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高手大惊,眼见青紫色烟花在黑夜里极为醒目,为首的人一个手势,黑衣人们手上越见狠辣,招招夺命。
《蔓蔓青萝》第十七章(1)
临南城将军府内笑语欢腾,将领们大饮琼浆,大啖美食。有人端起酒碗站起笑道:“末将敬将军一杯,今日将军鼓曲端的是震撼山岳!吓得陈军屁滚尿流啊!”
堂上诸将纷纷起立端酒道:“将军妙计退敌,末将佩服!”
刘珏含笑饮下杯中酒。突听有人问道:“怎不见天翔将军?末将还等着敬他酒呢。”
“天翔将军今日大战脱力,休息去了。”刘珏淡淡地笑着解释,举起杯中酒道,“陈军不自量力来犯,来一次我们便杀他一回,叫他好生见识我南军军威!来,我敬各位一杯!”
众人哄笑着饮下酒。
待到酒欢宴尽,刘珏回到书房,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凡有可能遇袭的地方他均布了岗哨,打算放陈军来人进入临南,让其顺利偷袭,借机诱敌,一举给予陈军重创。他想了很多遍,又与顾天翔反复商讨细节,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心欢宴。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安呢。刘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走进院子,海棠还怒放着。阿萝,阿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往西山方向望去,这时,刘英匆匆进来:“主上,三小姐出事了!”
刘珏顿时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刘英道:“护卫的冥组回来一人报讯说,有十来条黑影进了三小姐所在院落,估计是陈军暗探,据报都是高手。”
西山方向的夜空闪过一道青紫色烟花,凝在黑夜里,像把利刃狠狠刺进了刘珏的心,不到紧急关头,冥组不会发这样的烟花。乌衣骑每一骑都配备有烟花,报讯与紧急求援所用不同。刘珏派去留在阿萝身边的冥组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见这烟花,他甚至不敢去想那里的情况。心里似有一把火在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面对敌军来袭,他微笑面对,淡定指挥,可是现在,刘珏努力不去想,迅速带着乌衣骑和士兵往西山狂奔。
此时,两个冥组死士正拼命护着阿萝与十三个黑衣人激战,两个死士都已挂彩。黑衣人武功高强,却没料到来的两个人是以死相拼,力战这么久还能反击。为首的黑衣人算算时辰,有些不耐,若是换个时间地点,他没准会起了怜才之意,放这两人走了,可是现在需要速战速决。他腾身飞跃,短剑扬起往冥卫刺去,剑到中途却又变招,竟斜斜刺向了阿萝。
剑身暗黑,在夜色中只带起迅疾的风声,不见丝毫光芒。突如其来的变招出人意料,阿萝躲闪不及,此时一个冥卫奋力用身体挡在阿萝面前,短剑“嗤”的一声送入了他的胸膛。冥卫咬牙忍痛反手一推嘶声呼道:“护三小姐离开!”
另一冥卫眼中升起怒火,顾不上多看一眼中剑的兄弟,抓住阿萝的手飞身就往院外跃去。黑衣人冷哼一声,抛起一把剑投去。两人身在空中,冥卫再无力躲闪,阿萝被带得飞起时只感觉眩晕,哪还知道背后有剑飞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飞箭射中了剑身,剑叮当落地。
冥卫带着阿萝落到院墙外,看到刘珏与乌衣骑已赶到常乐酒家,心里一松,便晕了过去。阿萝呆了一呆,也没看刘珏,回身就往院里跑。
刘珏瞧着阿萝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心里舒了一口气,刚才的焦灼与烦躁烟消云散。突看到阿萝往院子里跑,他眉一皱,身形一晃就挡在了她面前。阿萝抬头看他,眼泪就出来了:“我娘她们还在里面。”
刘珏柔声道:“别担心,你歇着。”
阿萝停住了脚,抹去眼泪,眼睛焦急地望向院子。
刘珏暗叹一声,忍住伸手抱她的欲望,提气喝道:“院子里的人听好了,吾乃宁国平南将军刘珏,等你们多时了,放下兵刃投降,可饶你们不死!”
