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都第三年了?那年他在小店里遇见她,还坏心眼地捣乱;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储,她还没开始做论文;一对年轻人在夏末秋初相遇,两年时光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如今她都毕业了,而他大概几年内就能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一切都似乎发生在昨天。
那无数个不确定里哪怕缺少一个,她都不会如此爱他,爱到愿意面对一切危险的程度。
直到此刻,锦书才恍然觉得,自己的爱情,曾经走过了一段多么颤巍巍的路。
——客厅。
随着苏娴和锦书离开,客厅里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假象立即变成了冰凉。苏慕容没好气的瞪着姐夫,沈斯晔冷冷地微眯着眼,但是谢朗臻轻松自若。他回头招呼女佣:“把饼干盒子拿过来。虽然不是小娴亲自烤的,不过给他们吃也够好了。”又对不爽的两个人淡淡道:“下不为例。待会要吃饭自己出去吃,别在小娴面前提。”
虽然知道他是关心妻子,苏慕容还是怒了。姐弟俩相互扶持了十几年,感情极其深厚,忽然有一天姐姐出嫁了成了别人的人,如今连姐姐的照顾都享受不到了,这让他情何以堪?苏公子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近似小男孩的赌气,他哼了一声:“凭什么?”
谢朗臻冷冷把杯子顿回去。“凭她是我媳妇,以及小娴怀孕了。”
于是苏慕容再次蔫了。他转而瞪把他从温柔乡里扯起来的沈斯晔,沈斯晔回瞪他,无声地用口型说“嘉嘉……”威胁之情溢于言表。
谢朗臻见状嗤了一声。沈斯晔于是盯住他,冷冷道:“我以为表哥早就知道小锦的。”
谢四公子懒懒说:“我知道又如何?”
“那你还看着吴夫人想卖她?!”沈斯晔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愤怒。“我要是不来,你就一直看笑话?锦书是我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谢朗臻淡淡端起茶杯。“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来打扰到了小娴怎么不说。”
于是客厅的气氛彻底陷入了僵冷。三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彼此相看两生厌。与之相比,厨房的气氛就好太多了。男人们理应觉得羞愧,不过他们没有。负责端茶倒水的女佣战战兢兢,只得祈祷女主人快点来救场;好在不负期待,没过多久,苏娴和锦书就回来了。
托盘端在锦书手里,她的另一只手还扶着苏娴,看上去两个人已经是闺中好友般的亲近。锦书低声说了句什么,苏娴笑的弯了眼。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心思各异了一刹那,立即摆出其乐融融的脸来,仿佛之前的冰冷过去不存在、将来也不会发生。
“阿晔,我特意多放了草莓酱。”
红艳芳香的果酱浇在冰激凌球上,插着嵌有银质谢家家徽的小匙。把玻璃杯递给沈斯晔,苏娴满含深意地微笑。“锦书亲手帮我打的奶油。快点吃,不然爱心冰沙要化了哦。”
谢朗臻斜眼看见沈斯晔手里一看就甜蜜不可当的果酱加奶油,忍不住鄙夷地哼了一声。沈斯晔装作没看见。但是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锦书脸颊的一丝微红,便扬眉轻声询问:“热了?和姐姐聊天还好吧?”
“……嗯。”锦书脸红的更深了,带着一点尴尬地把勺子塞给他。“吃你的冰沙。”
事实是她被好奇的苏娴把恋爱史问了个底儿掉;但是苏娴温柔的让锦书都不忍心拒绝她的问题,只好自我安慰算是照顾孕妇情绪。把那些从未与人分享的故事说出来,既是一种快乐,也让她很害羞。至少,苏娴大概是唯一知道他们还没有越过最后一道藩篱的人……怎么就不知不觉都说出来了呢!
