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殇作者:未知
鸾殇第33部分阅读
后背上的腾龙——当初落入红楼的时候,蹭不小心撞见了叶碎玉沐浴时候的模样。在他的手臂上也有着那样的腾龙。
如果说这样的腾龙是皇族的人会有的标记的话,那么也叶碎玉的身份极有可能便是——当年“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安凤璟。
如此算来,安凤询的皇位得来还当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
相信只要安凤鸣与叶碎玉出现,一切便有了明确的答案。安凤询的皇座——就算是没安凤凖的威胁也坐不长久!
春桃因为强烈建议着要留下来守护着我的安全。想到上半夜发生的事,心有余悸的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同意她留下来。
而她留下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教我点|岤与自解|岤的功夫。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被点了|岤道而任由安凤询为所欲为,我可不能、更不愿一直这么被动下去!
一切如我所料地进行着。春红、春兰与春雨三人皆借由自己是暗卫的身份成功地出了宫,而春桃则是在合欢宫里陪着我教我练功。
如果不是安凤询再次来前来探望我,一切可以说是顺利极了!
“公主……”听到黄公公通传安凤询到来的消息,春桃紧张的握紧了我的手,满脸的防备。
我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道:“春桃,你不用太紧张!”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我的心却也是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如果他再继续那一夜未完的事情,我应该怎么办?
打又打不赢,逃也逃不脱,我竟然将自己这般为难的境地!
“可是……”春桃担忧的望着我,低声咕哝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
我微微颔首点头,指了指屏风之后的里间,低声说道:“你先进去!如果当真有事,你再出手不迟!”
春桃的功夫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可是安凤询的功夫却非常人能比。如果在安凤询对我动手之时,她伺机出手,不知道可不可以对付得了安凤询。
春桃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进了房间的里间。
等到她在里间藏好,我鼓起了勇气,之后方才大步朝门口走去。可是刚刚才走出房门,就看到安凤询背着手走了进来,望着我的眼神煞是古怪。
“皇上!”我微微俯了附身,对他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珠子。
在指导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之后,当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畏惧的感觉。也难怪苏荷每次遇到他都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顺。
他的出现仿佛让合欢宫的气氛冷了许多,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的到来而渐渐地凝结成冰。连呼吸都显得压抑而困难,似乎有一只手扼住了喉,无法吸入新鲜空气。
“青鸾似乎很怕朕!”安凤询自顾自得走进屋子,熟稔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得饮着,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将心头紧张的情绪压抑着,浅笑着说道:“皇上乃人中之龙,何人不畏惧皇上呢?”
安凤询倏地抬起头瞪着我,凌厉的眼光像是一条毒蛇紧紧地纠缠着我,似乎想要钻入我的心里,探清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正襟危坐,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地被握起来,极力保持着冷静,坦然地接受着他锐利如剑锋的眸光。
半晌,他方才低下头,要笑不笑的问道:“青鸾,你是何时认得了魏央?”
魏央?
我微微蹙起眉,在脑海中搜寻者,可是却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叫做魏央的人呢!
“算了!”安凤询似乎看到了我脸上的迷茫,挥了挥手,似乎驱赶着什么东西似得,忽然说道,“青鸾可愿意做朕的皇后?”
我骤然抬起头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又重新问及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坚毅地说道:“皇上,皇后乃是万民之母,理当母仪天下。青鸾自认不济,无力担此大任!”
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件事。
想必今日早朝的时候,百官对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改立皇后的举动不满而奏表抗议了吧?毕竟,苏荷可是宰相的女儿,而且已经做了几年的皇后,并无任何失德的举措。又岂是那么容易说废就废的么?
安凤询将眸光缓缓地从我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隔开房间里间与外间的银质镂空莲纹屏风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青鸾,朕的皇后,就那么让你不屑一顾么?”
我的托词,我的婉拒,我的不情愿,他分明早已经看出。
是的,他是一个心机比我高明得多的人,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面前,我能够隐瞒得了什么,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呢?
