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犹自反反复复回荡着她轻轻吐露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杜怀瑾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悲凉,种种复杂的情愫交缠在一起,让他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静静的坐了一阵,只见沈紫言睡梦中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似乎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杜怀瑾见着,心立时揪了起来,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立刻撩帘出了内室,唤过阿罗,悄声吩咐:“你再去绮梦楼催催西大爷。”阿罗见自家主子面沉如水,想到夫人长日的卧床不起,心内也明白了八九分,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就出去了。
杜怀瑾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开始慢慢往回走,站在院子里的回廊上,冷风拂面,让他烦乱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黑蓝色的天际一弯下弦月,桂在疏叶梧桐的枝桠中间,让人见着就生出一股冷清之意来。
杜怀瑾向来不是多愁之人,此刻见着这萧索的秋日夜景,竟也生出一股凄凉之意来。不由自主的想,若是此刻,沈紫言能和自己比肩站在一起,那么应该就不会有这种寂蓼之感了吧。暗叹了口气,每一刻都迫切的希望她能好起来.能恢复当初的神采,和自己顶罪,说着玩笑的话。
“三少爷!”一声惊呼,将他从沉思里唤醒过来,顺着呼声望去,就见穿着豆绿色小袄的青箩正端着一盆水站在花木处,正不解的看着他。杜怀瑾贵为福王府三少爷,对于丫鬟从来不放在心上,听着青箩的呼声,也未觉得有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收回目光,看着冷溶溶的那轮月。
青箩犹豫再三,咬了咬牙,轻轻放下铜盆,朝着杜怀瑾的方向走了过来。杜怀瑾的眉头不可见机的蹙了蹙,倒也没有别的感受,自己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觉得被人打搅了,有些不快。青箩就屈膝行礼,或许是她绣着牡丹花边的领口有些松弛,露出了一截如玉的脖颈。声音轻轻柔柔的,“三少爷,过道上风大……”
杜怀瑾看了没有看她一眼,转过身,大跨步的离开。青箩忙追随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看着他天青色的衣袍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一颗心七上八下。杜怀崖迎面却撞上出来倒废茶的墨书,因想起沈紫言说过墨书不久将要出阁的事情,不经意的就暖了她一眼。
盈盈一汪眼眸,泛着柔和的光芒。眉如远黛,绯红色的朱唇,映衬得人愈发的欺霜赛雪。杜怀瑾见过的美人不少,墨书虽美,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但想到方才青箩的行径,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对于丫鬟的心思向来不多揣摩,方才的事情也不过如飘渺云烟,只在他心中飘过了那么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端
进入内室时,沈紫言已经睡熟,一盏昏黄的羊角宫灯柔柔的照着她苍白的面庞,而她睡梦中似乎觉得缺少了什么,一双小手胡乱抓住了被褥,再不肯放手。杜怀瑾宽衣解带,轻轻在她旁边侧身躺下,感受到她的身子带着微微的凉意,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又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掰开,然后,十指紧握。
耳边是沈紫言均匀的呼吸声,一阵阵响在耳侧,杜怀瑾起身吹灭了宫灯,长长的青丝从沈紫言脸上划过,惹得她眉头又拧了拧,想要伸手去挠。奈何小手被杜怀瑾攥住,动弹不得,有些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小脸在枕头上磨了磨。
杜怀瑾忙撩开了自己的头发,又去替她挠痒痒,总算是见着她又安宁下来了,又恋恋不舍的摩挲了她光滑如缎面的脸蛋好久,才慢慢合上了眼。
次日,许熙那边就有了消息,他亲自修书一封,命小厮传给杜怀瑾。原来许熙表弟的先生,因为想在战场上谋个前程,所以去了回疆。只是已经许久未曾联系,早已断了消息。杜怀瑾自南阳一战后,在军中也识得了几个人,不辞辛苦的到处找人打听,可巧是机缘巧合,原来金陵城守将姜大人一名门生现在就在回疆。杜怀瑾亲自登门拜访,姜大人本就是福王的旧部,听说是三夫人病了要寻大夫,自然是义不容辞,立刻修书一封去了边疆。
杜怀瑾也就守在家中默默等待,不时去催促西晨风帮忙寻大夫,一而再再而三的命阿罗去传金陵城最知名的大夫。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紫言的病情依旧不见起色,可或许是几个大夫开的药有些效果,倒也没有再恶化。
沈紫言在杜怀瑾不时的开解下,倒也没有太过焦虑,得了闲还亲自命人出去给墨书打首饰,自己也画了几个花样,让福王府的绣娘帮着做了些衣裳鞋子。她女红虽然不大通,胜在画艺精湛,又会往奇里想,那些绣娘见了花样子,都赞不绝口,后来话也裤渐传入福王妃和大夫人耳中。
福王妃亲自拿了那花样来看,越看越觉得喜欢,有心让沈紫言帮着杜水云画一些,但想到她身子不爽利,也未启口,只是和林妈妈感叹:“怎么这孩子就是个没缘分的,那医婆子偏生就过世了!”自上次福王妃偶然想起娘家那边一位精通医理的医婆子之后,便接连修书三封命人去寻,福王妃的母亲也屡次派人去找,得来的消息确实那医婆子上了年纪,撒手西去了。
