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唰”地一声被查理焦急地拉开,他刚进门便急切地问道,“朱寿,你好些没有,大夫来了。”
查理的关切却让躲在被窝中的朱厚照忍不住恶寒地翻了下白眼,除了朱祐樘以外,他无福享受任何一个对自己有不良企图同性的关爱。
酝酿了下感情,他将不满压在心底,装作仓皇地裹着被子猛地一缩,略带惊恐地大叫,“别进来,别过来。朱纪让他们离开。”
他的声音清脆却带着软糯的语调,充满了乞求与惶恐,让听到的人不自觉地被他的情绪所带动,为之心悸。
朱祐樘暗自好笑,这家伙演戏的水平已经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如果说以前照儿为了自己面对李广时的那次演戏还带有几分刻意,如今他装腔作势的时候却已经无迹可寻了,更别说为了加强效果照儿还在说话时带上了几分迷魂术的调子,若不是他现在无法使用真气,只怕连自己在毫不提防之下都会要被他影响情绪。
孩子大了呀……带着几分复杂的感叹,朱祐樘脸上却不露半分情绪,只是略带焦急地跑上前去拍了拍裹在被子中的朱厚照,语带为难地道,“寿儿,别这样。大夫来了。”
“不,我不要见人。这种样子……你快让他们走。我不要看大夫!”朱厚照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还是光滑的,不由得大叫道。
看来这个家伙吃药晚了一步,药效还没来得及发作。朱祐樘心中了然,一边不着痕迹地挡着查理与伯颜猛可探究地目光,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解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这里又没有旁人。快点,别任性!”
“是呀,朱纪说的没错。朱寿,听说你的情况很严重,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查理也凑了过来,十分关心的道。
“不。我不要。现在这个样子好恐怖!”被窝中传出来的声音闷闷地,听起来满是委屈,让其他人听了都不禁有些心疼,众人正想好心再劝劝他,一道魁梧的身影却径直走上前去。
“要我说,有病就得赶快治,对付这种任性小鬼可不能由着他们的脾气。”伯颜猛可哈哈一笑,突然一把抓住被子猛地将之扯开,“不就是长了疹子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大胆!”
他的鲁莽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朱祐樘更是装作紧张却故意慢了半拍的想去抢那被子。失去了被子遮挡的朱厚照露出了他的脸,等到众人看清楚都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朱厚照原本精致的小脸上略显浮肿,之前光洁无瑕的皮肤上如今遍布着红点,三五成簇,那些红点有的鲜红如血痣有的则是深红紫红,看起来即恐怖又狰狞,让人不敢去仔细看他的容貌。
众人看着心中吃惊,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深怕这红疹会感染到自己。突然看到一个原本绝美而不妖冶的美少年短短时间里就被奇怪的病症缠身,任谁也会觉得有些害怕。
他们看着那朱寿像是吓到了一样愣愣地望着伯颜猛可手上的被子,然后好像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掩住自己的脸,大叫道,“你们都出去。”
从袖口裸露出他手上的皮肤,众人这才发现就连朱寿的手背与手臂上也都长出了那种红疹,这下就连对朱厚照充满了企图的查理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后退一步。
“朱朱寿……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让大夫先看看吧!”查理一把扯过那可怜的大夫,有些心虚地劝道,但是他自己却是不敢再靠近半步。
“没事的,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只有朱祐樘好像毫不在意一样半跪在朱厚照旁边,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将他掩着脸的手拉下来,哄道,“来,让大夫看看。上过药以后就会没事了!”
众人看着那朱寿终于听话的将手放下来,眼含期翼地望向那个大夫。他长长的眼睫如蝶翼一般轻轻颤动,眼神却显得特别纯洁特别无辜,一瞬间众人仿佛看不到那恐怖的红疹,沉醉在他那如同碧水清泉般美丽清澈的双眸中。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皮相暂时受损却还是掩饰不了本质的动人风情。查理忍不住又靠了上去,温柔地道,“是呀,朱寿,大夫都来了,还是让他看看吧!”
