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作者:未知
名门贵妻第5部分阅读
兵,不免将那鞋子多看了几眼,只见鞋面上一直威风的老虎,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细。
沈紫言笑着接过那鞋子,隐隐似有些幽香,仔细闻时,又似乎没有了。心念一动,笑道:“姨娘可真是手巧,只是不巧,母亲刚刚才歇下,怕是此时还未转醒。”“刚刚才歇下?”金姨娘脸上笑意顿时散去,焦虑浮上面庞,“可是身子哪里不适?”说着,又自言自语,“夫人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熬夜。”
这不过一晃神的工夫,她脸上的神情已变了几变,令人不得不深思,沈紫言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叹道:“也不知怎的,青钰昨晚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未醒,着实叫人忧心,姨娘若是得闲,不妨多劝解劝解母亲。”“哎呀!”金姨娘更是着急,“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昨夜沈紫言命人几乎将内院查了个遍,闹出那样大的动静,金姨娘不可能没有耳闻,此刻却又故作不知的问自己,事出反常即为妖,沈紫言心内隐隐有了感觉,淡淡笑道:“不过是受到惊吓罢了。”说着,深深看了墨书一眼,“你陪着金姨娘去瞧瞧。”
墨书目光微转,笑着应了。沈紫言知道墨书素来稳重,微微颔首,带着默秋和随风一径回了院子,坐在窗前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不由一阵心烦意乱。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事与姨娘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姨娘,认真算起来,这两位姨娘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着实令人闹心。
沈紫言轻轻叹了口气,随风已吩咐小丫鬟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小姐累了一夜,也吃些燕窝养养神。”见她这样一说,沈紫言才觉腹中有些饥饿,将满满一大碗燕窝粥吃了个干净,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墨书回来了。
“可看出些什么了?”沈紫言原本恹恹欲睡,见了墨书回来,才勉强打起精神。墨书替她揉捏着肩膀,低声道:“旁的倒是没有,只是想起小姐常说的红梅似乎有些眼熟的话,方才又仔细看了看,小姐可觉得红梅与金姨娘有几分相似?”
沈紫言闻言,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了想,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就是觉得眼熟,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那么几分模样儿。”默秋目光微闪,“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金姨娘……”这话倒说到沈紫言心坎上去了,红梅若与金姨娘模样相似,该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胡言乱语,落入旁人耳中,还只当她们母女容不下金姨娘,借着青钰被吓一事挤兑金姨娘呢。
“说风就是雨的,这可怎么着!”沈紫言笑着摇了摇头,“总该拿捏住证据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说出去,算什么呢!”默秋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派人盯着红梅,看她会不会向金姨娘求情。”
墨书笑道:“还要你说,我方才便一刻不离的盯着金姨娘,也未见着什么痕迹。”默秋脸色微红,有些愧疚:“你和随风姐姐都是极聪明的人,只有我笨手笨脚的。”“这是哪里话。”沈紫言真诚的望着她,“要聪明伶俐的,阖府上下,不知凡几,你尽心尽力服侍我这么多年,这份忠心就无人比得上了。”
默秋更觉不好意思,捂着腮笑道:“这本是奴婢分内的事。”沈紫言微微一笑,思绪又飘到了那个雨夜,衙役团团围住了慈济寺,这三个丫鬟本是闺阁中的弱质女流,甚少见外男,为了自己不惜抛头露面,与那官兵扭成一团,只为了送自己出去,明知是螳臂当车,却还是不顾一切……
想到此处,沈紫言心口一热,眼眶微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阖府上下,放眼望去,也只有这三人对自己最是忠心不二了。沈紫言含笑望着默秋,道:“分内之事,用心做了,也是本事。”
话音刚落,便见姨娘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进来,道:“小姐,方才红梅姐派了小丫头去找燕姨娘了。”“燕姨娘?”沈紫言微愕,命随风抓了几百文钱与那丫鬟,那丫鬟再三谢过,又急匆匆走了。
一旁的默秋也是诧异不已,“怎么会是燕姨娘,方才不是说金姨娘吗?”沈紫言脸色微沉,“看来我们都想差离了,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金姨娘有没有份,还得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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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三章诡谲(二)
