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被撞得麻木的额头,借着从屋内投出来的灯光,听着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叫了起来:“逸云哥,你怎么来了?”
“我跟爹都来了,只是到了江苏境内我就先赶了过来看你!你没事吧?怎么老是这样喳喳呼呼的?”说完轻轻地揉了揉我的额头。
“没事没事!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太意外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和哥哥去接你?”
“我自己快马加鞭的过来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就没跟你们说了。我是下午到的,等你一下午都不见人,你去哪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逸云哥边说边跟我进屋。
“没什么事,刚出去玩了。伯父什么时候到啊?”我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边喝边问。
“爹估计在月底就会到!回来这么久了,有没有想我啊?”逸云哥在我对面坐下,笑着问。
“有,当然有了!好想伯母啊,她来了吗?”离开之后真的很想念那个把自己当女儿疼的伯母,在她身上找到一种缺失的母爱。
“她倒是想来,只是路途辛苦就没让她来了,你要真这么想她,等珏希的婚宴过了,随我一同回平遥去吧!”逸云哥捧着茶杯淡淡笑着看着我。
想到他那个二哥,我心里不免泛起了疙瘩,尴尬地笑着不答。
“小姐,浴汤备好了,您现在要去洗吗?”彩蝶站在门口问话,我看了一眼逸云哥准备说等下再去,逸云哥站了起来,笑着说:“今儿个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逸云哥这几天吃过早餐就会过来找我,然后一起陪着爹下棋、钓鱼、聊天,他的连珠妙语总是把爹逗得乐呵呵的。罗真说皇上下旨要他和罗祥尽快办完差在八月前要动身回京城,本来他们还要去一趟杭州的,罗祥主动说他一个人去就好了,于是两人就分工合作,他留在苏州了,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因此这阵子他都很忙,我每天晚上的时候才能见到他,白天就陪在爹身边好了,以后能陪他的时间可能也真不多了。
“彤儿,你怎么都不说话,你个人在旁边偷笑什么?在想什么呀?”逸云哥突然间转过脸来问我,爹也跟着看向我,笑着说:“难得彤儿也会跟着逸云陪了我这么些天,也够了!逸云,你带着出去彤儿出去玩吧,不用耽误时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我要再不放你们出去,估计我的彤儿又要跟我闹了。”
“爹,您怎么这样说呢!我是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您的。以后不能常陪爹,爹您怎么能赶我走呢?”我以前闲不住是因为对外面的事物好奇,现在好奇心已过,而且等哥哥成了亲我就去京城跟罗真一起生活了,我是真的想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钓鱼,陪他下会儿棋。哥哥每天不仅要管外面商铺的事,结婚的事也有很多要他亲自去准备的,根本就没时间闲下来,爹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肯定是很孤独的。我在内心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我的亲爹了,他那么疼爱我,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陪陪他呀。
“彤儿,爹知道你孝顺,瞧你认真成那样!可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你始终都是要离开爹的,爹看得开的,只要你过的开开心心的,爹也就开心了。你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年轻人都闲不住,你们肯陪我这么些天,爹已经很满足了。去吧,去吧!”爹起身站起来,去取了鱼竿,笑着说:“我要去找刘兄钓鱼去咯,你们天天来陪我,害得我把老朋友都冷落了!”
