级,凭你的聪明,也许还能再跳一级。本来就比其他人小,又跳了两级,等到你考完大学也就——十九岁!十九岁的大学生哇!”
他感到自己热血沸腾,想起自己会培养出十九岁的大学生他就开心哇!
上林摇摇头,聚精会神的看龙灯赛,不管林同茂在边上神神叨叨的计划。
八岁入学啊……
若有所思,看了眼土坡上,他们没能占到好位置,李长生把下林架到脖子上,他两手牢牢固定着下林的腿,头也不能抬起,半垂着,听凭身边的人欢笑尖叫,对近在咫尺的热闹视而不见。
长生九岁了呢………比别人晚了一年入学,他姥爷又成天不着家,对他不管不问。
过完年给他找找关系,插班进一年级?
其他孩子可都已经学过半年了,也不知他能不能跟上课程。或者给他补补课?
她这边筹划着,突然土坡的方向传来阵阵喧闹尖叫,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上林一抬头,不见了李长生和架在他脖子上的下林。
仔细看,一群人围一堆,有着急的,有兴奋的,呐喊助威的。
她心里一咯噔,坏了,俩人又闯祸了!不顾林同茂兴奋的嘟囔,拔腿就朝土坡方向跑。
林同茂回神,哎哎的叫着,排开人群去追。
秋上林心里七上八下跑的同时,秋下林正在人群中间,灵活的这边一钻那里一窜,抽冷子给正和李长生打的难解难分的家伙一拳。好几个人都恨他恨的牙痒痒,想抽手出来揍他,又被李长生牢牢缠住。
等上林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定睛一瞧,好嘛,两个人对五个,还都是十五六的大孩子。
哎,等等,有个人怎么看着眼熟呢?
气急败坏,大喊:“程冲,你小子敢动我弟弟一根手指头!”
程冲揪着秋下林的衣领,拳头高高举起,正想给这天怒人怨的坏小子狠狠一拳,外围突然传来母老虎的怒吼,他愣了一下,拳头高高举着,就没放下去。
咋听着这么像秋上林呢?
正疑惑的四下看,耳边又传来吼叫:“程老九,你小子再不放开我弟弟,老娘这就去你家把你小子做过的坏事说给你爸妈听!”
找着了,找着了,就跟眼前呢,瞪得俩眼溜圆,小拳头攥的死紧,呲牙咧嘴的威胁。
他气极了。
妈的,怎么到哪儿都有秋上林!
我是‘你小子’?老子比你大着好几岁呢,你叫老三哥哥,叫我就是‘程老九’?
你还敢对我爸妈告状去?
还什么什么,你弟弟,你弟弟我还不认识啊,那贼精贼精的,跟小猴似的!
等等——弟弟?
他迟疑低头,仔细打量被自己勒住衣领,呛得直咳嗽的小家伙。
好像,有点像………
这时节,秋上林冲了过来,手里捏着不知打哪儿找来的枝条,没头没脑的瞎抽。
老九吓得放开手里挣扎不停的小家伙,躲到一边,叫:“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我不知道!”
我要知道还能揍他?我躲还来不及呢!
下林一看他姐救场,又生龙活虎起来,大喊:“揍他,揍他,左边,右边!”
上林恶狠狠的回头瞪他,直到他吓得消声。
又举起枝条冲向打得难解难分的李长生,同时大喊:“我抽死你们这帮不争气的!”
立刻就有人回头要来抓她,躲到一边的程老九吓得大喊:“别别别,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我疯了才跟你是自己人,我疯了才觉得你还是可造之材还想着改造你,我疯了才相信秋下林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我疯了才觉得我能改变他的性格和他的人生!
越想越灰心,越想越心酸,再看已经停手的李长生,眼睛红得像兔子,怒火直喷,整张脸狰狞可怕,愤怒的喷着气,哪像个九岁的孩子?
我都遇上群什么见鬼的人哪!
她打心里愤怒,打心里无力,眼泪随着酸意泛上来,涌到眼眶里,扔下枝条掉头就要走。
下林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姐,姐,给我报仇!”
她一言不发,用力挣脱。
程老九也扑上来,他不好抱大腿,只能抱住胳膊:“哎哥们儿,别价啊你,我和他们闹着玩呢,真的!”
她现在拔腿走了,回头到我家告状,我爸我妈给我一顿胖揍,我找谁说理去?
李长生似乎方方才从打斗的刺激和愤怒中清醒,目光茫然,瞅着下林抱着人悔不当初就差痛哭流涕了,心想坏了,只顾自己打,忘记照顾他了!再一看他抱着的人,铁青脸愤怒眼,两行泪水在白嫩嫩的脸蛋上横流,不是秋上林是哪个?
上林恨恨的抹把泪水,发狠:“我就不该相信你们!”
