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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壁第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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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壁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5部分阅读

货物集聚一堂。一间小小的钱庄就挤满好几个包着头巾挂满银饰的少数民族和穿着绸衣长发入冠的汉人。

沉璧将手头银票兑换成碎银,快步走向小镇东头的酒楼。慕容轩戴着黑纱斗笠坐在角落的小桌边饮茶,见沉璧动作娴熟的闪进门并机警的回头判断有无跟踪者,他的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渴死我了。”沉璧在慕容轩对面坐下,抓起茶壶猛灌一气。

“你就那么确定我是谁?万一水里有毒怎么办?”慕容轩故意粗着嗓子逗她。

沉璧愣了愣,随即不屑撇嘴:“省省,就凭呼吸我都能认出你。”

沉璧说的是实话,近三个月的同食共寝,由最开始的忐忑疑虑到现在的安之若素,每晚伴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入梦,能不熟悉么?

只不过,普通的嗔怪被有心之人听去,自有另一番滋味。慕容轩半晌没接话,沉璧这才意识到言辞似乎有点暧昧,脸孔一热,忙自顾自的说开去:“你要真下毒的话,麻烦先把我体内的蛊虫毒死。”

“佳佳……”

“我都说了那是假名,我叫……”

“躺水底的破石头?”慕容轩成功堵住沉璧的抗议:“还是佳佳好听,又顺口。”

“再好听你也没多少机会叫了。”沉璧不满的嘟囔。

慕容轩不理她,低声道:“祈州是南淮的最后一道关口,城门必定设有重防,我的部下已另辟蹊径,今日便会离开此地。”

“那我不用再跟去了吧?”

沉璧如获大赦的神情让慕容轩顿感受挫。

隔着纱帘,沉璧看不见慕容轩的表情,窃喜归窃喜,她表面上少不了要装出几分依依不舍,谁让自己的解药和银子都在人家手里呢?乐了一会,她开始觉得他今天沉默得有些反常,正待追问,不料他一鸣惊人。

“佳佳,你是不是喜欢我?”

沉璧的嘴张成完美o型。

初时的微窘一过,慕容轩很快气定神闲。他琢磨了很久,在捍卫自己生来被灌输的人生信条基础上,最终只能这么解释沉璧在桃花谷的所作所为。他宠幸过的女子,大概也会有人愿为他舍身的,女人么,感性大于理性。这位闻名北陆的美男子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前思后想,得出这样的结论再正常不过。

“你开玩笑吧?”沉璧小心翼翼求证。

“你不用骗自己。我是过来人,自然比你清楚。你连女人必经的月事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若是不好意思,我便替你说了,你愿意跟我回北陆吗?”慕容轩越分析越有把握,他认为沉璧将来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

“我……你……”阵阵闷雷从沉璧脑中滚过,她竟拿不准该从哪说起:“你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你为何拼死相救?为何那么在意我的安危?明明有很多机会向我索取解药,你却……”

“停!”沉璧深吸一口气:“虽然起初是迫于你的挟持,但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既答应护你周全,自然会尽力履行我的承诺。当日在桃花谷,换作他人,我一样会那么做,只是不忍见血腥屠杀而已,其实事后我也深悔自己行事冲动,若非巧合,不但救不了你,还得白搭一条命。至于解药,我以己之心猜度于你,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沉璧顿了顿:“或许是我想错了,一路共闯生死关,我以为,你我称得上朋友两字。”

“你对我,仅止于是朋友之谊?”慕容轩握着茶杯的指关节泛白,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沉璧无比坚定的点头:“汉人或许不及草原儿女豪爽,但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道义却也根深蒂固。我不想骗你,尽管谎言可能更容易帮我拿到解药。”她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夏日午后的风钻过窗缝,调皮的撩动沉璧耳侧的碎发,慕容轩静静的看着,形同雕塑。喜欢,那是女人的事。失望倒是有一点,然而,更多的是空,心里突然少了点什么,却不甚分明。

沉璧等不到他的回答,笑了起来:“不是对谁好就喜欢谁。我可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好,唯独他,只以真心相待,无论喜怒哀乐,首先都会想到与他分享。无论分开多少年,始终牵挂如一。大难临头之时,我会义无反顾的保护他,唯一的担忧是离开以后,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沉璧抚弄着颈项间的红绳,低下头,笑容淡淡消隐。

慕容轩惊讶不已,原想说些什么,却在沉璧低头的瞬间重归哑然。她的眼神让他困惑,十四岁女孩哪来千帆历尽的沧桑?

