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作者:未知
莫妃第3部分阅读
夜色中尚不可见的废园,犹豫片刻道:“你这样为我……多谢了!”
第十章初闻剑宗
慕容蓝放柔了声气道:“这有什么。赶明儿指不定就是师姐妹了。”一路静寂,慕容蓝不由莞尔笑道,“你没有去过七秀,七秀的选拔门槛虽然艰难,天资、毅力、相貌各方面都需考核。却不晓得多少千金小姐世家子女挤破了脑袋想要入七秀门,可七秀却是严了规矩,除了皇家每年固定的三个保荐名额,谁也不认的。皇上恩德,每年都会赏给各大世家。好比今年我和鲜伶俐的名额,另一个是闻家二小姐书香。其他任何想要进入七秀宗门的人,都要先通过世家或是文人达士举荐获得参加入门试的资格,并且须得通过严格考核。”言罢轻轻拍了拍莫非的手,诚意道:“真希望你能通过入门考核,最好是能得入剑宗宗主的眼,那便万幸了。”她见莫非面色难看,连忙安慰道:“若是选不上也没关系的,于慕容府再呆一年,好好将养身体,或许会有明年内定的机会。”
心中突然涌上的一股激愤之气惹得莫非差点笑出声来,原来送她去七秀根本就是一个托辞,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吧,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连入门试都过不了,还能说谁去?内定?你以为我会稀罕!太小瞧我了。让我甘心做一年那人的婢女,倒不如死了算了。愤怒之余也不由暗暗心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然还有如此高傲的门派?只听说七秀是天下淑女养成之地,难道竟然与皇家也有联系?神色骤然复杂而不分明,阴翳得如下雪前沉沉欲坠的天际,慕容蓝仿佛能看出她的疑惑一般,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七秀上一任门主便是议政王爷的生母德贵太妃。自咱们大庸立国以来,凡秀女多有七秀修习的经历,特别是近几朝,更已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么多年来,也唯有当今明妃娘娘曾破过一例,可见皇上恩宠。”
莫非一怔,明妃正是姐姐莫名的封号。过往一些零碎的记忆分明在脑海中划过。仿佛是在央都城的将军府,也是落英缤纷的季节,姐姐将父亲书房珍贵的琉璃梨花瓶扔得粉碎“若要入七秀,宁可不入宫,他若抵不住他母后的压力,我便与他相忘于江湖吧。”姐姐澄静无波却极其坚毅的眼神仿佛在眼前,那个灿烂又刚烈的女子,终究还是入宫了,不知她在宫中可好?宫中是否容得下她。当初那位全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顶着无数的压力也要迎姐姐入宫,想必是会尽力维护她的,姐姐若是知晓了莫家灭门,该是何等伤心呢?思量间却又红了眼角。忽然隐隐觉得不对,然而哪里不对,却是说不上来。怔怔思索半响依然,却全然没有头绪,只得放下疑惑。忽然瞥见慕容蓝满脸怅然忧愁之色,不由问道:“慕容府的内定名额竟给了你,可见你家少主对你厚爱。”
慕容蓝步伐一滞,稍显尴尬,莫非忙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大可不必理会我的。”慕容蓝俏脸微红,道:“也没什么打紧的,二小姐她……元帅他怜惜我迟早要接替依茹姑姑管理慕容府大小事务,特意让我去七秀长些见识,以免以后管理府中上下闹了笑话。”莫非见慕容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已然明白几分,慕容家二小姐必定是有些骄纵不成器的,否则被他们视为珍宝的七秀内定资格怎么会落在一个伴读丫鬟身上。可见这些大家小姐的脾气倒真真需要七秀这样的地方调教一下,若是直接送入宫中,还不知会将宫里闹成什么样的硝烟战场。
莫非望了望慕容蓝洁净雪白的脸庞,只浅浅应道:“如此,倒真是你的机缘了。”
慕容蓝突然停了脚步,沉静了目光,锁了深深的愁眉,牢牢盯着莫非,一字一字道:“既然你说到了机缘,有几句话即便你听了不高兴,我也要说一说,这次为了救你,元帅煞费苦心,其中所冒艰险我不言表,便看少主安排你入七秀这一点,便没有当你做外人,你却非要一口一句你家少主,你家少主的来说与我听,便是少主听了不在乎,叫我听了寒心不说,府中下人听去了如何想?外人听去了又如何想?”
