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六姑娘就像没有听到枯蝶的话一样,仍是站着不动,这下,连枯蝶都摸不清这位妹妹的心思了,她到底心中在想着什么呢?
正常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开口为自己辩解,她反而一句话也不说,这种闷葫芦是最让人郁闷的。
“看吧,大侄媳,她一直是这个死样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这样,不懂得讨其他人欢心,难怪,老爷一看她就有气。”
枯蝶没有接裴六夫人的话茬,看起来,这位裴十六姑娘的处境的确很不好,可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患了自闭症不成?枯蝶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了,她的心计对付正常人还有用,对付这种不正常的人,就让她也不得不郁闷了。
“既然十六妹妹不想坐,那大嫂我问你一句,昨日,可是你在身后推了人,才让大家站立不稳.,都摔倒了,才害的你九嫂的孩子流掉了?”
裴十六姑娘还是不说话,她就这么一直站着,房内的其他人见状,样子也很郁闷。
“看来像大侄媳这么灵巧的人,也不能让这死丫头开口,这可怎么办?”裴六夫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枯蝶心道,这裴六夫人是到了任何时候,都不忘挤兑别人,难道她不说风凉话会死吗?但嘴上却冷冷地道:“不管怎么说,这十六妹妹都是六婶娘的女儿,她长成了这副模样,要是老祖宗,老夫人追究起来,终归还是婶娘这个当母亲的不是,既然,今日十六妹妹既然不愿说话,您还是先带她回去吧,等我回了老夫人,再做打算。不过十六妹妹毕竟是六房的人,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六婶娘可要看顾好她,不要出别的意外才是。”
枯蝶一番绵里藏针的话,让裴六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后,又再次挤出笑容道:“大侄媳,婶娘是个无能的,也是没有法子了,不过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会好好看好你十六妹妹的。”
裴六夫人说完,站起身来,枯蝶也跟着站起身来道:“那就好!”
裴六夫人带着裴十六姑娘离开之后,枯蝶坐在椅子上沉思,裴十六姑娘既然不说话,那就只能从她身边的人查起了。
“绿裳,去将十六姑娘身边的人都给我带来,我要一个个问清楚。”裴十六姑娘的这种状况,让枯蝶也摸不清了。
“是,大少奶奶。”
半个时辰之后,绿裳带来了十六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丫鬟以及一个老妈子。
这两个丫鬟一个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机灵,另一个年纪大一起,大概十五六岁了吧。
小的名叫丹桂,大的叫晓珂。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两个丫鬟进门,不敢四处乱瞄,低眉顺眼地跟在绿裳的身后,然后跪下行礼。
“起来吧。”这冬天的地砖冰冷冰冷地,枯蝶也没有什么心思虐待她们两人,看这两人都不错,怎么她们的主子会变成那样呢?
“谢大少奶奶。”两人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
“你们是侍候十六妹妹的?”
“是的,大少奶奶。”
“你们十六姑娘平日里都不说话吗?”
“回大少奶奶的话,我们家姑娘先前虽然话不多,可也不像这几天,一句话都不说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又不敢随意去禀告六夫人,六老爷。”叫丹桂的小丫鬟率先开口,枯蝶一看,这小姑娘就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
“晓珂,是这样吗?”
“回大少奶奶的话,奴婢与丹桂侍候十六姑娘已经三年多了,我们家的姑娘先前话虽然少点,但也不是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奴婢们虽然心急,但也毫无办法。”
“哦,那你们记得,是从那日期,你家姑娘突然不说话了?”
“应该是奴婢从家中回来之后就那样了。”丹桂抢先答道。
“差不多就是五六日前吧,那日的前一日,丹桂家中母亲病了,就去求了六夫人,准了一天的假,隔日,丹桂回家去了,奴婢第二日做的事情很多,去厨房帮小姐咬了一份燕窝,还去针线房给我们家房中的丫鬟们去催了过年的新衣,当时,奴婢也没留意什么,可第二天,奴婢服侍我家姑娘起床时,却发现她眼睛红肿,好似哭了一晚,奴婢当时问姑娘那里受了委屈,姑娘就没有回答奴婢,奴婢不好一个劲地追问,没想到,从那日前,小姐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晓珂将事情说了一遍,听的人仍是一头雾水。
在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裴十六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这件事跟裴十六姑娘昨日推人有关?
