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城(全+番外)作者:未知
第9部分阅读
可首领再养尊处优,力气也不是她一个从未攻击过人的女人可比。在最初几秒的短暂窒息后,首领狠狠一拉,她那条锁链脱手,甚至连她自己,都重重撞上首领的后背。
首领猛的转手,手还捂着自己的脖子。上面一道粗粗的红痕。这回他彻底发怒了,轮廓俊秀的脸一片阴霾。
他抓起慕善的头,狠狠往墙上一撞!“咚”一声巨响,只痛得慕善脑子里顷刻混沌一片。
他用泰语高声骂了句什么。这还是慕善次听到这个面似文雅、实则阴狠的首领次这样高声说话。
湿漉的鲜血从眉毛滴下来,模糊了慕善的眼睛。她看到首领似乎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又走到抽屉旁,拿出了一把枪。
他走回来,充满恨意的看着她。似乎她的僵硬沉默令他不太满意,又也许【book。】是他觉得她应该更恐惧,恐惧到哭着求饶。他并没有急着杀她,冰凉的枪口,在她的左手手腕、右手手腕;左腿、右腿;还有刚刚被他用手和嘴侵略过的最柔软的地方,重重一点。
他在暗示她,要废掉她的这些地方。
慕善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色地毯,艰难得连呼吸都快停滞。
就在这时,门外几声闷响,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首领侧目,慕善迷迷糊糊抬头。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背光站在房间的门口。他还有些气喘,看一眼屋内的境况,整个人一下子定住。
他和首领四目相对。
双方都沉默了一瞬间,而后的争抢厮斗完全出于男人的机敏本能。这里是首领的私人房间,丁珩却在这时突破门口守卫,出现在这里。双方不需要任何言语,已看到对方眼里的敌意。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慕善一直想,为什么丁珩会为了她,跟首领翻脸。她想,或许是因为得知首领在股指期货市场巨亏的消息,他已经不需要这个同盟;或许是他们三方的关系本就微妙,似敌似友;又或许丁珩真的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忍心看到一个无辜女人被欺侮。
不管怎样,事实是在他听到首领愤怒的嘶吼时,他当机立断让随行手下牵制住门口的守卫,自己冲了进来。在这个时候,他没有考虑到手下很可能飞快被首领的人杀光,也没考虑自己冲进去可能赔上性命。
他只是冲了进来,看到她的身体像是被肆意享用过的午餐,被锁链困着,直挺挺躺在地上。而首领的枪口,正抵住她最宝贵的地方。
他就朝首领扑了过去。
厮打,野兽般的厮打。丁珩有点不要命的意思,可首领难道是省油的灯?丁珩一拳狠狠击在首领胸口。然而首领一时失察只是因为突然。很快他枪口一抬,“砰”一声打在丁珩肩上。
与此同时丁珩第二拳也到了,首领没料到他中了一枪、拳头竟然丝毫没停,被一拳狠狠打在肋骨下,手枪同时脱手。
丁珩刚才求见首领,根本就没带枪。此时看到首领挣扎着便要往手枪爬去,不顾肩头剧痛,一把抱住首领的大腿,狠狠一口咬向他的身体。
首领痛得歇斯底里,整个身体仿佛都要弹起来。丁珩死死咬住,牙齿染血。
这样的枪声呼喊,门外的人怎么还会坐视不理?像是要响应屋内人的激烈,门外“砰砰砰”也是数声枪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有人用泰语在喊。
丁珩和首领都是一愣。情况很明显,丁珩不过带几个人过来,忽然发难,才闯了进来。现在事发,只怕早被首领的人杀光。
丁珩察觉不妙,嘴里不由得一松,首领趁势一个翻身,狠狠一脚踢在丁珩胸口。这一脚正中伤口,丁珩痛得死去活来。勉强提起的一口气,再凝聚不起来。
一只颤抖的手,却在这时摸向地上的手枪。
清冽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去死。”
慕善这时也没了理智,对准的方向是首领的心脏,甚至没想如果首领死了他们根本就没机会逃生。
但她哪里有准头,一枪打在首领肩膀上。首领闷哼一声,立刻调转方向,朝她爬过来。
