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死”如同诅咒让他的渴望化为了一种更深层次的痛苦。
但是现在——
户川彻按上了自己的颈动脉,感受着血液在其中若有似无的流通,又垂眸想象血液流干时的感受。
一般来说,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来源于两个方面。
——来自对死亡本身的恐惧,以及对于人世间的留恋。
古时寻求长生的帝王大抵二者皆有,畏惧死亡后的未知,留恋人世间的权势。
但是即便时至今日,户川彻也从未畏惧过死亡本身,死亡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远方。
他也不留恋权势。
珠宝、财富、口腹之欲——所有能带来多巴胺、内啡肽、肾上腺素等让人喜悦、亢奋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却的无用之物。
阳光、鲜花、溪流——一切被文学作品大加赞赏的景致,于他来说不过是拼凑这个世界的不重要的碎片,是一张图片放大到极致后微小的像素点。
所以他也不留恋这些。
那么他在留恋些什么。
户川彻闭上眼睛,黑暗袭来的刹那,仿佛他正逐步步入死亡。
户川彻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永恒的深渊,光辉灿烂的人世在向他远离。
但他没有丝毫留恋。
他只是在恐惧。
但恐惧的也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恐惧与生者的离别,恐惧建立起来的联系的断裂,以及死后生者流下的泪水。
因为“害怕”,所以“想要”,又进而转化为了一种求生的欲/望,以至于他开始惧怕死亡。
明知会死而复生,但在那复生的短短几十秒内,依旧会因为存在“彻底死去”这种几乎不存在可能而感到细微的恐惧。
“悟。”
户川彻忽然俯身,他看向五条悟,又笑了一下。
“我好像开始变成普通人了。”
他重新直起身,又将《新世界》翻到扉页处,描摹其上打印的作者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打算感谢他。”
五条悟一愣:“谁?”
户川彻:“创造我的人,虽然我活到现在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我可能诞生于他的笔下。”
“当然,还有一点,”户川彻忽然笑了一下,“因为他的存在,我前半生积攒的怒火与憎恶终于有了宣泄的对象。”
户川彻低头看向五条悟,“我要找到他,然后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解除我身上的‘不死’。还记得赌场事件时,我身上的纹路突然消失吗?这应该是他搞出来的。”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撑着沙发想起身,被户川彻安抚性的摸摸脸。
“放心,我解除‘不死’不是为了寻死,我只是觉得,几十年之后,你们老了但是我还年轻——这样不论是你们还是我都太可怜了。”
“我不想这样。”
“我还是比较想在晚年的时候和你一起出门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