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彼岸恨恨一笑,“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在我这偷了花拿去卖给投生的鬼了?”
夏夏一滴冷汗:“呃,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好像?你个死丫头,知道人带着彼岸花投生有什么下场吗?”
“呃?回忆起前尘往事?”传说里是这样的。
“这一点且不说了。你可知道彼岸花乃是受诅之花,带着它投生的人等于带着诅咒降生?”
“啊?要不要这么作孽啊?”夏夏傻眼了,以前干那事纯属为了在地府混个知名度,瞅着这花顺眼就偷来做噱头了,哪里知道其中种种纠结啊。
“你还知道是作孽?来,过来看看,你究竟做了多少孽。”
彼岸说着,将夏夏揪到了三途河边,对着水面凌空一指,画出一个弧形。
光滑如镜的水面瞬时显出重重影像,交叠错乱地排布开来。
☆、故地重游(5)
最初的一幕,是夏夏在奈何桥边和孟婆抬杠,形形色色无知的魂魄买走了血色彼岸花。
接着各色面孔分成多幕,分别显现出他们投生的情景。
“看见他们胸前的胎记没有?”
“呃?”夏夏其实眼花缭乱的,那么多幕景象仿佛是许多破碎的镜子组成,她根本不知道该看哪个好。
“这个印记便是诅咒,彼岸之华,花开不生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两不见。”
彼岸说完,又是虚空一点,那些碎幕仿佛加快了进程,纷纷定格到那些人的成年时期。
“这个,看到没?”彼岸随手一指一块水镜,“旁边那个就是他此生有缘之人,他们已经错过了近百次相遇。”
“噗…”夏夏汗颜,错过百次?那神马眼神啊…
“还有这个,虽说和有缘人相遇了,却分别投生在世仇之家,相爱却被迫兵戎相见…”
夏夏继续汗,古代版罗密欧与茱丽叶么?
“这个最惨了,诅咒在投生时就应了验,直接投成了她有缘人的女儿…”
“这娃娃肯定恋父。”夏夏一本正经地评价。
彼岸优雅地白她一眼,素手芊芊点着:“刚才那些还只是特例,多是有几世纠葛才得以如此。更多的,此生至今未见过一面,只得飘游在茫茫人海中,苦苦找寻自己的姻缘。”
“咦?”夏夏迷乱在一大片水镜中,忽然无意瞅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再仔细一看,不就是前世的寐姬么?
她转身离开,将一个男人抛在身后…
水镜幻象戛然而止,彼岸凌空几点,河水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姐,刚那个刚那个…”
“那个倒不怨你,此生与我扯上关系,没有诅咒他一样是个悲剧。”彼岸豁然打断夏夏的疑惑,直截了当道,“这么一大笔孽债,你不还,就得全记到我头上,你说,你舍得姐再遭轮回之苦吗?”
夏夏蔫了,苦着脸看一脸肃然的彼岸:“可是我能做什么呀?”
“解铃还需系铃人。”彼岸总算缓了缓绷紧的面孔,微笑着点了点夏夏的脑袋,道:“你是始作俑者,我早已将他们的命运与你联系,只要你能找到幸福,他们的诅咒就会一一解开。也算你偿还了这笔债。”
☆、故地重游(6)
“呵呵,呵呵,那我还真是任重道远额…”夏夏干巴巴地笑着,“我能不能喝了孟婆汤再回去啊?”
“你想变傻子么?”彼岸嗔怪地看她一眼,“再说了,诅咒的联系是应在你那具身体上的,你胸前,也有彼岸花的红色胎记吧?”
“呜呜,可是我不想像前世那样傻乎乎的了啊…”夏夏沮丧地说。
“有吗?我觉得跟现在差不多呀!”彼岸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似真非真道。
“姐,不带你这样损人的啊!”
“好了夏夏,我不跟你说笑。”彼岸一头搭在夏夏肩头,语重心长道,“冥王这样做也是不无道理的。要一个肉体凡胎承受几世的记忆几世的感情是十分沉重的事情。试想,若你这一世存在时还能清晰记得上一世的苦痛与挣扎,你能过得那样无忧无虑吗?”
“至少不会蠢得把自己弄死吧…”夏夏小声咕哝。
“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错。”彼岸眼中露出一丝心痛,“只是命运弄人,你遇人不淑…”
“嗯,有眼无珠。”
“别这么说。你想想,除了结局有些不好,你这一世可有过得不顺心的地方?”