“砰”的一声,院子里扔出一具尸体,正是刚才中剑身亡的冥卫。阿萝一声惊呼,紧紧捂住了嘴,乌衣骑众人眼中腾起怒火,拔剑出鞘。刘珏走到尸体旁,解开他的衣衫看了看伤口,站起身时,嗜血的气息遍布全身,眼中闪过阴郁的红雾。他回过头对刘英说道:“护三小姐回去。”
《蔓蔓青萝》第十七章(2)
阿萝一惊,大喊道:“我不要走,我等我娘她们!”
刘珏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淡淡说道:“你跟着刘英回去,我自会带你娘她们回来。”
阿萝哪里放心得下,倔强地站在那里:“今天你若是不让我看着我娘她们安全出来,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知道留这儿也没用,但就是放不下心,对刘珏使上了小性子。
刘珏正想再说,院门猛地大开,十三个黑衣人站了出来,七夫人、小玉、张妈一家人被点了|岤木立在旁边。
阿萝忍不住轻呼一声:“娘!”
七夫人动不了也开不了口,眼中簌簌落下泪来,阿萝心如刀割。刘珏脸上露出苦笑,这帮人找得真准,偏偏掳了相府七夫人,他叹了口气。
黑衣人出得院门,只见酒家已被团团围住,火把照得这里如白昼一般,为首一青年将领带着丝笑容,直射过来的目光却比冬日的江水还冷,不觉打了个寒战。为首黑衣人一双眼睛桀骜不驯地瞪了回去,哈哈大笑:“久闻宁国平南将军手段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真不知道我们该懊悔进错了院子呢,还是该庆幸捉到平南将军重视的人物。”
刘珏心里吃惊,没想到黑衣人目光锐利,还能与自己对视,面上却笑道:“投降吧!说出你们的计划,还是那句话,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一阵狂笑:“你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么?我们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
刘珏手一挥,四下里的军士张弓搭箭,只待他一声令下,面前诸人就会被射成刺猬。阿萝惊恐万分地瞪着刘珏,失声惊呼:“不要!”
刘珏眉一皱,眼见黑衣人眼里已显得意之色,心里叹息,这下真是投鼠忌器了。他提口气逼出身上的杀气,狠声骂阿萝:“你住嘴!与其放虎归山让他们坏我大计,还不如让他们都死在这里!难道要为了这区区几条性命就陷全城百姓于战火之中?你难道要为了你的亲人害我万千将士送命?”
阿萝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刘珏没有说错,陈国绝不会被打退一次就不再来袭。这几个人想来是为了攻破临南城派出的奇兵,留下他们,再施以计谋,就可以迷惑陈军落入我方陷阱。只有大破陈军伤其元气,方才能避免战祸。阿萝眼泪滴落,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刘珏下令射杀七夫人她们,若是让她们这样死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怎么可以独自保命活下去!她要赌,输了就死在一起,赢就能救下她们!阿萝心一横,猛地抽出一旁兵士的剑往脖子上一横,倒退着走向院子。
刘珏大喝:“阿萝,你干什么?!”
“我明白,是不能放走一个人,我担不起让全城百姓遭受战火的责任,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我的亲人死在我面前。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要和她们死在一起!”
刘珏又急又恼又无能为力,瞧着阿萝慢慢往那边退去。阿萝突然对他眨眼一笑,月光下那朵笑容如绽放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刘珏的心漏跳了半拍,连呼吸也似停滞,浑身肌肉突地绷紧,不敢眨眼,紧紧盯着阿萝身形移动。
阿萝慢慢走到为首黑衣人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目光,用剑指着他傲然笑道:“解开我娘她们的|岤道,反正我们和你们也是要死在一起!”