悄悄地吸了两口气,令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我这才浅笑着说道:“皇上,册立皇后乃是东盛国大事,又岂可儿戏呢?”
瞧他将废立皇后说得多么简单!而他能够这么说的缘故,要么是因为他已经有了霸权,可以不将宰相放在眼里;要么是因为他宁可为了我而与天下为敌,甚至不惜放弃江山。
后者自是不可能,我可不会觉得他对我的“情”有多深!
他能够如此嚣张如此不忌惮,势必是因为宰相已经让他无可顾虑了!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彻底掌权了么?
“哎!”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低声叹息着说道,“朕还有事要做,就不与你多说了!”
我连忙站起来送他,低声说道,“皇上慢走!”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听到我的这句话后却忽然定住,缓缓地侧身回过头来凝望着我,眼神不经意之间若有若无地飘入了内间,虽然笑着,可是声音却煞是清冷,低声问道:“青鸾当真是希望朕慢走么?”
那眼神好似已经看穿了我心里深处的想法,看到了我内心中请求他快些离去的想法,早已经看到了内室里的春桃。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微微的警告。
我低下头浅笑,不敢让他看到我的表情,只是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心虚,“皇上一路小心!”
他没有做声,莹亮的双眼如点漆般黝黑,却紧紧地盯着我。四周在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沉默了一会儿,让我几乎觉得有一年的光阴那么久,他方才终于踱步离去。
看着金黄|色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朱门口,我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似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力道,无力地瘫坐在暗红色的桃花纹靠背座椅上。
好险哪!
“公主,皇上来做什么呢?”见安凤询离开,春桃急急忙忙地从内室大步走出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他这是在警告我呢!”
与他见面说话,几乎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必须得全心全意地投入,防备着。不然就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落入了他设下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警告?”春桃有些不明白地眯起了眼睛。
我收起笑容,目光逐渐变得迷离飘忽,“春桃,你觉得你的功夫与他的相比,如何?”
春桃摇头摇头,颇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奴婢打不过他呢!”
我缓缓地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拽着绣着兰花的宽袖,低声说道:“他知道你在内室里呢!”
春桃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我知道她在震惊什么。
安凤询——
怕已经知道了她已经站在了我这一边。
而他身边不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刚刚,他还是手下留情饿了!
不然的话,春桃怕早已经命丧于此了!
我们就像是他手指下的一根蚂蚁,只要他微微用力,我们就可能小命不保!
他是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妄想做一些背叛他的事情、不要妄想逃离他的控制啊!
因为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在安凤询的掌握之中,这种瓮中鳖的感觉让我在皇宫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张,几乎是如履薄冰地过着每一日。
安凤询每日都会来到合欢宫,虽然不再如那一日那般对我动手动脚,可是看着我的目光却是一日比一日凌厉,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听闻前几夜里,有人悄悄地潜入了乾庆宫,意欲行刺安凤询,不过因为安凤询身边有着侍卫的缘故而未能得逞,只是让安凤询微微受了点儿伤。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此刻竟然像是长了翅膀似得,在中侍卫的围攻中无翼而飞,未留下丝毫线索。
安凤询没有想到在戒备如此森严的皇宫中竟然还有人来去自如,甚是气愤。于是下皇令让皇宫彻底戒严,一定要将胆大妄为的刺客搜寻出来。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被杀害的可能是刺客的宫人已经近逾百人,可是安凤询的搜寻命令依旧在继续。
这件事弄得皇宫中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害怕不小心就被当做了刺客被捉去砍头。
而安凤询看向我的日益凶狠的目光几让我不得不觉得,他在怀疑刺杀他的人是我安排的。
他甚至还以保护我为名义,派遣了禁卫军三百人看守着我的合欢宫,买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合欢宫。
也就是——我被他彻底的软禁了。
