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聆……花蕊……”破碎的声音使了全身的力气迸出唇齿,回荡的哭泣却是最后的答案。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力气随着饥饿流出了身体,意识只是迷茫在重重的浓雾之中。
饥饿!
~原来才是世间最可怕的恐怖!
突然头上的光亮骤然放大,木板挪动。一个竹篮用绳子从上垂下。
周围开始马蚤动,木板与肉体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黑暗里的哭泣变成饥渴的呼喊,人头攒动纷纷向意外洒入的光明匍匐过去。
光亮处暴露出的身影捆绑的都如肉虫一般,只能用肩和脸颊与船板使力向前移动。终于竹篮接触了船板。靠的最近的一张脸疯狂的一头撞向竹篮,想把竹篮撞翻,以便吃到篮子中的食物。可是竹篮与绳子还有些牵拉的联系,篮子在撞击下一摆一荡,终是没有被弄翻,绳子的惯性却带着篮子硬生生撞在刚才使力的脸颊上。手脚被制,避无可避。锋利的竹缅立时在脸颊上留下了很大一条血痕。
痛!
花语还没有睁开眼睛,疼痛已在神经边沿慢慢渗透进意识。不止脸上疼痛,不止头在纠结,连身上的每一寸都渗透着难忍的烧灼。想抬手,可是四肢沉重无力。眼皮仿佛灌了铅一般。视线在光明中朦胧伸展。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抓住一丝清明,终于挣脱出黑暗和饥饿的噩梦。
光明!
纯净的白色!
浓郁的茉莉花香!
感觉吃力的一点一点凝聚回残破的意识。记忆也慢慢翻回停顿的前一章。
拍卖!冲撞!血雾!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天堂吗?
天堂也有疼痛?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枕被间有阳光的味道。轻轻扭动肩膀和脖颈,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这才完全接受睁开的命令。
这不是天堂!
这当然不是天堂!
天堂不会有点滴,天堂不会用这些细小的管子插满自己的身体。
可是这也不是医院,再大的医院也不会有那么豪华的房间。
躺在床上,花语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置身的这间屋子。屋子里铺着柚木地板,自己是躺在一张超大的圆床之上。床上的一切都是纯粹的白色镂花缎,床的四周是白色带蕾丝的坠地长纱环绕着。床的左侧有一组橄榄绿带白色茉莉花花纹的布艺沙发。沙发前的水晶茶几上有一盆半开的白色茉莉花。床的正前方是一个用白色石头砌成的欧洲式火炉台。炉台上挂着一幅印象派的画。画上浓烈的颜色凸显的是一个背光的“十字架”。这使屋子在清冷的氛围中多了份激烈。床的右侧是大面积的落地窗,落地窗是玻璃的吧!当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居然是五彩的光芒,洒进屋内的明亮居然在地板上拼凑出茉莉花的图案。
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相当喜爱白色,也相当喜爱茉莉花。
这时候床左侧的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戴着护士帽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花语已清醒过来,不自觉露出会心的微笑。
“你终于醒了啊,耿先生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把手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人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子,顺手稍微把窗子两侧的白色轻纱窗帘拉紧了一些。
“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吗?”护士样的女人转身走到穿边询问着。
摇摇头,花语沉默的看她把自己手上的点滴摘除。
护士样女人把温度计递到花语面前,示意她量下体温。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记录本记录下旁边仪器下的数字。
“血压、心跳都正常啊。”护士一边记录一边对花语说。
这是哪?花语张口想问。可是口张开了,花语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喉咙里象塞了无数填充物,压抑着气流穿过的缝隙。一股凉意自心底深处升起。
我怎么了?花语使力的,用力的。可是依旧没有言语,喉咙里逼出的只是干涩的、嘶哑的象声词。怎么了?怎么了?花语惊恐的抓住护士的手,那么使力,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在这刻凝结了。心往一个无底的深渊坠去。
护士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弯身用手使力把她发抖的身子按进床铺里。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没事的!我叫医生!”温柔的用被子抱住那越来越冷,发抖越来越厉害的身子。护士伸手按下了床头白色的按钮。
第一卷诱色第十一章
第一卷诱色第十一章医生进来了,又出去。然后有人给花语穿起衣服,有人扶着她下了楼,坐上安排好的车子送她到医院。花语被人僵硬的安排着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又回到早上醒来的床。花语麻木的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有人喂她吃饭,有人喂她喝水吃药。可是没有人来告诉她结果。其实不用别人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也知道。
她,哑了。她不在天堂,她是在地狱!
她那羞愤的一撞,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丢掉的是她的声音。花语发直的眼睛盯着床对面那浓色系的“十字架”。耳畔仿佛听到上帝在说:你既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也不用再聆听你的祷告。”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划过心脏留下烧灼的痕迹。
~上帝拒绝的灵魂,是不是就应该沉沦地狱?花语苦笑,她居然还可以笑,她居然还有笑的力气。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当窗外的明亮不再,屋子里有人开了灯。
灯?晕黄的光晕极尽温柔的拢在茶几的茉莉花上。让那脆弱的白色小花盛开的更妩媚。花语冰冷的四肢却不能被棉被温暖。
心里一个声音小声的在说:死吧!死吧!