黑衣人吃惊地看着这条漏网之鱼,他破了他们的计划,还杀了他们其中一个好手,现在竟然选择与亲人同死!黑衣人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这时阿萝伸手解开发巾,一头秀发丝绸般滑下腰际,她眼睛里闪着光,逼视着黑衣人。
这人竟是个女子!黑衣人眼里露出惊奇,这等烈性女子,他从没见过,连眼睛里也带着一丝野性。黑衣人的注意力又被阿萝引开几分。
阿萝轻轻脱下黑衣,里面薄薄的绢衣随风飘起。她知道风一吹,这样的衣衫被风带起,会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她嫣然一笑,整个人似山间精灵,又似暗夜魅影。
黑衣人彻底愣住了,她竟然是如此美丽!她冲他一笑,他的心脏突然急促地跳动了起来,他看着这个在风里裙袂飘飘的纤细身影,闪了神。
《蔓蔓青萝》第十七章(3)
黑衣人闭了闭眼,想驱散她带来的影响。然而就在这一愣一闪神的刹那,刘珏用足内力一箭射向为首的黑衣人,刘英与乌衣骑身形一展已扑了过去。黑衣人摆头躲开箭,阿萝已迅速持剑抢到了七夫人她们面前。
刘珏疾如闪电般冲了过来,待黑衣人反应过来,要再挟持阿萝她们时,刘珏已经赶到接下了攻来的一招。乌衣骑玄组死士紧跟其后隔开他们,围住了黑衣人。外层士兵箭在弦上,一动不动对准了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呆了一呆,苦笑道:“罢了,也只怪我等心志不坚,竟被一个女子的笑容蛊惑。”说着看了一眼阿萝。
阿萝心中一跳,黑衣人的眼睛就像野兽一般,桀骜不驯。
“还不降?”刘珏笑道。
小小的常乐酒家变得安静。领头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声:“那就来吧!”话音一落,其他十二个黑衣人迅速围成一圈。
刘珏叹息了一声,这等死士,他知道捉不到活口,便沉声道:“放箭!”
士兵手一松,箭离弦射向黑衣人。十二个黑衣人拼命挥动手中长剑,护住领头的那个。他突然爆出一声大吼,四个黑衣人竟跃上其他人的肩头,以人为盾接住箭矢。刘珏心中一动,领头的黑衣人展开身形,脚借力一蹬,人已飘开,几下兔起鹘落,轻如飞雪一般越过酒家院墙,回头几剑砍翻圈住的士兵,往林间窜去。空中传来他的狂笑声:“我们还会见面的!”剩下的人瞬间被箭雨射中,竟在领头人逃离的瞬间服毒自尽。
刘珏看得心惊,不知道这个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的黑衣人是何来历,值得十二个高手舍命相救。不多时,前去追赶的乌衣骑回报:“那人已从西山崖跳入汉水。”
刘珏沉思半晌道:“回府。请天翔将军今晚加强警戒,东西南三城门驻军随时待命。”
士兵们撤离了酒家,院子里只剩下刘珏和他的乌衣骑。
被解开|岤道的七夫人、小玉还有张妈一家哭得一塌糊涂,阿萝觉得脚软手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她突觉得身上一暖,刘珏已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阿萝抬眼看去,刘珏英俊的脸沉如寒冰,正狠狠地盯着她。阿萝这才感到冷,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感叹着,三年未见,他已磨炼成了一个男人。刘珏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萝微微颤抖的身体,不禁磨了磨牙,目中露出几分恨意。
阿萝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嘴里却不肯服软地小声说道:“我不是心急嘛。”
“心急?急得告诉敌人人质的价值?!”
刘珏的声音几时变得这么冷漠无情的?阿萝慢慢站起身,直视刘珏:“我不像你,能把属下治理得如此听令;也不像你,成天在军营待着,防范敌军时心中有数,应付来袭淡然自若!我怎能不急?我再冷静也不冷血!是,你有你的打算,我若不出声,或许他们不知道捉的人有多重要,但你若是以为我能把自己的心机藏得这么深,水淹到喉咙也不慌不忙,那是小王爷你抬举我了!不过,总之也是我不够冷静,坏了你的布局,所以我走过去,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分不了他们的神,让你一并射杀了而已!”
刘珏听到最后这句话,心猛烈地抽动起来,带起一阵酸痛,狠吸几口气才压了下去。他不是怪她不冷静,看到她横剑威胁着退向黑衣人那边的刹那,他的心都紧成了一团,亏她还坦然道,不行就让他下令连她一起射杀!他痛楚地盯着阿萝,她竟不明白他的心,她不知道这三年来他已对她情根深种,思念若狂,她居然觉得他可以下手杀了她!刘珏两眼冒火,这时他恨不得真能杀了她。
阿萝感觉到刘珏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寒气,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了,心里有几分怕他这个样子。她又紧了紧大氅,尽量不让声音发抖:“我没有怪你半分,真的,就算你当时下令放箭我也不怪你。换作是我,也是同样。你没错。只是让我重来,我也同样的做法。”
刘珏已是气极。她不怪他,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要是她当时有个三长两短——刘珏甩甩头,简直不敢往下想。她怎么敢这样来吓他!他蓦地出手点软了阿萝,抱起她飞身跃上马,吩咐道:“带七夫人和那个丫头回府。”说着一夹马腹朝将军府飞驰而去。
《蔓蔓青萝》第十七章(4)
阿萝动弹不得,口不能言,瞪大眼望着刘珏,见他黑着脸也不看她,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怪他,而且很感动。刘珏应是在她来到临南城时便知道她的行踪了吧。那两人死命护着她,一个人还丢了性命,如果没有他派来的人,恐怕她早就死在黑衣人手上了。她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刘珏命令,那两人怎么会以命相救!