然而,再真实不过,灵动的忧伤,风一般蔓延。

“少主,时辰不早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沉璧身后响起。郑桓宇其实已在邻桌等候多时,他第一次看见少主人这么有耐心的陪着女人说话,确切的说,那还只能算是女孩,莫非少主人口味有变?回头得赶紧通知内务府,但祈州绝非久留之地,他不得不跳出来扮演讨人嫌的角色。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慕容轩回过神来。

“是。”

沉璧回头见到一名庄稼汉,半挽的裤腿沿沾着泥,黝黑憨厚的面孔隐在草帽下,只有一双锐利的眸子透露出些许端倪。

“佳……”慕容轩轻咳一声,驱散堆积于心的莫名情绪:“走吧,给你安排一下回程的事。”

以吻道别

穿过热闹的集市,他们停在一排青瓦灰墙的平房前,郑桓宇躬身推开蓬门,屋里几名商贩小卒打扮的男子忙起身行礼,慕容轩略一颔首,径直走向后院。沉璧来不急细看,匆匆跟了去。

院子里,站着一匹通体雪白四蹄墨黑的小马。

“好漂亮。”沉璧第一眼就忍不住称赞,随即惋惜道:“就是矮了点。”

这话被刚跨进院门的郑桓宇听到,脸部肌肉跟着抽搐几下。

矮?若非少主人有令,他们怎舍得拿这三岁大的雪域神驹送人,别看它个儿小,灵性与速度就连成年汗血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这种马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直到少主人数年前进深山行猎时发现了一对,捕捉驯化至今才诞有一子,便是眼前这可爱的小家伙,而外界鲜有人知。

“它叫越影。”慕容轩取下斗笠,小马别过脑袋,亲昵的蹭着他的手臂。

沉璧瞧得羡慕不已,伸手摸摸它的鬓毛。

慕容轩解开缰绳交到她手中:“以后就是你的了,越影很聪明,等到认新主了,怎么也不会跑丢。”

小马咀嚼着慕容轩给的方糖,冲沉璧温顺的眨眼。

“真的吗?那太好了!”

沉璧的欢喜感染了慕容轩,他笑着点头,正想吩咐郑桓宇备鞍,却听见沉璧自言自语:“不如我给你改名叫雪球吧?好听,又顺口……”

“……”

郑桓宇幽幽的看了慕容轩一眼,后者同样满脸黑线。

“等等!”

主仆俩面面相觑之际,沉璧也没闲着,她绕着小马转了两圈,最后指指郑桓宇的手:“让我用这么昂贵的马鞍,不是摆明了找抢么?”

“好马自然要配好鞍。”慕容轩示意郑桓宇继续,自己拉着沉璧走到一旁,解下右手的护腕给她绑上。

“这是?”

“腕带中装有特制的袖箭,就是你在桃花谷看到的,你带着防身。机括在这……”

绣有浅银流云纹的玉色腕带看上去极其普通,其间每根线却都是由溶洞淬取的金丝缠着天蚕丝编织而成,韧性极佳,习武者可以用其护住脉门,普通刀剑伤不了半分,而腕带夹层的紫檀箭盒更是极好的暗器装备,灵巧的纯钢机括一触即发,只要时机得当,就算高手临阵也未必能逃脱突如其来的箭雨,为避免沉璧不小心误伤自己,他把袖箭上的剧毒换成了寻常麻药,就连替换的箭盒都替她备好……无论多么尽善尽美,他还是放心不下,并不复杂的程序被他翻来覆去的解释,最后仍画蛇添足的问道:“听懂了吗?”

