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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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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朗声应是,然后又递上前两份资料:“这是两位统主当时的检查报告。”

穆懿把身子陷入沙发,伸手接过,摊开检视,发现并无异常。他抬头看向龙一:“你查得怎样?”

龙一这才应道:“因为韩医生两年前已经死去,只找到他的助手。他的助手当时查看过韩医生的病人档案,早已发现两位统主的报告在送出前已被混淆。但当时韩医生因惧怕西京门的势力,力图掩盖这事。”

他又递上一份报告:“这是那位助手根据韩医生在过去数年内开给统主的药方,所发现的情况——为了掩盖他的过失,他开的药里都试图改变统主的体质,直到韩医生两年前死亡,统主不再服用……”

穆懿猛地把报告重重地掼在长几上,失笑:“竟敢让穆家绝后么……”

龙一噤声。

穆懿把两手拢到头发中,脑袋垂着,未几,咬牙轻笑着:“我以为西京门的敌人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防不胜防,在想象不到的地方,竟也有想要危害自己的人……”

龙一看着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夜叉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忽然显得如此单薄和孤零零。

、表白

“我回来了。”

文希的母亲听到她的声音,从客厅里探出头来,“吃饭了没?给你留了花旗参炖鸡汤,放在厨房里。”

“我不吃了。”只听到蹬蹬蹬上楼的声音。

“怎么了?考试又考砸了?”父亲的声音洪亮地传来。

“没有!我很累,睡觉了!”房门砰地关上。

楼下依稀传来父母的嘀咕声,无非又是在讨论女儿的学习成绩如何如何,现在这么反常,是不是跟哪个小子恋爱了啦。又传来楼下电视机的嗡嗡作响,似乎在报告着刚刚在废弃仓库区的爆炸,以及被发现的一具尸体。

文希觉得十分疲累,身体颓然倒在床上,把脑袋埋在枕头中。昏暗的房间中,她只听得到床头台钟的指针跳动。但为什么,那指针竟会越跳越快?

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前,发现心跳得厉害的是自己的心。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半个小时前。

k把车开到一个废弃厂房,驶走预先停靠在那里的车。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看文希一直在摸索安全带扣子,便俯□去,替她扣好。他的头发软软的,扫过她的脸颊。她红着脸,看向车窗外。

“你住哪儿?”他开动车子,再次问道。

“我……”她嗫嚅着,低头看了看表,“我跟家人说去补习,这个时间回去,太早了……”脑袋仍是埋得很低。

k露出不知如何处置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文希大着胆子说:“要不,先到你家去吧。”这话说完,她自己也是愣住了,心头一阵噗噗直跳。

k却只是耸耸肩,二话没说,便驱车前行。

“要去哪里?”文希小心地问,仍是耳根通红,不敢看他。

“送你回家。”他声音沉着,“我记得你家大概在这个方向。”

文希垂下脑袋,觉得心脏像被人扎了无数针。明明车窗大开,窗外的风不断灌进来,车内空气仍显得十分闷热。

“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做。你跟着我很危险,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像是察觉到少女的失落,k开口解释,只是声音依然不大自在。

文希拉住他的手臂,“你还要去杀人吗?太危险了!”她的手猛地一扯,方向盘不禁一歪,k猛地甩开她,及时扭转,车子踉跄着回到正道上。

“whodoyouthkyo

tnothgtodowithyou!(你是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停下车子,咆哮着,狠狠地别开脸不去看她。

文希睁眼瞪着他。

他深深呼吸,眼中闪过歉意,却已别过了脸,“你别跟着我,太危险。而且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我喜欢你。”她忽地用柬埔寨语说,一字一顿。

k愣住了。回过头看她,见她慢慢说,“你是聪明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她是天底下最陌生的人。半晌,他猛一甩手,两手重重摔在方向盘上。

“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就因为我是个杀手,让你觉得浪漫?你知道我过的是怎样流离的生活?”他眼中闪过冷漠的色彩,声音讥讽,“再说,我们总共才见过几次面?”