老九的几个哥们走到他身边:“这谁呀?”
老九苦笑:“你们不都想见让老三改正归邪的小丫头吗,哪,就她!”
冷战
秋下林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虽说向来都不好过,但在他妈的庇护和他自己的插科打诨下,他姐虽然管教严格,却也不至于拘着他。但自从元宵灯会……
自从……泪涟涟,想起来都是伤心往事呀……
秋上林迈开大步在前面走,李长生不声不响的跟在身边,秋下林捣着小短腿边喊姐姐边在后面追。
这趟完蛋了,回家又要挨罚了。
走着走着,发现方向不对,咋就进了兴隆冰棍厂呢?咋就推开他妈的办公室呢?
张红卫正和几名技术人员商谈新品种的事,突然碰得一下,门被粗暴的推开,她不耐烦的抬头:“谁呀,也不敲门!”
愣住了,女儿脸上还挂着泪,唬着脸站在门口。
虽说已到正月,但天气尚未回暖,外面的风依然刺骨,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得,秋上林的脸呈现不正常的红晕,长生和下林怯怯的站在外面,也不敢进来,也不敢说话。
“这是怎么了?”把女儿拉进屋里,缴了个热毛巾给她擦脸,问自动自发贴墙角站的儿子:
“你姐怎么了?”
下林嗫嚅,抬眼皮撩一眼,不说话。
看一眼铁青脸的上林,再看一眼怯怯的下林,顿时明白了。
“秋下林,你又犯错了是不是!”
冷笑:“他犯错?他怎么可能犯错?他浑身上下都是对的,怎么会错!”
嘲讽的语气一出,更让张红卫纳闷,这俩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吵架?
下林的管教和丈夫都交到了女儿手中,也从没在意过他们之间的打打闹闹,反正今天打明天好,秋下林前一秒还骂姐姐呢,后一秒就姐姐长姐姐短。
看了看儿子可怜的样子,心软想着当次和事佬:“好了好了,秋下林快点来给你姐道歉!”
她冷笑声越发大:“可别,我不敢。人是谁呀,人南拳北腿略知一二,英雄本色势不可挡,我可不敢当他的道歉。别说道歉,他给我当弟弟都亏了,哎妈,你当初怎么就先生下我不是他呢,他要给我当哥哥多好,我不用管他,他来管我,我也看看,英雄凭什么照顾他妹妹!”
哟,今儿气得不轻,胡话都说了!
张红卫转到儿子身边,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我跟人打架了。”心虚,声音小,顿了一下,又提高点声量表明立场:“不是我们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的!”
你们?再瞄一眼摆出一副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关我屁事表情的李长生,恍然。
哦,原来两头一起闯祸,才惹得母老虎这般生气。
张红卫细思,我最近没犯啥错吧,没把柄给她抓吧?我得先想好喽,没有把柄才能帮他们解围,要有,我就得仔细思量思量。
想呀想,哎,我瞅着小上林的眼神咋不对劲呢?不是,你尽瞅我做啥?我是他老妈没错,你也是他姐,他的管教你一手接,手指头都不让我和你爸动,还瞅我,再瞅,再瞅我也是你老娘,我还能心虚怕你?
得得得,你也别看了,我也不给他撑腰了,皮猴子,活该给你教训!
“那个,小张啊,刚才说的新产品,咱们再研究研究。”丢下一句话往外走,走到门口似乎才想起屋里的一儿一女。
“上林,有话好好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别给我打坏喽!”
落荒而逃。
儿哇,娘没本事,娘也受你姐管制哇……
他既没挨打也没挨骂,他姐爬起来就回了家,二话都没有。到家也不吃饭,蒙头大睡。他心虚,李长生无所谓,下林有心请他李哥求饶,李长生困惑:
“道歉?为什么道歉?”
“我们打架了。”
李长生淡淡的:“又不是咱俩打架。”
下林摸摸后脑勺,没错,不是咱俩打架。
“可是我们打了别人。”他姐就气这个。
李长生比他还纳闷:“他们先动了手,而且他们曾经把你揍成猪头,我为什么不能动手?”
下林呆了呆,对啊,别人先打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还手?无奈:“可是我姐不喜欢。”
李长生更加困惑:“她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道歉?”
下林又呆了呆,对啊,李长生不是自己,不在乎他姐是否生气。但是——
“你个白眼狼!”小小的心灵愤怒了,我姐对你这么好,管你吃管你穿,面面俱到的照顾你,你凭什么说不关你的事?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就是!
愤怒的转身离开,回到屋里小心掀起帘子,被子里头他姐连动都没动一下。
瘪瘪嘴,拿出宣纸练字,我写一百张,我写一千张!
秋建国下了班,正打算直接去厂里,厂门口看到一小人儿,低着头,映着西下的夕阳,无限悲凉。
“下林,你怎么来了?你姐呢?”