莫非心口沉沉的发烫,喉头微微发痛,愈加有些生气也有些不安,盯着她道:“元帅这样费尽心机救下我的命,日后必定结草衔环。你家少主不过拿我当做一名下人,我便是有心要做好一名下人,也需要些时间适应,是不是?何况,这不是寻着机会让我自谋生路去了么?七秀……哼!”
慕容蓝一把按住莫非的肩,迫视她的眼眸:“你真这么想?”她仿佛想要从莫非眼中寻找答案,凝视良久,忽而气道:“很好,你倒真是会枉费别人的心思。他若当你是下人,便是刚才你斗胆冒犯鲜小姐那一条,也不会为你一肩抗下了。你以为让你去七秀参选是敷衍么?我有圣旨保入药宗,若非如此,我倒想去参选看看自己能不能得到剑宗那位的青睐。好好的机缘,竟然被你当做了一片坏心。”
莫非怔怔呆住,片刻后挣脱慕容蓝的手轻轻道:“你必然是帮着他说话的。”
“我并不偏帮谁。若能得入剑宗不仅能习得一身剑舞的好本事,还能研习武学。武学好的人,剑舞才更加卓绝。你不知当年七秀门创立者公孙氏姐妹,便是以剑舞闻名于世的么?可惜我只能保入药宗,剑宗只能是我一厢情愿的梦想而已。”
莫非眼睛一亮,心口剧烈地跳动着,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生疼生疼地。那么疼,不是在做梦,慕容蓝也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习武?若是能习武!那便有可能查莫家灭门一案的真相,报仇的可能性就大了几分。空洞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丝希望,哪怕只有弱弱一丝,也足以让她拼尽了力气去牢牢抓紧,以此而论,无论那位高高在上的少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将她送去七秀,她都是应该感激。眼泪滚烫地流下来,那温度几乎灼伤了她,她握住慕容蓝的手真诚道,“谢谢你!我们走吧!”
慕容蓝几乎不敢相信,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十一章尽情的哭一场吧
祁山后山树林葱茏,雨露云雾,甘露淋漓,幽静宜人。后山废园说是园子,其实就是一片较大的空地,慕容云随素喜清静,又并不在别苑常住,管家特意定了规矩,待慕容云随离开后才会着人清理废园,以免扰了清静。将莫非救回别苑养伤已有半月,废弃的衣物桌椅各类杂物果然已堆成一座小山了。
看着莫非昏昏沉沉的在杂物堆上拼命翻找,慕容蓝心中总是不忍的。从怀中扯了手帕捆在脸上,开始帮忙。莫非瞥见,忍不住感激一笑,慕容蓝摇一摇头表示没事。
慕容蓝养尊处优惯了,身为慕容氏旁系庶女,即便受些闲气也不曾吃什么苦,后来跟了云随做侍读,更是连家中长辈见了也要礼敬三分,此刻翻找了半响,终究有些吃不消了,忍不住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对着夜空抱怨:“若不是怕少主责备,我定会吵了满山满院的人来帮忙。某霜,某霜霜,少主让你保护莫非吧?你躲在哪颗枝头偷笑呢?没人性,出来帮一下我们会死么?”