又是一枪,打在他腰上。这回他不动了,瞪大眼看着慕善,呼吸渐重。
他在用泰语喊什么,但也许是枪伤疼痛,他的声音并不大。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丁珩喘着气,抬手却摸到刚才被首领扔在一边的匕首。他抓来,丢到慕善身旁。
“挟持他,逃出去。”丁珩艰难吐出几个字。
慕善把枪一放,拿起匕首,手起刀落,锁链应声而断。她用那条雪白的毛毯,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拿起枪,再次对准首领,
她想,这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竟然也想杀人。
门外的人冲了进来。
十多个人,十多挺枪。
蕈就站在最前头,阴沉着脸:“慕,放了首领。不然我会把你斩成一百遍。”
腰上一枪大概打穿了首领的内脏,昔日斯文儒雅的男人,此刻正在地上抽搐颤抖。慕善把枪口抵上首领的脑门,颤声道:“你们全部退出去,准备一辆车,把陈北尧放上去。让丁珩的手下全部过来。不然大家一起死。”
蕈还没说话,首领的手下里还有懂汉语的,已经怒道:“首领中枪了,需要救治!”
“我们离开军营,就把首领还给你们。”丁珩勉力道。
首领嘶吼了句什么,大概是放他们走之类的,蕈和其他人都恭敬的点点头,全都恨恨的看慕善一眼,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丁珩的手下走了进来,扶起他。
“还剩几个人?”
那手下难过道:“刚才我们被打死了五个,连我在内,只剩下四个人了。”
丁珩点点头,看向慕善。那名手下拔出枪,单臂将首领从地上拖起来。慕善过去扶着丁珩。当他的大手搭上她冰凉的肩膀,慕善已然麻木的心头,仿佛才活过来。
“谢谢。”
他苍白的笑了笑。似乎终于支持不住,他双眼微阖,气息愈发短促。
尽管丁珩仅剩的几名手下警惕万分,当慕善三人押着首领走出来时,只听到“砰”一声闷响,架着首领那名手下脑门多了一个血洞,猝然倒地!
周围的泰国士兵已经退到数百米外,这一枪毫无疑问是埋伏的狙击手射出。这边几人几乎是立刻伏低到车子背面――可如果这边也有狙击手,怎么办?
堂堂毒枭首领的军营,刚才被丁珩闯入只不过因为他合作者的身份,一时大意。现在又怎么会放任他们挟持首领走出去?
慕善抬头看一眼越野车后排,隐约看到一具身体,一动不动。她心头又痛又绝望。她手里还有枪,看着脚边刚刚丧命的男人,她奇异的抬起枪口,对准首领的左腿,“砰”就是一枪。
首领又是一阵痉挛。
“你要跟我们一起死吗?”她问。因为她的声音很柔软悦耳,此时说出这话,就带着一种格外的冷酷感。
一旁的手下翻译给首领。
首领嘶哑的闷哼一声,勉力高声吼了句什么。
这回周边再没动静了。
几个人跳上车。车门一拉上,慕善几乎是立刻扑到后排。陈北尧还没醒,高大的身躯直挺挺躺着,脸白得像雪。
一个男人开车,另外两人扶着丁珩坐下,首领被丢在两人脚下。刚才慕善提出条件后,丁珩的手下自然也精明,令对方准备好急救箱和食物等物品。此时他们立刻开始为丁珩处理伤口。
其中一人脱下外套递给慕善,慕善道谢接过,解开身上的毯子,盖在陈北尧身上。她又仔细看了看陈北尧的枪伤。大概首领怕他死,让人给他简单处理过。但鲜血依然渗透了他身上的绷带,而血痂、泥泞,甚至还有残破的树叶,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快要腐烂的尸体。
孤零零的越野车开出营地,在山路上颠簸穿行。一百米外,五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紧紧跟随。慕善跪在后座旁,轻轻搂着陈北尧的脖子。用嘴含了矿泉水,一点点润湿他干涸的唇。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前排一个男人正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他们,察觉到慕善的注视,他神色不变的转头。
慕善沉默片刻,原本已丢在地上的枪,又重新捡了起来。
你快点醒,她在心里对陈北尧说,我真的很怕,怕得快要疯掉。
38、逃亡book。