文希却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你竟也是记得我的。”

k忡怔,而后骇笑,“你是疯了吗?”

少女的眸子温柔若水,然而却坚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是因为我太年轻,太天真,还是怎样。我以后或者也会喜欢上别人。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她缓缓说完,低头看了看表,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k默然不语,只在闷热的车内坐着。文希也不声不响地随他坐着。良久,他问:“你住哪?”

“德政南大街。”

车子驶向闹市中心,经过车站上等候巴士的人们,经过从酒吧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年轻人,经过双手插袋步出24小时麦当劳的少年,经过一脸泪痕在街上晃荡着的少女。两人沿路都没作声,只任由车窗外的城市灯光擦过二人的左右脸颊。

车子在她家外面停下。她下了车,回头看着k,见他没在看自己,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情。她拖着疲软的脚步,只觉得这一天十分漫长,往家里走去。

此刻她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脑袋像要涨裂一样。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的风刮得很大,于是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要拉过帘子,却一眼瞥见,停泊在楼下的那辆残破货车,正是k的那辆。

她像突然醒转,探出身子去看,却见那车突然启动,随即开走。

、米兰,米兰

看着机舱窗外的云层,陆离把手按在小腹上,仿佛感觉到肌肤上的阿修罗,正在吞噬着体内的自己。

她转过脸,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金木崎。他捧着一本浮世绘画册,安详而专注。栗色头发落在他肩上,遮盖住他小半张侧脸。空姐拿来他要的牛奶,他礼貌地道谢,像任何一个健康家庭中良好家教的少年。

没有人想到,那皮相下,是执意复仇的内心,残缺的灵魂。

一路上,金木崎仍控制着她的饮食。一天天过去,她幻想着,肚中的孩子也在毒药浸泡中日益成形。

她默默想着这一切,内心感到窒息,也不知道文希是否已经发现了那信,穆懿的计划又进行得如何。她想得累了,便渐渐入睡。梦中,那妩媚的阿修罗端坐云间,拈花笑看自己。她背后是无尽灿华。

她忽然感到脸上一阵骚痒,然后是脖项上。睁眼看时,金木崎柔软的头发正微俯在她身前,她一下惊醒,对方已经缓缓抬头,把手缩回。

她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

低头,见到脖项上晃动着晶莹的玉石项链。然而上面的雕像却并非佛像或是菩萨,而是罕见的阿修罗。

“别摘下。”他言简意赅。

机舱里传来小孩的吵闹声。陆离转头看时,见通道那边,坐在尹迟身旁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球衣,大大的ac米兰字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足球杂志。尹迟故意逗他说话,小孩义愤地嚷着什么,陆离只听到国际米兰如何如何,ac米兰如何如何的话。尹迟哈哈大笑,一副心满意足之色。

米兰就在云层彼方了。

甫下机,踏出出境大厅,陆离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那里的人来来往往,似乎最为寻常不过,但他们的目光都不时瞥向这边。

他们看的不是金木崎,而是三辆相接排列的车。

金木崎朝中间那辆走去。车窗旋下,身着黑色绒布西装的老人从后座微微倾过身子,熨贴的白发下,朝他一笑,“上车吧。”他的腰板挺得笔直,一身风骨,让人过目难忘。

陆离却觉得,老人那张典型的意大利面孔,跟金木崎的眉眼有几分相像。两人是什么关系?

金木崎俯身,朝老人说了句意大利文,话音未落,老人身旁坐着的人已探出头来,语气挑衅地说着什么。那男人长得如模特般好看,几乎是老人的年轻版本,只是气质更具攻击性。

老人按住那男子的手。

陆离低声问尹迟:“他们在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他们是金木崎的……”

“外公和舅舅——vasari家族的。”尹迟微微一笑,“金木崎说想自己先回酒店,他舅舅便说了句有意思的话。”

“有意思的话?”

