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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壁第11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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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壁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11部分阅读

浓郁的腥臭伴随着虎啸扑面而来,沉璧左手握住右腕,扳动机括,扇形箭雨喷出,然而箭上的毒早被慕容轩换作了寻常麻药,剂量足够让人即刻昏迷,换作这庞然大物却没能立时见效。千钧之际哪容转圜,疾风逼近,沉璧耳边只充斥着自己的尖叫,响彻云霄——

却又在下一刻嘎然而止。

熟悉的衣香飘过,她被人拦腰抱起,对方带她脱离险境后,在她肩头轻轻一拍,绵延掌力将六神无主的她推到一棵大树后。

韩青墨此时方才感觉到心跳,当他听见第一声虎啸时就大感不妙,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再晚一步又该如何。失而复得的欣喜过后,怒火一点点染上他的眉梢。

紫衫被迸发的内力鼓得四散飞扬,雪亮的剑锋插入猛虎粗糙的皮肉,韩青墨就地一个仰卧,将扑来的猛虎当场开膛破肚。血珠淌过玉锥般光洁的下巴,深邃的眸中杀气腾腾,江南之行,紫影久未沾血,那么,今日便算作又一轮开始吧。

雄虎暴毙,雌虎绕尸数圈,仰天悲啸,韩青墨念及幼虎,原不打算赶尽杀绝,眼下见它啸音不绝,暗道不好,如此叫法,只怕是在召唤同类。一念既生,手下便不再留情,他纵身跃起,旋腿扫开嗷嗷哀叫的虎儿,顺势踏上雌虎脊背,左手撑上虎头,右手持剑就要刺入。

正当紧要关头,忽闻树后传来沉璧的又一声惊叫,他动作稍稍一滞,整个人便被甩到虎爪下,脸颊顿时多了一道爪印,火辣辣的疼痛。幸而他身手灵活,几个侧翻跃起,利落结果了雌虎,拔腿便往树后跑去。

厚厚一层落叶和苔藓上,躺着另外两具虎尸。

旁边,站着神思恍惚的沉璧。

山回路转

厚厚一层落叶和苔藓上,躺着另外两具虎尸。

旁边,站着神思恍惚的沉璧。

“伤到哪里了?”韩青墨紧张的查看了一番,见沉璧身上未沾血迹,略略宽了心,又问道:“是谁救了你?”

沉璧一问三不知,目光呆滞,一天之内变故连连,她早已筋疲力尽,什么都来不急说,身子往下一沉,昏厥过去。

似梦,非梦。

她提心吊胆的躲在树后看青墨斩杀大虫,没留意到还有同样的危险悄悄逼近。从天而降的黑衣男子,剑影如练,血溅五步,却抢在她身前,细心的替她挡开污血,使她洁净的衣衫上不见半滴猩红。

“你是谁?”她好奇问他。

他轻轻摇头,一方黑巾遮去大半面容,墨玉般的眼眸如同倒映着星光的湖水,潋滟无声的将她环聚其中,似看不够。她亦对望良久,未觉丝毫不妥,丝丝入扣的眼神,熟悉到心底某个角落,令人为之轻颤。

“我认识你吗?”她似呓语。

他的眼底浮上笑意,浸润着深深的宠溺,仍是摇头。

“那就让我看看你,好吗?”说话的同时,她的指尖已触摸到他用来蒙面的黑巾。

然而,手却被他握住,轻柔的拉下,换作,一个拥抱。

或许真累了,她不想寻根究底,也不愿挣扎,任由他安静的抱着,无关狎昵,无关暧昧,就像离家很久的小鸟归巢,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青草味道,舒适而安心。她疲惫的闭上眼。无端想起,多年前流落街头的日子,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夕阳入山后迎来晴朗的夜晚,依偎在沉非怀中,数着漫天繁星入睡。