福王妃得到这消息后,十分失落,幸得林妈妈在旁劝解,心里才算好受了些。只是提起来时,还是觉得极其可惜。林妈妈也明白她的想法,若是这医婆子在世,就是医不好沈紫言,只怕福王妃心里还好想些,毕竟是试过了。可是偏偏她就不在了,之前福王妃又对她抱有极大希望,现在自然觉得十分失望了。
林妈妈就笑着宽慰:“听说前几日三少爷还特地去拜访姜大人,应该也是为了大夫的事情,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福王妃就叹了口气,“但愿如此才好。”顿了顿,有些怅然的说道:“谨儿这次是上了心了,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要是不好,他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林妈妈惊了一跳,正欲说个什么岔开话题,就听福王妃说道:“紫言身边的墨书丫头也到了嫁期了,我打算给她一百两压箱底的银子,你看怎么样?”林妈妈在内是福王妃的管事妈妈,在外是林成的亲伯母,对于墨书的压箱底银子,自然是不好多说,也就笑道:“不管多少,都是她的体面……”
福王妃笑了笑,亲自挑了两件首饰,“过几日给墨书送过去。”既然是墨书的体面,也是自己侄子的体面。
林妈妈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镯子,到了墨书出嫁前一日,亲自给她送过去,“这是王妃给你添箱的。”墨书又惊又喜,因林妈妈是林成的大伯母,见着她也觉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还是落落大方的接下了,磕了个头。
林妈妈见着,眼里就有了一丝笑意。墨书是因为什么缘故要被嫁出去的,她一清二楚,心里自然有一丝隔阂,但见着墨书聪明大方,又是沈紫言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没有多做计较。福王妃亲自给墨书添箱的事情转眼就传遍了福王府。墨书去福王妃哪里磕完头,又回来给波紫言磕头。
沈紫言本来打算多给些压箱底的银子的,但见着福王妃给了一百两,自己总不好越过她去,也就给了九十两,又有随风默秋等人私下凑了份子,一共三十两银子送给墨书添箱。墨书出嫁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是福王府丫鬟里最风光最体面的子。
就有人私下感慨,就是丫鬟,也还有三六九等,那也要看是跟着什么人了。自此以后,福王府的人对沈紫言的态度愈发恭谨起来了。这是后话。
沈紫言见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墨书来给自己磕头,忍不住就泪盈于睫……
第二百一十三章处置(一)
墨书也是泪光盈盈,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也忍住了泪意。
主仆之间执手相看,泪眼生出一股淡淡的离别惘怅来,四旁的喜娘见着,忙笑道:“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正该高兴才对。”墨书的新嫁娘屋子里,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沈紫言趁着众人不备擦了擦眼角,含泪笑道,“我还等着你回来呢。”
墨书听着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低眉顺眼的一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被喜娘搀扶着起来到了沈紫言金鱼巷的房子坐着,因为离福王府不远,下午送嫁即可。随风默秋丹萼白蕊这几个平素里和墨书相熟的人,也都去了那里。
屋子里少了这些一直在跟前服侍的丫鬟,自然也就有些人丁单薄的意思了。这时才真真切切的觉察到,当初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也要为人凄为人母了。
正思忖间就见杜怀瑾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神色间怏怏的。沈紫言和杜怀瑾相处了这些日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种神情,未免觉得十分奇怪就问道:“这是怎么了?”杜怀瑾顺势坐在了床头,握住了沈紫言冰冷的双手:“没事。”
这副模样还说没事。
沈紫言也不点破,只是淡淡笑了笑:“今日吃了几两燕窝倒觉得有些受用。”杜怀瑾听着忙道:“那以后我让她们天天给你做燕窝吃,我们府上只怕这些东西还多着呢。”沈紫言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燕窝养人多吃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去驳了杜怀瑾的话,温顺的点了点头。
杜怀瑾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小手背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紫言,许熙介绍的那位先生不慎在军中中了流矢死了。”难怪他的脸色那么差。
沈紫言心里自然有些失望,可也不好再在杜怀瑾跟前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尽力去寻人了,自己若再是露出什么苗头,只会叫他心里更不好受。也就不以为意的说道:“寻人也要看缘分,说不准就是那大夫不合我的病症。”不过是安慰的话,杜怀瑾哪里听不出来,然而还是觉得怅然若失,现在少一个大夫就意味着能治愈沈紫言的人少了一个,他如何不难过。
以前在战场上喊打喊杀不知多少人丧命,早已司空见惯对于死生之事看得有些云淡风轻,然而此时却为了一个大夫的性命患得患失。杜怀瑾黯然叹了口气,见沈紫言反倒是笑语盈盈的看着自己,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更是显得有些凄楚。心痛不已的摸着她满头的青丝:“我一定会找到好大夫的。”
