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看见我在笑,表情也放松了起来,于是微笑着对我说:“也好,你先回去多陪陪你爹,改明儿可要好好陪着我这老骨头了。”我见她终于肯放手让我走,开心的应道:“伯母放心,彤儿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伯母的!
伯母目光柔和摇了摇头,看看我,又看看逸云哥。逸云哥也正同样柔和的看着我们,见他的娘终于放下了,看了看我哥,大声说:“珏希,我送你们到城外吧!”
一直笑着不说话看我们依依不舍的伯父这时候也开口了:“既然真的要走,就赶早吧,免得晚了找不着晚上落脚的地方。”
“伯父伯母告辞!”我从伯母的手中抽出手来,在哥哥的辞别声后告辞。
“彤儿!”在我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伯母突然在身后不舍地叫我,我回过头笑着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忧伤,然后无力地说:“罢了罢了,你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伯母放心吧,您自己多多保重!”转身钻进马车与水清同坐在一侧。掀开帘子向伯父伯母挥手。
逸云哥与哥哥,还有他的两个随从都跨上马背,哥哥在马背上朝着伯父的方向合手作揖告辞。
逸云哥送了我们出了城门,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哥哥终于开口说话:“逸云兄,你再送下去,天都要暗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和水清掀开帘子看着他们两。逸云哥回头看了看我们,想了一下,笑着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多多保重。苏州见!”
“苏州见!”哥哥骑在马背上笑着作揖!
逸云打马来看我们的跟前,淡淡地笑着说:“彤儿多保重!刘大伯与水清姑娘多保重!”
“保重!”车内的人齐声说。
逸云哥看着我不知道有什么话,欲说还休的。我对他笑笑说:“逸云哥,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伯母又要担心了!”
“彤儿,等着我,我过阵子就去苏州看你!”逸云哥满眼温柔,恋恋不舍的说。
“恩,好的!”我知道他本就是四处漂游的,更何况哥哥八月要成亲,以张家与陈家的关系,他肯定是会去苏州贺喜的,便微笑的说:“快回去吧!”
他满意地笑了,吩咐马夫赶马,目送我们离开后才骑马往回奔去。
因为哥哥一心急着赶回家帮爹减轻负担,因此我们这一路上再没多做无谓的停歇,忙着赶路,一个月后便赶到了苏州。
爹一见到我,便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我,满面泪痕心疼地说我这里瘦了,那里瘦了,又说我一路上晒黑了。
这一路上差不多算是日夜兼程地在赶路了,而且时值六月,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我最受不了热,瘦了些应该是真的,不过我天天呆在密实的马车里,说我黑了估计是他的心理作用。忙安慰他:“爹,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彤儿这不好好的嘛!爹看见我都不开心,反而嫌弃我了!呜呜~~~~”我拿出在现代向爸妈撒娇的口气,哄得老人马上破涕为笑了,宠溺地道:
“爹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尽会瞎说!一路上累坏了吧?我早已吩咐下人熬了你最爱喝的汤,先洗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再来陪爹好好说说你最近过的好不好!”
然后爹又转身看向水清和刘大伯,两人恭恭敬敬地给爹请安。爹看着水清微笑着说:“这姑娘清清透透,看着就知道比我那彤儿懂事多了,刘兄好福气呀!”知道爹不是真的要贬我,我当做没听见,在他身后微微笑着跟水清做鬼脸。
“陈老爷客气了,小女哪能跟小姐比呢!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罢了。”刘大伯谦卑地低着头说。
“诶,刘兄以后可不要再这么客套了。珏儿已经来信把你们的情况都跟我说过了,彤儿能与水清姑娘结成姐妹,那自是她们的缘分!而且我看那孩子听乖巧,彤儿丫头跟她处一块儿,兴许还能改改她的顽劣呢!我们两个老头子以后就喝喝茶、下下棋,也好有个伴儿了。”
“刘某岂敢!”