“他说——我听说中国人跟意大利人一样,很重视家庭,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礼节吗?”

这时站在车旁的金木崎回首,对身后的尹迟道,“你们先走。”

尹迟点点头。

金木崎上了车,三辆小车如同小型车队,蜿蜒着往前出发。

尹迟看着几辆车扬长而去,吁了口气。在回酒店的路上,他把两手摊开,靠着车座两旁:“希望这件事赶快弄妥吧。我知道金木崎是一刻也不愿呆在这地方的。”

陆离心下不解,犹豫了下,又问:“金木崎……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外公到底……”

“那个啊……”尹迟的脑袋靠着椅背,眼睛只不断瞥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他母亲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千金啊。”

陆离这才明白,为什么金木崎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大财团的支持,向西京门复仇。尽管从刚才看来,他们的复仇联盟并不稳固。陆离相信,毕竟目的不同吧——金木崎是为了复仇,他外公那边,应该是想借他远征亚洲。

正想着,尹迟忽然闲闲地道:“对了,你别想在这里耍花招,试图跟穆懿联系什么的。你戴着的项链里,放着窃听器。像我们现在的对话内容,就能够直接金木崎那边——不过他现在没法听罢了。”笑笑,他又道,“当然,这条项链的扣子你是脱不了的——要是硬要摘下,千里之外,你母亲房间的炸弹就会被引爆。”

施施然地说着这些,仿佛只是柴米油盐一样的话题。说完,他又拖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外面飞速后退的都市街道。

陆离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脖子上的项链。冰凉冰凉,彻人心扉。

、跟踪

陆离这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几乎是被软禁了。住的虽是套房,在她的房间外,分别是金木崎和尹迟的房间。但连续几天来,她见不到金木崎,也见不到尹迟。她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发现,自己并非当真自由。

表面上看来,她的行动颇为自由,除了每天定时送来的早餐——她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药。送早餐来的人端坐在她身前,也不解释,只冷冷地看着她吃完最后一口,然后收拾东西离去。

除此以外,她是可以任意行动的。

但她不是没有留意到,每次出入,她身前身后都有监视的目光。她不得接近任何传统或现代的通迅工具,更无从联系到穆懿或是文希。

开始那几天,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做什么才好——她并非观光客,既心有所挂,无心四处去,也没钱到处去——金木崎给她的欧元,她没有碰过,更是因为厌烦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她只在酒店附近范围走动,用身上仅有的钱吃最便宜的比萨,买了本英意字典。

因为以前曾经闲着学了点西班牙语,于是意大利语很快就上手了。看完当地仅有的一份英文报纸后,便开始翻着字典琢磨本地报纸。

占据头版头条的,都是黑手党教父被捕的消息。这使得意大利国内黑手党的局面大洗牌,报章更长篇累牍,八卦着哪个家族能够脱颖而出,缔造新王朝。

这些家族的名单上,没有vasari的名字。

她翻过国内版,目光落在经济版上,一眼瞥见k集团被美国财团收购的后续消息。她想起殷樱,想起那个洋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子,心下一沉,目光不禁追看下去,却在管理层名字中见到了vasari。

她翻回前页,重新再看意大利黑手党的相关报道,才留意到本没注意到的地方——报道上说,国外的意裔黑手党家族,也纷纷趁此机会,回国开拓地盘,或寻找各种机会。

陆离忽然觉得室内空气有点躁热。她抬头看向外面,日光正好,她再也坐不住了。

在确定自己能够指手画脚地交流之后,她从桌面上金木崎留给她的一大叠欧元中,抽出几张,用纸笔记下数目,便揣着本英意字典,一张地图,一本在机场书店买的lonelyp旅游指南,往外面走。

沿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找到一家卖英文书的小书店时,已是夜色初临了。店里充满皮革和旧纸张的气味,昏暗的光线,像是脱离了米兰的一隅,更像从古旧羊皮卷上幻化出来的欧陆幻境。