“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微不可闻的呢喃,不愿醒转。

轮回两世,唯一的亲人,仿佛从未离开。

哥哥,我想你了。

幻境接踵而来,渐渐的,什么都分不清,她听见青墨叫她的名字,却摆脱不掉记忆深处的影像,断断续续的话语填满无尽虚空,翻来覆去,总是那个少年的声音。

“璧儿,你趁热把这只鸡腿也吃了,多吃点好长个子,我不喜欢吃肉,都给你。”

“璧儿别哭,哥哥不疼,谁要是敢再欺负你,哥哥还会将他揍得向你求饶。”

“璧儿,你是这世上最干净最漂亮的女孩,她们有的,你迟早也会有,总有一天,哥哥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你。”

“璧儿,哥哥要走了……哥哥走了之后,你还是要这样笑下去……等我来接你的那一天,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哥……哥哥……”

“……会见到哥哥的,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韩青墨轻声拍哄着胡乱梦呓的女孩,一遍遍拭去她额头不断渗出的细汗,忧心忡忡。沉璧显是受惊过度又散汗着凉,已经连续两天高烧不退,村寨里没有好大夫,前后喂了几帖药都没有起色,反倒吐得一塌糊涂。他见再耽误不得,干脆雇了马车直奔京城求医。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车厢里铺了厚厚的棉被,昏暗的光线里,女孩脸色愈发蜡黄,全然失去了平日俏生生的模样。韩青墨心中一窒,忙将她抱坐在自己怀中,且不管有用无用,先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渡了些给她,见她恹恹的神色似乎减了几分,大喜过望,当下推动内力游走她周身大|岤,将阻塞之处一一打通,直到她呼吸逐渐平缓,这才作罢。

不想,刚安顿她躺好,小丫头似嫌被褥不及体温暖和,纤细的眉头皱了皱,侧身攀上他的手臂,这才继续睡去。

韩青墨看看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唇角不觉挑起一抹笑,目光微转,放松的表情却在触及她的手腕时重归凝重。

他现在才知道,沉璧右腕间的缎带竟藏着颇具匠心的机括,溶岩金丝绞缠雪域天蚕丝,只怕武林中再难寻出第二件,看来她那位异族朋友待她不薄。但那日林中的另两具虎尸并非被暗器所杀,救她一命的另有其人,对方还很轻松的避开被机括制造者设计得毫无差池的攻击,仿佛早知有暗器的存在,难道送她腕带与救她的竟是同一个人吗?不过,对方出手得如此及时,难有巧合一说,更显见是被情势所逼,否则未必会轻易现身——他被人一路跟踪居然毫无察觉,便是眼下也无从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只能推断出一点,那就是对方武功必定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只差一步,他或许便能见到绝迹多年的啸风刃。

啸风,唯一能与紫影匹敌的名字。

五步见血,红梅吐萼。

当他抱起昏倒的沉璧匆忙转身时,恰好一眼瞥见洒落在不远处的血迹,形如落梅,瓣瓣齐整,妖异得让人心惊。

变幻无常的江湖,随时都可能迎来新的暴风雨。司空见惯,尤其是对一个独行客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垂下眼帘,轻轻拿开沉璧的手,重新替她掖好被子。

马车驶出山谷,正前方,朝霞如火。

沉璧自觉刚刚过去的一觉史无前例的长,待到醒来,睁眼看见一张双目布满血丝下巴满是胡渣的脸,举着勺子给她喂水的男子显然也没预见她会在这时醒来,于是,两人愣愣的互瞧了好一阵,沉璧才听见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喜道:“好些了吗?”

“青……青墨?”沉璧的惊呼犹如蚊咛,但她的讶然并不是装的,眼前的男子不仅憔悴至极,左脸上还多了一道长及耳根的伤,暗红色的血痂张牙舞爪,看得出没经过后期处理,伤口已经开始红肿溃烂。

“是我。”男子几乎立刻应声,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好些?”

“我……”沉璧点点头,脑中仍是迷迷糊糊,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他的伤疤:“你的脸怎么了?”