“爹!”“伯父!”我和逸云哥同时叫了出来。
“好啦好啦,你们出去吧,不要再管我了!”爹向后甩甩手往刘大伯的院子走去了。
我每次出去玩的时候都那么倒霉,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的好了,本想找个借口推辞,可逸云哥一脸的似乎要我当东道主的期盼,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理由好,就与他在街道两旁的柳树荫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罗真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虽然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外面忙,我还是刻意往他客栈的相反方向走。以他的小心眼,要是看见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逛街,一定把我们都杀了。
苏州的景致很好,不仅大富人家家里的园林风光秀丽,街道两侧也是绿树成荫,青石板路旁清澈见底的河流在城中寂静无声的穿梭流淌,每走一段路,便可看见一座景致典雅的石拱桥架在两岸,桥上不时会有三两个俊秀清婉的姑娘,撑着碧色的荷叶伞,驻足在桥上,看着河心的游鱼巧笑。原来并曾不留心,这城中也有比家里还精致的园子。树荫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热了累了便在此处歇息,三三五五的一堆人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朴实热情的笑声随着杨柳在清风中摇摆飘曳。我与逸云哥相视一笑,继续安安静静地往前走,谁也不愿打破这安谧祥和的温馨氛围。
来到在园中的一处凉亭,远远便闻到一股沁人的墨香,走近一打听,原来是一群文人在这里吟诗作乐。我与逸云哥好奇地钻了进去。
看见石桌上堆了一沓子的诗稿,我凑过去低低地读了出来:
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
冰华化雪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
这首诗不是“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写的吗?当初读这首诗的时候就被诗中清新高洁的诗境吸引,因此记忆深刻。难道他也来苏州参加这个诗会吗?真想亲眼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个帅哥。于是指了指那首诗,问道:“请问这首诗是谁做的啊?”
“这首诗是安徽的汪兄所作!”一个大概二十还不到的青年才俊上前来笑着答话。
“他人呢?”我真想目睹一下这个怪人之一的庐山真面目,睁大眼睛看着他。
“可惜汪兄作完此诗便辞行上扬州去了!”年轻的小帅哥遗憾地说。要是我早点出门就好了,兴许还能见他一面呢!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汪兄此诗确实绝妙,姑娘能读懂喜欢这诗想必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不如姑娘也来吟一首诗大家一同鉴赏?”帅哥一脸真诚的看着我,把我心里看得毛毛的,早知道就不过来凑这热闹了,一群男人在这里吟诗,我凑合过来怎么想怎么别扭。可人家那么谦谦有礼的,我又不能就这样转身就走,于是无可奈何地说:“诸位都是名扬大江南北的才俊,我一个小女子哪敢在你们面前献丑呢!这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告辞!”
身后一阵喧哗,众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难道是在骂我?这一趟真是来亏了!早知道就不好奇汪士慎长什么样子了,看他老年时的画像估计也长得不怎么样,害得我现在进退两难。
“姑娘何必如此谦虚呢!大家都是以诗会友,以诗娱情,并不曾计较高低。姑娘若不嫌我等众人学浅就不要再推辞了!”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中年学者上前来谦和地笑着对我说,众人都跟着点头,把我推向了一个更尴尬的境地,我苦着脸向逸云哥求助,用眼神示意他说句话赶快把我带走。他看了看众人,回头却对我说:“彤儿,伯父伯母当年可是才高八斗的才子佳人,你不能给陈家丢脸哦!”附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加油!”
张逸云,我跟你有仇啊!我扁着嘴,皱着眉,真想冲过去把他丢进湖里去喂鱼。可转脸看向别人时还是不能忘了把笑脸挂出来:“各位,不是我想扫大家的兴,只是我一个女儿家写出的诗哪能跟你们大丈夫抒发的豪情壮志相比呢?实在是拿不出手,各位饶了我吧!”
其间有些人见我说的有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另外的一些则不这样想,那位小帅哥又有话说了:“姑娘此言差矣!谁说男儿就只有豪情壮志,难道就没有儿女私情了?古今往来,多少绝词妙句不都是描写人间真情的吗?”
“是啊,是啊,姑娘看这词不也写的绝好吗?”另一位二十多岁的才子翻出一首诗递到我手上。
玉女窗前日未曛,笼烟带雨渐氤氲。
柔黄愿借为金缕,绣出相思寄与君。
这首诗也好熟悉,不过记不起来是谁的写的去了。以柳喻人,由笼烟带雨的柔美的杨柳,写出了相思缠绵的少女的娇态。看来今天再推辞就是我的错了,真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多读一些磅礴大气一点的诗句,现在背出来也有气势一些,算了,软绵绵的情诗也写几句好了,反正明天大家就各不相识了,丢丑也丢不到哪里去。
“千丝万缕纤心柔,飞花飞絮映水羞。
长逐东风愿君留,莫如孤月独自愁。
姑娘好细腻的感情。好诗!”站在我身边的的一位学子边看我写边朗朗地将诗读了出来。我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久没写毛笔字了,还好没生疏。
“字写的还不错!”声音从耳后传来,好舒服的檀香味!