纯洁的灵魂更容易吸引恶魔的窥视,而朱厚照无意中装出的这种纯粹则更容易让心思复杂的人心动。
由于失去了真气护体,又一直血脉不畅显得有些病恹恹的,在刻意收敛气势之下朱厚照看起来便没了以前那种英武的气质,就连伯颜猛可也被他精湛的表演给蒙到了,讪讪地将手中的被子还给他。
朱厚照微微撅嘴,可爱地抱着被子不情愿地将手腕递给大夫问诊,表现得略带一丝任性却又不失可爱与天真,那种纯真的气质让见腻了西方美人□入骨风情的查理看得目不转睛。
他那一副垂涎的表情落在朱祐樘眼里,让他不由得眉头微蹙,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朱厚照。该死的,表演的太过火了!
又不是我的错,我可什么都没做。朱厚照有口难言,在众人的关注下只能暗自嘟着嘴生闷气。
那个被拖过来的大夫在众人急切的眼神之下观闻问切了半天,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知道朱厚照本来就没病没痛的,红疹又是被药物催出来的,这个大夫不过是学了几年中医技术本来就不够专精,怎么检查得出什么毛病。
房间内的人都是些人精,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大夫的能力有限。反倒是伯颜猛可自告奋勇地道,“不如我来试试。”
他也不等别人反对就一把拉开那可怜的大夫,抓起朱厚照的手腕把起脉来。当年在居庸关前他曾经看到过好几次弘治皇帝的身影,这朱纪的身影简直与那弘治皇帝一模一样,他看着实在是眼熟,所以才催着查理过来看一看,但是在看到朱纪的相貌之后他便释然了,因为这个朱纪实在是太年轻了,不可能是弘治帝。
至于朱寿,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不再怀疑,虽然这个少年的身型背影确实是有些像当年那个小太子,但是他实在是太娇弱了,简直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任性公子哥儿,哪里有半年那个小太子的硬气与英武。
当年朱厚照的勇武与硬气让伯颜猛可记忆犹新,在解除了怀疑之后他倒是尽心尽力的想要帮忙看看这朱寿的病因。伯颜猛可早就看出来这个重要的合作伙伴似乎很在意这个少年,若能帮忙将他治好,对之后的合作也会更加有利。
朱厚照感觉到一股精纯而充满爆炸力的内力探入了自己体内,他不由得暗暗幸庆伯颜猛可并没有修炼,就凭他的内力是不可能察觉到真气的存在的。
果然,伯颜猛可的内力在他体内探了探发现根本无法流通,更加肯定这个少年不可能是朱厚照,于是他思考了一下,望向朱祐樘道,“朱寿的体内气虚血滞,脉络淤阻,说实话,这样的情况你们家的人居然能将他养大,在下实在是佩服!”
朱祐樘对他淡淡一笑,慈爱的抚着朱厚照的头发,“唉,他的经脉天生如此,能平安长大可是让家里人操透了心呢!”
他这一番叹息情真意切,却更让伯颜猛可信服,他点了点头赞同道,“他的脉络淤阻如今十分严重,内息甚至无法运行,再这样下去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失了性命。我想这红疹只怕也是因为血脉不畅引起的,为今之计只能使用上好丹参益气活血然后再求良医。”
“唉。都怪我不该带他出来!若是在家里上好丹参倒是不算什么,可是,如今却……”朱祐樘微微叹气,面色变幻不定,神色间竟将懊悔担忧却又渴望未来的煎熬与矛盾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表演让朱厚照都看得呆了,就连他一瞬间都有种错觉,两人似乎真是大户人家私奔的小情侣,却在逃出家门之后受尽了苦难。
就连他这个当事人之一都被朱祐樘的演技所蒙蔽更别说是其他人了,查理眼中一亮,听到伯颜猛可说朱厚照那红疹并不是传染性病症,又需要上好丹参治病,他心思一动立刻想出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他悄悄对斐迪南使了计眼色,然后忧心忡忡地对朱厚照承诺道,“朱寿你不用担心,不论需要多少丹参,我都会为你找来的!”
“谢谢你,查理!”朱厚照忍着不爽,眼波流转,感激地望着查理道。
“等等查理。你别冲动。”斐迪南十分配合的立刻大叫一声,他望向朱祐樘语带歉意地道,“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国家。听说那些极品的药物都只有皇宫才有,你不要胡乱答应却又最后做不到!”
