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城墙已经凿开了个雏形,没有赫之舒所说的消极怠工,毛料石堆间,随处可见认真劳务中的士兵。
他们光着膀子,见到蓦然出现的少女,惊慌地问好后,连忙扯着地上灰扑扑的衣裳遮着自己的身子。
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慕绯瑟穿过还未建好的南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建筑小队队长,她没多话,只是问了句可见濮阳将军,得知他去了新田,就朝着那个方向寻了去。
“将军,属下们知错了,您,您先从田里上来吧”
“副将,都是我们不好,您快拦着将军啊……”
“张大哥,我们再也不会犯浑了。你就帮着求求情吧”
还没找到濮阳陌,就见一块未垦出的新田旁人头攒动,告饶声此起彼伏。
慕绯瑟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走近,透过缝隙看到了那个撩起了裤脚,正在田中挥舞锄头的英朗将军。
濮阳陌褪去了厚实的战甲,薄薄的裳子紧贴着他精壮的身躯。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宽广的背脊,被汗水浸湿的地方有力地昭示着他完美的身体曲线。
也难怪翎国来使们都会时不时偷瞄这位将军几眼,身材极好啊……少女微笑着,听到了刘副将疾声厉色的斥责。
“这就是你们阳奉阴违的后果将军身负边防重任,每日练兵操劳,还要把控军中各项事务今天要不是想来看看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就是这么执行军令的你们这群不争气的狗东西,非要咱的将军做出表率,才知错么?”
其中夹杂了些当兵的都很熟悉的荤话,听得慕绯瑟一阵憋笑。她没想到濮阳陌会用这种办法,来鞭打崇拜他的士兵们。
身先士卒一直是年轻将军的作风,这下那群心有不甘的大头兵也该幡然悔悟了吧?
果不其然,田间地头瞬时跪满了满脸羞愧的士兵,一旁看着的耕种小队见气氛严肃,呐呐地搓揉着手中的泥巴,也不敢作声。
“刘副将,我身为一军之首,手下的兵不听话,就是我无能。我有负陛下和慕领主的信任,理应受罚。”
濮阳陌冷冷说着,头也不回,继续挥舞手中的锄头。他顿了顿,不温不火地说道:“我果然带了群好兵呐,宁可跪在那儿误事,也不晓得该干什么”
此言一出,众兵士慌忙站起,操起手中的农具,一丝不苟地劳作起来。
这时,张天阳瞄到了人群后的领主大人,忙领着居民们走上前,诚惶诚恐地问着好。
慕绯瑟笑眯眯地让他们去忙,也不介意自己的绣花鞋沾染上泥浆,站到了田埂上。
“这块田种出的粮食,我非得让人特意留出来不可。濮阳将军亲自开垦的土地啊……”
少女的打趣也让某个伟岸的身影一僵,他实在不愿她看到自己这副德行。汗流浃背的濮阳陌内心天人交战一番,不情愿地扭头看着笑颜如花的俏脸,闷闷问着:“你来干嘛?”
“来欣赏将军大人的英姿呗。”
难得看见濮阳陌这般狼狈,慕绯瑟有些乐不可支。玩笑归玩笑,她也真诚说着:“濮阳,谢谢你。”
“切……”英伟男子轻嗤,嘴角却微微上扬。
刘副将不失时机地吼着:“你们这群兔崽子,看到没?领主大人人美心善,连句重话都不说将军和大人那么关心你们,你们好意思么?给老子好好执行军务”
“是”震天的齐吼响彻云霄,慕绯瑟和濮阳陌相视一笑,颇为有效的方法,不是么?
