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到我怀中来陌上柳树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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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到我怀中来
作者:陌上柳絮
001,被谋杀的?
“能嫁进我们裴家本就是她天大的福气,竟然敢寻死,真是给脸不要脸。”枯蝶脑子清醒后首先就听到了这个刺耳的声音。
她不自觉地凝眉,十分不喜欢如此吵闹的氛围。嫁人?嫁什么人?她不记得她有执行这样的任务。
“绿裳,行了,别说了,事已至此,我们只好认命了。”又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显得平和淡漠多了,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无奈与疲惫。
“我不认命,我凭什么认命,我才十六岁,我还不想死,都是这两个小贱婢,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住,现在出了事,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就算死,也有你们给我们垫背。”还是先前那个刺耳的声音,但语气中的愤懑过于强烈,让她想忽视都难。
虽然一时睁不开眼睛观察,但她还是从周围的呼吸声中判断屋内至少有七个人,而且都是女子,其中还有两个在嘤嘤地哭泣。
“绿裳,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红裳,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再禀告三管家看怎么料理后事吧!”这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后事?什么后事?枯蝶终于睁开了眼睛。
脑子难得地出现了片刻的凝滞。这是个夜晚,应该是的,可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使用的桐油灯,连个蜡烛都没有,更别说满屋子的女人身上奇怪的装束。
她现在躺在床上,动动手脚好像还有感觉。
这是幻觉吗?难道是被敌方抓住后注射了新的迷幻药?
哼,他们难道不知道,从十四岁起,任何迷幻药物都对她的身体失去作用了吗?
“不管我们能不能活命,现在只能这样了!”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出声道,正是先前语气平和的那一位。
“哎!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叹气的正是先前说话的那名中年妇人。
“呜呜,呜呜,小姐,你既然答应了婚事为何想不开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扑上前来,爬在她的身上呜呜大哭。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本来还想继续保持沉默,可这个小姑娘鼻涕眼泪一把地都往她的衣服上抹,这对有些洁癖的她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就算是幻觉,就陪她们演下去吧!
“小姐,呜呜——”那丫头还在哭泣,明显没把她的抗议当回事,可屋内其他人的表情却彷佛在同一时刻变成了同一种表情似的,有点僵硬,而且目光都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这哭声也真吵,枯蝶向来讨厌女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就算在幻觉中也是一样。
“大少奶奶,你——你没事了!”她话音刚落,就见先前说话比较平和的那粉衣女子猛地扑了过来。出于本能她的身体保持攻击状态,可只一动,她就发现此时她的身体很弱,是真的很弱,弱的全身无力。
“大少奶奶,你醒了,你没事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那粉衣女子的眼眸对上她的眼眸,稍微怔了一下,随即,还是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大少奶奶,你真的——没事了!”其他女子也围了上来,先前说话有些刺耳的那个粉衣女子喃喃自语,眼中有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有些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她本没有动,就算对方另有企图,就算她现在的身子很弱,可她仍有自信——要是对方对她有不利的企图,她仍能让她瞬间丧命。
“绿裳,快,快去阻止王嬷嬷,让她先别处理那大夫,马上带过来给大少奶奶看看。”平和的粉衣女子吩咐另一粉衣女子,也就是那说话刺耳的粉衣女子,原来她叫绿裳呀!