墨书闻言,笑道:“小姐说的是。”说着,话锋一转,“金姨娘那边我也有熟识的丫鬟,小姐不用担心。”沈紫言微微颔首,闹腾了一夜,倒真觉有些倦意,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我去躺会,随风你盯着燕姨娘那边,有事便叫醒我。”
岂料还未来得及躺下,便见郭妈妈领着两位身着靛蓝色小袄的管事妈妈模样的人过来了,沈紫言定睛细看,发觉竟然是那次在慈济寺见过的福王府上的两位妈妈,不敢怠慢,忙命墨书端了小杌子让两位妈妈坐下,又命默秋斟了一杯庐山雨雾茶。
那两位妈妈连称不敢,见沈紫言一身素白的家常衣裳,映衬得人如那三月的梨花,说不出的秀丽动人,又见这闺房雅致,雨过天晴的软烟罗帐子朦朦胧胧的,乌黑的檀木家具似有些年岁了,却依旧散发着柔柔的光泽。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一副大家闺秀女儿的做派,这两位妈妈见了心中暗赞,就从袖中拿出了个帖子,“再过四日就是我们府上郡主的生辰,郡主特命我们二人来送帖子,请姑娘好歹看在郡主的面上,去这一趟。”
沈紫言想着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忧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出去散散心也好,笑着接过了帖子,看了一眼,笑道:“难为郡主还惦记,既然是郡主的千秋,说什么也要去要去打扰一番的。”其中一位妈妈笑道:“莫说是郡主,就是我们王妃,也常常念起姑娘,只盼着姑娘过府一聚,好生聚聚才好。”沈紫言似有所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只要到时候不嫌我聒噪就好!”
两位妈妈笑道:“姑娘说得哪里话,王妃和郡主不知道多喜欢姑娘。”沈紫言亲自从书案上抽出十幅画来,递与那妈妈,笑道:“这是上回郡主要的百花图,天气寒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恐有些不好看,还请郡主先将就着顽,待到闲暇时,自然另画了送去的。”那两位妈妈接过画,虽不懂画,但见了雪白的雪浪纸上一簇簇栩栩如生的花,或高洁,或娇艳,或灿烂,二人赞叹不已,忙好生收着了。
沈紫言就看到随风在门外露出半个身形来,心内明白,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那两位妈妈见时辰不早,忙起身告辞,沈紫言笑着打赏了两位妈妈一对鏊金耳环,一双白玉镯子,命郭妈妈一直送至垂花门前。
“可打听出来了?”沈紫言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望着随风,“都说了些什么?”随风轻轻一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小姐,那小丫鬟拿了红梅二两银子,去通风报信,让燕姨娘就她,我不过拿些言语略吓一吓,她就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可唬得了不得。”
沈紫言吹了吹碧绿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应道:“叫进来吧。”随风忙打起帘子,领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进来,“小姐,就是她了。”沈紫言眉眼不动,垂眉凝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里慢慢绽放的茶叶,心境也变得平和下来,默然半晌,见那小丫鬟脸色惨白,抖衣而颤,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十七。”沈紫言细看那丫鬟,穿着大红袄儿,白绫子裙子,白白净净有些动人心处,“你在家里排十七?”那小丫鬟见沈紫言和气,好言好语的,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略略一松,“我母亲养我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得家里有十七只耗子“吱吱”“吱吱”的叫,所以我的名儿叫十七。”
“是么?”沈紫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话锋一转,“红梅让你去和燕姨娘说什么?”十七闻言一张小脸又绷得紧紧的,诚惶诚恐的磕头不迭:“小姐饶命,小姐饶命。”一旁墨书斥道:“要想小姐饶命,你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否则赏你一顿板子。”
十七不过是十来岁的小丫头,不知其中轻重,拿了红梅的银子便去通风报信,事后被随风拿住,细细盘诘了一番,早已是悔之不及,此刻见墨书都说出狠话来,更是心胆俱裂,“小姐饶命,奴婢,奴婢就是拿了红梅姐姐二两银子,去去求燕姨娘救她一命。”
这话沈紫言放在已听随风说过,并不惊奇,“那燕姨娘是怎么说的?”十七见她问得轻描淡写,似是漫不经心,实则蕴含着无限的隐忍,哪里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都倒了出来,“燕姨娘只说了句知道了,过了半晌又让奴婢回去告诉红梅姐姐,以前的债,两清了。”
以前的债两清了?