夏夏歪歪脑袋,这好像倒没有。
十四年的寒山隐居过得舒适惬意,几乎是两世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便是下山以后,有诸多不顺,也不乏乐趣。
“你这一世投胎时,曾祈祷不要像上一世那样一辈子苦命学习,希望每天除了吃喝睡再没有烦心事,希望不要有猜忌,顾虑等诸多纷扰,难到不是一一实现了么?”
夏夏一想,还是真是那么回事,嘴角顿时有些抽搐。
敢情,她都是自找的?
“有时候,不懂不知,不怨不恨,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夏夏沉默了,自从醒来后就封存的记忆开始一段一段涌入脑海。
她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感觉太痛。用这具完整的灵魂来回忆,更痛。
就好像,懵懂的夏夏不会明白,为什么那一夜钟离对她的轻薄会突然停手。
而这具完整的灵魂就能想得透彻,是因为那时他已经决断了她的生死。
试想,若是他对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占有,那叫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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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更毕,晚安,爱你们。
☆、故地重游(7)
想到这,夏夏的心莫名就痛了一下,耳边竟似有杂音掠过。
“四哥,我刚看见楼主手指动了…”
“放屁,尸体都僵硬了,动什么动…”
只一瞬的错觉,夏夏的意识又回到了静谧的三途河边。
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
都没有了肉体,哪里来的心痛感?
彼岸见夏夏似有所触动,连忙又道:“我再带你看看如今正在发生的事。”
温柔的掌轻轻按在夏夏肩头,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起来,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一间院落里。
一间,充满了血腥和杀气的院落。
公子陌一手执葬龙刀,原本素白的衣袍浸透了鲜红的血色,他的脚边尸骸一地,全是服装统一的暗卫,死状残忍恐怖,多是尸首分离。
他的面容也不似原来的清冷淡漠,眸中隐隐现出血红,一张冰冷的面孔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煞戾气。
“早看出来他是个恶魔。”夏夏撇嘴,神情淡定,仿佛只是看着一场恐怖电影。
彼岸瞄了她一眼,淡淡解释道:“葬龙刀魔性太重,本不是人类可驾驭的,你可看到这里有鬼魂出现?”
“咦,真的没有诶?不是死了应该由牛头马面领去地府投胎么?”
“葬龙刀是一把诛神之刀,换个神魔来驾驭,就是我也抵不过一下,那些凡人,早已魂飞魄散。”
“哇哇,那岂不是造了大孽。”
“也不算,葬龙刀本不该出现在人世,一切罪孽最终会归于刀的正主。”
“哦。卧怀谷的老妖么?人活那么久,怕什么罪孽啊!”夏夏不满地撇撇嘴,视线有些飘忽。
内心里,其实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
然而,随着公子陌一步一步挪动脚步,缓缓将刀剑指向倒地的红影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滞涩了一下。
钟离的脸色极是不好,虽然表面看不出伤痕,可是捂着胸口的动作,显示出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眼睁睁地看着公子陌将他府里的所有暗卫屠戮殆尽,身上带着陌生的杀气和嗜血气息,却无力阻止。
他一直知道,他的武功天赋卓绝,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只可惜内力受毒药限制,才和他们这等高手沦为一流。
☆、故地重游(8)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恢复内力的公子陌,会突然变得凶残至此。
他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却绝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种毁天灭地的气息。
更没想到,他会不顾一切对自己拔刀相向。
目光缓缓落到葬龙刀上。
那华美的刀身,,三色宝石交相辉映,总是因为染了血才显出别样的妖异。
“陌,你说过这把刀魔性太重,不是你我所能驾驭…”他唯一想到能令公子陌突变至此的原因,就是葬龙刀。
血色的眸微微黯然,刀剑几乎擦近了钟离的心口。
只需多一分力,就能毁灭所有。
夏夏的心忽然猛烈地跳起来,脑海里全是彼岸刚才的那一句话。
这是把诛神之刀,可以让人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从此,再无轮回,不复存在!