以身作则的将军还是尽责地垦出了一方新田,少女也没离开,由始至终都在边上陪着,时不时也和张天阳聊几句。
想到八月转瞬即逝,她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焦躁。田地面积太广,也不知她的异能应付不应付得来。
正想着,濮阳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出来,劳作后的蜜色肌肤挂着辛劳的汗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慕绯瑟仰头瞅着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的年轻将军,朗逸的面容加上精壮的身材,让她不觉干咳了一记,有些尴尬地别过眼。
长期的军旅生活让濮阳陌的肌肉比她认识的男人们都要紧实不少,她并不偏好肌肉壮硕这口,但眼前的男人确实很秀色可餐。
被心头荒谬的想法惊得不浅,少女垂首,不明所以地说着:“先去洗洗吧。大热的天,黏糊糊的也不舒服。”
“不了,我还得去西门一趟。南门那些家伙也是教训过的,哼,这次算他们走运。”濮阳陌心道反正也在小不点面前丢人丢到家了,也不在乎更邋遢些。
听出他语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慕绯瑟笑笑,柔声道:“随你吧。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到我这里竟成了这幅模样,外人不知,还以为我亏待了你呢……”
濮阳陌灌了口清甜凉爽的泉水,答得极为自然:“你怎么待我都好,我乐意。”
114第一家“外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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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家“外企”
平淡无奇的话,怎么都带了几分无法看清的缱绻。慕绯瑟不知是在烈日下曝晒太久,还是怎地,耳根泛起了丝丝可疑的红线。
濮阳陌话已出口,暗道自己轻浮,也不便再多言语。各怀心事的两人就此在田间分别,临了,少女还是向将军大人发出了共赏十五月圆的邀请。
中秋节转眼便到,不足一年的时间,两大团圆的节日,濮阳都未能与家人团聚。她若再不尽尽地主之谊,着实对不住这个远离皇城的年轻将军。
做好约定,濮阳陌带着刘副将急匆匆赶往西门。慕绯瑟心绪有些烦乱,没有回城,悠悠重新回到了恶魔岭入口处。
因为城中水渠全面复工,原先的山泉没有再作为灌溉用水使用。口感极佳的泉水被蓄到了张天阳他们新挖的池子里,农忙之际,饮水做膳用的都是这山泉。
听说酒好,原料、水质和秘方缺一不可。若真能在领地里建个酒坊,这山泉倒是绝佳之选。
慕绯瑟叹口气,沿着越发宽敞的林间小道走向了那片郁郁葱葱。
虽说近期砍伐不断,可前世的经验已经足以告诫她破坏生态是多愚昧的事情。因此采伐队也净选着生长周期快,又实用的树木砍伐。
她前阵还在说要选些适宜放养的野生肉食类走兽,一忙活又被忘个干净。她出神望着微风中晃动的树叶,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云若澜和宁洛的脸。
又想起他们了……
嘴唇轻抿,慕绯瑟甩了甩头,也想把那份无所适从的心事甩出心底。她强打精神说着:“晏澄,我们今儿领些新客人回去吧?”
冰山侍卫静默地看着主子脸上无法遮掩的怅然,嗯了一声,像往常那样护在她身边。
挑了棵高大的树木,少女脚尖轻点,跃上枝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唤出了虹光。
虫儿飞,还是那首能令她平静下来的曲调,带着她对情感的疑惑,悠扬响彻林间。
晋级后的魂源力让虹光的魅力越发凸显,小会儿的工夫,树下就密密麻麻聚满了闻声而来的动物们。
依然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无论是食物链顶端的,还是只有啃草份儿的,在慕绯瑟的笛声中,呈现出了和平共处一地的怪象。
眼见动物们越聚越多,少女的曲风突然变得很凌厉,驱散了那些野性难驯的猛兽,只留下了一票相对温顺的草食动物。
壮实的山牛,肥滚的野猪,灵巧的野羊,叽咕的土雉,蹦跳的长毛兔,有些能产肉,有些能产毛,倒也符合她的要求。
慕绯瑟没有停止吹奏,轻盈地从枝头落下,却一不留神岔了气。美妙的乐曲中断,也让沉迷其中的一干敏感动物赫然清醒了过来。
一双双防备的眼都瞪向了企图把它们带出丛林的少女,当事人却泰然自若。她捏着晶莹的玉笛,眉心微蹙,总不能一路吹着笛子把它们带走,现在领地内可不单只是她的人。
“吼——”威严的咆哮响起,伴着几不可闻的响动,一只通体黝黑的豹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近。
