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这天,韦悄悄本打算老老实实挂免战牌一天,结果发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赵小前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后,偷偷地把她扯到一边,声音无比凄楚,明显还透着昏昏沉沉:“小师娘,我非得熬上几夜不睡觉才行,今天别预备我的饭,明天也别预备,”说着说着,摇着她的胳膊,几乎要声泪俱下地哀号:“你告诉我,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失眠?”
韦悄悄脸瞬间像茄子,紫里泛着乌黑。隔了一会儿,才讪讪道:“我不知道,你试试去问你冷大哥。”
赵小前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歪歪斜斜地走了。
这时韦悄悄忽地想起第一天夜里,冷无舟笑意盈盈比出那张扬的点|岤手势时的情景。哦,老天!她死死捂住了嘴。
原来,有人比她行动更快,歪脑筋动得更早?
当天下午,赵小前思前想后,认定自己果真挨不住生活的操练与摧残,选择暂时跑路,避避刀剑初撞的锋芒。
灯泡退避,天时地利。补眠至晚上的韦大姑娘懒洋洋躺在大床上,死死盯着手机日历表上那个刺目的提醒,终于狠下心来,实施她的绝地大反攻。
那一晚,以惊人自制和冷静从容为傲的冷无舟,平生第一次地栽了跟头;同时,也印证了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句老话。
似乎有件小小的、娇软濡湿的物事在他身上各处不安分地移动,轻轻重重,时缓时急,经过之处都好像点着了火花,在他还迷迷蒙蒙的时候,渐渐烧成摧枯拉朽之势。
冷无舟控制着内息急速转了几个周天,将身体里残存的酒意彻底逼出。朦胧的意识终于恢复,喉咙里一片火烫。小屋里各处都有烛光明明灭灭,恍如幻境,鼻翼飘动着让人意乱情迷的淡淡香氛,手腕处却传来束缚感。他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只能纠结着攥紧了双拳。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顿时巨浪滔天。这个鬼丫头。这样想着,胸膛却不由得起起伏伏,心尖的悸动一波比一波更剧烈。
小魔女像是觉察了他的动作,抬起头来,冲他明艳一笑。红滟滟的菱形小嘴微微嘟着,探出粉色小舌,飞快地在他胸前划了几个圈。动作虽尚显生涩,微眯的大眼睛里清纯中带点妖娆的神情,让冷无舟不禁倒抽一口气。
晚饭时韦悄悄邀他小酌,知道自己饮少辄醉的冷无舟起初不肯就范。小魔女就蹭过来,小口含了,娇羞地以唇舌度给他。冷无舟一来没想那么多,二来有美人在怀,也不想运功逼酒,免得没了情趣。没想到那种红艳夺目的酒,尝着醇厚略带甘甜,后劲却很大。等他醉意来袭时,韦悄悄自告奋勇,好意地扶他到屋里休息。
眼下这堪比凌迟的帝王级享受,让冷无舟终于明白,为什么被扶进了她的闺房而不是自己的屋里。明摆着被她诳进了圈套里,却也是心甘情愿地就范。
因为,浪漫氛围无论对于男女,杀伤力都是巨大的。只要你面对的是那个正确的人。
韦悄悄抗拒着心里越来越浓重快要把她融掉的羞意,尽量专心致志地品尝着刚才偷偷涂在冷无舟身上的奶油巧克力。
唔,尝起来甜丝丝的,入口芳香丝滑,好美味。她渐渐地心无旁骛,温软灵巧的小舌从胸间挪到小腹,又从小腹移到腰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敏感的腰身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冷无舟颤巍巍的神经就快被折磨到了极限,偏偏那张动人俏脸上的浅笑,似有心又似无意,愈发得撩人心弦。
箭已经在弦上,韦悄悄犹豫了一瞬,终于毅然闭紧眼睛,微微挑了下舌尖,在冷无舟最敏感的部位轻轻略过。异样的快感如电流,刷地闪过冷无舟全身,让他不由得颤抖不已。这还不算,小魔女忽地露出豁出去的慷慨神情,轻启朱唇,娇羞地含住他……
冷无舟再也克制不住,一声闷吼,原本紧紧缚在他手腕间的丝巾,尽数碎成裂帛,纷纷扬扬洒落在湖绿色的丝质床单上。
怕初识云雨的她辛苦,这几日的床第间,他一直没忘了隐忍,忍得辛苦,低估了这丫头是他的疏忽。
好在,夜还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时侯,已经是初六了吧?当被自己亲手点燃的野火烧得意乱情迷的那刻,深深的恐惧感在韦悄悄心里一闪而逝。
如果终将分别,不知这场她恨不能耗尽全身力气的欢爱,是不是缠绵刻骨,够不够痛彻心扉?这美好而决绝的记忆,能不能提供足够的力量,支撑着他和她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地走下去?