“红裳,那大夫怎么了,老身已经派人处理了。”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但气势很足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道。
“王嬷嬷,大少奶奶并没有死,只是刚才闭过气去了,也罢,一看都是个庸医,人本来没死,却偏偏说死了,害的我们担惊受怕,如今处理了就处理了吧,再找人去请个中用的大夫来。”平和的粉衣女子红裳道。
“红裳,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实在再找不出有名的大夫了,不过大少奶奶既然已经醒了,也就只是身体虚弱罢了,妈妈我也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只要路上养着,等到了大的市镇,再找一个有名的大夫来,你看可好?”先前的中年妇人道。
“那就麻烦赵妈妈为大少奶奶把把脉。”红裳让开了身前的位置,那中年妇人赵妈妈则作势上前要按上她的手腕,但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厉光并没有逃脱她的眼睛。
她也冷冷地盯着对方,没错过那赵妈妈眼中再次闪过的诧异之色。就在那赵妈妈的手指将要按上她的手腕时,枯蝶却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冷冷地道:“用不着。”
这下,屋内的几人脸上的表情再僵了一僵。
“也罢,就这样吧。绿裳,还有赵嬷嬷,你们守着大少奶奶,我和赵妈妈去借客栈的厨房熬点药,好在这一路上我们都带着些药材。”在枯蝶那样冰冷的眼神下,红裳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仍语色平淡地道。
红裳还有那个赵妈妈退了出去,屋内还有四个女子,先前呜呜哭泣的那一个上前道:“小姐,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想不开呢?要是你真的有了万一,奴婢也活不成了。”
“小姐,你不能离开我们呀!”另一个小姑娘年纪更小,但却是一脸的憨气,也上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眼泪也流了下来。
枯蝶再次皱眉,但终于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她记得当时有一颗子弹是穿过她的眉心的,那么说,她已经死了,就算再高明的医术,也不可能救活她才是,而她刚才无意中抚了自己的眉心一下,却完好无损,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现在这具身子明显有些缩水。
难道不是什么新的迷幻药,而是穿越了,她是不相信鬼神,但能做间谍的人,心思是何等的细密,任何破绽都不会被放过的,更何况是在如此离奇的环境下,客栈,嫁人,大少奶奶?
“放开。”她看向拉住自己手的丫鬟,她要起身,因为她看到了窗户那边有一面铜镜。她必须确认点什么。
那丫鬟对上她冷冷的目光,不自禁地放开了她的手。
她用了点力气,坐了起来。
“大少奶奶,你还要干什么?求您别折腾了好不好。”绿裳看到她的反应,向床前多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鄙视。
此次她们作为迎亲的丫鬟,由于以前的前车之鉴,本就是苦差事,没想到还真出了意外,好在人没事,看来以后她们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守着了,怎么着,都要守到回沈府。
她原本是侍候裴老夫人的,本就出身不凡,只是因为家中遇难,才卖身为奴的,但能卖身为‘七姓’的奴婢也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还不是‘七姓’中人,要不是叶县令对自家大老爷有救命之恩,凭她卑微的身份,怎么有资格嫁入‘七姓’之三的裴家。还敢寻死觅活,连累他们这一群迎亲的人跟着受罪,差点把命也给交代了。
枯蝶没有说话,但却用行为表达她的意图,她坐起身来,然后移动腿脚下床,守在身边那两个不知名姓的丫鬟忙扶着她,可目光看向绿裳时明显有些怯意。
不就是个丫鬟吗?竟如此嚣张,她冰冷如雪的目光再次射向了绿裳,对她来说,一向能用目光解决的问题绝不使用语言,因为没那个必要。
对上她的目光,绿裳先前还能勉力忍住,到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只觉的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冻僵一般,可对方不再看她,而是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走到了镜子旁。
“小姐,你可是要照镜子。”那个先前爱哭的丫鬟忙上将铜镜整了整。
镜子里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曾经属于她枯蝶的那张脸不见了,她一向是冷艳高贵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幅娇弱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当然,她并不否认,这身子的皮相也是倾国倾城的,她也喜好美色,这是人类的通病。
看来很大程度上她的确借尸还魂了,就算先前怀疑对方使用了迷幻药,可那只是出于职业本能,但醒来后,所发生的一切没有跟以前的她有任何的关系,更不曾涉及任何国家机密,以及她的身份和任务目标,这让她不得不得出这个新的结论。
蓦地,她的目光停留在这新身子的脖子上,有两道红红的勒痕,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其中的破绽的,因为这勒痕,下部是重合的,只有在两侧才分成两条。一个颜色深,一个颜色浅点,说明这两条勒痕弄上去并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
她终于联系上了先前几人话语中的意思,敢情她们以为这身子是自缢的,有意思,真的有点意思,这不过是被人谋杀后,然后再挂上去伪装成自缢身亡的。只是一个身份貌似新嫁娘的人为何会被谋杀呢?