从她走入书店的时候起,她便留意到有人跟随而入。是金木崎的人。她坦然,只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找了几本介绍黑手党的书,开始看起来。

其中一本书是《纽约时报》记者写的,他经过多年调查,对美国境内的意裔财团有较多了解。在第一章的总体情况介绍后,第二章就直接介绍命名为“揭秘vasari家族”。她一口气看下来半章,觉得眼睛有点累,抬起头来,透过窗户看到对面是家意大利餐馆。

这街道人流并不多,开的也都是小书店、偏门音乐cd店等。小餐馆旁的几家店铺都关了门,只有相隔一段距离,才有另一家黑漆漆的店,店主人昏昏欲睡,发呆似的看着店内的帷帘、家具和油画。门可罗雀。

在这长街上,只有对门的意大利餐馆投出灯光。然而那餐馆的门面却开得极为窄小,像是不愿做生意似的。而此时,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一左一右,冷风中站得笔挺。

陆离一下好奇,目光从书上移开,但看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无论如何,也跟自己无关吧。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继续读手中的书,但见那餐馆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数名穿黑色风衣的男子,都戴着墨镜。

走在最后那人,宛若少年,清澈的双眼并没任何遮掩,只面无表情地听着身边那男人说话。

那是金木崎。

他跟平常一样,依旧淡淡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什么。他身后的门旋开,神色倨傲地走出来的,是跟他相貌颇有几分相像的舅舅。

金木崎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在口袋中。他身旁的人警觉地盯着对方。他舅舅站在他对面,身后的人亦是警觉地盯着他。从陆离这个角度看来,两人的构图恰形成对峙的局面。在他们身旁更远处的一些人,则不时抬头低头,四顾上下左右八方。

陆离顺他们的目光打量去,发现这附近没有高层建筑物,不会有人从高处射击。又想起,过去穆氏兄弟外出,也对这些地点的选择极为谨慎。她心下想:原来当时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自己也学会了一些东西。

金木崎身旁的人扬手,一辆出租车在跟前停下。手下上前一步,为他开了车门。上车前,他回头跟舅舅说了句什么。他舅舅忽然昂头大笑,金木崎身后的人紧张地护在他身前,但被他用手推开。

舅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时一辆黑色菲亚特驶来,他率先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时,街道对面的意大利餐馆渐渐暗下

来,里面有人走出来,开始打扫店前的地。似乎他们准备打烊。陆离看了看表,这时不过晚上九点,恰是意大利人吃晚饭的时间。

手中的书已经看不下去了。陆离买下几本她认为有用的,出了书店,往回走去。

、毒(上)

回到酒店时,刚好是夜里十二点。她脱下白色帆布鞋,抬眼见到房里有昏暗的灯光。她心下狐疑,走了进去。

数日不见的金木崎,已经回来了。

她见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只沙发前方的落地灯,幽幽地映着房间一隅的地板。她瞥了一眼衣帽架,上面挂着他今晚穿的大衣。今晚见到的人,确是他无疑。

陆离站在门边,遥遥端详着他的睡脸。他有亚洲人丝绸一般的肌肤,也有文艺复兴时代画中美少年的模样。

金木崎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怎么站在那里?”他神色淡淡,看到陆离仍未换□上的外套。他的手漠漠地伸向沙发前的长桌上,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嘴上道,“明天我们就离开米兰。”

陆离嘴角一动,心下暗喜。在这里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如此被动,让她实在难受。只要回去了,穆懿总有办法联系到自己的。

金木崎冷笑着看她,“别太开心。明天你跟我去西西里。”

她意外。

“这里的事办完了,我也无需再跟舅舅他们周旋下去。尹迟也另外有任务,已经离开了。”他语气平淡,脸上却显出一丝落寞。陆离从没见过他脸上的这种神色,竟无端想起穆懿。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

独当一面的穆懿,大权在握,然而诸多顾忌,谁知道他为家族做出的牺牲?金木崎心无旁骛,一心复仇,看似随心所欲,实则亦也要受人牵制。

他们不也是棋盘上的一子?