然而最后一刻,公子陌握刀的手竟然松开了,刀身落到地上,瞬间失去了鲜艳妖异的光芒。
他眼中的丝丝血红依然未退,喑哑着嗓子,冷笑:“这就是你要的。”
他缓缓转身,步子便不如刚才一般稳健,微微带了点踉跄。
悲凉的声音穿透而来,一字一字扎入人心。
“你果然赢了。”
无论钟离做了什么,他救了他公子陌,这个事实,无法变更。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早已在因果纠缠中零乱纷陈,哪里说得清。
白衣孤寂地越走越远,消弭了杀戮的气息,徒留一身萧瑟与凄清。
“能放下心中之魔,实属不易。”彼岸看着寥落离去的苍白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夏夏却好像没有听见,缓缓走到红衣跟前,蹲下。
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与满地尸首横陈一片,仰望着如洗的碧空,鲜红的衣袍耀目刺眼。
夏夏蹲在他的脑袋前,一动不动凝视着那双眼,也许因为印着蓝天白云,竟然显出了少有的干净。
她一动,就看见其中仿佛有波光潋滟,晶亮得让人心惊。
那是,泪吗?
夏夏一想,心忽然就一阵揪紧,仿佛被人掐住喉咙,透不过气来。
纯色的灵魂一阵波动,彼岸信手一挥,场景瞬时回到了三途河边。
而那里,已经没有了夏夏的魂魄。
☆、等着看你后悔(1)
一阵静默。
噗,噗,噗。
豁然冒出几声声响,几个鬼影瞬间露出身形。
“哈哈,小彼岸,还是你能耐啊,一唬就把那丫头唬回去了!”冥王一副谄媚样地搭住彼岸的肩头,笑得跟偷食了蜜饯似的。
彼岸警告地眼神一转,那笑容就蔫了一半,魔抓也只好讪讪收回。
“既然她此生命定一生无忧,寿终正寝,你们又何必作弄她?”彼岸的声音不似和夏夏交谈时的亲切,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
“哈,她卖了那么多彼岸花,差点酿成|人间大乱,害得本王花了多大力气才抹去那些肉体凡胎的记忆,给她点小教训还不行了?”冥王不乐意了,一脸不善地瞪着彼岸。
“呵,王想做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若有下一回,我定不插手,天罚降临,王自己去顶着。”
说完,一挥长袖,绯色的身影已经掩没在一片花海中。
“嘿,她还反了!”
冥王气得要追,却分别被牛头马面架住,外加月老劝解:“冥王,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咱们还有要紧事。”
“老头你说,那么多世轮回她怎么还那个死性子,是不是真欠教训?”
月老和众鬼仙顿时心里默汗。
冥王你这么多年不也还是这个死样,见彼岸姑娘就走不动路。
彼岸花海深处,众鬼的嘈杂议论渐渐被淹没。
蓝衣蓝发的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其中,嘴里叼着一根花茎,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再敢糟蹋我的花,你也给我滚。”彼岸红色衣袖一扬,那花便无风自动,从蓝衣少年嘴里飞出,重新接到残断的花茎上。
“哎哟,好大火药味,又见到冥王了么?”泽轩脑袋一歪,嬉笑地看向来人。
彼岸眉毛一横,语气不善道:“夏夏已经回去了,你还不跟去?”
“跟去干嘛?”泽轩双手叠在脑后,故意装糊涂地反问。
“臭小子,别在姐面前装模作样,你这一套姐看多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一感应到夏夏出事了就方寸大乱,不顾禁令冲出地府,现在在这里装孙子?”
☆、等着看你后悔(2)
“姐你想赶我走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弯做什么。”
泽轩不看人,望着地府灰蒙蒙的天,嘴里苦意弥漫。
彼岸顿时一默,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小鬼,你说你看了我一千五百年,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觉得我和你用一千五百年认识的那个人一样吗?还是你想要的那个吗?”
“你都不给机会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泽轩嘀咕着,有点赌气的意味。
“蠢,愚不可及。”彼岸丝毫不动容,反而破口大骂,“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追去了?”
“追去了又能怎么样…”泽轩郁郁道,“没听见冥王禁令专针对我改条例么?我要再犯,下次姐也保不住我…”
“上一次冥王召你回来,不许你干预她的人生,你遵从了,结果她惨遭这样的下场,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彼岸冷眼看着少年的身子清晰地一震,继续道,“是不是要等到下一次她尸骨无存,你才甘心?”
“不会的,冥王不敢再犯…”
彼岸深吸一口气,气急反笑:“好好好,死小子,我给你时间,我等着看你到时候怎么后悔!”