还有,这新嫁娘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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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树立威信
不管这新嫁娘是谁,有怎样的过去,看看如此虚弱的身子,枯蝶觉得自己需要对整个事件有个基本了解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是继续假扮新娘?还是找机会出走?
嫁人?在前世,她也曾有那么一次机会,但却最后被她放弃了,爱情呀,她其实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愿懂。至于婚姻,更是没想过。
这是她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
她坐在铜镜前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无法摸清楚她的心思,空气变的凝滞,绿裳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唇边却没有说出来。而一同来的王嬷嬷,虽是老资格,现在却一声不吭,另外两个丫头又是从叶家来的,她现在还不屑于跟她们讲话。
“小姐,屋内有点凉,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到床上去吧。”最后还是先前哭泣的那名丫鬟开口道。
枯蝶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这丫鬟开口,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这两个不知姓名的丫鬟称呼她为小姐,而其他的都称呼她为大少奶奶,称呼的不同,说明这两个丫鬟应该是这个新嫁娘从娘家带来的,而其他几个应该是从那个未知的婆家来的。
现在不知是什么时节,屋子里的确有些凉,她虽没有吭声,却站起身,被两个陪嫁丫鬟送回到了床上。
“大少奶奶,该吃药了。”她上床刚躺好,红裳就端着一碗药,后面跟着的赵妈妈也走了进来。
这药一进门,就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味,红裳来到了床前,打算坐在床沿喂她吃药。而她的目光则是仔细留意那个赵妈妈的表情,不管这女人在此次迎亲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直觉提醒她,这女人有问题,只是现在没有证据,她不会打草惊蛇。
“放着。”有了被谋杀的记录,在没有信任任何人前,她都不会给别人再次暗杀的机会。作为间谍,她被任何人都跟爱惜自己的生命,至于穿越前的那个失误,她不是被敌人打败的,而是忽略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谁知道那个小孩子突然会冒出来,她不愿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丧命,最后,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好在她认为这种放弃是值得的,她是一个间谍,但不是一个冷血杀手,她虽然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但国家培养了她,给予了她好的生活条件,以及亲人般的关爱,她其实还是爱的,至少还是爱收养她的老将军以及自己的国家。
就算现在死了,她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愚蠢的,生命中有些东西就是一种信仰,如果没有信仰,那活着也等于死了,其实,她一直很庆幸在无数次的任务中她还能继续这种信仰和坚持。
“大少奶奶!”红裳加重了语气,明显有些不认同,甚至还有点警告的意味在里面。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平和了!
“小姐,虽然有些苦,可这药喝了对你身子有好处。”那个爱哭的陪嫁丫鬟也在旁边担忧地劝解道。
“我说放着,我的话你们没听明白吗?”这么多人守着一个人,竟然还让对方给谋杀了,她即使和原本的这身子毫无关系,也忍不住迁怒。更何况,她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决定。还有,刚才赵妈妈的眼神她可没有忘记,如果一个王牌间谍让几个不怎么样的女子给算计了,那就未免太逊了。
在有些时候,只有出动出击,才能让对方更多地显露出自己不知道的信息来,既然对身边这些人都不了解,她就需要一些举动来了解她们的言行举止,然后再决定,如何与她们相处,所以,从一醒来,看到脖子上的勒痕起,她就没打算低调。
虽然高调起来也会让她露出些破绽来,但就算被她们察觉了又怎么样,谁说她们先前眼中认识的那个正主的性子就是真性情呢?没准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才是,她们不适应现在的她是她们的事情,她这个作主子的没有解释的必要。