这么想着,却忽然听金木崎说了一句:“你现在是第七天吧。”

“什么?”她知道他说的是她怀孕的天数,却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及。一抬头,见他拿出一个药瓶。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想要加重药物的剂量。

金木崎用右手四指握住瓶身,拇指掀开瓶盖,从里面倒出来红白相间的小药丸。“吃下它。”他命令似的,不容分说,亦不解释。

她的心头蓦然想起今天看书的内容。穆懿所说的这种药,书上也有提及。除了让孕妇吃下之后,孩子将终其一生成为该药的瘾君子这一条外,书上还谈到穆懿没提过的一条。

——孩子出生后,孕妇将全身流血而亡。

在他掌心之上,那颗药丸像一只白色的眼睛,流出殷红的血,骇人地盯着她。

她伸手接过,金木崎从桌上递过一杯水给她。她缓缓喝下,水是极为冰凉的,喝下去却觉得五脏六

腑都灼热起来。

她放下杯子,见到金木崎侧着脑袋,一笑。

转身要走,却觉得肩头上一沉,回过身来,见他微笑着,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张开嘴巴。”他捏紧她下巴,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掰开她的嘴唇,探了进去。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探入她口腔中,摩擦过舌尖,又转到舌头下方。

他突然脸色阴沉,把手指抽出。

指尖递到她面前——上面的红白色小药丸溶粘湿润,因为刚被藏在舌头下方,仍沾着她的唾液,萤萤丝丝。

“吞下它。”他命令。

他像是在对着一只落水狗,一台废机器,或是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那语气里,唯独没有把她视为一个人,更别谈尊重。

、毒(下)

陆离突然一阵光火,猛地摔甩开他的手,把那颗药丸打落在地。她直视他,一言不发。他不愠不怒,从桌面上拿过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一手死死按住她肩头,一手用三根指头伸入她嘴里,把药丸推进。

扬手拿起杯子,直灌进她嘴里。

她扭头,费力把药丸吐出,他却只是紧紧捂住她的唇。她张嘴咬他的手,他另一只手掴她,她站立不稳,跌倒在沙发上。他面无表情地俯身,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坐到她身上,抓起她衣领,重重地掌掴下去。

一下,一下,一下地掌掴下去。

她咬牙,一拳捶在他腹部,趁机翻身,抓起他头发,把他的脑袋往沙发上撞。

他的身子软软地歪在沙发上,突然莫名其妙一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发火。”

陆离没理会他,操起桌面上的水壶、杯子、药瓶,往他身上砸去。药瓶盖子砰然裂开,药丸洒向半空,散落一地。

她摇摇晃晃地,抓起他的衣领就要掴去,不防他突然俯过来,张嘴咬住她的耳朵,她极痛,蓦地缩了手。还要再打,却一把被他握住了拳头,抱紧了她的身子。

陆离踢着脚,却被他死死按倒在沙发上,他耷拉着脑袋,从地上捡起一粒药丸,极快地塞到她嘴里。

他一把抱起她,任由她踢打着,径直向吧台走去,拿起一瓶酒,直接把瓶口塞到她嘴里。凌冽的液体直灌喉咙,顺着嘴角流下,流过她的脖子,流过他的手。

他把酒瓶掷下,她猛烈咳嗽起来。他不留情地捏住她的脖子,再次把手指伸入她嘴里,在里面探索着。再次伸出来的时候,嘴角带着胜利的笑。

“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就是卑躬屈膝,沉默恭驯的一个人。”他翘起嘴角,那表情不知是笑还是什么,“是因为穆懿孩子的暴戾个性感染了他的母亲吗?”提到穆懿二字时,他的声音特别地森冷。

“我并不讨厌你,只是对你肚子里姓穆的那个,无法不恨。在你怀着他的时候,最好别惹怒我。”