“你怎么在这里?”我回头一看真是罗真,他正看着我的字淡淡地笑着。完了完了,我是想到他过几天就要回京,我们要分别一段时间才无意间写了这首诗的,心事无端暴露在他面前了。真是悔痛啊!顾不上别人在评说什么了,我拨开人群赶紧钻了出去。
“彤儿!”逸云哥追了出来,拉过我的手,笑着说:“没想到彤儿的字写得这么流畅俊美了,还有那首诗也些得很好!”
“逸云哥,你别老是给我舔麻烦好不好?”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我用眼神乞求他,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他一点也不理解我的苦衷,又伸手抓住我的手。
“陈彤希!”罗真的脸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们的手上砍来砍去,我自觉地把手抽出来贴放在自己身上,他的眼光砍完了逸云哥又来砍我了。
“彤儿,我们回去吧!”逸云哥不理会他的眼神,过来拉我离开。
“陈彤希!”罗真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我从逸云哥手中抽出手来,颤颤微微地向他走去,无辜地看着他。
“他是谁?”两人同时发声,语气天壤之别,逸云哥的是关爱的询问,罗真的是冰冷的质问。
我被怔住了,愣在中间,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好,不知道要先介绍谁好。看看逸云哥,又看看罗真。
逸云哥走过来,温柔的牵起我的手,淡淡地看了罗真一眼,轻轻地对我说:“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你也该累了。”
“陈彤希!”罗真快步过来,抓起我另一只手,猛地一下把我拉到他怀里,冷冷地说,“跟爷走!”把我一把抱上他的随从牵过来的马背上,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逸云哥的脸沉了下来,想要来救我的时候马已经飞快的跑起来了,我大声地朝身后喊:“逸云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马终于在一处四下无人的树林前停了下来。“说,那个男人是谁!”罗真抓着我的手臂,阴沉成地看着我,冷冷地说。
“逸云哥。我们家的一个朋友!”在马背上呆了那么久,我已经不怕他了,看着他的眼云淡风轻地说。
“什么样的朋友要那么亲密?不能跟别的男人交朋友!”罗真见我一点悔改的样子都没有,脸更沉了。
不小心摊上了个这么爱吃醋的小心眼男人,我要不跟他解释清楚他肯定就没完没了了。轻轻地靠在他胸前,抱着他的腰说:“我小时候跟逸云哥一块长大的才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只是朋友,没有别的意思,是你想太多了。他来也只是参加我哥的婚礼,婚礼一过他就回去了。”
罗真见我变得温柔了些,脸色没那么严峻了,语气也是好稍微好了一点:“那你以后也要跟他走远一点,爷不喜他看你的眼神!”
“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逸云哥才没你想的那意思呢!”我不满地嗔了他一眼。
“爷是男人!他什么心思爷看得清清楚楚!明天开始,爷每天早上派人去接你,你在爷房里给爷好好呆着!”罗真的语气里的霸道又张狂了起来。
“你软禁我?你房里什么玩的都没有,给我匹白绫练习上吊啊?”我不满地抬头看着他。
“爷不准你跟他见面,要不是你还没嫁给爷,你连家都不准回了!爷没叫你死你也不准死!”
“那你干脆每天把我带在身边好了,那样你总可以放心了!”
“不行,爷每天见的都是一大群男人!”
“那我在家里装病行了吧?”我大叫了起来。要疯掉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专横啊?
“不行,你病了他就有理由去见你了!”他冷冰冰地拒绝。
“那我在家里从早到晚睡一整天,关上大门,谁也不见,总行了吧?罗真,你要再敢说不,姑奶奶我就不嫁给你了!”我不觉吼了起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男人能不能嫁,否则到时候会被他逼疯的。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罗真紧逼着我的眼睛,像一匹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准备随时把我撕了。我被他看得两腿发软,强打了精神说:“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再逼我,我就真的要考虑考虑,否侧我刚嫁给你就会被你逼死的!逸云哥又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在家里很安全的,我说不见,他就不会强迫我见他的!”