沈紫言心内隐隐有些明白,再三叮嘱她此事不可与别人提起,十七见自己未受责罚,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沈紫言并非不想处置她,只是暂时不想打草惊蛇,这才百般忍耐,冷冷瞥了她一眼,默秋忙将她拖了出去。
沈紫言对着随风使了个眼色,“你去探探红梅都有哪些家人。”随风正欲走,却被墨书叫住,“小姐,这红梅是郭妈妈介绍进府的,只怕论起底细来,没有人比郭妈妈更为清楚了。”
沈紫言笑得愈发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那就去问问郭妈妈,这个红梅,到底是什么人?”“小姐,这……”墨书目露焦急,“毕竟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去问,怕是有些不大好。”
“不大好?”沈紫言目中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声音渐渐上扬了起来,“怎么个不大好?”历来府上服侍过老人的妈妈们,比年轻的主子还要有几分体面,不到万不得已,沈紫言不会想着与郭妈妈撕破脸面,只是这次,她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若母亲这一胎诞下的是女儿,沈青钰又出了什么事,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更何况,沈青钰也是她血浓于水的嫡亲弟弟!
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你去把郭妈妈请来,我要亲自问问。”沈紫言若有所指的看着随风,“你入府时日尚浅,恐怕镇不住她。”随风的脸色愈发的严峻,郑重万分的撩起帘子出去了。
沈紫言握了笔杆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交给墨书,“你看看这几个丫鬟如何?”墨书仔细看了看,了然的笑道:“小姐要给二少爷房中换人?”沈紫言微微颔首,想到此事也是忧心不已,“不管怎样,他身边是我们的人,总是安心些。”墨书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过了半晌,忽然笑道:“依我看,这玉蝶还是别选的罢,其他人都是极好的。”沈紫言见她话中有话,不由问道:“这可是怎么着?”
正文第二十四章诡谲(三)
墨书笑道:“这玉蝶伶俐自然是伶俐的,只是模样生得太好的缘故,为人有些轻佻。”沈紫言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房中的宝琴,眉头微蹙,“既这样,那换成明珠好了。”正说话间,传来随风有意踏重的脚步声,“小姐,郭妈妈来了。”
沈紫言忙打住了话头,将名册搁在书案上,用玉竹压着,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的说道:“此次请妈妈来,却是有些话要问问妈妈。”郭妈妈目光微闪,笑道:“小姐可是想问问红梅的事情?”沈紫言默然不语,自己审问红梅的事情,并非无人知道,只是郭妈妈消息这样快,不得不令人思量。
“正是如此。”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想必郭妈妈也有所风闻,红梅鬼鬼祟祟,惊吓了二少爷的事,我正想着将她遣回家去,又不知她家住何方,父母是谁,毕竟是服侍过二少爷的人,也不好贸然叫人来领的,因此就烦劳妈妈走了这一趟了。”
郭妈妈脸上的笑意更深,“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处处考虑得周全。”竟有回避此话题的趋势,沈紫言隐隐有些气恼,想不到这些个妈妈们在母亲的纵容下,竟敢如此嚣张,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长此以往,可怎么着!