“诶,刘兄,说了不客套的!女儿都成姐妹了,咱当爹的还不能成兄弟吗?你们一路也累了!我早吩咐人收拾好了院子,这就着人送你们过去,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以后的事啊,以后再说!”说着,边有人来分别领了我们去各自的院子休息。
我是真的累了!天气那么热,在马车里整天闷着,就算吹进来一点风,也都是热风,心里闷烦的很,又整天整天的在马车内颠簸,头晕乎乎的。稍微清洗了一下,顾不上吃什么,就直接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再次睁开眼时,觉得头晕沉沉的,全身酸痛乏力。口干舌燥的,挣扎着想坐起来叫人给我水喝,却见爹和哥哥,水清和刘大伯都围在我的床边焦躁不安的站着。
见我醒来,爹和哥哥欣喜地急忙跑多来扶着我。我看哥哥的眼中尽是自责,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我病了吗?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好渴啊,无力的低低叫着“水”。
水清赶忙跑到桌边给我递了一杯水过来。我急急的喝了两杯水,又慢慢地喝了第三杯缓缓气,轻声地问:“怎么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彤儿,都怪哥哥不好,知道你身子弱原本就不该那么急着赶路的,害得你弄成现在这样!”哥哥只顾着自责,我却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身体其实一向很好的,不明白现在怎么这么虚弱。疑惑地看着爹。
“彤儿,大夫说你中暍了,用冰块敷了额头,热气退了些,又开了药方熬药也给你灌下去了,说是昨天夜间就能醒,可你却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可把爹急死了。”爹眼里充满着的血丝,一脸的憔悴,忧心地说话。我想他大概是一夜没睡,就这样一直守着。
我抬头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心里顿生愧疚。中暍就是中暑,吃点清暑泄热、生津益气的药就没事的。我想我只是太累了,加上本身就嗜睡的坏毛病才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还不醒,现在的症状也八成是睡多了,却害得别人没能安心休息。于是内疚的说:“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太累了,所以睡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已经再遣人去请大夫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再仔细瞧瞧的好!”爹不放心地说着用手盖在我额头上确定我已经不热了才稍微安了些心。
这时,从外间传来下人与大夫匆匆赶来的声响,不一会儿便进来了。爹让出位置给大夫把脉。
“陈老爷,陈少爷放心,小姐已无大碍了,把昨天抓的药再熬两副吃了就痊愈了。小姐可能是太累导致睡眠过多了,多活动活动舒动经骨有利于活血益气。我再开个方子,每日熬作浴汤沐浴可防暑祛痱。”听大夫怎么说,他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给大夫让出道去开药方。
我只见大夫在桌前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一大张纸,然后仔细再看了一遍才满意地递给爹。爹大意看了一眼交代下人送大夫回去、抓药回来。
我见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笑了笑连忙催促他们都回去休息。爹想了一会儿大夫刚才说的话,吩咐彩蝶和绿萝小心伺候我,带着我在附近稍微走动一下。这才还是不太放心地叫大家都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我跟绿萝在我的院子附近转了一圈,陈家的好水好景好风我把吹的清醒的差不多才回到屋里来。
彩蝶在屋里已经又熬好了我昨天被灌过的一碗药,黑乎乎的散发着怪怪的味道,我不想喝。彩蝶委屈地说我要不喝的话,她被爹会罚的。
“我不说,你和绿萝不说,爹是不会知道的!去倒了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说。