“你都说了三遍,要不……”沉璧笑嘻嘻的翻转手腕正对慕容轩:“我拿你当靶子练练?”

郑桓宇打了个哆嗦,偷眼一瞅,但见少主人只是随意拍掉沉璧的手,骄阳透过稀疏的海棠花叶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镀上金边,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神采,就连他的目光都溢满宠溺。但那个混丫头却只顾琢磨手上的新鲜玩意,头也不抬——等她抬头的时候,少主人已经迅速恢复常态。

慕容轩眯眼看看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淡淡的说:“就这些了,马鞍上的行李很齐全,那些金箔银票足够你往后衣食无忧。趁着天色还早,你先动身吧。”

“哦。”沉璧忽然发现自己的不舍并非全是装出来的,原先那股兴奋劲眨眼功夫就没了,她迟疑着问道:“你准备怎么走?”

“绕道冷龙岭。”

“冷龙岭终年雪封,罕有人迹,根本就没有路。”

“徒步当然过不了天堑,但越影一家天承冰雪之性,有它的双亲引路,整个马队便都来去自如,你不必担心。”

慕容轩的语气破天荒的温柔,沉璧一天之内二度脸红,嗫嚅道:“我没有担心……我……我这就走了,再见……不,还是不要再见,下次遇上麻烦不要找我……你最好别再孤身来南淮,这世上没什么比性命更要紧,保重!”

沉璧一口气冲到雪球身旁,小家伙似乎也知道金鞍贵重,神气活现的小样让人忍俊不禁,但沉璧不怎么想笑,她拎起裙摆上马,模仿着女侠的架势冲慕容轩抱抱拳,气沉丹田道:“后会有期!”

“听你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无期。”慕容轩慢条斯理的纠正,湛蓝的眸子反射出奇异的光芒:“怎么,就反悔了?”

沉璧二话不说的扬鞭,锤炼了数月的骑技顿时派上用场,眨眼便留给慕容轩一个潇洒绝尘的背影。

她讨厌告别,尤其讨厌与自恋狂告别。

“少……少主?”郑桓宇纯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怎样?”慕容轩挑挑眉:“我们也该启程了。”

郑桓宇识趣的闪去前屋传令。

沉璧消失的方向只剩漫天黄土,慕容轩低下头,忽而一笑:“丫头,我就等你一炷香的工夫。”

救……命……啊……

沉璧差点被未及散尽的灰尘呛出呼吸性肺炎,饶是如此,却不得不快马加鞭,她几乎快要疯掉。

难怪一路上心神不宁,老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

直到雪球冲出祈州南门的刹那,她脑中才灵光一现,猛然醒悟到不是少了东西,而是多了东西——天杀的慕容轩忘了拔除毒蛊。

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她岂不是有可能要和一枚不定时炸弹生活一辈子?

早知道,就不要照搬八点档古装剧的台词,什么叫后会有期啊!

沉璧欲哭无泪。

终于,掩映在浓荫深处的青瓦屋檐触目可及,不等沉璧驱使,雪球发出了欢快的嘶鸣,甩着小黑蹄蹦跶了过去。沉璧惊讶的看到雪球的放大版,还是一摸一样的两只,毛色如锻,体态匀称,较之雪球主动凑上前的赖皮亲热,它们则显得含蓄稳重得多,颇具名家风范。

沉璧好不容易才将视线锁定骑在马上的人。

玄衣黑发,清俊出尘。

慕容轩眸中的笑意分秒不差的被惊讶所取代:“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我忘了……”沉璧说起话来才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解……解药。我才不要一条虫子烂在肚子里。”

“哦!”慕容轩恍然大悟的点头:“还好你回来得及时……来。”

他向沉璧伸出手。

沉璧盯着他空无一物的手掌看了半天,茫然……

所谓的打虫药难道是空气?她要不要张嘴?