沈紫言含笑点点头,郑重其事的看着杜怀瑾:“我信。”杜怀瑾轻笑了一声,目光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要不再睡会?”沈紫言苦笑,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嗜睡了,也不知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心里没个底数,有些时候难免就喜欢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越想越觉得心酸,
杜怀瑾眼看着她又沉沉睡去,替她掖了掖被子,才坐到窗前,手里随意翻着一部棋谱,只是看了半天,依旧是原来的页面,一页也看不下去,心乱如麻,许熙介绍的先生已经过世了,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大夫也看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唯有寄希望于晨风那边了,偏生他往日那样利索的人,这次却迟迟没有消息,让他心急如焚,屡屡派了阿罗去询问只是没有个结果,烦闷的看了几页书,一甩手就丢开了,目光落在熟睡的沈紫言脸上,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心痛得更是难以言喻,正百般挣扎中,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咕咕的声音,立即警觉的回头,就见自己的雪白的鸽子在窗口踱来踱去,骄傲得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将军,
杜怀瑾百无聊赖的瞥了那鸽子一眼,伸手将他捉过看了几眼,突然眼中明亮,面上有了几分喜色,立刻将鸽子向半空中一抛,就见那通体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天际。秋日的院子里黄叶纷飞,
杜怀瑾立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马不停蹄的到了绮梦楼,终于见到了闻名遐迩的楚大夫。他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雪白的胡子堆在胸前颇有此道骨仙风的感觉。杜怀瑾就将来意说明。楚大夫听了半晌,微微颌首:“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进府看看。”这话正戳中了杜怀瑾的心思,他正盼着楚大夫越早进府为沈紫言诊病越好,可巧他明日得利,自然百般欢喜连连应承。楚大夫捋了把胡子微微的笑:“公子无需太急,既然这几个月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
杜怀瑾被人看穿心思,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待楚大夫在徒弟的搀扶下去歇息时,就嘱咐西晨风:“你可得好生款待着。”西晨风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怕我苛待了楚大夫?”杜怀瑾冷“哼”了一声,“若是有什么岔子,我就一把火烧了绮梦楼。”
西晨风笑道:“绮梦楼横竖不是我的,公子愿意如何,悉听尊便。”杜怀瑾冷冷瞥了他一眼:“她有消息了。”西晨风浑身打颤,满脸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在哪?”杜怀瑾摇了摇头。“只知道是在金陵城,再详细些的就没有了。”
西晨风丝毫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充满了希望,“不管怎么说,能确认在金陵城,这寻人就容易了。”杜怀瑾和他相交多年,也知道这事是他这么多年的心愿,十分能理解他的感觉,“正是如此,我们每次多派上几个人大街小巷的一点点寻下去,总能寻到的。”西晨风连连点头,欢喜道,“若是能寻到她,我这半生的心愿算是了了。”杜怀瑾微微一笑:“到时候就该想想家室的事情了。”
西晨风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狡黠,斜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个打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杜怀瑾轻咳了一声,,或许从前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可满心满意都是沈紫言,哪里还记得当初的决绝,“我暂且回去了。”
西晨风笑嘻嘻的送他出门,似笑非笑的斜倚在门上,“怎么公子今日不带绮梦楼的招牌菜了?”本是一句玩笑话,让杜怀瑾心中猛地一缩,眼中顿时一黯,“她现在吃什么都吃不下去,每日都是靠人参燕窝熬着补气。”
西晨风自知戳到了杜怀瑾痛处,有些讪讪然忙安慰他,“现在楚大夫不是来了么。他可是有赛华坨之美誉,夫人多重的病在他手上也没多大事,”杜怀瑾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西晨风拍了拍他的肩,“别愁眉苦脸的,事在人为。”杜怀瑾微微颌首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西晨风眯着眼看他的马车离去,才转身进了绮梦楼。想到他方才的话,心里无处不通畅。这么多年的寻觅总算是有结果了。
杜怀瑾回到福王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脚不沾尘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入内室时沈紫言正靠在大迎枕上,在秋水和白蕊的服侍下吃燕窝,见着是他回来,秋水和白蕊忙屈膝行礼。杜怀瑾顺手拿过她们放在案几上的白||乳|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沈紫言吃下。
然后就将楚大夫来金陵的事情说与她听。沈紫言听着心中一喜,目光中露出一股欢喜来。她虽未听说过楚大夫的名声,可见杜怀瑾如此看重,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说不定自己这病在他手上就好了呢。