她一掌扇去,他再度抓住她的手。“别乱动,小心你脖子上的扣子松脱。”

说罢,他抱着她走向房间,把她扔到床上。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早放好的绳子,把她的两手绑在两边床头。他的动作利索,“知道吗?我在柬埔寨的时候,因为打拳的人很多都死掉了。我要负责把尸体装到袋子里,绑好,再扔出去。因为每天都有很多人死,所以工作量很大,手脚一定要快。”

“但即使那样,我仍是心高气傲。虽然身无分文,但尹迟早说过,什么时候我决定好了,他能够帮我偷到钱,足够买到纽约的机票。但我什么都不说,仍是少年意气,宁愿靠自己的力量,也不愿去看外公家对东方人睥睨的嘴脸。”

她没说话,也不再挣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从眼角渗出泪水。

他绑完绳索,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眼中突然有某种震动。伸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他一副满怀心事的神态,轻轻离去。

陆离一夜都没睡好,只一直看着天花板,看着它从完全的黑暗,到被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当它完全亮堂时,门开了,金木崎走进来,为她松绑。

“如果你乖乖地听话,我就不再绑着你。”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今天要改变行程,我们去一趟佛罗伦萨。”她有点无法集中精神,迟缓地转头看向眼前这少年,但见他皮肤白皙,柔软的浅色头发半长,盖过两边耳朵,只从发隙间露出形状精致的耳廓。天鹅似的脖项从白色衬衣中伸出,犹如长成美少年的彼得?潘。

他回头拉开房中的窗帘,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得刺眼。他回身立定在窗帘旁,平静地看向她,昨晚的暴戾少年,像幽灵般消散于日光下。

、thaiheat(一)

尹迟烦躁地抽了口烟。虽是旅游城市,但曼谷的交通让习惯了便利生活的他,颇感不适。这样一个酷热的下午,他交叠双腿,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车窗。

坐在后座,车前车后都是蜿蜒的钢铁长龙。他不耐烦,丢下一叠花花绿绿的泰铢,便下了车。一推门,令人窒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这样炎热的气候,这样浑浊沉重的空气,熟悉得让人心烦。童年的世界,动物、疯子、乞丐、妓女和嫖客,随着热腾腾的空气,腾上他脑中。即使在柬埔寨的时候,同样炎热的气候,也没让他有这样的不适感,到底是为什么?

涌上来一堆穿着花衣服的当地男人,手里举着男女共浴图片的大牌子,冲他高声喊着,“assage!assage!(按摩!按摩!)”,或者索性拉扯着他的衣服,充满暗示性地高声笑着,“girl!”,边扭动身躯模仿着钢管舞的动作。

在他们眼中,这单身男子戴着墨镜,难掩一张英俊苍白的脸孔,不过是又一个来这里寻找艳遇的西方游客,正好可以让他们从中大捞油水。

尹迟厌烦地挤出人群,加快脚步,很快甩下那些人。在他身后,穿着丁字裤,趿着拖鞋的其他白人男游客,像被蝗虫蚕食般,被推销手中女孩子的当地人包围住。

、thaiheat(二)

在他的其中一座庄园之中,吉那瓦哈哈大笑,双手合十,以泰国的方式迎接了尹迟。

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神态温和,俨然一副虔诚佛教徒模样。只有他那双虎狼样的眼睛,出卖了心底的野心。尹迟早已料到这绝非简单角色,否则金木崎也不会让他来亲自处理。

“怎么样?刚到这里来,我可得好好尽地主之谊,帮你洗洗尘才是!”吉那瓦爽朗地笑着,手沉着地在尹迟肩膀上拍了拍,一派热情。

尹迟双手合十,以流利的泰文回应,“我知道吉那瓦先生在这里养了不少动物,如果能让我见识一下你最爱的大象,多实,就最好不过了。”