心若在,梦就在,长相思,也是真爱。
第四十五章君家在钱塘
韦悄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腿软,身倦体乏。旁边的位置空了。想也不必想,冷大侠肯定是晨练去了。
回来第一夜的时候,她曾经迷迷糊糊地建议他回厅里睡觉来着,冷无舟拿凤眸哀怨地瞅她一眼,径自摇头,硬是把她搂在怀里睡下了。睡到一半,韦悄悄觉得又压迫又憋闷,终于蹭了出来。她刚一动作,冷无舟就醒了,微叹口气,移过来在她唇边亲了一记,合上眼,往边上侧了侧,大手却仍不肯放掉她的。
接下来几日,韦悄悄总是挨到半道,然后从冷无舟怀里挣脱出来,在他孩子似的半是可怜半是恼的神情中,两人再牵手分侧而眠。习惯要改,一天两天肯定是不行的。
身边没有那个人,有点怅惘,却也无奈。韦悄悄锤锤肩敲敲腿,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终于慢悠悠地爬起来,赤着脚挪到窗边,伸展双手,霍地一声拉开窗帘,一室的阳光耀眼。她微仰着头,静静站在那里,尽情沐浴着冬日艳阳洒在脸上的煦暖感觉。
都会过去的,快乐抑或悲伤。
初六这天,天气反常地暖。两人并排着,在寂静的校园里,缓缓前行。每次韦悄悄刻意要往前一步,旁边的人总是一言不发地跟上。几次三番后,韦悄悄也不由为自己的小心眼脸红。咬咬牙,仿佛也就释怀了。
到了院办,韦悄悄发现负责管理档案的值班老师,竟然是她们本科时候的小班主任。她的小腹微微凸起,新荔般白腻的脸庞上含着笑意,闪动着母性独有的圣洁光辉。韦悄悄赶紧跟她道双喜。
韦悄悄那时比现在活跃太多,和小班主任感情还算不错。问明韦悄悄来意后,她爽快应允,指导着她们二人从高处的架子上翻出了毕业生档案,顺利找到了虞平安的两个电话号码。
那个手机号她非常熟悉,她曾经打过很多次,知道早就停机了。另外一个紧急联系人号码,则是个本市的一个固定电话。韦悄悄战战兢兢地拨完号,居然通了。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刺耳的铃声一直在耳边响着,一声又一声,却始终没有人接。
挂掉电话回头的刹那,她猛地瞧见冷无舟脸色似乎有点苍白。
她知道平安是s市人,却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这个号码目前是唯一的希望。作别了爱莫能助的小班主任,两人各自沉默,怀着不同心事,重新回到小公寓。
她看着冷无舟在天台上练功,步履轻盈得可怕,手指气剑一声强过一声,打坏了好几块方砖,她站得腿都酸了,他仍不停歇。灰色人影飘过来荡过去,像极了一缕她怎么抓也抓不到的烟。
湛蓝如洗的天空,雪白的棉絮状云朵,头顶是一轮刺目的红日。远远地,有只孤单的飞鸟疾疾掠过,滑出一道细细的弧线,将那片华美织锦似的天幕一裁为二。
她定了提醒,每个半小时重新拨一次电话。打到第8次的时候,冷无舟终于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静静瞧了她半晌,语气很淡定:“悄悄,算了。”
韦悄悄不语,暗自下了决心。不懈努力到第15遍时,已经是傍晚。电话居然通了。
“哪位?”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听上去有点苍老,有礼却冷淡。
“您好,”韦悄悄紧张得嘴唇有点哆嗦,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能够重新开得了口:“是虞平安家里吗?我是她同学韦悄悄。”
“小姐不在。”
她没有否认,只是说“不在”,不是“失踪了”“不见了”“没这个人”或者别的什么答案。兵荒马乱中,韦悄悄好像抓住了至重要的一环,她竭力抑住马上要跳出来的心,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声音里异乎寻常的冷静:“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韦悄悄知道那女人随时会挂电话,赶紧竹筒倒豆子般火速崩出一句:“我知道平安在哪里!”