心中有了依托,心情自然也就轻松起来,这次不用杜怀瑾好说歹说,沈紫言十分顺从的吃完了燕窝,又去喝那苦津津的药汁,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我想要吃柑橘。”杜怀瑾哈哈大笑,亲自从案几上的玛瑙盘子里抓过一个橙黄|色的柑橘剥了皮,用帕子囊着一瓣瓣的喂与她吃。
沈紫言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等到第二日楚大夫来时,依然是心情愉悦。乍一眼见到楚大夫,就仿若见着谪仙子一般,只觉得说不出的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而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世外之人的洒脱和飘逸。只是楚大夫见了她的脸色,又细细的诊了一回脉,脸色有些不好看,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叹道,“怎么耽误到如今。”语气颇有些感慨。
一旁的杜怀瑾脸色微变,看了沈紫言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楚大夫又说道:“那我们出去说。”似乎是不想叫沈紫言听见的模样。
一瞬之间沈紫言的心跌到了谷底。
吃过感冒药一直犯困,鼻子不通气,浑身发冷,眼皮上下打架,实在撑不住了,欠下的更新等到身体好些了再补上。
第二百一十四章处置(二)
“就在这里说。”沈紫言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刻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忙伸手扶住了镂空雕花床栏,而头也险些磕在床柱上。
杜怀瑾听见声响,慌忙转过身,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了床边,一把将她扶住,因为有外人在前,也不好太过亲昵,只是拿起大迎枕让她靠着,又低声说道:“我和楚大夫出去说说话,你暂且歇歇。”
沈紫言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执拗,直视着杜怀瑾幽深的眼眸,“就在这里说,我想要听。”杜怀瑾身子一颤,沉默了一阵,见她目光明亮,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得无奈的叹息:“劳烦楚大夫,就在这里说吧。”
楚大夫微眯着的眼中蓦地露出一抹了然之色,虽看不见这罗帐后的人影,可听着这空灵的声音,也知道必是一位惊鸿一瞥的美人,不然这位传说中的三公子如何会如此紧张。这绣房精致而大方,不用想也知道这罗帐里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尚书府的三小姐了。
沈紫言只觉得自己手心发凉,不自觉的就紧紧握住了杜怀瑾的手,紧张兮兮的等着楚大夫开口。在生死面前,哪怕是经历过那么一次,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处变不惊。她久病不起,楚大夫方才的话又想要回避着她,多半就是不大好了。沈紫言心中明知道如此,没有得到楚大夫的确定,还是怀着一线希望。但想到自己还如此年轻,若是就这样病成了好歹,难免有些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握住杜怀瑾的手紧了又紧。
哪知杜怀瑾竟似比她还紧张一般,和她紧紧相握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楚大夫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三夫人是被人下药了。”下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沈紫言似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福王府可不是随意的地方,谁都能来来去去,下药一事,自然是困难重重了。但楚大夫既然如此说,也必然有他的道理了。沈紫言也觉得自己这一病着实有些蹊跷,心里虽信了几分,可还是感觉有些惊异。
杜怀瑾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眉头拧成了一团,面上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眉目间有薄薄的怒意。楚大夫又继续说道:“这药原本也没什么危害,就是一些花粉,平日里也瞧不出来,人吃了,也不过就是昏昏欲睡罢了,只不过若是混合着檀香,时日久了,终究是对身体有害。”
一席话正戳到了沈紫言的心事,她的确是昏昏欲睡,总觉得用不尽的睡意一般,将信将疑的问:“会有什么危害?”楚大夫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沈紫言一颗心浮浮沉沉,忍不住扬声说道:“麻烦大夫挑明了和我说,无需瞒我。”“这…”楚大夫言辞闪烁,额头并始冒汗。
杜怀瑾似乎也是想到事情有些不好,在沈紫言耳边低语:“不如我和楚大夫出去说罢。”沈紫言瞥了他一眼,见他鼻间已冒出了一层细汗,脸色也微微发白,又怜又愧,忍不住掏出帕子替他擦汗,无力的笑了笑,明明是想要宽慰他的意思,到最后却成了苦笑。
他空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缩在了袖管中。沈紫言甚至可以看见他发白的指节,而他的手腕微微颤抖。沈紫言的心都拧成了一团,只觉得比起噩耗,现在的静默更令人难以接受,更让人煎熬。
楚大夫过了许久才讷讷说道:“会让夫人浑身无力……”这都是小事,沈紫言等待的,是比这个更糟糕的结局。“还会让人不孕。”楚大夫说完这句,垂下头,没有再说话。沈紫言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就好比一把尖刀直直刺进了心里,上下搅动!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直以来,她多么渴望能有个孩子,为了这事,心里一直有很大的负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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