锦书红着脸懊恼地想。
苏娴午后通常需要休息,很快她就有了倦意,谈笑时也有些精力不支。在她打第一个呵欠之后,谢朗臻就坚持要她回房间小睡片刻;苏娴微笑着摇头:“慕容和阿晔难得来一次,我没事。”但这句话出口,她又掩唇打了个呵欠。
“怎么会?!”谢朗臻硬生生把急促语气压下去,“医生不是说要让宝宝休息的么?你累了一中午了,早点回去睡一会,好不好?”他也不去管在一边惊到下巴都要掉了的客人,径自柔声说:“等到九月我带你回燕京,那时候天气也好了,乖娴儿,回去睡一觉吧。”
当着别人被如此关照,苏娴有些不好意思,飞快扫了一眼客人们。她的丈夫还在满脸关切地等她回答。微微嗔了他一眼,苏娴站起来,立即被丈夫扶住。
“那我先失陪一会儿……”她微笑着拢了拢鬓角,眸光清澈柔和。“你们好好玩。我一会再过来。”
或许是出于对姐姐的关心,苏慕容难得没有与姐夫唱反调,尽管谢朗臻该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他目送着姐姐离开房间,这才恨恨吐了口气,一屁股砸在昂贵的沙发上。
不待他旧调重弹“伯伯到底看中他哪里好”,沈斯晔已果断说:“你闭嘴。”
苏慕容只好蔫了。
沈斯晔才懒得去关照他发小的郁闷心情,他连卿卿我我都忙不过来;锦书心肠软,看着平常张扬照人的苏慕容此刻堪比霜打茄子,有点看不过去,想了个话题:“榄城的医院……现在怎么样了?”
苏慕容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力,点点头:“三期工程明年春天竣工。我六月才从那边回来。等到投入使用,就能增加八百多个床位。”他如数家珍地把医院情况一一显摆出来,又轻叹了口气:“如果五年之内能做到医院覆盖率70,我的理想就差不多实现了。但是照现在看,可能还需要更久……凭我一己之力,很难把这些都铺开。”
他漆黑的眼睛里光芒一闪即逝,眉宇间也不见了玩笑之色。锦书注视着沉默的苏慕容,想起他的身世,心里不由得轻轻叹息。
一样是学医学出身,苏慕容却没有读完博士学位。他并不像锦书,她学医是因为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而对苏三公子而言,他的执念并不一样。他的父母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离世,那之后,他对自己的定位就不是专研某个细微的学科了。
以他的天资,要读完博士只是轻而易举。锦书想。但是苏慕容没有。他在取得医师执业资格后就放弃了继续深造,从此在榄城守着那家医院,至今已经度过了五个春秋。
可要说他如何高尚,却也说不上——他在那里永远有美人相伴,不管是出席总督府的招待晚宴、抑或是驾车去某山谷越野探险;而每次他的女伴都会换一个美丽的新面孔。风流倜傥四字,仿佛是为苏三公子特设的形容。
这样的男人无疑具有常青的魅力。但是事情若牵扯到嘉音,似乎就不一样了。锦书轻轻瞥了一眼身边皱着眉头的恋人,心里又想叹气又想笑。少女情怀,哪里是容易劝回头的?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沈斯晔终于把目光移回正在发呆的苏慕容脸上。
“我似乎听兄长说过,你拒绝了昭阳慈善基金的资金援助。”他皱着眉问,“有这回事?”
苏慕容无所谓地说:“有啊。”
“你……”沈斯晔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忍不住叹气。“你何必这样和大哥置气?他也是好心想要帮你,再说也是职属分内。”
苏慕容不语。安静的客厅里连午后风声都听得清。锦书有点不安地看了恋人一眼。
“我没记错的话,苏家最近投资重心不在医院。”沈斯晔的语气几乎有点无奈了。“慕容,恕我直言,你那边现在现金流也不充裕吧?你和我大哥在榄城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能不能换个角度想想?”
“斯晔。”
沉默良久,苏慕容抬起眼睛来看他,神色平淡。“我不是主事者,所以我的态度只代表我自己。”他的眼睛里闪着微微动容的光,出口的言辞却谨慎而克制。“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伯伯和大哥不会答应,皇室和苏家的关系,也不会因为我而变动。”
“如果你是受人之命,那么你不必再担心了。”抬头看了一眼因此语而眉头微皱的发小,苏慕容微微扬起唇角。“我个人的态度,与大局无关。姐姐被伤害的事情,我也不会原谅。”
“……”沈斯晔深深吸了口气。“可是娴姐姐现在毕竟过的很好。我想——”
“那不一样。”苏慕容淡淡说:“你知不知道七年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你能不能和伤害你妹妹的人合作?”
死寂。
锦书不安地垂下目光。沈斯晔注视着对面的朋友,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复杂。
“那么,”他说,声音变得清冷。“假如我命令你呢?”