“爷在你心中就这么可怕吗?啊?”罗真的手指掐到我的手臂,疼得我直咬牙。“说!他在你心中就那么好吗?”
“罗真,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好疼啊!”我无力地叫着,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到我的眼泪,罗真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这个男人为什么每次都一定要把我弄哭了才肯对稍微我好一点呢?“罗真,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我心里真的真的只有你!只能住得下你一个人,只爱你!”
“彤儿,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家,把你藏起来再不让任何男人看见你!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罗真舒了一口气,柔软了下来,用下巴轻轻地蹭着我头顶的发丝,喃喃地低语。
“我只属于你,永远都只属于你!”紧紧地贴着他,感受他的心跳。此刻,你也只属于我,天地间只有你我。
过了许久,我站得腿都麻木了,罗真把一块草地压平坐着把我抱在怀里。“彤儿,你今天写的那首诗给谁的?”
“给阎王爷的!”我笑着说。
“爷说过了爷不是阎王爷!”他淡淡地说。
“我又没说是你!”看了他一眼,撇开脸偷笑。
“恩?说什么?”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我也没说不是你!”我看着远处的一簇簇灿烂的紫红色小花,淡淡地笑了起来。
“到底是谁?”他急了,把我的头扳着面对他。
“霸王!”
“爷就要当你的霸王!”他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温热的唇覆了过来,我伸手挡住了他:“以后不准我哭了才对我好!我生气了你要先哄我!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爷不知道做梦的时候能不能梦到你!“想了半天,他皱着眉说。
“我不管,就算没梦到我,也不能梦到别的女人!”
“爷答应你!”他很郑重的点头。
“刚才为什么想那么久?”眯着眼睛看着他。
“爷在核对你说的每一条是不是都能做到!”真诚地对上我的眼睛。
“那你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爷做得到!哪那么多问题!”
“唔~~~”
提亲
我真的在院子里呆了三天,连罗真都没去见,他说他这几天要到附近的乡镇去走访,每天很晚才回来叫我也不用去找他了。逸云哥来了好几次,我都打发绿萝去以各种理由拒绝见面了。我既答应了罗真,不管有没有意义都还是信守承诺的好。第四天,伯父比原定的早了三天到达苏州,我于情于理都该出去接他。
伯父一见面就在爹面前把我夸了个天花乱坠,乐得爹笑呵呵的,俩人互相夸对方的儿子如何如何好,把自己的儿子又贬的如何如何差。我笑着说:“爹,伯父,你们这么喜欢对方的儿子,不如换过来好了!”
“珏儿我可是不敢跟陈兄要,倒是彤儿嘛,陈兄就让给我张家好了!”伯父听了我的话,大笑了一阵,然后跟爹说笑。
“伯父,我可比哥哥金贵多了,才不换呢!再说您家里也没有女儿可以换了!”伯父的话分明就是重男轻女、性别歧视,我嘟着嘴表示抗议。
“这丫头!伯父跟你开玩笑呢!”爹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这丫头就爱贫嘴,张兄别跟她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我就喜欢这丫头的性子!”张伯父一点也不介意地笑着说。
第二天,爹把我叫道他的书房,“彤儿,你知道张伯父为什么到苏州来吗?”
“哥哥下月初八不成亲嘛,当然是来参加婚宴的啊!”我理所当然的答道,若无其事的打量爹的书房。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来过爹的书房呢,古香古色的书架上陈列了各种类型的书籍,以后无聊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打发时间。
“若只是为了你哥哥的婚事,单单逸云来就足够了,何苦他亲自大老远的跑来!你这傻丫头,你张伯父昨天的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还不知道他的来意吗?”爹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我被他的话蒙住了,真想不起来伯父昨天说了什么特别的话,疑问地看着爹:“伯父还难道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你伯父是来提亲的!”爹看了我一眼,郑重地说。
“提亲?为谁提亲啊?”一听到有八卦,我来了兴趣,兴奋地问爹。
“当然是为逸云了!看你高兴成那个样子!”爹笑着说。
“逸云哥也要成亲了?谁家的姐姐啊?长得?br/gt;
恋恋不忘禛心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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