车一离开军营,丁珩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对一名手下道:“叫人接应。”一名手下连忙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我们大概一小时后抵达……嗯,有五辆车跟着,做好准备。”
慕善原本紧挨着陈北尧,有点发愣。听到他们的电话,直起身子。
“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她想,李诚早上就等在外围,现在肯定离首领驻地的边境处不远。
丁珩没回头,也没应声。前排两个手下对视一眼,之前回头看陈北尧那个人转头淡道:“慕小姐,现在情况有点复杂。等到了安全地带再说吧。”
一番话说得平平静静,慕善沉默下来。车内的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就在这时,被按在地上的首领却发出一声哀嚎,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脖子一直,缓缓软倒了。
刚才那人探手到首领鼻子下方,又扣住他手腕脉搏。脸色一变,抬头对丁珩道:“死了。”
这是包括丁珩在内所有人,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慕善打在首领腰上那枪正中要害,在车上又不能处理,原本是必死无疑。他们之前都抱着侥幸念头,希望首领能撑到边境处,等他们逃走了再死。可他还是没撑过去。
丁珩看着地上死鱼一样的首领,喘了口气道:“先到约定地点再说。”
众人心中了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的对话慕善听得清清楚楚。她握着陈北尧一只手,低头只见修长而苍白的大手,骨节分明、隐隐有力。手背上,一小片干涸血迹,像是暗红色的有毒花瓣,侵蚀着他的皮肤和生命。
又开了半个小时,情况却出现了转机。
紧跟他们的五辆越野车,不知何时少了两辆。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令对方减少了威慑的兵力。直到几分钟后,隐隐有枪炮声传来,他们才隐约猜出事情有变。
此时天已经全黑。交火的声音却像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连绵不绝。半个天空,都被染成火烧般的红色。
“什么情况?”一人问道。
“可能是内讧。”开车的男子答道,他看一眼后视镜,“最好都走了,我们就安全。”
话虽这么说,大家都知道这不可能。身后两辆车隔着固定的距离,一直跟着。只怕再大的变故,他们也不会丢下首领不管。
慕善正惴惴不安的看着车窗外赤红的天,忽的感觉到异样。她低下头,就看到陈北尧的眼睛缓缓睁开。
慕善整个人都呆住了。两人分别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对她来说,却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回。她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陈北尧。
即使把他救出来,看到他死气沉沉躺着,她依然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现在看到他睁眼,对她来说,就好像看到他重新又活过来,一切又变得充满希望。
陈北尧此前一直晕晕沉沉,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烘烤煎熬,哪里都是痛的。可即便痛得丧失意识,心里模模糊糊始终记挂着慕善,隐隐的老是看到她被另一个男人扛上肩头,愈发令他心急难安。此时一睁眼,竟然就看到她,恍惚还以为在做梦。
他的眼睛张阖几次,才重新聚焦。这回他看清了,真的是她。脸蛋煞白、眼睛却亮得像星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激动神色。陈北尧忽然觉得自己比以前更渴望她,一点一滴都要完全占有,不让其他人触碰。
他的手撑着担架,一下子坐起来。这动作牵动了伤口,他感觉到肩膀胸口一阵剧痛,差点令他再次摔倒,他不由得皱紧眉头,额上隐隐有汗。
慕善又吃惊又心疼:“你躺下!”