锦书端着水杯的手轻轻一颤。
“我想……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谈话吧?”用一种近乎儿童的纯净目光看过来,苏慕容微微笑了笑,语气平静温和。“如果不是,那么我会遵从您的命令,殿下。”
这句话可谓诛心。有一瞬间,锦书觉得他们之间几乎要剑拔弩张了。沈斯晔的愤怒之色如暴风雪般卷过,随即只剩一点余烬。他的试探失败了,情感上还得到了威胁。而苏慕容毕竟是他唯一的朋友,被背叛和遗弃的滋味并不好受。
沉默在男人之间流淌着。锦书担忧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深厚,已经超出她能安慰的范围了。良久,沈斯晔忽然猛地抬头,目光雪亮。
不待她说什么,他已经咬牙切齿地跳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拳狠狠砸向他的朋友!苏慕容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他亦是反应灵敏,立即能够加以反击。两个人似乎都对对方的招数相当熟悉,显然已经习惯了用打架发泄郁气。
锦书吓得轻呼一声,随即咬住了嘴唇,死死忍住了没有扑过去拉开斗殴,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身边的丝绸靠垫,直捏的手指失了血色。偌大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两个男人都是从军校磨练出来,打起架招招直击要害,招式狠厉,绝非只有花架子的武术可比。
锦书把下唇都咬出了一道印子,指尖无意识地狠狠掐住掌心。起先她还能克制自己;终于在看见一记明显违反比赛规则的招数时,她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沈斯晔的背。
“别打了!”她喊道,声音颤抖。“阿晔……”
忽然被她从身后拥住,沈斯晔一僵,动作慢了一秒;在这个空隙,苏慕容的一掌已经带着风声劈过来。他来不及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锦书尖叫一声扑过来,想要为他挡住;但是在下一个瞬间,苏慕容的拳头在落到他身上之前,硬生生停下了。
沉默。锦书看不见他们的目光,只听见自己急促的砰砰心跳。
仿佛过了许久,沈斯晔终于轻轻舒了口气。她感觉到他的肩膀不再那么僵硬了。他微笑起来,把她拉进怀里。
“你这傻丫头。”沈斯晔低头吻了吻她,目光温柔。“你拉住我,不是让他揍我么。”
锦书本来几欲落泪,硬是被他气笑了,脸颊红红地嗔他一眼,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沈斯晔搂着她,抬头静静看向对面的朋友,目光里早已没有郁气。
“……慕容。”他的声音比平常轻了些。“我以为你刚才会揍我。我那么说话……对不起。”
苏慕容正在呲牙咧嘴地揉着被击中的胳膊,闻言咧嘴一笑。“好啦。打一架就没事了。”他笑起来,目光清冽明亮。“咱俩还是哥们,再说从小到大一路打起来的,刚才我要是停不下,我才要郁闷呐。”
沈斯晔莞尔。
苏慕容眯着眼睛微笑起来。“你别多心啊,我不介意将来对你宣誓效忠的。”他绕开锦书,拍拍沈斯晔的肩膀。“……比起你哥,你让我放心多了。你老婆也比他的好多了,不是么?”
锦书红着脸瞪了苏慕容一眼,苏慕容回以痞子一样的无赖笑容。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当谢朗臻姗姗来迟的时候,客厅里早已一切如常。他精神颇为不错,笑容也真心实意了些:“奶奶想见见你们,跟我去前边吧?”
苏慕容追问:“姐姐呢?”
“小娴睡着了。”谢朗臻轻松愉快地说,“她这些天睡眠都不太好,一旦被吵醒就睡不着。”他掸掸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锦书,“请随我来。”
谢老夫人是位极有气质风度的老太太,比起锦书的外祖母又多了份雍容平和。她等在客厅里,翻看一本黄绢装裱的《金刚经》;抬头见了他们,也没有起身,只微微笑道:“我刚让厨房准备了玫瑰饼,记得是阿晔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沈斯晔有些感动,笑了笑:“谢谢外婆。”
“你这孩子,总是生分。”谢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佛经,招手叫锦书过来,“孩子,来,让我看看你。”
沈斯晔悄悄捏了捏锦书的手示意无碍,才松手放她过去。锦书在谢老夫人身边小心坐下,感觉得到女佣们的好奇目光,只好微微垂下眸子,尽力坐的笔直。这大概不算是正式的见面,但却是她第一次以这种身份见他的长辈,不免有些紧张。