吉那瓦见尹迟连自己宠物的名字也说得出来,满意地大笑,“别说让你去看,就是你想要骑,我吉那瓦也马上为你当驯兽师。”他拍着胸脯,尹迟也马上昂头大笑。

接着,吉那瓦拍拍手掌,从他身后走出一排身穿泰服的美丽少女。吉那瓦让尹迟入座,身后随之有人递上来冰凉的火龙果汁。这时那排少女列队分开,相对而立,开始载歌载舞。尹迟的目光扫过那些少女,见她们虽全都浓妆艳抹,神态妩媚,但不过都在十四五岁上下。

“我跟金堂旧统主,金老爷子的交情,可不是一般般!他年轻的时候被人追杀,来到泰国,又闯下了一番新天地!我当年不过是他手下的小喽罗,但金老爷子一直把我当兄弟。没有他,也不会有我吉那瓦的今天!”一身白色西装映着日光,显得吉那瓦的气色十分好,他今天似乎也正在谈兴上。

“我虽从没见过金老爷子,但也知道他是个最重情义的人,也知道他从不交不出色的朋友。统主交代过,在泰国的吉那瓦先生是金老爷子的知交,让我别在您面前丢脸。如果他不是有事走不开,他是断不会让我这些做小的来。”尹迟微笑着,流利地用泰文说着一连串场面话,吉那瓦听得舒心,只昂头大笑。

尹迟趁机一笑:“就凭两家的交情,黑白堂跟金堂合作的事,必定是水到渠成的。”

吉那瓦拍着大腿,挥挥手:“你今天刚到!生意上的事情不急,等你在这里好好玩一把再说!做我吉那瓦的客人,我就不会让你不尽兴而归!”

尹迟心里暗笑这老狐狸,脸上却只夸张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是早就盼着能在这个人间天堂一样的地方好好玩玩了!”

“怎么样?相中哪个,告诉我吉那瓦!今天晚上,马上出现在你房间!”吉那瓦昂头笑着,又促狭一笑,“要是全部一起上的

话,也可以!”

尹迟只笑笑:“谢谢吉那瓦先生一番热情,还特意找到这么多美女。只可惜我不碰女人。”

“尹迟生得这样好看,竟然不喜欢女人,真是让天下女人伤心啊!”吉那瓦拿出银质小盒子,递过去给尹迟,他拿了一根,吉那瓦也从中拿出一根雪茄,咬在嘴里,“不过泰国这地方,漂亮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多了去!要多少有多少!”

“我府上养着的漂亮男孩子也不少。只是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早一些年啊……”吉那瓦从嘴里抽出雪茄,睥视尹迟而笑,“像你这样的男孩子,正是我的猎物!”

他言讫,他观察着尹迟的脸,却没有在上面见到有一丝情绪起伏。尹迟只作笑状:“吉那瓦先生可真是太抬举了。”

吉那瓦的身体往椅背上软软靠去,昂头微笑,目光已是落在跳泰舞的女人身上。这时从白色别墅中,走出来一个身穿军绿色衣服的少年,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他绕过来,坐在吉那瓦身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亦没跟吉那瓦打招呼。奇怪的是,吉那瓦亦并不介意。

尹迟猜测这少年是吉那瓦的男宠,但见身后众人在少年背后垂手待立,俨然视他为堂中要人。他心下想,这人在黑白堂的地位不低,但为什么金木崎从没提过他?

他打量着那少年,见那少年也恰好看向自己。那少年身段纤瘦利落,小麦色肌肤恍如蜜糖,只一双黑亮的眸子,像豹子般盯向他人。在他光洁的眉间,是醒目的一点红。嘴唇倔强地抿着,唇角微微翘起,显得十分魅惑。

少年注意到尹迟看向自己,露出愠怒的神色,气冲冲地转过脸。

尹迟正在心里迅速回顾黑白堂的组织架构,猜测这少年该是属于哪一支的,不期然听吉那瓦道:“今天的舞没意思。还得等今天晚上的才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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