“什么人?”忽然,韦悄悄听到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女声,奇异的懒洋洋调子,冰冷彻骨的声线,没有一点温度,就像腊月天里,冰凌互相撞击时发出的那种脆寒声响。
“夫人,只是恶作剧,”那个和她通话的声音忽地变作恭恭敬敬,却一下小了许多,韦悄悄猜她肯定捂住了话筒,她正在暗自揣测,苍老声音又清晰地传来:“请不要再打来。”
“等等,”韦悄悄怎肯就此罢休,深吸一口气,机关枪一样吼出长长一串字:“我知道她去了另一个时空,现在一个叫潮汐的地方,还做了那里的巫女……”
那头喀拉一声,震得韦悄悄耳膜有点疼,却不是挂断。韦悄悄猜女人被她一刺激,惊掉了话筒。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冷无舟耳力极好,在韦悄悄喊出第一句时,早已从阁楼瞬移到客厅,静静立在一旁。句句听得清楚后,也是尽力压制着又惊又喜的心情,这时更是和韦悄悄眼神绞缠在一起,两人神色都复杂得很。
死一般的寂静一点一点地蔓延开,许久之后,另一个女声带着她那寒凉阴冷的调子,抑扬顿挫地响起:“请她明天过来一趟。”
韦悄悄脑子里忽地闪过电影里雪夜叉青面獠牙的长相,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战。
这是坐落在s市远郊某座小山上的一个小院,只有唯一一条盘山路斜斜绕上去,十分难找。从外面望过去,视线尽数被暗灰色的高墙遮住。高墙外是片片密林,丛丛落落,高高低低。若是距离隔得再远些,就连那墙都瞧不见。
小院里中间孤零零矗立着一座独立的复式小楼,一景一物都是围着那楼布置,却是佳木繁秀,暗香虚浮,间或错落着亭台流水,景色清幽。
把他们引进门的是个高髻盘在脑后的老妇,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严谨肃穆,声音里透着苍凉。她引着他们转到了小楼后面,那里有一片小小梅林,原来门口处闻见的幽香是这里梅花的香气。
有个黑衣黑裙的女人,长发松松绾在脑后,背对着他们,站在开得最好的一株梅树下。那瘦弱的身影瞧上去,比枝枝桠桠的树干还要嶙峋。
老妇在距离黑衣女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开口:“夫人,他们来了。”言毕,端正立在一旁等候。
黑衣女人慢慢转过身来,她恰好站在背对着阳光的位置上。韦悄悄微眯着眼,只能瞧见她脸上覆着灰蒙蒙的阴影;饶是冷无舟目力惊人,也没从朦胧的五官看出女人的年龄或者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认识小女平安?”她懒懒地问韦悄悄。声音一不凶二不狠,就是冷得太过,让人听了就心里止不住地发毛。
这黑衣女人竟然是平安的娘?韦悄悄咽了口唾沫,点头,怕那个风一吹就能飘走的女人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黑衣女人点点头,转向冷无舟:“这位先生,怕不是这里人吧?”
冷无舟平静道:“我原是潮汐人氏,偶然来到此地。”
黑衣女人定定瞧着二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冲冷无舟招招手。冷无舟上前几步到了她面前,听见她说:“伸手。”再看那女人,发现她已经低眉敛目仿若周围并无他人,无奈之下伸出右手。那女人右手拇指贴上他指心,快速旋了半圈,微触即返,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虽然不过寥寥数秒的时间,冷无舟也觉察到黑衣女人手上透心的寒意,此刻他有求于人,只能按捺着一腔疑虑,缓缓踱了回去。
黑衣女人立在那里半晌,忽然伸手抚住心口,咳了几声,瘦弱的身子抖成一团。原本站在韦悄悄身后的老妇,这时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让她慢慢坐在树下的一张软榻上。
平安的娘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韦悄悄陷入云里雾里,听着那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声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偷偷瞥一眼旁边的冷大侠,见他负手而立,薄唇微抿,面上也有疑惑之色。
两人又等了半晌,那没有丝毫人气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想找回去的路?”