慕容轩叹了口气,沉璧呐呐的正准备发问,那只手忽然按上她的肩头,略一用力,整个人便被提上了他的马背,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超过半寸。

“你相信我吗?”慕容轩不动声色的将沉璧圈在怀中:“相信的话,我这就给你解毒。”

咫尺内的耳语似在催眠,沉璧不由自主的点头,一个不防,鼻尖蹭上他的。

天雷勾动地火,下一秒,一张灼热的唇覆了上来。

慕容轩偶尔会回忆第一次亲吻沉璧的感觉,无奈事发当晚自己被寒毒折磨死去活来,醒后全忘得一干二净,遗憾之余,越发觉得那两片玫瑰花似的唇瓣总散发着一种待君采撷的引诱,他早想尝尝她的味道,今日总算寻得机会,原比想像中的更为甜美。

他单手搂紧沉璧的腰,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间,气息交触,碾转纠缠。浅尝辄止变成索求无度,他逐渐沉迷进专属于她的柔软芳香,长吻动情,再难自控。

他的身后,几名布衣随从很有默契的视而不见。

良久,他喘息未定的移开唇,她双颊红滟的发着呆。

“好点了吗?”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嗯?哦,应该好……好点。这样就完了?”沉璧脑中旋转着满天星光。

慕容轩阴谋得逞的微笑:“若嫌不够的话,还可以继续。”

“能告诉我原理么?”

脸红是因为缺氧,沉璧的冷静来自于她曾打着手电熬夜通读过的武侠小说,其中囊括了五花八门不计其数的毒药及其解法,相比那种必须陪睡失身的,沉璧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只是不解慕容轩是在用口水杀虫,还是在用内力驱虫,总之两样都很恶心——她完全甚至于自动忽略了男人与女人接吻的本意,这不能不说是慕容轩的悲哀。

慕容轩并不知道此刻貌似娇羞的沉璧会有如此天马行空的猜测,他摆出一副不可说不能说的高深姿态,将她放回雪球背上。

沉璧收紧缰绳,冲他挥挥手:“还是谢了!”

“真的不愿与我回北陆吗?”他敛了笑意,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

沉璧莞尔道:“等我在南淮呆腻了,说不定会去游玩,到时候吃住归你全包。”

“那要看我还记不记得你。”慕容轩的气急败坏掩饰在傲慢之下。

“没关系,我有信物么!”沉璧调皮的扬扬手腕,露出慕容轩替她绑上的腕带:“你自己用过的,总该有印象。”她调转马头,想了想,又回过身:“这次换你先走吧,虽说我是南淮的小老百姓,也要略尽地主之谊么。”

慕容轩不再推延,提缰清斥,衣袂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浅浅印痕随风消散。

助人为乐

芳草碧野的山坡上,小队人马停驻不前,领头的男子出神的望着远方,朱红城门缓缓开启,一抹嫩黄倩影在漫天黄沙中慢慢缩小成一个黑点。

“少主如果看上了,何不让属下带她回去?”郑桓宇实在忍不住了,岂料话音未落,额头便吃了一个响当当的爆栗。

慕容轩闻声淡淡一笑,朝身侧唤道:“郑伯。”

碧蓝的眸子看定老人,十余载亦师亦父,一切尽在不言中。

年过六旬的老人翻身下马,动作之敏捷丝毫不亚于孙儿:“请少主放心,老夫领命。”

沉璧顺当的出了祈州南门,不消片刻,一匹黑色大宛驹悄无声息的紧随而去。

离开苏州至今,四个月的期限所剩无几,沉璧归心似箭,一个人的旅程倒也不觉无聊。慕容轩的大方倒是不假,他支付的丰厚酬金让沉璧荣登暴发户行列,她现在连银票都懒得兑,取片金箔给掌柜的找零就足够用上一个月,分外阔绰。老天似乎也想帮沉璧早点见到沉非,途中不仅没给她横生波折,甚至颇为风调雨顺,雪球饿了就会在下一个路口碰见卖草料的走贩,自己困了就会正好遇上揽客的客栈小二。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光明往往需要黑暗来反衬,就当沉璧有感于天下太平时,不太平的事情正在酝酿中。

七月嘉兴,早市卖菱藕,乌篷载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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