是啊,为什么还要活?活着对自己还有什么用呢?死吧!死吧!
屋子里的人终于全部都出去了。空气里有茉莉花的芬芳,嗅到花语的鼻里,是死亡对她的催促。她慢慢从床上爬起。身体里还有一些地方传来疼痛的信号,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当呼吸停止,还有什么疼痛能有感觉呢?
水晶茶几上有一个漂亮的水晶杯,里面装着给她吃药的清水。显然护士忘记把它收走了。花语不知道是什么人买下了她,居然那么优待她,给她住那么漂亮的房间,还请专门的医生给她看病,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不过这仿佛也不重要了。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水晶杯的边沿,慢慢的把杯子挪向茶几的外围。
“哐……”
透明的水晶在地板上碎裂成花。拾起一片较大的碎片,把它从纤细的手腕处用力的划过,一下!两下!深深的,要深深的留下痕迹,不可以再有醒来的希望。要用力一点,要再用力一点。花语心里默默的念着。
痛!再痛一些!红色的血滴在地板上开出妖艳的小花。而花语就盛开在这红色的花海里,用她的生命去点燃最后的灿烂。身体慢慢倾斜,眼皮慢慢沉重。来了,死神终于来接她了。千万不要再醒来了。带走她吧!花语合起眼帘,身体的温度从手腕处溢出,无止无境。
耿于怀的心没来由的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在花语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没有学过怎么安慰人,柔情的甜言蜜语他也说不出口。
医生说,花语的脑袋里有一个血块压住了神经,所以花语才出现短暂的语言障碍。这病急不来,只有修养,吃药。让血块慢慢被吸收,言语的能力才能恢复。简单说花语是“哑”了。可是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耿于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她房里看一眼,心底有丝浅浅的慌乱在蔓延,很不踏实。
才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凭多年的经验立刻让他有了警觉。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而且是带着温度的血。第一个反应耿于怀就直冲进花语的房间。
花语房间的门几乎是被耿于怀撞开的,开门的刹那,面前的景象让耿于怀的心跳几乎停止。一地板都是血,而花语就躺在地板上,血正从手腕处肆意的流泻而出,脚旁边是破碎的水晶杯碎片。
花语的脸已泛青,嘴唇失去了生命的颜色,象一株失水的白色茉莉枯萎在血泊中。耿于怀是每天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他的生命里本身就带着死亡的味道,他自己也经常充当死神的角色。可是第一次,地上的血让他害怕,象一只无形的手勒紧了他的心脏。
花语!花语!花语!
这个名字一定要那么强烈的冲击他的生命吗?
两年前他逃开了,两年后还要以这样的方式逃开吗?
不!
你的命是我买下的,就算是死,也只能在我的手里枯萎。
跪倒在地板上,把花语的身子轻轻抱在怀中。
她的身子还有温度!
这样的认知让耿于怀在慌乱中找到一丝理智,抱起手里即将枯萎的生命,他迅速起身朝外奔去。
耿于怀从来不害怕黑暗,也不恐惧死亡。他是寄身在黑暗中的恶魔,这是事实,包括他自己也从来这样认为。直到生命中出现那一丝光明~花语,耿于怀才明白原来自己心底也有一份纯粹的渴望。所以他打开了自己的心扉,让那一点微弱的温暖照进自己的心底。
可是现在温度在衰竭,光明在暗淡。
一个已经没有生存意志的灵魂要如何拯救?
床铺上的花语,面庞比床单的颜色还要苍白。大量的出血使嬴弱的身子几乎支持不住生命的延续。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耿于怀脸色不见得就比花语的好,在最危险的时候,是他的血救了她的命,或者说救了她的身体,因为花语的命不在他的手中。耿于怀深刻的认识到,他或许可以掌控人的死亡,却无力让一个一心求死的灵魂得到救赎。
他仅是死神,没有天使的羽翼。
耿于怀焦灼的把手指插进头发,手指在发丝间懊恼的纠缠。
他不能失去的,他没有勇气面对她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幻灭。
两年前当她那么无助却努力维持着骄傲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一个在刀口舔血的灵魂没有能力给这样美好的她任何安定的生活,和他一起只能漂泊。所以他在什么都没有开始的时候逃走。他用各种方式拒绝她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弱点。可是当月老固执的把两个生命用红线拴起,还有什么逃避能使天涯海角变成距离呢?
逃不开了,所以他只有用生命守护。可是在“生”的面前,他是多么渺小!
要让她活下去!
只怕是仇恨的活着,只怕仇恨的对象是他也好。
他只要她活着!
