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拍了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老袁用一副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两人,你们爱拍不拍,不拍就一边打杂去。
拍。竺轶硬着头皮把相机接过来,怎么不拍。
袁飞露出一个笑容:不错,不愧是我的后辈。表现出沧桑和历史感就行了,放松点,相信自已。
竺轶打开摄像机镜头,发现画面中的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
李高俊残存的知识中只有摄像机基本的使用方法,至于画面的结构,光线的美学,参数的微调,就不在他涉及到的范围内了。
竺轶心里暗叹一声,要是他的权柄智慧没有丢失,别说摄像机,就算是摄像机的一百零八代究极变异体他都能用出花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于,他的审美也许和人类不同。
从一旁蓝筹纠结的眼神,竺轶就可以看出,他的审美正在挑战人类极限。
你为什么要把镜头放这么大。蓝筹盯着显示器中老人被放大到占满整个屏幕的眼睛说道。
因为袁飞说要表现沧桑。竺轶回答。
让你表现沧桑,不是让你拍恐怖片。
蓝筹不忍直视屏幕中那只浑浊的布满血丝,像造型奇特的褐色虫子的眼睛。
竺轶默默地把镜头缩远,老人蜷缩在凳子上的黑暗身影出现在镜头中。
预览画面里,老人的眼睛藏在满脸的褶皱中,眼神空洞木然,苍白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老人斑。在过于昏暗的场景下,这些斑点连城了一片。
还是我来吧。蓝筹妥协道。
至少他拍出来的东西看起来是个人。
竺轶认为蓝筹言之有理,和他互换了工作。
这时候袁飞已经开始采访老人。
他问道:老人家,在你的记忆里这里出现过几次黑海压城的景象?
老人的反应有些迟缓,用手掏了掏耳朵说:你再说一次。
我问的是黑海压城!袁飞大声说,二十年前我来到这里,有幸见过一次黑海压城的景象。当时天和海都同为黑色,天上刮着飓风,不少瓦片被吹到空中,还有和城墙一样高的海水。从远处看,就像黑色的海水压住了村落。
老人终于听清楚了,缓缓地看向袁飞说:我这一生,见过无数次,无数次
竺轶和蓝筹顿时觉得奇怪。
袁飞也觉得老人在开玩笑,于是说:老人家,即将来临的黑海压城距离上,已经有二十年了,您如今一百二十岁,怎么会见过无数次黑海压城呢?
袁飞哈哈哈地笑了几声:您真幽默。
老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空洞麻木的眼神有一丝波动,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竺轶看着他的脸,突然意识到今天从离开招待所后,一直萦绕着他们的违和感是什么。
这个村子相当不对劲。
他们走到老人家的一路上,所遇到的人皆是和这位老人一样皮肤苍白如纸。
这样的肤色在一个以捕鱼为生的村子里大面积出现是违背常理的。
并且这些人看上去都有一种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暮气沉沉之感。
他缓缓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向摄像机:外乡人会惩罚!!!
说完他瘦如树枝的手指却像鹰爪般紧紧抓住袁飞的胳膊:你们滚出去!!!离开这里!!!
说完老人突然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像失去支撑的软陶,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袁飞手忙脚乱地将他接住,但老人不住地激烈抖动,就像一只中毒的四脚朝天的青蛙一般。
老人家,你没事吧?!袁飞不断地叫着,然而老人已然失去了意识。
第145章海岛异事
然而无论袁飞怎么喊,老人只会不断地颤抖,眼睛失去焦距盯着虚空中,嘴角溢出白色的泡沫,气息十分急促,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般。
他刚开始还好好的,身体看上去虽然不算硬朗,但也不是说倒就倒的类型,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蓝筹正准备把摄像机放下,上前查看老人的病情,突然被竺轶捏住了肩膀按回去。
别停,继续拍。竺轶垂眸看了他一眼,朝袁飞和老人走去。
此时老人的脸色已经从苍白逐渐转变成乌青,面孔上那些老人斑在此刻看上去颜色更加深黑。
它们似乎连成了一片,让老人的脸看上去如同一卷被墨水浸透过的白色宣纸。
竺轶蹲下身查看老人的情况,对方用浑浊的眼睛看向他,模糊不清地嘟囔着。
外开罚
他不断地重复着含糊不清的话,众人却不知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这时,老人的反应加剧。
快去找医生!袁飞朝竺轶说,然后将老人放平,开始做简单的急救措施。
竺轶点点头,让傀儡守在此处,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蓝筹问。
去其他地方问问,正好我也想打听这里的情况。竺轶对蓝筹说,你继续拍摄,不要漏掉任何画面。
蓝筹疑惑地看向他。
也许不等医生到,那个老人就会死。竺轶说,袁飞想记录这里的风俗,那么死人后这里的居民会做什么,他一定也会感兴趣。
蓝筹抚了抚额头,这时候竺轶脑子里还想着那个任务,真是积分狂魔啊。
竺轶离开了老人家,顺着之前来的路走去。他穿着深蓝色的雨衣,宽大的塑胶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在被绵绵不绝的雨水勾勒出的带着灰蓝色阴冷的小渔村中,他独自一人的身影看上去让这里增添了一丝萧索。
那些老人依然坐在瓦檐下,就好像他们一整天的所有工作就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注视着雨水。
当竺轶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他们的目光聚过来,让竺轶产生了一种被监视和驱逐的感觉。
这是一种排外的眼神,竺轶知道这些老人对他的态度绝对不会友善。
他走到最近的一间房子面前,对坐在门口的老人说:你好,我是来泰栗岛采访的记者。请问你们这里的医生在哪里?
那个老人并没有搭理他,甚至将头撇了过去,阴冷的目光注释着一旁被雨打得七零八碎的树叶。
竺轶以为这名老人是因为需要医生的是他们,所以才不搭理他,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岛上的一位老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突然生病了,他需要医生的帮助。
滚出去!那名老人指着路边说。
说完他收起了凳子,将椅子搬进了房间,砰地将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对竺轶说:对不起,我爷爷的脾气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