少女一愣,不如老虎威猛,不似狮子雄壮的黑豹,周身散着慵懒却致命的危险气息,但这份凶狠,却不是针对她的。
那双更加明亮的灿黄眸子,让她想起了说不清来历的黑猫。不顾晏澄的阻止,她饶有兴致地也朝它走了过去。
一人一豹就这么对视着,若不是周边瘫着一群吓得大气不敢喘的草食者,此情此景,倒也很是奇妙。
“连你也有秘密啊?”慕绯瑟轻叹,蹲身与黑豹平视,习惯性想伸手摸摸它,但又不知它还能不能接受宠物般的爱抚,迟迟没有落上它的头。
绝对谈不上温柔的漂亮眸子里闪过些讥诮,黑豹的身子却也惯性使然地凑了过去,轻轻磨蹭着她的娇软。
这蠢女人笨死了,它来了半天都不知道。最低等的动物也逼得它要现出真身来替她威吓,情何以堪
察觉到黑豹眼底传来的鄙夷,慕绯瑟但笑不语。她用虹光观测过其中一头山牛,那种比看到幻兽还绝望的恐惧,也惹得她暗暗揣测起了这煤球赖在她身边的用意。
仅是想借助她的能力,恢复它的实力么?她轻抚着它光顺的皮毛,不禁感慨万分。早猜到黑猫不会是普通角色,没想到它的本体竟是只黑豹。
外表看来万分和谐的你侬我侬,终于在某只突然发现该维护自身威武形象的黑豹醒悟后结束。
又是一声暴躁的怒吼,躺在地上装死的动物们一骨碌爬起,井然有序地朝领地方向走去。
本体恢复也维持不了太久,煤球再度回归迷你状态,大大的猫眸瞥着免费劳力,不情愿却是轻车熟路地蹭回了少女怀里。
都不用她动脑,煤球就解决了她的问题,慕绯瑟笑笑,招呼着晏澄跟紧了那些撒开蹄子狂奔的新客人。万一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引起惶恐反而不好。
即便有领主大人跟着,城南滚滚而来的尘土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马蚤动。黑猫懒洋洋的喵呜止住了一众恨不得多生几条腿的动物们狂奔,以众人惊骇的规矩架势穿过城南的窟窿,老老实实地停在城中空旷的地界。
“史浩,交给你了。那兔子是为纺织院准备的,一会儿给她们送去。把适合放养的隔出来,直接在城西辟块地儿做个圈。西头空着也是空着,别浪费了。”
慕绯瑟叮嘱着,合不拢嘴的养畜队负责人忙点头称是。少说也有数百头牲畜的出现,也惊动了正好在附近的翎国来使。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她们也围观了难得一见的场景。
“大人,这是?”贺枫拱手问着,代好奇的众人问出了心底疑惑。
“或许我天生与动物有缘……”似是而非地答着,少女仰头望了望满天红霞,忙碌的一天很快就会过去。接下来她会更忙碌,最好忙得让她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知道不能刨根问底,贺枫恭谨地站在慕绯瑟身侧,说起了参观一天的感触。领地内的好东西着实不少,物美价廉,令翎国来使们仿佛挖到了宝。
兴致勃勃的商户们也壮壮胆,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在此地的所见所闻。虽然还是全然称不上繁华的城市,但却让人看到了无尽的商机和无限的希望。
那个胖墩墩的贺柏却不在翎国的队伍中,慕绯瑟扫视一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贺枫一脸尴尬,低声说着:“大人,不怕您笑话。家妹对赚钱有极大的热情,这会儿只怕还在跟您的下属商讨购买玛瑙果的事宜呢。”
这样就好,她喜欢识时务的人。性子直接坦白,或许更能赢得她的欢心。
少女嘴角微扬,和气地说着:“贺尚书,要是令妹想见我,随时可以来。”
话是这么说的,可慕绯瑟没想到的是,贺柏真在巳时拖着一脸倦色的苏子平找上了门。
“大人,小人经过认真思量,与苏兄弟有了个初步的合作设想。先期的酒坊建造,器皿购买,全由小人一力承当。准备停当后,小人会带最好的老师傅过来,品质之类的,您完全不用担心。”
贺柏圆乎乎的脸上丝毫不见疲累,乐呵呵地说着,见少女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有些心虚,接着说道:“当然,您所说的分红问题,小人愿意贡献三成。原料的收购和雇工的工钱都按照您定的价格给,只求您在赋税方面能高抬贵手。”
“哦,这就是你和苏子平商量的结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少女问着,一派风轻云淡。
苏子平严谨地回着:“大人,若这是领地内第一家他国商行进驻,属下以为必要的优惠是不可免的。贺老板愿意雇佣咱的人,也承诺绝不肆意压价,既是有诚意的,属下也十分期望能与贺老板合作。”
慕绯瑟微笑着,轻点臻首,“贺柏,我要向你事先说明的是,领地内的土地是不会出售的。所以,我要收两成利润作为租子,其他的,苏子平去定吧。”