“没关系。我相信只要去努力搜集,多花点银子总会有人愿意卖的!”查理故意深情的望着朱厚照,作出一副只要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付出的表情,弄得朱厚照在心中反胃不止。
“不不,查理,你想的太容易了!”伯颜猛可不傻,看这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演戏,想着他们进来之前讨论的事情,他立刻明白了查理的打算,心里已经决定顺水推舟地帮忙。他对朱祐樘道,“关于丹参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查理、朱纪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朱祐樘迷惑地在这三人脸上打量了一眼,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在朱厚照关切地眼神下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房间。
第032章谁比谁嫩
仆从引着三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厅,然后轻轻地合上门离开。朱祐樘随意打量了一眼,确定这里应该是一间会客的房间。
房间中已经有一名穿着朝鲜官府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便献媚的笑着迎了上来向他们意义问好。
“朱纪,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朴元宗朴大人。我们在朝鲜都是由他接待的。”查理笑着为朱祐樘引荐那人,又指着伯颜猛可道,“至于这位……”
“他就不用介绍了,鞑靼达延汗伯颜猛可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朱祐樘略带敌意地道,说完又十分高傲地对着朴元宗微微点头,恰当的举止十分的符合他如今扮演的身份。
“哈哈。不用这么敏感,我们坐着谈!”查理尴尬一笑,指着地上早已布置好的椅子道。朱祐樘微微颔首,挑了一张伯颜猛可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朝鲜的风俗是类似唐时那样的席地而坐,朱祐樘与那朴元宗还好一点,查理与伯颜猛可却始终坐不习惯,最后只能十分难受的撇腿坐着。
等到他们坐好,伯颜猛可反客为主的对朱祐樘道,“想必你也知道,你那个堂弟的病并不简单,他的筋脉淤阻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寻常人参对他都不一定会有作用,我估计至少要百年以上的极品人参,如果需要加上其他的养气药材就更是难寻了,这些珍贵的药品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得到。”
朱祐樘沉默不语,却微微的垂下眼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实际上在坐的人也都心里清楚,如果是在大明境内要弄到几株百年人参只要肯花银子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朝鲜却难。
要知道朝鲜并不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国家,一般上好的药物都会被官方收购以后做为贡品来与大明朝廷进行赐贡贸易获取更大的利益,除了朝鲜王所在的景德宫能留有一些,在民间即使是花钱也难以搜寻到这些珍贵的药物。
“真的那么难以弄到那些药材吗?”查理明知故问道,换来朱祐樘冷冷地一瞥。
那朴元宗立刻点头,接口道,“在我国可能只有宫中才能有最好的医官与上好药材。”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就直说想让我做些什么吧!”朱祐樘轻轻嗤了一声,视线在查理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瞪着伯颜猛可道,“话先说在前面,要我和他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不,不,朱纪你不要误会,伯颜猛可来此只是为了与我们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查理连连摆手否认,他望向朴元宗继续道,“实际上想请求你帮忙的是朴大人。朴大人,不如你就将那个难题说与朱纪听听吧,你不是正和我抱怨说缺一个人帮忙吗?”
“这……”朴元宗为难地拖着话尾,看到查理微微朝他点头,对自己表示这俊美的年轻人可信,于是心中一定,这个人若是愿意去倒也确实是实行计划的最好人选。
于是他对着朱祐樘道,“是这样的。我们需要安排一个人去得到大王的宠幸,并且在宫中寻找一样东西。是这样大小的一个盒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却被朱祐樘打断了描述。
“宠幸。哼!那东西是玉玺吧,别以为我是好欺骗的。再说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大王会随便让人知道收藏在哪里,他又有那么容易信任别人吗!”朱祐樘不屑地道,冷哼一声,“说起来朝鲜王也不过就是一介郡王而已,你们想做些什么我管不着,但是要我去得他的宠幸。哼!做梦。”
“你瞧不起朝鲜王的身份,难道你自己身份又会高贵到哪里去!你们这些明朝文人,不过都是自持甚高之辈。”伯颜猛可豪迈地灌了杯酒,瞥了朱祐樘一眼嘲讽道。
“他也不过是个郡王而已,我堂堂亲王世子……”朱祐樘冲口而出反驳道,话一出口他立刻反应过来低下头一副想咬舌咽回的懊恼模样。
装作镇定了一下情绪他抬起头,看到其他三人都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于是索性承认道,“没错,我乃临潼王朱惟焯,与那朝鲜王同为郡王,所以又怎可做那自贬身份的事情。”
“那你告诉我们的是假名?”见他暴露身份查理心中大喜,却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亲王世子,那朱寿呢?”