“小姐,哪有您这样对自己身体不上心的!您要是不喝我就直接去告诉老爷,到时老爷要责罚的可就不只是奴婢了!”彩蝶理直气壮地说着,把药送到了我手上。
“你!哪有你这样做丫头的,我是你的主子,我说不喝就不喝!”我第一次摆出主子的架式要挟她,因为我实在太讨厌中药的那股气味了。小时候有一次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硬是被爷爷逼着喝了好几天的中药,直到后来好几个月,我连打嗝都还能感觉出那股药味儿来。
“小姐您是奴婢的主子,老爷也是奴婢的主子。老爷的面子比小姐的面子还大呢!”彩蝶不理会我的生气,反而跟我贫起来了。这丫头,看来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的,以后有机会要好好□□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我这个主子。端起药碗壮烈地灌下去,然后再连喝几杯水漱口,把药味儿压下去。
不知道那个大夫在纸上写了那么多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我用那些药熬出来的汤水洗澡,真是会折磨人啊!以后都不敢出门了,一身的药味儿,估计别人见了我都得躲。真是郁闷啊!等过了这两天关键时刻一定要想办法把水换了才行。
果然,傍晚的时候,两个男厮抬了一大桶的药汤摆进了我的浴室。我在心里再三挣扎,最后还是绝望地走进浴室。还好没有很浓的药味儿,倒有股百花的幽香彼此交替,像是香水的前味,中味儿与后味儿一样层层变换出沁人的不同香气。
好奇的走进浴桶,凑在褐色的浴汤前仔细辨别的味道,似是菊花香又像是金银花香,隐隐地有种荷花香,又似乎是茉莉的清香,又似乎是竹叶的味道,甚至我还闻到了西瓜的味道,真是太神奇了。最满意的是竟没有平日的那些中药味儿。我放心满意地把自己浸了进去,出来时还有股凉丝丝的清凉感,我料定里面肯定含了薄荷。
后来问了爹才知道原来这浴汤竟是采集了春夏秋冬四季各12味清热去火干花,外加梅兰竹菊,再配上甘草、芦根、薄荷、知母、西瓜翠皮等前后共81味花草药材共同熬制的。
我心里暗想,那大夫是把凡有散热清火功能的所有药材都囊括进来了。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泡了两三天后,身上原本想要占山称王的小痱子们都乖乖地躲回去了,比现代的痱子粉效果好多了。心里暗喜,困扰我十几年的痱子,我终于找到方法对付你们了。
衷情
爹总是本着强烈的怀疑精神,怕我还没好精神,出去晒多了太阳不小心又中暑,因此从吃完早餐后就把我一直绑在身边,直到吃完晚饭才肯叫人送我回去,叮嘱房门不准我偷偷跑出去。
就中了个暑,把爹弄得紧张兮兮的,居然还在我脖子上挂了块绿莹莹的翡翠玉佛,我真是服了他了。不过偶尔想起来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也挺窝心、挺温暖的。
先前几天是讲这阵子各自的经历,后来没什么好讲了,就开始下棋。琴棋书画,我最不懂的就是下棋,爹却不嫌我棋艺差、棋品差,非拉着我陪他下,下错了再教我。我这样的蜗居生活足足持续了十多天。
这一天我刚起来,就听到外面来了个丫头,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跟绿萝在外面说什么。等我梳洗完毕的时候,绿萝史无前例地没有给我送早餐进来,而是进来告诉我,说是爹让我现在去祠堂。虽然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规规矩矩地去了。
我被人七拐八拐地带到了祠堂,爹和哥哥已经在那里了,两人面色庄严。只见祠堂的神龛前已经摆满了祭品。爹见我到了就开始祭祖。我被他们的庄重吓到了,还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个样子过,心里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忍住了不好问,只好学着他们的样子祭拜。
等一长串的祭拜结束后,我们破例第一次聚在一起吃早餐。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杯酒和一碗彩色的饭。我心里正在犯疑问,只听爹开口说话了:“今天是中元节,喝了这杯‘聪耳酒’可保你们耳聪目明,吃了这碗‘药饭’可保你们身体安康!”仰头喝了那杯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吃玩饭,珏儿、彤儿你们俩就去给你们的娘上坟吧!”