原本冷清的合欢宫越发安静了,静得好似是一座冷宫。唯一有的声响,便是院中合欢树叶开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从遥远的天际落入野燕的叫声,嘶哑而又干涩。
在这样清冷的氛围之下,在安凤询的禁令之下,在我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的情况下,我的“旧疾”终于再一次复发,我终于病倒了。
安凤询得知我病倒的消息,立即派人遣来了御医给我诊断看病。
只是,他派来的御医却没一人能够诊断出我究竟为何而病。看着我日益憔悴的脸庞,最后,安凤询终于派来了刘御医。
“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刘御医一边给我把脉,一边低声说道。
安凤询的确已经开始怀疑刘御医了,不然的话,他不会在最后才请来刘御医。
这段期间,为了装病,我每顿饭吃得很少,又将脸用粉涂得苍白,装病装得甚是辛苦。
为了让脸色看起来自然地苍白,我甚至有好几日没有睡觉。
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手捂唇,低声应道:“如果他所说不假的话,他送给安心公主的那对玉如意应该是导致安心公主体制愈差的原因。”
我还记得那一夜安凤询醉酒之后说的话。如果当真有那样的玉如意的话,只要找到了它,一切便可以得到证实了!
刘御医缓缓地收回了手,又从药箱中取出针囊,一字排开,晃得我眼睛疼。他取出细小的针扎在我的手臂上,又道:“可是那对玉如意早已经做了安心公主的陪葬品。”
也就是后所,线索到这里便已经彻底断了么?
我皱着眉头,又问道:“能不能找到以前沈府的下人?”
安心公主究竟是不是在接了那对玉如意之后身子才越来越差的呢?沈府的下人应该最清楚了吧?
刘御医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叹息道:“沈侍郎已经将所有的下人都驱散,现在沈府的下人都是沈侍郎的人。”
毫无头绪了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什么?”刘御医不敢相信我的话,诧异地望着我,一时之间下手重了下,让我不由得疼得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连忙帮我把扎错了部位的针拔出来。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既然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而线索又已经断了,这件事情就暂时搁下吧!”
敌不动我不动,这样他就找不到出手的理由了吧!
刘御医思忖了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放下心来,又道:“我知道你是安陵王爷的人;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情了,去前线寻他去吧!”
刘御医的脸色再度一变,狐疑地望着我,“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安陵王爷的人?”
我笑着答道:“刘御医不记得先前你说过么,你做那一切都是为了安陵王爷?”
他低头温雅一笑。“是呢!我都忘记了以前说过的话!”顿了顿,他这才严肃的说道,“王爷让我留下来好生照顾你,所以……我是不会离开帝都的!”
我的神色一凛,“刘御医,比起前方与敌人生死相搏的士兵,他们更需要你!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刘御医面露难色,可是眉宇间却已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好男儿应以国事为重,刘御医,莫非你不敢上前线去么?”我浅笑着激他。
“谁说的?”刘御医低声反驳,“当初我本来打算跟随着王爷,可是王爷说近些年应无战争硝烟,于是王爷推荐我做了御医。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替这些达官贵人看病!”
我低头浅笑,其实我早已经看出来,像他这样的男子又怎么愿意甘心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御医呢?如若在意着御医之位,他便不会答应与我一起调查安心公主之死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犹豫不决呢?”我望着他不解地问道,对他的顾虑我又说,“我想安凤凖一定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红楼中人的事吧?”
刘御医诧然,我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他的确是被安凤凖留下来照看我的人。
“我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刘御医的医术应该施展在更需要你的地方!”
他将我手上的针都拔去,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我明日便启程离开帝都!”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心急的想要离去。
临出门前,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给我。
“我会及时写信向你禀告关于战况。你用这瓶药水中一滴兑水即可,便可以看到我写来的信!”
我淡笑着接过来,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他猜中了我的心思。我关心着遥远边境的那场战争,可是安凤询的软禁却让我彻底与世隔绝。如果他能够娶逻些城。听说皇上百般挽留,他却坚持不移。最后皇上只得许了他!