他没答,抬起头。
后方的响动,也令前排的男人们同时回头。视线交错,陈北尧和丁珩谁也没说话。
“我们挟持了首领,逃了出来。”慕善忽然开口,打破沉寂,“是丁珩救了我和你。不然现在我已经死了。”
她的话,却令男人们更加沉默。
丁珩转头看着前方,陈北尧也淡淡收回视线。他的手臂搭上她的肩头,勉力坐直了。他往椅背上一靠,微喘了口气。
“多谢。”
“不需要。”丁珩的声音略显沙哑,“我只关心慕善,要救的也只有她。”
车内的气氛再次冷下来。
慕善不赞同的看着陈北尧:“你先躺下!”
陈北尧没动,侧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那是个略有些阴冷的笑容,从他沉黑的双眸,慢慢晕染开冷意。
慕善当然知道他这次吃了大亏,只怕现在恨不得把地上的首领撕成碎片。可是情况还很糟,他伤得这么重,大家能不能活着逃出去还不知道;更何况他们现在在丁珩手里?
他却仿佛查知她的忧虑,哑着嗓子道:“现在什么情况?”
慕善一五一十说了,只是略去首领差点强/暴自己的事情。陈北尧听完,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半阵不说话。
“怎么了?”慕善问。
他摇摇头,嘴唇无声了动了动。慕善辨出是两个字:“李诚。”是要想办法跟李诚联系?可只有丁珩的手下有手机。她无声的朝他摇摇头。
陈北尧见她神色忧虑,却微微一笑:“扶我躺下。”这无疑令一直担心他伤势的慕善松了口气。扶着他躺下后,又拿来水和食物,一点点喂给他。
尽管之前首领怕他死,已经取出子弹。但他还是虚弱得很,过了一会儿,就合上眼,呼吸低缓平和。
慕善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热。转身想在急救箱里找点退烧药。谁料一只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按说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连起个身都要人扶。可现在扣着她的手,力气却不比平时小。
她只得这么被他牵制住,一只手去够前面的急救箱。一抬头,却看到丁珩转过头,一动不动盯着她。
慕善心里有点对不住丁珩。他舍命相救,逃出来后,她只顾着陈北尧。虽然是因为他的手下也会妥帖照顾他,但她连句感谢都没对他说。
“你的伤怎么样?”她柔声道。
丁珩的伤口只做了包扎,子弹还没取出来,当然是很痛的。此时听到她略带歉意的声音,丁珩心头百味杂陈,可转念一想,却也释然:“没事。”
这态度令慕善愈发有些心疼,低声道:“谢谢你。非”
他笑笑,转头看着前方。
车行至一个岔路口,大家都沉默着。司机忽然疑惑的“嗯”了一声。
只见前方道路上,影影绰绰有一片黑影,正相向驶来。
“是他们!凡”一名手下惊喜道。
像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两道炽亮的灯光,骤然亮起,笔直打过来,所有人不得不紧闭双眼。
只有军用探照灯,才会这样刺眼。
不等他们看清楚,“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龙像是红色闪电,朝他们射过来!火光也照亮了前方的情况――一辆武装装甲车,正缓缓驶来。车顶上站着个士兵,双臂抓着车载火箭炮。
陈北尧猛的惊醒,目光如电看着前方。慕善条件反射就抱紧他的身体,她并不知道,如果真的被炮弹打中,这样只是徒劳。
好在充当司机的男人也算机敏万分,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猛的调转车头,往一侧岔路狠狠拐过去!险险的避过锋芒!
炮弹一声巨响,正好命中后面那辆车的车头。巨大的冲击波差点掀翻了车子。
“砰砰砰砰!”后面两辆车立刻还击,前方装甲车又是一记火箭弹!双方竟然在公路上不由分说直接交火!
这边死里逃生的众人一头雾水,丁珩沙哑的低喝一声:“走!”