当下也不好动气,只是不命那郭妈妈坐下,问道:“郭妈妈可知这红梅的父母所系何人?”郭妈妈素来在府中受人奉承习惯了,就是正经主子见了,谁不看在沈夫人面上给她几分体面,现在却被年纪轻轻的三小姐给怠慢了,如何不气恼,笑道:“这事只怕还得问问底下的那些管事婆子们,她们兴许知道。”说罢,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
沈紫言笑道:“你办事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为难我,你素日在母亲面前也是问管事婆子?若有这道理,也就是算宽厚了!”郭妈妈满面通红,脸色有些不虞,沈紫言只当没看见,“我可听说,这红梅是郭妈妈引荐进府的,如何连郭妈妈都不知晓这其中的干系?莫非是瞧着我是青年姑娘,所以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句句含刺,字字带讽,郭妈妈哪里听不出来,手心里捏出了一把冷汗,忙陪笑道:“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姑娘,只是人老了,记性难免稀薄了些,一时记错了,也是有的。”说着,便瞅了瞅一旁的墨书等人。
墨书心知自家小姐在与郭妈妈打擂台,见小姐这言语,郭妈妈必是与此事有脱不了的干系,哪里会出言相帮,只默默垂下了眼。郭妈妈更是气闷,又不敢多说,眼角余光斜着房内个个噤若寒蝉的丫鬟婆子,都垂着眼无甚动作,似乎没有看自己笑话的意思,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人老了?”沈紫言气定神闲的盯着郭妈妈半晌,忽而笑道:“郭妈妈也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此话如一声惊雷响在郭妈妈头顶,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沈紫言,气得脸白气鲠,又不敢对沈紫言泻火,只一巴掌打在默秋身上,“我手里调教出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得闲就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郭妈妈!”沈紫言一声怒喝,将郭妈妈从怒火里拉了回来,“这是我的丫鬟,打骂自有我来处置,郭妈妈如此,是否觉得我不会调教人,需要郭妈妈来指点指点?”郭妈妈又气又愧,道:“姑娘好歹看在夫人面上,给我几分体面,这上上下下的人都瞧着呢。”
沈紫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体面?”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讽刺,郭妈妈面色胀成猪肝色,“我打小便在夫人身边服侍,又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沈紫言稳稳的端了茶盏,冷眼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郭妈妈说到最后,声音渐弱,又无别话可说,顿时僵持在那里,沈紫言一面喝茶,一面笑道:“俗话说芳林旧木催陈木,郭妈妈既然老了,我自会从这府中挑选几个妈妈,让母亲好好调教调教,想来不久,也就该能用了。郭妈妈毕竟服侍我母亲这么多年,无功也有劳,我们沈家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你的。”
郭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三小姐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抓住自己的话梗死死不放,竟是要将人逼到绝路的作为,想了想,冷笑道:“我是去是留,只怕还要和夫人说一声。”沈紫言云淡风轻的放下茶盏,“是该说一声,默秋,你去告诉夫人,说郭妈妈年纪大了,想要含饴弄孙……”话未说完,已被郭妈妈怒气冲冲的打断,“小姐,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沈紫言笑道:“郭妈妈现今也急了,满口里“你”“我”起来。”随风也笑着凑趣,“只管说便罢了,不过是一顿嘴巴子。”郭妈妈顿时被这主仆二人气得双目圆睁,假意哭了几声,“可怜我在这府上成了软柿子了,任谁见着都想捏一捏,我找夫人评理去!”说着便往门外冲去,随风欲拦住她,被沈紫言一声咳嗽压了回去,“小姐,这事闹到夫人面前去,大家岂不是都没趣?”
沈紫言对这几个丫鬟一向十分有耐心,闻言笑着解释:“擒贼先擒王,这府上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都瞧着呢,我如今要作法开端,一定是要先拿郭妈妈开端,不然这份功可算是白做了。既然她要闹到母亲面前去,我只好陪着她闹一场了。”
默秋就怯怯问道:“那小姐现在是不是要去夫人那里?”沈紫言摇了摇头,“不是海棠,便是杜鹃,过不了半刻功夫,便会来寻我的。”微微叹了口气,眼中一黯,心里纷乱一片。善主出刁奴,这话果真不错,郭妈妈由母亲的陪嫁丫头走至今日,经历的事情不知凡几,偏生养成了那目空一切的脾气,岂不是母亲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