“那日,你们都不在,难道姑娘身边没有其他人侍候吗?”
“回大少奶奶的话,如果奴婢和丹桂不在的话,还有四个二等丫鬟侍候姑娘,那日,奴婢觉得我家姑娘不对劲,就私下里问了那四个,她们道,那日小姐要去花园走走,不准她们几人跟着,她们也没办法,只能留下来,至于小姐出去发生了何事,她们也不清楚。”
“花园?她们几个没有说谎?”
“奴婢查过她们几个的确没有说谎,那日,姑娘是一个人出院子的,也是一个人回来的。”
“哦,除了这些,你们可曾发现你家姑娘还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回大少奶奶的话,我家姑娘给奴婢和丹桂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说将来有一天,我们家的人可以用这银子将我们赎回去。”这次回话的是丹桂。
“下去吧,好好照顾你们姑娘。”
难道裴十六姑娘真的打算做什么事不成,所以才事先给了这两个丫鬟银子,是补偿还是有其他原因。
就在两个丫鬟准备退出去的时候,红裳进了门,在枯蝶耳边道:“大少奶奶,不好了,裴九少奶奶再得知是十六姑娘又可能害了她的孩子之后,趁下人们不注意,竟然跑到十六姑娘院中,要掐死十六姑娘呢?”
“这消息可真实?”枯蝶一愣,这裴九少奶奶的心情她理解,可裴九少奶奶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刚小产的身体何等的虚弱,怎么能让裴九少奶奶随意下床呢?
“应该是真的,裴九少奶奶掐着十六姑娘的脖子不放,已经掐了快半个时辰了,身边的人都没有办法了,这才派人来请大少奶奶。”
“收拾一下,我们去看看吧。”
枯蝶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呀,可能是刚才她把裴十六身边的一些人叫过来问话,裴十六姑娘那边没人侍候,就让裴九奶奶这么闯了进去。可别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先把人掐死了。
枯蝶坐着抬轿到了裴十六姑娘很偏僻的小院子时,这小院子内外已经挤满了人,里面挤得是各房得到消息前来劝架的,或者看热闹的主子们,外边则是各院的丫鬟下人们,有这样的热闹可看,谁舍得错过。
枯蝶见状吩咐道:“绿裳,将这些白日不干活的人名字都给我记下来,每人罚月俸一月。”在院外的下人们,听到枯蝶的吩咐,这时那还顾得上看热闹,都一哄而散了。
进了院内,门外的都是各房的丫鬟们,看着枯蝶的坐轿落下,上前行礼
枯蝶没有搭理,直接进了房内。
果然看到裴九少奶奶衣裙不整地,头发披散着,一只手掐着裴十六姑娘的脖子,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根簪子道:“你说,说呀,到底是不是你想害我的孩儿?”
房内,裴六夫人着急地走来走去,一边道:“媳妇,你身子不好,还是先松开你妹妹,等事情查清楚了,老夫人和母亲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是呀,九嫂,你千万别冲动呀,孩子没有了,过一段时间还会有的,要是你今天杀了十六妹,那可什么都没有了!”裴家六房的另一位姑娘在旁边劝道。
“就是,老九媳妇,这家里有的是老祖宗,老夫人,她们都会为你做主的,你可别做傻事呀!”
“少奶奶,你将簪子给奴婢,随奴婢回房吧,要是少爷回来知道您变成了这样子,他心里也会不好受的。”这位估计是裴九少奶奶房中的人。
裴九少奶奶的表情随着众人劝说的话语变了又变,但就是不愿意松手。
而被挟持的人质,裴十六姑娘则坐的端端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从头到尾从没说一句话,就好像周围的一切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大侄媳,你来了,快劝劝你九弟妹吧。”裴六夫人见枯蝶进了房子,忙上前道。
枯蝶正在思考,打算用怎样的方法先让裴九少奶奶平静下来时,突然身后一阵断喝:“这都是怎么回事,越来越不像话了!”是裴老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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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四种真相,不知羞耻
“老夫人!”房内的人这时都上前见礼。
裴老夫人这时哪有心情和她们多说,府中连绵不断发生的事情让她现在心力交瘁,这么多年来,真正当家作主后,是人累心也累!