时不时的,我便能够接到他从逻些城寄过来的书信。
打开书信,信上都是开的药方。我每次都故意让春桃用信上的药方去抓药以掩人耳目。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将他写的信放在兑了药水的水中,看他传过来的军情。
于是我知道了,逻些城城主当真与鞅偈勾结,想要攻入东盛国;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亲自率领着士兵冲入逻些城,抓住了逻些城的城主;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与鞅偈的使者会面,结果和谈不成,两国正式开战了;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设计将鞅偈潜入逻些城的兵力赶了出去;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独自一人扛着大刀追杀鞅偈的参军,并且砍下了参军的头颅,军心大振;
于是我知道了,鞅偈不得不派出名将尕而旦将军与安凤凖对垒;
……
春渐渐地深了,庭前花儿开的灿烂娇艳,庭后柳枝柔软随风轻扬。
刘御医写给我的信越来越简短,时间也越来越久,信上的字迹也愈发潦草。想必是因为战事已经进入白炽化阶段,伤员越来越多的缘故吧!
我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加上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春红她们又没有回来,让我的心愈发不安了起来。
而最近刘御医写给我的心信,却逼得我不得不采取行动!
“公主,魏中书……魏中书求见!”春桃从门外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微微抬起眼来,只见春桃脸颊红晕,是刚刚一路跑来的缘故吧。
“春桃,快请魏中书进来!”我站起来迎上前说道。
春桃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的小跑了出去。等到她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穿着墨绿色官服、头上还戴着深黑色官帽的男子。想必是刚刚下了早朝便顺便过来的吧!
进来的男子身材高大而又欣长,五官俊美无俦,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与正气。
魏中书,是曾经帮我解过围的魏中书!
魏央,自幼失怙,少年丧母。家境贫寒,吃百家饭长大。为人勤劳好学,孜孜不倦地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得偿夙愿,在十八岁那一年高中状元,被封为鄞州知府。为官期间清廉正直,深得百姓爱戴。在连破八件悬案之后名动帝都,皇上提拔其为中书,是朝中最年轻的一名中书。
这是春桃给我查到的资料。
可是想来想去,我始终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认得这样的青年才俊。
“微臣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刚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他竟然俯身屈膝,对我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他的官阶,完全不用对我行如此大礼,我自然收受不起,连忙上前说道:“魏中书快请起,你行如此大礼,我可消受不起呀!”
他一直对我磕了三个重头方才站起身来,对我微微一笑,带着磁性的声音低声说道:“如若不是公主当年慷慨相助,魏央哪里能有今日的成就?公主对魏央的恩情,魏央永世难忘!”
我怔怔的望着他,有些不解,“魏中书,你可……没认错人?”
他酌定地望着我,面容有些苦涩,“公主想必是不记得魏央了吧?”
我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他如此酌定地说与我相识,可是我却偏偏记不得自己当真认识过此人,当真是颇为尴尬呢!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他低声喃喃道。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差异地望着他道:“是你?”
他的唇畔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公主终于记得微臣了么?”
我当然记得。
当年他与安凤凖同时求见,我出了一道对子让他们两个对。安凤凖甚是嚣张,不屑一顾。于是我便拒绝了安凤凖,接见了他。得知他进京赶考,我便主动拿出了银两给他,他却固执的不肯接受,甚至还十分气愤地拂袖而去。
我一直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行为无疑是损了他的气节。
虽然是好心要帮他,可是最后却还是伤了他!
“说起来,我还欠魏中书一句道歉的话语呢!”我仰着头望着他,有些歉然地说道。
剑眉浓黑,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仅限大义凛然之正气,难怪深的百姓爱戴。
眼角不小心一瞥,竟然看到春桃面露绯色,含羞地盯望着他的背影。察觉到我看到了她,她连忙不好意思地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