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星将最后一朵玫瑰固定在合适的位置,仔细端详了一下,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看向一脸疲态的黎清,说道:“你是劳碌命,人太好了是会被累死的。”
这句话辛星星以前也讲过,那一回说得更直接,说黎清有救人情结,把付出当救赎,不断地感动自己。黎清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最后决定和容嘉谦分手。他和容嘉谦分分合合纠缠了好几次,还是辛星星立了大功,不许黎清和他见面,把容嘉谦发疯的话录了音,威胁他要发到社交平台上。
彼时容嘉谦做音乐在网上小有名气,这才偃旗息鼓。
自那次以后,黎清就下定决心了,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这么累的恋爱,再也不要谈了。
“我想办婚礼。”辛星星突然说道。
黎清正沉浸在回忆当中,被她这一句吓得一激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问道:“跟谁结?”
辛星星翻个白眼,说道:“还有谁,左衡。”
黎清把到了嘴边的“冥婚”两个字咽下去了,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说道:“你精神还正常吗?”
“正常啊,”辛星星说,“就是弄个仪式而已,也不复杂。”
黎清认真地说道:“别闹了。”
“我们一直都想办一个海边婚礼,真的,就当做个了结,”辛星星说,“你会帮我的吧。”
黎清觉得自己还是要冷酷一点的,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两个从创业开始,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也不差再帮这一回了。
“既然好了,专栏自己写。”黎清说。
辛星星朝他敬了个礼,说道:“好的,你真是个好人。”
把老板该做的事情交还给老板,黎清就能专心做自己的活儿了。过年放假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跨年的演出,场地已经选好了,在一个大小适中的live house,观众招募也已经到位了,接下来就是密集的现场调试与彩排。
为了不和容嘉谦打照面,黎清把要到实地的工作全都推出去了。
“哇,容嘉谦真人挺帅的哎!”kitty评价道。
可可翻出容嘉谦音乐网站主页的图片,认真端详了下,评价道:“小头有点拉得太大了。”
kitty说道:“他现在挺红的哎,今天彩排还有他的粉丝在门口蹲他,这么冷的天,好吓人。”
黎清一点也不想参与讨论容嘉谦的事情,埋头工作,李缜也没参与讨论。rita猛地咳嗽了两声,从眼镜框的上沿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很闲是吗?”
rita入职时间是这几人里面最久的,他知道容嘉谦是黎清的前任,黎清和她对了个眼神,各自低头做事去了。
“哥,活动前一天的彩排你要去的吧。”可可说。
“要去,”黎清说,“要确认整个流程,你们谁跟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安静得不像在现场的李缜迅速举起手,中气十足地说道:“我——”
黎清说了声“好”,正准备低头继续干活的时候,突然发现rita正抬头看他,从眼镜框的上沿,视线犀利,含义丰富。黎清歪了歪头表示不解,用眼神和她交流。rita看了看埋头认真工作的李缜,又看了看黎清。
噢,懂了。
容嘉谦是他的前任,李缜虽然还不是他的现任,但也快了,理论上是会有点尴尬。
但黎清的工作态度向来都是很端正的,他自认自己还是个拎得清的人,李缜也是个拎得清的人,李缜还从未有一次让他在工作场合尴尬过,从未有一次。
这么想来,唯一拎不清的人是容嘉谦,带上李缜说不定还能让他收敛点。
想到这里,黎清放心了,朝rita拜拜手,让她认真工作,rita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黎清知道自己的前任疯,没想到疯成这样。
彩排的前面大半段一切正常,场地很暖,黎清只穿了衬衣牛仔裤,衬衣的袖子都挽起来了,头发长长了一些,没有用发胶,刘海盖住了一点眉毛,看上去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把对讲机放下,打算去后台和灯光师傅再对一下灯光,没想到被容嘉谦堵在了后台。
容嘉谦比起几年前人模人样了不少,头发半长,烫了很精致的卷,衬得他五官格外精致。好几年没见面了,黎清记得,以前他的眉宇间有股散不去的孩子气,现在比以前成熟许多。
黎清公事公办地说道:“怎么?彩排流程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后台一个小化妆间,空落落的,容嘉谦把黎清拽进来之后,反手关上了门。黎清不怕他,拉一把椅子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见到我没什么要说的吗?”容嘉谦问。
“刚才不已经说了吗?”黎清重复道,“彩排流程有没有问题?”
容嘉谦不说话,只是盯着他,那股熟悉的孩子气又冒出来。容嘉谦以前就这样,总是像个要糖吃的小孩,要不到就开始耍赖。
黎清叹了口气,柔和地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不往前也可以’,这不是你们这次活动的solgan吗?”容嘉谦说。
这的确是。
“不往前也可以”——不是每个人都想以积极向上的态度跨过新旧年界线的,我们或许有很多放不下的回忆,有很多没有达成的愿望,又或许只是单纯不想往前走而已,毕竟“跨”这个人动作还是很累的。
不往前也可以的,不用那么积极,不用那么向上。
黎清说:“你不往前也可以,但我已经往前了。”
突然,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吗?”
是李缜的声音,黎清刚才支使他去买咖啡了,回来得挺快。
容嘉谦挑起眉毛,问道:“这是你的新欢?”
“关你什么事?”黎清扬声朝外说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