这都是什么事?堂堂的裴家媳妇要杀裴家的姑娘,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裴家的名声是不要了吗?她有些厌恶地看向裴九少奶奶,就算失了孩子,也不能如此疯癫,果然是出身低微,没教养的。
还有裴十六姑娘,也不知她的嫡母是怎样教养的,竟存了那样恶毒的心肠,狠狠地剜了裴六夫人一眼后,她才对身旁的两个婆子道:“去将九哥儿的媳妇给我拉过来,事情既然发生了,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她这是做什么
裴老夫人话音一落,这两个婆子就要上前拉裴九少奶奶。
“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刺死她。”裴九少奶奶的耳朵又没聋,当然将裴老夫人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将手中的簪子向前一些,侧过身来,恶狠狠地道。
两个婆子见状,也不敢贸然向前,只能齐齐地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见状,心下更是懊恼,这九哥儿的媳妇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刚才她让两个婆子上去去拉,也是给九哥儿媳妇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她一点都不识趣,就算十六真的害的她小产了,但裴家是有家法家规的,也轮不到她动手。
枯蝶在一边自然将各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她知道,现在是该她出场的时候了。
“祖母,蝶儿有一件事要禀告。”
裴老夫人皱眉看向枯蝶,意思是她这个时候还来添什么乱,却见枯蝶对她眨了眨眼睛,心下有所悟,也恢复了正常表情道:“可是查清了昨日雪地众人滑到之事?”
“回祖母的话,蝶儿已经将她关了起来,等您过去查问呢!”枯蝶的表情很自然,这让裴十六姑娘房中的所有人目光都闪了一下,难道凶手真的不是十六姑娘?
“真的找到了、”裴老夫人看着枯蝶的表情与神态如此自然,连她都有点糊涂了。
那边的裴九少奶奶自然将枯蝶的话听到了耳中,猛地放开裴十六姑娘,就要来抓枯蝶,却被绿裳和裴老夫人身旁的闲筝给拦了下来,“大嫂,你说,是谁,是谁?”
“九弟妹,老夫人既然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刚失去了孩子,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大嫂,不用再找了,是我害死了九嫂的孩子。”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十六姑娘,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她的目光也有了焦距。但众人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就连枯蝶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承认。
“你这个死丫头,你好端端地为何要害死你九嫂的孩子。”过了半刻,还是裴六夫人最先醒过神来,当下就开口骂道。
裴老夫人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当年我姨娘只是不小心让九哥从秋千上掉了下来,事后九哥也没事,你们为何要毒打她,你们以为我那时才三岁,就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你们可知道,我当时躲在一边看着我姨娘被一板一板打的半死不活,全身溃烂,但没有一个人为我娘开口说一句话。
我娘被抬回了房中,你们也不愿发发慈悲请个大夫帮她看看,那时,我只能守着我娘,在最热的天气内,看着我娘身体上的的肉不断地腐烂,我去求母亲,母亲身边的人根本不让我见,我去求父亲,父亲却一脚将我踹开,就像我是个怪物一样。
我想去求老祖宗,老夫人,但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根本出不了院门,还要受九哥的姨娘的嘲笑和讽刺,这些你们以为我都忘掉了吗?
我是想忘,可是我怎么都忘不了,我至今还记得我娘动弹不得,全身溃烂散发出的难闻味道,就算我将房子打扫的再干净,我也能闻到这种味道。
你们知道看着自己的娘在自己的面前从血肉模糊到腐烂变质直到死亡是什么感觉吗?我那时只希望我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亲手杀了我娘,帮她解脱,她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在昏迷中哀求别人帮她,当时,她身边只有我
可我只有三岁,力气太小,帮不了她,只能看着她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现在我也无力帮她报仇,可昨日是她的忌日,我总要做点事情让她在九泉之下瞑目不是,我该说的话说完了,随你们怎么办吧!”