一语毕,红影化作一团模糊,融入花海之间,再觅不到踪影。
泽轩沮丧地呼出一口气,落寞地朝彼岸消失的方向望去,眼里掩不住一阵挣扎。
从他成为鬼仙,来到地府,发现这片地界以来,就几乎天天在三途河边看着关于彼岸的世事轮回。
她的苦痛,她的挣扎,她徘徊于得与失的边缘,她一次次应验诅咒,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
她被抛弃过,她被折磨过,她被羞辱被践踏过。
每一幅景象都让他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恨不得代替所有人,来保护她,爱她,呵护她。
可是当他真正来到她身边。
他发现她是如此镇定淡漠,即使千年的苦痛,也不过被看错须臾的挫折。
她理性,睿智,坚韧,淡然,她的灵魂完整而强大,她…完全不需要他…
他甚至不得不甘拜于她的气度与阅历之下,叫她一声姐。
可是如此,就能抹去心中的一千五百年么?
泽轩死死瞪着冥府无星无月的天空,似乎恨不得将它瞪出一个洞来。
他,看不穿。
☆、孽债红楼(1)
夏夏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往下坠,嘈杂的声音一一在耳畔掠过,最终被一声尖叫彻底吵醒。
“哈哈哈,我终于突破了瓶颈,掌握了起死回生之能,迈入神医之列了啊哈哈哈…”
“我说,四哥,你能正常点么?楼主只是诈个尸而已,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好吧?”
“四哥,破扇,别贫了,你们没看见楼主好像要醒了么?”
“破潇,就你长眼睛,我们需要你提醒?”
“你…”
夏夏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张形形色色的面孔围在她眼前。
很多…美男。
还有一个美女,不过很快,她的脑袋就被旁边的男人一手拍开了。
“楼主,你终于醒了,我们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啦!”
夏夏的手被一个美男紧紧握住,听着他热泪盈眶的诉说,可是没多久,被推开的美女就发飙了。
“四哥,你看破扇他,占楼主便宜呢!”
被叫作四哥的人一看,果然不爽起来,拎起美男的耳朵就丢到人群外去。
“楼主,能说话吗?”
“楼主,能坐起来吗?”
“楼主,想喝水吗?”
夏夏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不适感,只是身子感觉很虚弱,很敏感,这些唧唧喳喳的声音听得她心烦。
她大致地扫了一下眼前的人和大致环境,确定处境十分陌生,才不由怀疑起来,她是不是又穿越了?
这回,乖乖,还穿了个什么楼主?
不用夏夏吩咐,众人就开始殷勤地端茶递水,还有汤药和小米粥备着。
夏夏只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拒绝了汤药,才嘶哑着声音开口:“我是谁?”
开门见山,要是重新穿越了,她最想知道这个问题,且不懂什么弯弯绕绕。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美男一柄扇子敲上自己的头,认真道:“其实我们也想知道。”
夏夏愣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众人点头。
“那你们还喊我楼主。”
众人继续点头。
“镜子拿来。”
夏夏有点晕,发现完全不能靠眼前的一群人来解决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众人很听话,几乎是抢着去拿来了镜子,还总共拿了四面各色不一的镜子竞相递到她面前。
☆、孽债红楼(2)
夏夏尴尬下,接了女子递来的小梳妆镜,一照,还是上一世的模样,年龄,似乎也没怎么变,有些泄气地垂下手。
“这里是哪儿?”
“红楼。”
这一次,说话的却不是众人,而是门口刚出现的一个紫袍男子。
“老大。”众人纷纷打过招呼,默契地让出一条道好让夏夏的视线更清楚。
夏夏一见这个男人,就惊讶地“咦”了一声,因为很眼熟,好像…
“这里是落云国流玥城境内,红楼据点。”男子再度开口,声音低沉,“我是这里的老大,君陵尹。”
夏夏总算听见了些有用的东西。这国家城市一报,八成就能确定自己没穿越,只是因缘巧合落到了这个地方?
再看看眼前这个自称老大的人。
夏夏一见他,就能立刻感觉到他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其他人的眼神是崇敬甚至倾慕的,只有他,带着深深的芥蒂和质疑。
一身锦袍虽算不得华丽,也是不染纤尘。眉目间极有张力,双目炯炯有神,举止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领导气息。
他微微点头?br/
孽债桃花劫:诱拐腹黑少主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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