“被树枝挂了,不碍事。”韩青墨不着痕迹的侧开脸,将水杯放回原处。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沉璧显然还没弄清状况,她支起身子看向窗外,正午阳光洒满平坦的官道,白花花的晃眼。

“去给你治病,晚上就可以到京城了。”

“治病?”沉璧吃了一惊:“我好好的有什么病?我怎么觉得生病的是你?”

阴暗了数日的心情奇迹般回暖,韩青墨露出欣慰的笑容:“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看有没有留下隐患。”

沉璧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再看看疲惫的青墨,终于想起这一“觉”来得不同凡响,而隐隐跳痛的太阳|岤和酸疼乏力的四肢也在提醒自己确实病过一场,想必正因此才连累青墨不眠不休的陪护,以至耗去内力相救,才令他变成这副憔悴的样子。思及此,竟感动得一时无话。

“你可认识那日在林中救你的人?”韩青墨见沉璧不似方才那般恍惚,以为她记起了什么,忙出言询问。

“我很想认识……”沉璧神色一黯:“可他不给机会。”

“那么,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送你腕带的那个朋友?”

沉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慕容轩?不可能,那家伙老念叨着伤重难愈,这会定然呆在北陆舒舒服服的当他的小王爷,那还有闲心瞎跑。而且,那个人的眼神,那么的亲近,完全不是很可能已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的慕容轩会有的。

“为何如此肯定?”

“我和那个朋友只是萍水相逢,他也并非武林中人,既已作别南淮,短期内没有再回来的道理。”沉璧用委婉的语句断然否定了慕容轩存在的可能,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救我的那个人应该对我俩都比较熟悉,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跟踪你,也不会在中途撇开你而跟踪我……”

“你中途去了哪里?”韩青墨听到此处,忽然打断。

“啊?哦……那个……”沉璧自知漏嘴,出了这么大的事,谎都难圆,只得讪讪道:“我掉了样东西在山上,方便完以后才想起来,就回头找去了。”

“游笑愁和你说了什么?”韩青墨没揭穿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说什么……没有啊,我对他怕得紧,远远见了都不敢过去,慌慌张张的跑下山,然后就走错路了。”

韩青墨看了看沉璧,小丫头强装镇定的模样很可爱,拜心虚所赐,她脸上好歹有了点血色。其实问到这里已经很清楚,她果然去找过游笑愁,而那老头绝对不会有好话招待。俊逸的眉峰不经意微蹙,他抬眼捕捉到沉璧躲闪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疼,索性若无其事的笑开了:“他一定吓唬你说我中了什么毒,你就相信了?其实他那点小伎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配合着做样子而已……”

话没说完,他的鼻尖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揪住。

“青墨,说谎会长出长鼻子哦!”

心无归期

马车抵达京城已过夜半,城门紧闭。韩青墨打发走车夫,带着沉璧跃过门楼,找了间客栈住下后,连轴转的敲开医馆请出大夫来给沉璧把脉。

他没去照镜子,只感觉自己的鼻尖到现在也还通红。沉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警告后,却也没再多问什么,剩下的时间一直若有所思。

他反倒开始忐忑不安。

吩咐小二准备了些吃食,他上楼时正碰见从沉璧房间出来的大夫。

被他从睡梦中强拉出来应诊的矮个男子战战兢兢的敛袖打了个千:“病人风寒余症未尽,但也不碍事了,小的留了一些常用药,还差几味回头就让徒儿给爷备齐送来。”

“辛苦了,不送。”

沉稳的声音不似之前焦躁,一张银票塞进男子手中。

“多谢……”

待男子惊喜的认清银票面额时,那位奇怪的主顾已经不见人影,回想起自己方才也是眨眼就被拎至离家数里外的此处,可怜的大夫擦擦额头的冷汗,逃命去也。

“青墨,你从哪儿请来的大夫,好像还是新手呢。”

沉璧一边兴致勃勃的研究满桌药瓶,一边对它们的原主人评头论足。

“怎么会,他的医馆在京城口碑最好。”韩青墨收拾出小块地方,勉强在她面前摆下一只粥碗:“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是么?”沉璧困惑的眨眨眼:“难道名医就不讲究望闻问切了?他从头至尾都没看我一眼,拿脉之前手都在发抖,本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后来我问他随身带着什么药,他就把医箱里的药全倒给我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奇怪,我长得很凶悍吗?”