回了将军府,他抱着阿萝进了内堂,也不给她解|岤,吩咐婢女道:“给她洗个澡,收拾一下!”
阿萝眼睁睁瞧他放下她就走了,然后几个丫头过来就伸手剥她的衣裳。阿萝脸一红,闭了眼,心里开始骂刘珏,都说了不怪他了,都说了原因了,还这样臭着脸!反正她动不得,由她们折腾吧。
她冷静下来,一晚上的经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动。那些黑衣人潜进来应该是准备与陈国大军里应外合的,看中小酒家要栖身,必是想等待约定好的时间到来。黑衣人曾说过离明日行动还有十个时辰,十个时辰!阿萝大急,心里暗暗算时间,那不是明晚亥时么?如果领头的黑衣人逃回去,提前行动时间,时间就更紧了。她不知道|岤道几时能解,刘珏几时能来,只能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也不知道刘珏是什么态度,看起来是气得不轻。本来两国交战,她一点也不关心,可是一旦打起来,她还是不希望刘珏打败仗。
婢女摆布完阿萝,把她放到床上躺着。阿萝慢慢想清楚了事情的过程,闭着眼嘴边露出一丝笑容。他是关心她么?
刘珏议完事后急急走入内室,看到刚出浴脸上还带着潮红的阿萝娇柔无力地躺在床上,呆了片刻。三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诱人了。刘珏静静地站着看了会儿,瞧着她嘴角一动,笑了,心里憋了许久的火烧了起来,禁不住冷冷地说道:“还笑得出来?”
阿萝睁开眼,仔细地上下打量刘珏。几年没见,今晚在山上也没顾得上好好看他,这下瞧清楚了,还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宇间添了沉稳之气,只是现在脸色快赶上冰块男了。她眨眨眼睛,笑意更深。
不能动弹还敢笑得这样嚣张?刘珏越发恼怒:“你是该笑,你那三脚猫似的功夫没让人把你劈了真是命大!”
阿萝瞪瞪他,翻了个白眼。心道当时要的不就是让黑衣人措手不及嘛。她半晌动弹不得,已经很不舒服了,还只能躺这儿听他训,干脆闭上了眼。
见她还笑着翻白眼,刘珏气不打一处来。与黑衣人对峙时他神经紧绷着,直到看到她笑,才突然想阿萝敢放火烧桥,布下迷阵一躲两三年,自是不会这般束手就擒。他不由得随时准备出手,等到看她披散了头发,还解去外衣,心里才明白了她要黑衣人分神。赢是赢了,却赢得胆战心惊。
“你还敢闭上眼装作不理?”刘珏的声音变得危险,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一只手捏住了阿萝的下巴。
他要干吗?阿萝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刘珏眼中怒意如惊涛骇浪在翻涌。阿萝心想,你不让我动不让我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刘珏见她睁眼,松开手,往下摸到了她的脖子,她的颈项纤细得他一手就能捏断。刘珏停了停,手指抚过阿萝脖颈的肌肤,细腻如玉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移开,想起她穿着单薄的绢衣在风里微颤的样子,又恨得很,她居然还当着那么多贼眼睛脱衣服!刘珏越想越生气,手一动已扯开了她腰间的带子,阿萝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惧意,接着愤愤然浮上一层泪光。
刘珏手停住,脸颊上肌肉抽动,长身站起,反手拂开阿萝的|岤道。
阿萝没想到已能出声,“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她感觉|岤道解了,就挣扎着坐起来,掩上衣襟,气道:“滛贼!”
刘珏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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