“大少奶奶,请吃药。”红裳根本不把她有些恶劣的态度放在眼里,而是用勺子舀起碗中的药汁送到她的唇边。
“我说放着,你没有听到吗?还是你们这些当奴婢的习惯质疑主子的决定?”手一挥,就将那碗药打飞了出去,药汁洒在了床上,还有红裳的身上。这丫头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大少奶奶不喜欢喝奴婢的药,那好,晨曦,厨房内刚熬的药还有一些,我去盛来,由你服侍你家小姐吃药。”
红裳起身,脸上被喷的药汁她也没有去擦,而是转身向门外走去。晨曦和另外那个憨气的陪嫁丫鬟上前忙清理床上,地上洒的药汁
“大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想找死,还是你非要跟我们过不去,让我们这些人为你陪葬?”红裳一离开,绿裳的脾气就发了出来。
枯蝶先是没有搭理绿裳的话语,而是将溅在手面上的一点药汁送到自己的唇边,然后用舌尖舔了舔,然后慢慢的品味。没有去注视几个丫鬟惊诧的表情,实在是她刚才的样子大大地失了这年头淑女的礼节,是一种很粗俗的表现。
果然,这药有问题,虽不是毒药,但那里有大补和大寒的药混在一起吃的,那属性大寒的药材在现代也不算常见,可对她这个十七岁就取得药物学博士学位的人来说,只是小儿科。而且对方在药内加的量很少,一两次虽没什么大碍,但时间长了,会整个损伤一个人的精气神,难怪这具身子如此虚弱不堪。
“我是不是想死是我的事情,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先死。”对药汁心中有了谱的她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虽然她是在一个没有明确阶级之分的世界成长起来的灵魂,但是一个人做人该有的规矩和礼貌还是要具备的,这个绿裳,是谁给她这样的胆子讽刺挖苦这具身子的,就算这具身子再有千般不是,她也只是一个下属,一个下属对自己的上级如此无礼,怎么着,都是一种反常。而任何世界,没有规矩怎么成方圆。
倒是那个红裳,虽然是个丫头,显然是个人物,需要她留意一下,虽然她不介意独自料理一些事情,但有几个靠的住的帮手也是必要的。
“你——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能嫁给我们‘七姓’之家的裴家就是你天大的福气了,竟敢如此不惜福。”
“是吗,能当我的丫鬟,你为何也不惜福?还是,你这个小丫鬟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话。”枯蝶虽然浅笑盈盈,但屋内的几个女子却仍感到全身发寒。
“绿裳,注意你的身份。”坐在屋内的小凳子上的王嬷嬷出声了。
闻言,绿裳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冷哼一声,不再看向枯蝶。
“‘七姓’?”这是个新名词,从字面的意思来解释,就是七个姓氏,或者是七个家族的意思吧,历史上,她倒是听过魏晋时期的‘四姓’,以及唐朝的‘五姓’,这些历史上所谓的几姓几姓,都是当时的豪门世家,就是彻彻底底的贵族阶级,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是一般庶族能够比拟的,这些豪门世家在许多时候连皇室的帐都不买。据说唐文宗时,皇帝向当时的‘五姓’之郑家求婚,希望郑家的女儿可以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但郑家可以把孙女嫁给当时同是‘五姓’之中的崔家的一个九品小官,就是不愿把女儿嫁给太子当太子妃。这些世家大族够牛逼的了吧!只是不知这里的‘七姓’是不是和它们同样的意思?枯蝶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千万别告诉绿裳,您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毕竟您以后也算是‘七姓’中人了。”绿裳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那两个字。
“那请我们聪明的绿裳丫头解释解释吧!”枯蝶脸上仍笑意不变,但其实也有点欣赏这丫头,无知者无畏呀,如果这丫头的真性情就是这样,虽然讨厌了些,但比起那些摸不清心思的倒要好点,而且这种人最容易拿捏。
“绿裳,看来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就算大少奶奶姓叶,可既然她是咱们沈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就容不得你在主子面前放肆。还不跟大少奶奶道歉。再胡言乱语,老身我现在就可以以老祖宗的名义将你处置了”王嬷嬷再次出声,一改先前慈眉善目的样子,目光中有严厉的警告之色。
“王嬷嬷,是绿裳错了,大少奶奶,奴婢向您道歉。”这王嬷嬷将老祖宗都搬了出来,那绿裳难得地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