越野车以比之前仓惶数倍的速度,朝这条不明方向的岔路口,深深驶进黑暗中。
一名手下再拨接应的人的电话,却发现信号已无法接通――毒枭割据区的手机网络信号,本来就是他们出资架设的。现在极可能通信基站也遭到破坏。
大家双眼一抹黑,只能继续往前开。
然而乱局已经形成,这又怎么会是条畅通的路?虽然混乱的战场明显在他们后方,他们也没有再遇到武力恐怖的装甲车。但在途经一片山坡时,却遭受到山坡上一伙士兵的机枪扫射。司机拼了命踩油门逃脱火力范围,慕善趴在陈北尧身上不敢抬头。
因为害怕对方打爆轮胎走不了,前排两个男人不得不开枪还击、遏制对方火力。然而等车子终于驶离对方射程时,那两人也中枪倒在座椅上,俨然气绝。
两条同生共死的生命就这么断送,所有人愈发沉默。在这片令人心慌的沉默中,夜色越来越深,身后远处的枪炮声越来越远,却彻夜不绝。
周围昏黑一片,他们不知道已经开到哪里。直到车轮陷进一片泥泞再动不了,司机和慕善下车一看,才发现他们置身于一片茫茫的罂粟田里。
红色的罂粟花,在夜色里一朵朵都是暗黑的。远远望去,就像无数只手在撕扯着夜色。慕善跟司机把车上的死人全部抬下来,丢在罂粟田里。司机倒弄了半天,也没把车从泥潭里弄出来。
两人没办法了,只能去问两位大佬的意思。慕善一上车,就看到那两人全看着自己。
她把情况简单说了说,问道:”怎么办?”
“先找地方藏起来。”
“找个地方避一避。”
几乎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沉默。
慕善一怔,点头:“好。”
慕善在车上守着两人,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司机跑了回来。
“我们运气不错,后面有几户人家。”
担架只有一个,陈北尧躺在上面。慕善便建议先把他抬过去。司机略有迟疑,也就同意了。慕善当然能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之前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接应,只等逃出去后就对付陈北尧。现在他和慕善都有枪,都势单力薄,只有合作才有生路。
丁珩被单独一人留在车上,这多少有点危险。慕善这条命都是他舍命救的,有点过意不去,柔声道:“我们很快回来。”
她把自己的枪放在他手上。
这算是极信任的举动了,现在两把枪都在他们手里。丁珩的五指慢慢扣紧枪,哑着嗓子道:“小心。”
慕善点头,跟司机小心翼翼把陈北尧抬下车,月光下,她一低头,看到陈北尧尽管一脸倦怠苍白,清黑的眸却正望着自己。
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
慕善低声道:“你们都不能死。”
走了有约莫二十多分钟,果然看到一个小村落,稀稀疏疏十来户人家,有几家还亮着灯,小路上并没有人。这些人家大概是种植罂粟的当地居民。他们不敢大意,朝最深处、位置最偏的一户人家走去。
门被敲开时,一脸木讷的妇人神色有些惊恐。但在司机扔下的美金以及手中枪支的双重作用下,妇人惶然点头,让他们进屋了。
一个小时后。
陈北尧和丁珩都被放在房间的地上,中间隔着约莫一米五的距离。两人神色都有些倦怠,但都强撑着。
司机找来了必须的物品,丁珩的胸口的子弹必须取出来。好在没伤到心肺,否则现在他早死了。
“你帮我。”司机对慕善说。
慕善点头,握了握陈北尧的手:“你先休息。”陈北尧看着她不说话。
慕善走到丁珩面前蹲下,司机把工具一样样摆好,头也不抬道:“把衣服撕开。”
慕善看着丁珩,他脸上有苍白的微笑,正看着她。她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衬衣,他隐隐抽了口气。
尽管有血污,他略带麦色的紧致皮肤,漂亮的八块腹肌,仿佛充满男性的力量。慕善的手指时不时擦过他的皮肤,感觉到有些灼热的温度,担忧的看她一眼。
可这一眼在丁珩看来,实在太温柔。伤口本来是很痛的,可她的手指又凉又软,让他觉得舒服。
他的手缓缓覆过去,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不做声。
慕善被他抓得很紧,可更不忍心挣脱。司机见状道:“慕小姐,帮我压住老板,一会我取子弹,别让他动。”
慕善点头,可他身材这么高大,她怎么压得住?只得覆身在他身上,肩膀压着他的肩膀,手压着手,十指交握。
他当然反手将她的手抓得更紧。眼前正是她的腰,露出一小段光滑白皙的皮肤。而当他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竟然激起一片战栗。