凤眸快速扫过身边的人影,冷无舟道:“是。”
自以为已经做好准备的韦悄悄,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憋着的气息,更不顺畅了,堵得慌。
等不及黑衣女人再开口问他,冷无舟抑制着胸腔渐渐加速的心跳,问道:“是否真有这么一条路?”
黑衣女人轻轻点头,“有。”
冷无舟心头大喜,长揖一礼道:“还请夫人指点迷津。”
黑衣女人似乎没留意到他这不合规矩的礼仪,也不答这话,又转头看着韦悄悄:“你是韦悄悄?”也不等韦悄悄回答,就叹口气,小声喃喃道:“怨不得……”
平安的娘言谈举止都有点让人捉摸不透,韦悄悄点头答是后,还是垂手站着,也不敢冒失。
“平安提起过你,她说谢谢你。”
韦悄悄赶紧回答:“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很多地方,我还要多谢她。”看她每句话之间都要间隔良久,而且说完后总要喘上几喘,韦悄悄猜她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而不是之前她想的阴风不定性格扭曲。
黑衣女人喘息方定,问道:“你也要去潮汐?”
韦悄悄忙道“不是”,冷无舟却道了声“是”。两人听到对方坚定的回答时都是一愣,同时互看一眼,韦悄悄立刻尴尬别转头。
黑衣女人又咳了几声,几乎要歪倒在软榻上,一旁老妇忙扶她坐稳。她静静地沉吟半晌后,对着冷无舟道:“路可以指给你,但要先帮我做件事。”
冷无舟听了这话,眉心微蹙,暗自沉思片刻,也不立刻应允。
“怒声汹汹势悠悠,罗刹江边地欲浮。”黑衣女人也不生气,用她半点情感都无的寒凉嗓子念出两句诗,“你既然是潮汐人,可以去海宁钱塘一观。回来后再答复我。”
冷无舟闻言,两道好看的剑眉几乎攒到一处,负在身后的右手几不可辨地颤了颤。这妇人为什么会知道潮汐的江名?
韦悄悄瞟着冷无舟略有些动容的脸孔,心几乎沉到了谷底,不由得死死咬着唇,握紧了拳头,让痛意压制着那股情绪不爆发出来。
大约是第二天就要正常上班的缘故,城际路上居然也有点堵车。小v在一片车潮里停停走走,速度并不快。车里两人半天都不发一言。
韦悄悄将音响尽量调得大声些,装作专心致志地开车,不让冷无舟有机会跟她提起潮汐之类的词语。发觉冷无舟一定要带她回去的意图之后,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
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抛下,为了爱情去一个陌生的时空,这个法子可行么?其实已不是第一次这样问自己。她知道,无论再问多少遍,答案还是那一个。她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都市女子,虽然也渴望相濡以沫天长地久的恋情,却不会为爱孤注一掷飞蛾扑火。
想学爱人,先爱自己,如果非要选择,最爱只能是自己。看来她的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裹着厚厚盔甲啊。韦悄悄苦涩一笑,她必须和冷无舟心平气和地讲讲清楚。
在路上耽搁了些功夫,到了黑衣女人指点的目的地,已经接近黄昏。两人先是驾着小v沿江边公路驶了一阵子,最后终于在钱塘江大桥上停下车。扶着桥栏极目远眺,云树绕堤,残阳铺水,浩浩江面和艳艳晚霞连成一线,顿觉烟波浩渺天廖地阔。
见到这睡梦里也每每牵记的景象,冷无舟只觉得无比亲切,不由喃喃道:“这是罗刹江,这是罗刹江。”
南有罗刹,北有西澜。潮汐虽然多水,但是罗刹和西澜两条大江仍算得上是潮汐的母亲河。靠着这两条水脉滋养,潮汐物产丰饶鱼米富庶,才有了之前数百年的兴盛繁华。
他盯着不断翻涌的江面,暗自思索。回去的路,难道就在水里?
韦悄悄默默站在一旁,注视着孩子般自然自语的男子,他那随风飞扬的黑发,兴奋而有些泛红的玉面,光芒闪烁的凤眸,俊美脸孔的每一处都放着光彩。他的神情无比热切,仿佛一旦有必要,立刻就能够纵身而下,跃入那片红通通的茫茫江水里,回到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耳畔江风渐紧,声声不断,如寒凉薄刃,割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冷吗?”韦悄悄思绪不知飞到何处,正愁肠百结时,猛地被冷无
另类同居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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