黑暗中隐隐传来悠然的女声,声音中掩不住的笑意:“某蓝,注意你的形象,淑女,淑女,你和我们可不一样,你是要入七秀的人了,小心被少主见了你这叼专的模样,打你屁股。”
慕容蓝气道:“也亏得你这般凉薄的。小妹拜服。”
完颜霜霜半躺在树丫上自在的摇着双腿,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两个身影,不以为然的道:“这是身为刺客必须的修养。即便你在我眼前被杀了,杀你之人只要不伤及我要保护的目标人物,也不要妄想我会理你。”
莫非听闻“刺客”二字,瞬间顿住身形,心下冰凉。
慕容蓝眼尖,轻喝道:“不要胡说。”连忙抓住莫非的手道:“是慕容府暗夜组的完颜霜霜,少主让她保护你的。暗夜组的人脾气都有些怪,也有些特权,你别见怪。”
莫非勉励挤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心中不免疑惑,私养家将都是谋逆的死罪,慕容家竟然藏着刺客?这是何等样的大胆。不过慕容蓝竟然没有打算瞒着自己,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温暖之意,当下也不多言,只顾更卖力的寻起衣物来。
……
天已渐渐露了鱼肚白,慕容蓝回眼望见小半夜功夫才翻了不到半座小山,不由颓然坐倒,见莫非神色恹恹,大有昏昏沉沉之态,不由劝道:“不若先回屋休息一个时辰,迟些时候我多安排些下人来寻。”莫非此时头晕眼花伤口剧痛,早已是勉励支持,听到她的建议也不是不意动的,只是想到那衣服已是小牛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便狠了狠心道:“天亮便要启程去七秀了,连累了你一夜,还请回屋休息吧。我再多找些时辰,如若出发前还是未能寻见,再烦劳你不迟。”
慕容蓝确实疲倦极了,心中又记挂着少主无人服侍,不由犹豫道:“可你……”莫非勉力笑道:“不必担心我,出发前总得做些准备,去吧。”见慕容蓝还在犹豫,莫非朝树林中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不是还有一位么?”慕容蓝会意一笑,道:“那我先回去,一会儿让小轿过来接你,也省得你与我再走这么远的山路。”莫非眼前一晕,连忙低了头,闭了眼,嘴上却如常应道:“如此甚好,多谢了。”
……
双手触及那件破烂染血粗布衣服时,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目而出。莫非将衣衫抱入怀中,布衣入怀,有硬物咯得莫非心口生疼,她连忙翻看,布衣兜内竟有一把木梳,往日情景尽现眼前。
杏子坡上莫非靠在小牛肩头将将睡醒,羊角辫散乱的耷拉着,小牛从布兜里翻出木梳,笑道:“懒丫头,你转过身去。”小丫头看到小牛手上的木梳,高高兴兴扯了裙摆背向着小牛规规矩矩的坐好,任由小牛细致的打理起那乌黑柔亮的头发,伸出手去,接了随风飘落的桃花瓣,举在眼前,透着阳光细细把玩,说道:“小牛哥哥,张大叔每天都会给张大婶头发上别漂亮的小花儿,你也给我戴一朵吧,你看这树上的桃花多漂亮。”小牛一笑:“戴花是有意思的,结婚之后,丈夫给妻子佩戴,或是年轻男女定情时才会佩戴。”莫非清脆笑道:“那我们也定情吧。”小牛望着手上的木梳沉默了很久,非常认真的说:“好妹妹,你父亲那般疼你,是要将你许给好人家的,我只是帮黄老爷家放牛的孤儿,你嫁了我,便不能穿漂亮衣服,也不能吃桂花糕了。”莫非一偏头,柳眉好看的皱了起来,道:“那有什么打紧的,桂花糕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后山坡那边的猕猴桃比桂花糕不知道好吃多少,你可以给我摘许多许多的野果子吃。我这衣服也不好,你看,不耐磨,轻轻一挂就破了,没有你的衣服耐穿……”
……
笑容还在莫非的嘴角荡漾,泪水已然奔涌而出,莫非将衣服和梳子一并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生怕稍一放松,手中的温度便消失不见了:“小牛哥哥,容我再任性一回罢,只这一回,让我好好抱着你哭一场,从今以后,莫非绝不会再哭泣。莫非必定好好活下去,再多的不容易,我也一定要强大起来,一定要查出真相,一定要教他们血债血偿。我知道,你若活着,必然会做与我同样的事,所以,莫儿不孤单。”
祁山后山废园,在朝阳初初划破清晨的寒冷那一刻,响起肝肠寸断的嘤嘤哭泣,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放肆哭号,直至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莫非仿佛看见了一部轿撵,一身素衣的慕容云随掀起轿帘走了下来,沐着晨光,仿若神子,沉静如他竟然朝着她跑了过来,神色间有些焦急,有些担忧……
错觉吧,这种地方,冷漠如他,怎会来?……
第十二章扬州城,呼啸而来的毒箭
春暖,风起,微醺。
三驾八马并驰的大车自东而来,大张旗鼓的奔驰在清晨的官道上。
黑马黑车,水暗纹的车身上低调的没有任何特殊标志,但八匹马的马车,本身就说明了车上人身份的尊贵。在北庸,只有王侯和古老的氏族才可以乘坐八匹马拉的车,更遑论三辆马车周围拱卫着数十护卫,个个精神饱满,训练有素。一路行来,正是慕容府的车队。
车队渐行渐远,直到连马蹄溅出的灰尘也渐渐平息,隔着官道一里开外的一颗梧桐树上匿着的两个身影才敢稍微动弹一下。
瘦高个的黑衣人压低了嗓子对他身旁的矮壮汉子吩咐道:“照这个速度,晌午时分就可以从北门入城,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扬州,让他们各自准备,务必完成任务。否则,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府。你记住,要千万小心,别露了行藏。”
矮壮汉子应了一声是,却又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师父,我这身轻身功夫可是得您的真传,要不然,大人也不会让咱俩跟随车队监视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我看这队伍中,也没什么高手。”
被称作师父的瘦高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如果真这么想,最好现在就做好横尸当场的准备。慕容府的势力连你我都能看透的话,就不足为惧了,大人又怎么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要那位贵公子的命呢?还不快滚!”