原来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了,俗称鬼节。各地的风俗不一,而按这里的风俗就是要祭祖、上坟、放河灯。我也明白了原来爹不是因为我中暑了才紧张,而是因为在民间流传从七月初一这天开始,就会有鬼魂从阴间被放出来,爹是为了给我辟邪才给我带上玉佛的。
因为娘去世了的原因,爹和哥哥今天的情绪都很低落,而我只是顶替了这个身份,心里并没有太多悲伤,而且因为接受了十几年的科学洗礼,也不相信鬼神,因此,只是出于感激陈家的爹和哥哥对我的关心爱护,跟着哥哥去上完了坟,晚上又跟着他出去放河灯。
我带着绿萝,哥哥带着他身边叫水生的随从出门去放河灯。街道上人烟稀少,只在每个路口还有人家在烧纸钱,也有一堆堆燃尽了的纸灰。一阵轻风吹起,扬起纸灰,卷起轻烟,把街道吹得雾蒙蒙的,树叶沙沙地响,阴风阵阵,我不由地抱紧了绿萝的胳膊,她似乎也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好不容易走到了河岸,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才没有那么害怕了。人们在这里仿佛并不是在过一个忧伤的日子,而是在庆祝一个节日。看见河道上已经漂着了一盏盏漂亮的荷花灯,点点灯光忽闪忽闪,点缀在河中央,我忘了什么中元节还是鬼节,观赏起每一盏河灯来。
我知道每一盏河灯都是一个故事,但都同样的表达了对逝去的亲人的悼念,对活着的人的祝福。我虔诚地点燃我自己的那盏河灯,轻轻地把它推到河中央去。如果真的有地狱、有来生,我希望珏希的母亲在地狱少受一点苦,来生依然遇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也祝福爹与哥哥能快乐地过以后的每一天。可能是因为自己无意地穿越,我的无神论似乎也并不那么坚决了。如果,如果真的有来世今生的话,请让我的愿望实现吧!
我目光追逐着我点燃的那盏河灯,随着它沿着河岸慢慢地走,希望它真的会传达我的愿望。
我的眼光一直看着河灯,走了一段路,被拥挤的人潮当住了视线,我拨开人群挤进去却分辨不出来哪盏河灯是我的了。
算了,就让它自己去吧!心意到了就好!
我沿着河岸看着星星点点的那些河灯,眼光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了。虽然换了一件白衫,那身姿是那么的相像!我走近想要去叫他,心里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世上相像的人何其多,怎么能光凭背影就认定了是他呢!
真傻!又不是很熟!就算是他那又能怎么样呢?于是转身离开。
心里却有一种希望落空的失落感,脚下像灌了铅般重,再不能往前迈出一步,我不由地想要回头,哪怕不是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地球停止了转动,河水停止了奔流,人群都被冻结了,世上只剩下我们。四目相对,一样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轮廓,一样清冷得叫人忧伤的眼神,一样紧闭着的倔强的双唇,这世界上还会第二个这样的人吗?真的是他吗?他怎么在这里?我该去打招呼吗?万一不是怎么办?可是,如果是他,我又该说什么呢?我该向前还是后退转身?
我们也仿佛被凝固了。一动不动直直的看着对方。可是,我的心里在煎熬,还在艰难地确定,还在痛苦地徘徊……
“四哥,我们走吧!”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往外边挤边大声叫道。说话的是罗祥。
罗祥看着他失神的四哥,沿着他的视线又看到我,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恢复了惯常的不羁,安静地看着我们。
可以确定了,真的是他,他真的是罗真!我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不由地嘴角上扬,眼神柔和了起来。
可是心中高傲地自尊心却不容我先妥协,看着他因我的柔和而柔和的眼神忽而被一股深切的伤痛淹没,再次变得清冷时,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学会了这样的斤斤计较。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不敢尝试着不做这样的自己,不敢迈出勇敢的那一步,不敢接受未知的结果。
深刻的矛盾在内心纠结,随着时间的推延演化成委屈,眼眶不由地红了,眼前一片雾蒙蒙。我转身默默地朝着相反的人流稀少的方向走去。
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我真实的内心,也不能跑,一跑就说明了我的软弱。我只能慢慢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任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任心脏规律的抽痛。
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只怪我任性地不约束自己的心,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自己的弱势,看清了自己是位置,看清了自己的结局,我还能怎么假装?只能伤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痛彻心扉的哭泣发出令人同情的声音,只能跑着离开这个没有结局的悲伤故事……
“彤儿~~~~”是我幻觉了,奢望罗真会在我离开的瞬间从后面追上我,抱着我,安慰我。
“彤儿~~~~”伤痛颤抖的声音,紧密透不过气来的拥抱,结实温暖的怀抱,清淡馨雅的檀香。
我还是不自信地用仍在哭泣的嗓音颤颤地确定:“罗真?”
“彤儿,是我!对不起,彤儿!”他的语气坚定,紧抱我的双手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子里去,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痛,终于心安地在他怀里沦陷下去?br/gt;
恋恋不忘禛心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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