秋下林抬头看到老爹,瘪瘪嘴,哇的一声大哭:“我姐,我姐她不起床!”
上林病了,烧的迷迷糊糊,被子裹着直冒冷汗,从心里凉透到外面。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做了很多梦,梦很真实。
梦里,秋下林又被打的血肉模糊抬了回来,妈妈急得直哭,爸只会叹气,他一清醒却拔了吊针,嚷嚷着要灭别人全家砍手断脚。
好几人都按不住他,让他挣到门口,警车呜呜的开过来,车上跳下两个实枪荷弹的警察,黑着脸把他硬拉上车,说:“秋后处斩,准备棺材吧!”
妈当场就瘫在了地上,她扶着妈,连眼泪都流不出。
“上林,上林!”是爸的声音。
“上林,上林!”是妈的声音。
“姐姐,姐姐。”带着哭腔,是幼年秋下林的声音。
没死?没死?
松了一口,意识陷入黑暗中。
第二十八天,幽幽的叹气,放下手里的毛笔,望着日历发呆。
过了半天,扭头问:“哥,你就不着急?”
李长生目不斜视:“着急有用吗?”
着急还不如握好手里这支见鬼的笔!
“我姐都二十八天不和咱俩说话了,你不着急?”
“她忙她的事,没空说话。”
我忙的我字,也没空说话。
话说回来,秋上林天天早出晚归,忙着摩卡猫猫的什么童装,对自己和下林正眼不瞧,无论下林如何赔笑脸说好话都不管不问。家里的气氛诡异到极点,张红卫又忙着扩生产,认为儿女之间闹点小矛盾再正常也不过。她小时候,底下那群弟弟妹妹哪天不打的天翻地覆?
李长生微微弯起嘴角,呵,别扭的娃子,为丁点小事别扭到今天,至于嘛。
还有秋下林,傻孩子,给他姐箍的太紧,脑子都箍傻了。你以为每天乖乖练字不出门就能让她消气?
至于我为什么每天练字………我想练字,我觉得练字特有范!
摩卡猫猫童装面市从年前就开始计划,本来打算等到今年暑假,趁着开学前的购买热潮推出,但年前很多人都托关系到处求买童装,张红卫送年礼,问上林从南方带回十多套,就这还得罪了不少人。
单看本省已如此狂热,更不用提南方各省。
虽然文具都产自南方工厂,但她原本还没进军南方的计划。原想着稳打稳扎,先把本地的市场稳固住,再慢慢图取北方市场,至于南方么,她放在最后。南方市场大,但不好进,专门为摩卡猫猫写的小说已经找人画了出来,上林很满意,找了出版社,准备印刷发行,等漫画风靡一时,全国市场还不手到擒来?
谁想殷夜遥找的制造工厂出了内贼,他们的销售科长见财起意,偷偷把猫猫的文具卖给了几家四处寻找新奇文具的校园零售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他们驻工厂的人发觉,摩卡猫猫这个品牌,早在几个城市里风行。
上林和殷夜遥商量了下,决定提前出售童装,就从南方入手。虽然殷夜遥也是摩卡猫猫的股东,但他近来被华哥看得死紧,根本腾不出功夫来管这档子事,事事都得上林自己管,简直是头都大了。
每天回到家里看见秋下林和李长生,更是满肚子的气发不出来。
不争气,忒不争气!
为了让下林修身养性,磨砺他好高骛远好勇斗狠的毛病,上林费劲了心思。谆谆教诲不说,每天陪他练字,讲故事,听评书,尽力满足他的要求。为弥补对他的严格要求,别家孩子拥有的他都有,别家孩子没有的,她想尽办法给他买。
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或者他从骨子里恶劣,无法根治?
总之一句话,她生气,很生气,她怕自己教不好秋下林,激发他的逆反心理,如果真的有一天警车呼啸而来把他带走,上林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
我重生了,重生的我管不好一个五岁的孩子,很失败。
别人重生一帆风顺,钱财事业手到擒来,怎么到了我就变成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呢?
重生后,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甚至怀疑重生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人小鬼大白日做了一场梦。
无法面对自己的无能,于是不想面对家里的两头。
晚上回家,爸妈照旧在外面应酬,摆了一桌菜,两头老实的坐着,筷子都没动。
看到她回来,秋下林开心的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粉红色印着猫头的包包:“姐,你回来啦。”
淡淡的瞥他一眼,没有应声。
洗手,洗脸,头疼愈裂。
她应对不了日复一日的工作、计算、谋划,小说里重生者的聪明才智足以应付一切,到了自己手上,都复杂的难以应对。
自从发现偷盗事件,她停止了猫猫在原有工厂的生产加工,转而寻找更好的
鸡飞狗跳闹重生现代重生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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