贺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精明的脑袋因这份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搅得一阵迷糊。她讷讷问着:“大人,您这是……”
“跟苏子平说的一样,你的酒坊一旦落成,将会是领地内第一家非大康的商户。既然是康翎二国交好,我也不能亏待了你这个敢于尝试的勇者。再者说,你若能引来源源不断的商机,我何乐而不为呢?”少女有条不紊地说着,心里却想到了一个只存在于前世的词汇。外企么?还真贴切……
“多谢大人小人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您所望。”贺柏激动地站起来,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看得慕绯瑟啼笑皆非。
少女的盘算,并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一旦夜梓皓继位,领地的形势再好,也敌不过国内的钳制。如果一开始就能反将他国的资源引进,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她会笑到最后。
书房内,烛火冉冉,三人相谈甚欢。屋外守候着的冰山侍卫抬眼望着渐圆的月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要是真能像面上那么自在就好了……
115十五的月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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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十五的月亮(上)
拜访神弃之地的旅程接近尾声,翎国众使也带着满满的收获,心满意足地登上了江畔停泊的大船。三艘大船,其中一艘应皇女萧瑶的指示,留做了慕绯瑟前往翎国的交通工具。
对于萧瑶的好意,少女没有推却。翎国的水上兵力是在幻魂大陆数一数二的,若是能就此学个几分,她也没白拥有一条水量充沛的大江。
八月初九,慕绯瑟同时收到了三人的传书,巧合的是,三只信鸽除了头顶的翎毛颜色略有区别,其他的竟无差异。
云若澜不曾提及师门之事,也未讲身在何处,字里行间只是隐含着对她的无尽思恋。短短数语,再次提醒了她暂停修炼,毕竟多属性于一身,不是幻魂大陆常见的现象。他说会很快回来,却没有说及具体时间,看得少女一阵失神。
而慕言的书信很是简单。马不停蹄赶回天魂山的兄长已经将觅得幻兽的事情呈报,正在准备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闭关巩固。十七岁的年纪,成功进阶五星魂师,放在人才济济的天魂宫也不可多得,可想而知孟初柳是何等得意。他承诺会在自家妹妹十五生辰前赶到她身边,被兄长如此惦念,慕绯瑟唏嘘不已。
宁洛的传书最为缠绵,但也没忘通知她,前期的养魂石贩卖很是顺利。如他人一般,捉摸不定的用词遣句惹得少女腹诽不已。可,她不曾察觉的是,那份绻绻情意已经悄然在心里扎了根。
她揪着三份“家”书,说不清心里做何感想。她一直对暗羽皇城发生的事避而不谈,是有信心能自行消化,不想宁洛的真实身份却让她乱了手脚。
是个还不起的情债么?慕绯瑟轻嗤,对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大感头疼。她说得那么直白,为什么便宜未婚夫就是不肯放弃心有所爱的自己呢?
她的心没多大,有了云若澜已经觉得很满足。现在宁洛用无从抗拒的姿态进入,该怎么解决才好?
不管领主大人纠结成何样,领地内却不受半分影响地火热开展着各项生产项目。中秋临近,女眷们忙碌着做月饼,炒板栗,制棉鞋,在赫之舒的安排下,来了次大规模的关爱士兵行动。
濮阳陌乐得见到军民情深,也和刘副将商量着,找了群水性好的大头兵,就近捕捞了不少江鱼给领地居民送去。
领地内气氛大好,慕绯瑟也松了口气。因为暂时不能修炼魂源之术,她把精力都放在了驭兽诀的修行上。
之前要赶那些牲口回城时,她就发现了目前自身功力的浅薄。如果集中对付百头温顺草食动物,她可以做到一曲摄魂,可超出了这个数字,她就必须从始至终用笛声指引。
虹光的秘密不能外泄,众人顶多知晓领主大人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却无从判断这笛声中大有玄机。以三星魂师的能力,还是低调为上。
慕绯瑟自嘲地勾起嘴角,目光移到了案头整齐摆放的书卷。
赫之舒根据她的思路,结合大康的律例,与颜老爹一起完成了领地特行律法的初稿。她翻阅了一会,不
领主初养成全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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