哪怕他沉沦地狱被恶鬼吞噬灵魂,只要她能在天堂!
有了这样的决定,耿于怀轻轻走到床边。黝黑的手掌轻抚过枕上苍白的面庞,仿佛手下是易碎的琉璃,是娇嫩的风中茉莉。
花语~就让我这个恶魔来成就你的天堂吧!
收回手掌,手心还有一些她肌肤上的脆弱温度。耿于怀努力用手握住,转身出了房间。
第一卷诱色第十二章
第一卷诱色第十二章痛!
意识的开端是身体的麻木和每股神经末端传来的疼痛。手腕处有撕裂的烧灼。
心底深处的无力感迅速泛滥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生命没有结束!
花语无声叹息,这个惨白的生命并没有得到死神的眷顾。
睁开双眼,看到的还是那苍白的蕾丝纱帐和那个上次醒来就见到的护士。
“醒了啊。”护士冲她微笑。
微笑?
花语没有微笑的力气,她拒绝自己的呼吸。
“手腕上有伤,已经固定了绷带,不要乱动啊。要什么说……“后面的言语象被剪刀剪掉了一样。
花语在心底冷笑,叫一个“哑巴”说话?
护士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下意识的蒙住了嘴,手指压在唇上。气氛尴尬的冷凝在空气中。
许久,护士才又试着开口:“你如果饿了就眨左眼,如果要去卫生间就右眼。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两只眼都眨。如果我做对了你就点头,不对就摇头好吗?”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有相当的耐心和温柔。
可是看在花语眼里,却只有冷笑。她已经失去了声音,显然她连最后的自由都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别人来照顾,她还哪有力气去维持矜贵的自尊。
护士看她没有反对,就当她已经默认。
是啊,对于一个“哑巴”来说,她只能选择默认。
花语没有再找到结束自己生命的机会。有3个护士轮班24小时的“监视”着她,包括去卫生间都绝对是贴身跟随。她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人买下,这个人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不过却细心的派人一直小心的照顾着她,他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呢?有时候,花语会暗暗沉思,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因为她是“哑巴”,她只有聆听的权力,没有提问的能力。
时间在每天的日出日落中重复,尽管嬴弱的身体恢复的速度很慢。可是当秋天的枫香初染羞涩,苍白的脸庞也开始有了生命的红晕。手上的纱布已拆下,露出狰狞丑陋的疤痕,交错凌乱的在原本如玉的手腕留下瑕疵。每日都提醒着花语残酷的记忆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花语深刻的了解这一点,在身体恢复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她在等!
等自己重新沉沦黑暗和残酷。
上帝和死神似乎对观看她的挣扎都乐此不疲。
等待并没有太久。
耿于怀用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他要安排的事情全安排妥当了。这其中包括调查在花语身上过去两年甚至更长时间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以及“东靖盟”回国内发展的计划在组织内的通过。
原来庞同德真的是花语的姨父,耿于怀握着手里的资料冷笑。可怜的亲情!可悲的亲情!在谋夺了花家的所有财产,利用各种卑劣的手段和关系。“花氏”已经正式在上个月更名“庞氏创业”,原因是花家的三个女儿在一次车祸中全都身故了。而花家没有其他近亲,所以自然而然由这个照顾了花家三姐妹的姨父来接收了“花氏”所有的产业。
花家三姐妹都身故了吗?耿于怀一点也不相信,只怕是被那只野狗又暗自卖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野狗!
是的,庞同德在耿于怀眼里只是一只丧家之犬。
放下资料,走到书房的窗台边。
窗外是他亲手种植的茉莉花园,此刻秋初踏进,盛开的茉莉花已慢慢在凋残,白色的花瓣在风烟中,大片大片的飘落。金色的夕阳从遥远的天际投射了一束华彩在花圃中央的喷水池上,喷泉撒播的水滴泛出金色的光芒。池边上一抹飘渺的纤白身影象拂风的弱柳静静伫立着,她身后不远处是他专门聘请的特护。
他的天使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过了,可是落寞无生气的眼眸却依旧扯紧他的心脏。
残忍的游戏就要开局,耿于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她强烈的恨意。
爱她!
却要让她恨他!~只为给她活下去找到一个卑微的借口!
心脏在黑暗里扭做一团,仇恨还没有开始,蚀骨的疼痛已象火焰一般把他吞噬。
努力闭闭眼,走回桌子,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老魏,一下花语回来,让她到我的书房来。”他对管家魏业吩咐着。
挂断电话,在办工桌后坐定。耿于怀心里很明白自己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一卷诱色第十三章
第一卷诱色第十三章吃过晚饭,花语被护士强迫的到花园里走了走。护士说这对她嬴弱的身体有很好的助益,可是她哪里明白。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对于光明是麻木到僵硬的。
好不容易按照护士的要求,走完了偌大的花园,回到屋子。却听到管家告知,那位神秘的“恩人”要召见她的消息
捻花辞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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