刀尖划入皮肤和肌肉,丁珩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就要挣扎,一抬脖子,嘴唇就碰到她冰凉的皮肤。这触感奇异的令他镇定下来,一口咬住她腰上一小块皮肤。她浑身一僵,却依然一动不动。
丁珩再痛也舍不得咬下去。就这么含在嘴里,抗过了整个取子弹的过程。
结束时司机满头大汗,拿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血污物件走出去。慕善刚要起身,腰间一紧,竟已躺在丁珩的臂弯里。
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呼吸相接。
慕善尴尬极了,正要挣扎起身,丁珩却在这时说:“我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个女人拼命。”
他额头上全是疼出的汗,神色疲惫,声音却带着笑意。
慕善一下愣住,想起今天在首领房间的情形――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口,背着光,沉默而僵硬。于她却是绝望透顶时,忽然看到不可思议的希望。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都死了。”
他看着她,忽然闭上眼,头慢慢偏过来,那样子竟然是想要吻她。
慕善一下子撑着地面站起来。
“别碰她。”
慕善回头,只见陈北尧眸色阴沉的盯着丁珩。
39、梦境book。
“陈北尧,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丁珩看着天花板,“她在你手上出这么大的事,你对得起她?”
丁珩原意说的是慕善被挟持这整件事,陈北尧却理解成别的意思,一时竟无言以对。
慕善被抓,他为了一击即溃成功营救,冷静的布局,只是在重新看到她前,烟一根接一根,抽得很凶;
看到她衣衫不整,看到她额头、手腕上其他男人留下的伤痕,他伸手想要摸烟却发现没有。好在伤口的痛,令他的压抑和燥乱稍微得到缓解,令他能冷静而冷漠的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那些碰过你的人,我跟他们来日方长。
他不会问她这几天的经历――她不说,他永远不问。
可丁珩的话,无疑令他心头一痛。他看向慕善,她的神色却淡淡:“睡吧。”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丁珩。
司机在这时进来说:“我睡客厅,顺便看着那女人,有什么事叫我。”
慕善点点头,靠着陈北尧躺下。他不能像平时那样抱在怀里,只能移动手臂,虚虚的将她纳入自己的臂弯范围。
而另一边的丁珩闭上眼,没有出声,也没有看过来。劳累一天,三人很快陷入沉睡。
前半夜慕善还睡得很沉,到了后半夜,零零碎碎开始做梦。那梦明明是夸张的离奇的,她在梦里却以为真实。她看到无数只手在自己身后追赶,黑色的手,每只上面都是鲜血。
然后,是陈北尧穿着泰国士兵的军装,胸口许多子弹造成的血洞,面无表情的对她说:“是你杀了我,慕善。”
她急了,大吼:“不、不是!我开枪是为了救人为了活命!”
“你杀了谁?”
又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问她。她惶然转头,却看到在首领驻地时,蕈找来照顾她那个那妇人。她也死了,没有头,光秃秃的脖子冒着血,瓮声瓮气的问她:“你杀了谁?”
慕善只觉得周围一切东西都重重朝自己压过来,迫得她喘不过气。她怕极了,闭着眼大声呼救――
“啊!”
她听到一声极惨烈的呼救,仿佛是从胸腔深处爆发的声音。
那是她的声音。
她睁开眼,满头大汗。
“善善、善善……”
她惊魂未定,这才发现陈北尧已将她整个搂进怀里。他又不顾伤口,强行扭转身体,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
“做噩梦了?”他伸着脖子,在她脸上吻了起来。慕善这才感觉到自己已泪流满面。
“没事吧?”丁珩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慕善轻轻推开陈北尧,擦了把眼泪,在两个男人关切的目光中,哑声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