矮壮汉子脸色变了数变,也不敢反驳,一拱手跃身离去。
瘦高黑衣人冲着矮壮汉子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师父真能带着这百来条人命为你们拖住慕容府黑夜中的那些人……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全看今朝了。”言罢眼中露出一股悲壮的神色,扯上黑巾蒙面,朝着矮壮汉子相反的方向掠去。
……
莫非卧在马车内舒适的软垫上,盖着一床银白色的锦被,秀发随意散在枕边,精致的脸廓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子微微发抖着,身体的底处像有一块寒冷的冰,身子却滚烫滚烫,燥热难当。沉沉地迷糊着,恍惚中,仿佛微凉的手拂在额头,含糊地半睁着眼睛,仿佛看见慕容云随的脸在云端飘成几双影子,脑子里嗡嗡地,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混乱着发疼。模糊又见慕容蓝的脸自远端凑了过来,将毛巾自她额头换下,又放了张冰凉的毛巾在额头,为什么还是热得这样难受,体内有无数个滚热的小火球滚来又滚去,像夏日正午的时候晒着太阳烤着火,莫非用力地撕扯着盖在身上的衣服被子,迷迷糊糊地,像是被谁抱了起来,天旋地转,昏昏沉沉地又失去了知觉,恍惚醒来不过就着旁人的手茫然地吞下药汁,也丝毫不觉得苦。偶尔吐出来,又被一口一口地喂进去。仿佛做了许多梦,模糊中却有觉得真实,身体痛得连眼睛也懒怠抬一下,索性又昏昏睡了过去。
清醒过来时,大约已经是行程上的第三日清晨,莫非只觉口中焦渴,摸索着要去拿水喝。眼中酸酸的迷蒙着,睁眼便是白蒙蒙的影子胡乱晃悠。好久才看得清了,入眼便是镶在马车四角的夜明珠,莫非一阵恍然,震动虽小,却能清晰感知马车尚在前行。
微风起,窗帷掀起一缕缝隙,青蓝的晨光一透而入。只那么一线,马车内便被染上了一层青蓝的如瓷器一般的浅浅光泽。四下里静悄悄的沉寂,眼神一定,竟见是慕容云随以手作枕侧趴在案几上睡着,身上斜搭着一条虎皮毯子。光滑细致的黑发只用一条紫金带子自发尾处轻轻束住,偶一点风动,细碎的头发被风吹到额上,有圆润的弧度。却觉他双目轻瞑,嘴唇紧紧抿着,眉峰微蹙,仿似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再转眼,见慕容蓝蜷缩在马车另一角的软榻上打盹。细细想来,这必然是去七秀的路上了,即便在病中,也不会有人为了她而耽误行程的。心下一动,左右望去,唯不见苦苦寻来的衣服,蹑手蹑脚起来。不想长久不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竟是虚浮无力,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走一步,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脚下一软竟又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慕容蓝吓了一大跳,迷蒙着眼睛,见是莫非,惊喜着低呼道:“你又醒了?”复凝一凝神道,“这次是真醒了么?”这一句话的功夫,慕容云随已经陡然惊醒。他离莫非最近,遽然稳稳扶住她,皱眉道:“又乱跑什么?没一刻安生的。”
慕容云随怀抱里的气息冲到莫非周遭,将她牢牢裹住。她略一提神想要站立稳当,马车微摇,却又跌在他臂中,不由窘迫,一抬头正见他乌云密布的眼神,眉头紧皱,神色间并无甚关切之意,倒是隐隐有些不耐,心中微微一颤,再次倔强的推开他,扶了车壁站好,再缓缓滑坐在软榻上,尽量礼貌而又冷淡的道:“多谢少主。”
慕容云随轻轻“嗯”一声,坐回软垫上,浅浅啜了几口冷茶,只盯着她,不再言语。