裴十六姑娘说完之后,就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了。
枯蝶也被听到的这件事给震住了,她派绿裳查裴十六姑娘的事情时,所有的人都说她的姨娘是病死的,难不成真的有内情,可不管怎样,让一个三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的亲生娘亲在那样的一种境地死亡,难怪长大后,性格会扭曲。
只是,过去的这些年来,裴十六姑娘一直没有任何报仇的举动,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动了呢?她现在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既然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有理由选在这个时候,而且还能用那么巧妙的法子。
枯蝶直觉这个事件背后还有问题,不过,裴六夫人和裴六老爷爷太不应该了,与其那样折磨裴十六姑娘的姨娘,还不如让她痛快点死去的好。
这是在场许多人的想法,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裴六夫人。连裴九少奶奶也被裴十六姑娘口中的话语给惊住了。
裴六夫人见状急了,忙开口道:“老夫人,当年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并不能怪我和我家老爷是吧!”
“来人,将十六姑娘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裴老夫人神色冷冷地道,又把目光转到了裴九少奶奶这一边道:“回去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身子,再要几个都不迟。”
裴老夫人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枯蝶也跟着走了出去,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九少爷从秋千上掉了下来,并没摔成什么残废,用得着将人打个半死,然后任其自生自灭吗?枯蝶怎么都觉得这件事后面另有隐情,可就算有隐情,那就是不愿让别人知道的。
把裴十六姑娘这么关起来,是要关多长时间。
“祖母,那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凶手都认罪了,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裴十六姑娘做的话,确实跟她有孕没关系了?可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枯蝶总觉的裴十六姑娘的复仇太突然了一些。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去吧!”裴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话将她打发了。
裴府某处院落。
“主子,十六姑娘那边已经闹完了,十六姑娘承认是她推的人了。”
“什么?蠢,果然是个不堪大用的,推了人,可以为自己找出千百个理由推搪,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裴家的姑娘,就算罚也不会太严苛的。她现在自己承认了,就是找死!看来,我们这副药下的太猛了!”
“主子,十六姑娘的姨娘当年真的是因为没看好九少爷而被罚的吗?”
“当然不是,我也是偶尔从一个老婆子口中得知的,当年,她就服侍着十六姑娘的姨娘,六老爷,六夫人再蠢,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残忍的对待一个姨娘,更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冷落十六姑娘了。”
“那是——”
“告诉你也无妨,让裴家和裴家的男人总容忍不得的是什么?”
“做出损害裴家利益和名声的事情?”
“不错,如果一个姨娘不守妇道,被捉j在床,这是裴家和裴家的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主子的意思是,裴十六姑娘的娘亲就做了这样的事情,说摔了裴九少爷只是个借口?”
“当然,从头到尾,九少爷与十六姑娘的姨娘根本就没任何关系,九少爷也不曾从秋千上掉下来,当时只是找了个借口罢了。”
“那——”十六姑娘不是根本报错仇了?
“就算事实是那样,对我们来说,只要十六姑娘相信她娘是因为九少爷而死的就是了。”
“可——”十六姑娘已经很可怜了,主子为何偏偏选上她呢?
“你是不是要说,就算十六姑娘的姨娘做了那样的事情,十六姑娘在这个家里也是个可怜人是吗?我们不该挑动她的怒火是吗?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六房的人不待见十六姑娘,那是因为六老爷,六夫人心里很清楚,十六姑娘可能不是裴家的血脉,替别人养女儿,六老爷心中自然不畅快,又怎么会对十六姑娘好?你看着她可怜,岂不知当年我比她的境遇更可怜、要是十六姑娘有她姨娘当年的五分心计,也不至于被人这么快就抓住了把柄,还自己招认了,我找上她,就是因为连她也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是我们家的大少奶奶,而不是九少奶奶,只是,昨日的试探,是一场空,难道我的推测?br/
娘子,到我怀中来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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