谢夫人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女孩子端坐着,眼眸微垂,玉色的肌肤下透出红晕来。是个清秀端正的孩子,也没有媚气,可惜略弱了。老夫人暗暗点头,心里未免又有些可惜。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沈斯晔,看见外孙脸上掩不住的关心之色,老夫人的目光愈发深思了些。女佣在这时端来一个小小的锦函。谢夫人接过来,揭开盒盖。握住锦书的手,老夫人微笑道:“这见面仓促了些,阿晔那孩子还一直瞒着我们,来,孩子,收下这个。权当外婆送的见面礼。”一壁拿起玉佩放进锦书掌心。
锦书微红了脸颊,抬头悄悄看了眼沈斯晔,用目光求助该怎么婉拒;那块玉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于情于理她都不好收下,何况这是第一次见面……
“外婆。”沈斯晔轻咳一声,“以后还有的是时候见面,这个您先收回去——”
“我看到这孩子的品格模样,就觉得喜欢可心,活像是天生该给你当媳妇的。”谢夫人微微笑道,“当年她母亲还在襁褓中我就抱过,哪能想到还能有这种缘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来,好好收着,别瞧不上我这里东西古旧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推辞了。锦书只好再三道谢。好在谢老夫人温和慈祥,让她得以慢慢放松下来。毕竟是恋人的外祖母,她对老夫人天生就有一段好感和敬慕。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慢慢说话,虽然是在询问她的过去,诸如有没有过别的男友之类的问题;但是态度温蔼,却也不让她觉得不舒服。
沈斯晔几次欲言又止。谢朗臻自始至终悠闲地旁观,面带懒洋洋地微笑。
终于在老夫人说到留他们用晚饭时,沈斯晔连忙婉拒了,只说要赶回燕京。在他坚持下,老夫人只得亲自把他们送到二门外。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了。苏娴没有出来送客,想必是谢朗臻不愿惊扰到妻子。老夫人拉着锦书的手,谆谆叮嘱她要保重。
“希望下次见面,你也能跟着阿晔叫我外婆了。”老夫人笑眯眯地说,让锦书又红了脸。
目送着汽车在夕阳下远去,她这才微微叹了口气。
转过身,谢朗臻正站在身后。谢老夫人最是倚重这个孙子,由他扶着自己走回去。
“您知不知道斯晔对我说什么?”谢朗臻小心地扶着祖母走过门槛,语气轻松。“他说吴家怎样他都无所谓,随我怎么处理。吴家这次算是算尽机关了。”
“梓英是糊涂了。”谢老夫人淡淡说,“就算那孩子背后没有斯晔,她父母又怎么能答应?如此托大,败落了也不奇怪。”
谢朗臻莞尔:“那是。”他扶着老夫人走上台阶,若无其事地说,“不过何小姐这种身份,恐怕会引得有心人做文章呢。”
桂花树边,老夫人顿住了步子。
“你要做什么?”她蹙起了眉,看向高大的年轻人。“朗臻,这次不要乱来。”
在祖母审视的目光下,谢朗臻依旧是轻松自若。“凤鸣虽然股价低迷,毕竟也是实业出身,底子在那里摆着,不过是经营不善。我看吴夫人的意思,只怕是要把一部分股权给何小姐当嫁妆,我们家本来就是第三大股东了,如果——”
“朗臻!”谢老夫人皱了眉,“你这次就少算计些罢!也给小娴肚里的孩子积点德。”
谢朗臻不以为忤地耸耸肩。“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眼睛在灯下闪着光。“奶奶好像也很喜欢何小姐?我们最好通通气,我好安排下一步怎么做。那块玉佩您珍藏了几十年,连姑姑出嫁您都没拿出来,何小姐固然不错,值得您这么看重?”
“朗臻,阿晔是你姑姑的孩子。”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上房灯光,谢老夫人淡淡说。“毕竟也是我的外孙。我疼他和疼你们没有两样。那姑娘既然是他的心上人,你就省些力气罢。”
谢朗臻不以为然地一笑。“这是不错,可是她未必就适合入东宫,这一点您有没有想过?”他亲手为老夫人推开珠帘,笑容清淡。“帝国的皇后该是什么样子,您一定比我要清楚。”
谢老夫人淡淡苦笑。“像你小姑姑那样的,还不是输的一败涂地。她小时候,我和你爷爷是何等的娇惯她,哪知道她会受这些苦。要是按照你大姑姑的秉性来教养,或许还能好些。”
听到祖母提及命运多舛的女儿时的伤怀,年轻人沉默了一下。
“姑姑好在有子嗣,也就有了依仗。”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许多。“表弟也孝顺,眼看要娶妻生子了,您放心。”
“也罢。”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好在那姑娘看着是个柔顺懂事的。”
“柔顺的女孩子多得是,可是您真觉得她合适?”谢朗臻的眉毛微微皱起来,神色里难得带了不悦。“父亲是工党成员、皇室的坚决反对者,母亲出身吴家,她自己没在国内读过一天书。不是我对她本人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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