慕容蓝心下一动,取了小柜中的一个包裹递给莫非,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真佩服你呢。”莫非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找寻的梳子和衣服,苍白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片喜色。慕容蓝轻轻握了她的手,欣然道:“看这样子,这次是真的醒了。”回头向慕容云随笑道:“这次没有抱着少主叫小牛哥哥。”复又转向莫非,轻松道:“到底是醒了,这伤势未愈,又感染了风寒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的尽说胡话”。
莫非听慕容蓝说起,不由心中大是窘迫,心想病中竟然闹了这样的笑话,此刻却全然不记得,不知还说了些什么胡话。偷眼见慕容云随一副冷冷淡淡的神色,不免心中稍微安定。正想着,只听慕容云随淡然说道:“既然醒了,便自回后面的马车去……不过,鲜伶俐在车队中,你自持着些,不许再和她有争执,既然病着,没事便不要出马车了,凡事让蓝儿照看着。”
莫非将将蕴在心里的温暖之意顷刻间当然无存,自嘲笑道:“我自会过去,独自乘一辆马车宽敞自在,自然比在这里互相碍眼的好。”慕容云随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小茶盏道:“想得倒美,谁说让你独坐一车了?你自与慕容蓝一车,谁也别想懒在我这里打扰。”
慕容蓝惊道:“少主……”触及慕容云随的眼神中的冰凉和毋庸置疑,不由住了口,仅片刻间便又在唇角韵起一抹笑,道:“如此也好,莫非还在病中,总是需要人照应的。只是辛苦少主了。”言罢掀开车帘冲着护卫队长王周勇说道:“稍后见了茶铺客栈什么的歇一歇脚,也请医官过来一趟。”
……
芙蓉城治安一向大好,所以慕容府的马车旁边只带了四个护卫,在春光照耀之下,缓缓向着扬州城七秀门驶去。
马车虽慢,三日的行程,至晌午时分,也过了扬州北门,北门入城的这条街口立着“琼花街”的牌坊,四周民宅不多,倒有些许多年前败落了的铺子。据闻此处是前朝无限繁华的烟花地,北庸建国后,曾有逍遥王爷李赣与画舫女子敏佳相爱私奔的风流佳话,加之七秀门的兴盛,扬州的烟花之地逐渐由陆转水,多以画舫经营为主,琼花街渐渐破败。所以,这里很安静,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什么行人。
慕容云随掀开车帘,王周勇身为护卫首领,立马俯身请示道:“出了这条街,前面不远便是琼花客栈,少主可在此处稍作休息,我们补充些粮食物资再出发,明天一早便可抵达七秀,不会误了后天的选试。”
慕容云随点点头,将脑袋伸出帘外,看着头顶缓缓向后退去的大朵洁白如玉的琼花串儿,映着斑斓的阳光晶莹剔透。想着这个时辰,父亲大约也到了涿郡,对方很清楚父亲的实力和霸气,想来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估计也就是安插些天策府的兵将到边军里。宫中这次可是下了好些本钱呢,先是挑动司兰小股兵马攻打涿郡,又着意奏禀慕容驰领兵不力,再灭莫家,这一番连消带打,已经不仅仅是天策上将的心机和水准了。不过,既然父亲亲自去了,又有大哥慕容云奇帮称着,想来他们也该知道些轻重的。
正走着,慕容云随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觉得四周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他望着马车经过的四周,发现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忽然间,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一丝极幽淡的清香味。
这是“天仙子”的味道,司兰国最喜欢涂抹于箭上,见血封喉的剧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