“不,朱纪朱寿也是我们的真名。本王无须说谎!”朱祐樘一脸自傲地道,“朱寿的字为厚烨,乃益端王朱祐槟之子。”
他将身份一说出来房间内出现了一阵静默,虽然查理等人在心中早就对这两兄弟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两人的身份都这么显赫。
不过查理心中却惊喜不已,如此一来只要能掌握住这两兄弟,也就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不等他催促,那个朴元宗也是个机灵的人,一听到朱祐樘暴露身份立刻起身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明鉴呀,那燕山君倒行逆施,暴戾好色更是大肆残害忠良,若是再任他这样发展下去我朝鲜将会民不聊生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难道政变就是你们所谓的办法?”朱祐樘不为所动地道,心中却暗暗猜测起来这些人究竟是想将那位君推上朝鲜王的宝座。“你们以为发动政变夺取了王位会有意义吗,如果朝廷不承认还不是没用。”
“不,殿下您听我说,燕山君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罄竹难书呀。”那朴元宗一脸痛苦地道,“他这样的罪行即使是当今皇上得知也会气愤难当的。”
“怎么可能。不是听说燕山君为人崇佛至孝,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这样?”朱祐樘不解地道,他知道的消息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如今倒是真的好奇起来这朝鲜王是做了些什么让这些大臣勾结外人来反对他。
见他开口询问,于是朴元宗开始慢慢说起燕山君近几年的所作所为来,他说得很详细,条理也清楚,让听得朱祐樘不禁皱起眉来,若是这人所说不假那这个燕山君会被人怨恨也不是没有道理了。
在朴元宗的口中燕山君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从继位开始就与朝中靠接受儒家教育通过科举入仕的仕林两班发生了冲突,并两次对仕林派进行了清洗,想要将他们全部逐出官府。
最过分的是他为了替起生母废妃尹氏报仇,不但将处死尹妃的有关人员定为j臣处决,甚至将成宗王后的父亲等八位已故者剖棺戮尸,造成汉阳城中碎骨飘风。
之后他又对将其一手养大的祖母仁粹大妃毫不客气的顶撞,使得当时重病的大妃因为饱受惊吓而过世。
燕山君崇佛本来就是受仁粹大妃影响,在大妃去世之后他却态度大变,对佛教加以破坏,不但撤除佛像,赶走僧侣,将寺庙改为官用,甚至在前年将圆觉寺改为了妓院。
除此之外这燕山君更是好色粗俗,他甚至下令将学习儒学的成均馆改成了妓院与游宴场所,并且为了宴乐将医女都强充官妓,在得知有民众用训字骂他以后,还下令禁止使用朝鲜民族文字训民正音……
一条条听下来别说朱祐樘,就连查理与伯颜猛可都听得呆掉了,他们也都是一方首领也不是没见过荒诞的王,却没看到过向燕山君这样蠢笨的,朝中上下贵族、国内宗教都全部得罪光了,实在也是怪不得别人反对他,想要推倒他。
朱祐樘心中肯定这朴元宗必定是仕林派的人,他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伪装入宫能博取他的信任?”
“这……自从前两年王宠爱过一个男性戏子以后便不断的开始搜集貌美男子入宫,所以……”那朴元宗支支吾吾地道,“不过殿下身份如此高贵,只怕……只怕行不通了……宫里有两只千年人参,原本微臣想,若是能得王上信任说不定还能请医官对您堂弟用药救治。”
“哼!本王本来就不可能答应的。”朱祐樘淡淡瞥他一眼,“难道还要本王对他行那跪拜之礼。这怎么可能!”
“这么傲气还不是凭的是你祖荫,你自己又有什么本事。你们明朝人就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伯颜猛可边喝酒边不屑地瞥他一眼,嘲笑道,“还以为你对你那娇滴滴的堂弟多么情真意切,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朱祐樘装出一副气结地模样瞪着他,捏着酒杯的手气愤得微微颤抖起来。
“两位,两位听我说!”查理做了个让两人息怒的手势,连忙道,“其实这事好解决,你们听我说。”
看到相互瞪视的两人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查理这才说道,“朴大人他们其实都已经准备妥善,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玉玺收藏的地方。原本我是与朴大人计划安排貌美的戏子入宫,但是这样成效缓慢不说,更是要冒不少风险,若朱纪你愿意帮忙,其实只要透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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