韩青墨摸了摸鼻子,没吭声,继续摆弄碗筷。

沉璧洗完手,径直搬了张凳子在他身旁坐下,他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

若有若无的淡雅馨香伴着她,无处不在,而他,就这样熟悉了,当某天闻不到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反倒不习惯。

没等他想更多,一块温热的毛巾突然敷上他的脸,他几乎惊跳而起,却被她制止。

“别动,你打算将伤口留到什么时候处理?”

“我自己来。”韩青墨慌乱中碰到沉璧的手,力气稍大,听到她颇有痛意的倒吸一口气,便不敢太过挣扎。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可没选择啦!”

轻松调侃的话语,手下却慎之又慎,沉璧小心揭开毛巾,用蘸了酒的棉签一点点清洗掉软化的伤疤,吸出脓水。

轻微的刺痛让韩青墨本能的偏开脸,只觉血液全涌了上来。行走江湖,挂彩是常事,他包扎上药的技术比沉璧不知娴熟多少倍,区区小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他一路上没空理会罢了。

“很疼吗?可是必须把发炎的死皮去掉才不容易留疤。”说归说,沉璧迟迟不敢再下手。

“不……不疼,你先把药给我……”韩青墨决定夺回主动权,不料一回头,正对上沉璧略显紧张的脸,咫尺之遥,呼吸可闻。

他的视线不可抑制的集中到那一抹嫣红上,她无意识的咬着唇,贝齿给柔软的唇瓣印下细密泛白的痕迹,令人想起初绽在晨露中的石榴籽,酸甜沁凉,而心底就像有什么东西“噼啪”被点燃,灼灼融融,干渴无比……情不自禁的,就要靠近……然后——

“嗤啦”一声轻响。

长长的伤疤瞬间撕离皮肤,突如其来的警醒聚拢游移的心神,韩青墨还没来得及尴尬,呛鼻的药粉味就弥漫开来,沉璧一边往处理干净的伤口上撒药,一边如释重负的感慨:“看来下手还是要果断利落呀,和掐痘痘是一回事,长痛不如短痛……青墨,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变得和游笑愁一样难看。”

韩青墨怔了怔,沉璧趁机贴好最后一层纱布,满意的擦擦手,开始喝粥。

“沉璧,”韩青墨犹豫片刻,开口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实话实说吧,我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从小到大,我习惯了一种可能在你看来很不可思议的生活方式……不止是你,就连家父也不能谅解,但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并不想为别人而活。中毒也好,杀手也罢,都是游戏规则之内的,我可以接受,也可以答应你……保自己平安,但我不能……一直带着你。”

一字一顿,艰难成句,然而,终究说出口了。不是不明白,不是没有过挣扎,只是不想走到那一天,互成负累。

“青墨,”沉璧的唇角勾起一弯笑,柔美而坚定,她抬手比划出心的形状,圈定他的眼眸:“陪你走的不是我,而是它——没有你想象中的束缚,也不会带给你负担。我不介意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保自己平安,能随时随地带好自己的心。我会一直等你……”

也许已经等了好多年,所以,请你不要拒绝。

她走上前,低头,颤抖的唇轻轻覆上他的。

“盖个章,谁都不许反悔。”

沉璧不知道这第二次表白算不算失败,因为她的主动献吻换来一句话。

对不起。

她觉得很迷茫。

究竟对不起什么?对平白吃了人家豆腐感到抱歉?对给不起承诺感到内疚?还是别的?

当事人没说清楚,肇事者又不愿往不好的方面想,于是沉璧大方的打算再给韩青墨一次机会。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只要他是在乎她的,她所做的努力就还有希望。她甚至还想找机会私下向程怀瑜讨教,对这块啃不动的硬石头该从哪儿下口。

“啃不动就不要啃了,吃下去也不消化,少不得还陪上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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