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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禁猎区作者:未知

第15部分阅读

我也不能这样放任你。?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陆离却突然一笑,却笑意却凄然得让人动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跟穆懿,流着完全相同的血。对你,我是再也恨不起来了……”

穆川的眼色一震。

此时他抱着这瘦弱的,怀着小生命的身体,已经离开那房间。陆离像是从那个异境中清醒过来了,眼神又回复了平常的冷静。她轻轻推了下穆川的肩膀:“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她从他怀中挣落,下了地来,只是一只手仍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尽快找到那药物,让穆懿早点醒过来……”

穆川无声地点点头。

陆离微微一笑,却是什么也不再说,只慢慢回身,

朝自己家的房间走去。

穆川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暑

这个夏天显得很漫长,然而放榜的日子,终究到来了。

文希挤开拥挤的人群,念叨着自己的考号,“90310161,90310161……”她的眼睛焦急地在墙上的布告上巡逻。突然,她的目光一顿,愣了愣。

擦了擦眼睛。

再次抬头。

再次低下脑袋,对着自己手上的那张单子,再次看了看那个号码,嘴上慢慢念叨着,却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九,零,三,一,零,一,六,一”。

再次抬头时,她突然高声喊了出来。身旁的人都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感到不好意思,正要道歉,突然感到一只手被人紧紧按住。

她讶异地回头,见到k的脸。

他什么也没说,坚毅的唇动了动,只看向她。

文希明白他的意思,她朝他笑着:“我没事。只是……”她深深呼吸,突然朝k身上扑过去,对方稳稳接住了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脖子箍得牢实。她在他耳边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声音雀跃:“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心仪的设计学院!我要当个设计师了!”

她把脸埋在k的脖项间,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k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只得默不作声地把她整个儿抱起,挤出人群——但人群却早已在这寡言沉峻的冷面男子面前,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说不上缘由,大家都只觉得,跟这活泼少女一起的男子,是个危险人物。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k把文希抱到车上的时候,她仍在喋喋不休。他早已习惯了她的聒噪,但此时也只是不发一言,安静地看着她。文希也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却感到在他的沉默中,自己无比地安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安静下来,抓过自己的手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她很快从里面翻出来一封信:“昨天收到的,是陆离寄来的。她让我今天放榜后才打开。”

文希要撕开那信封,却找不到方法,那信被k一把拿过,以灵巧的手指飞快撕开。文希吐吐舌头,接过他递来的信封,从里面掏出信纸。

奇怪的是,那信纸上,竟有淡淡的烟草香。

她顾不得许多,展开信纸,飞快地看了起来:

“文希:

既然你已经看到信了,想必已经得知放榜结果了吧。我相信你的名字一定在榜单上。但即使那上面没有你,又有什么所谓呢?你是一个出色的设计师。这一点,在我看到你画出的设计稿时已经确定,在看到你的成品后,更加确信我的看法不会错。而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你是否上榜这件事而改变。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以你的才华也不能够红起来,那么这个社会一定是有问题了!

于我自己,虽然在决定放弃考试前,你就已经唠叨个不停,说着可惜的话了,但我并不后悔。谢谢你一直夸奖我,认为我有才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吧。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一个安稳的家庭。

我的孩子在两天前出生,是双胞胎,哥哥叫穆雍,妹妹叫穆珂。说出来可能有点奇怪,其实早在他们出生之前,我已经梦见过他们,甚至还梦到他们日后长大的情景。如果你知道金木崎他母亲的事情,知道她也曾经做过相似的预言梦,也许能够理解我此时的不安。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腥风血雨侵蚀到他们——尽管作为穆懿的孩子,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些。甚至就在我们身旁,金木崎的势力正越发强大起来,对西京门虎视眈眈。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我的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让一切事情在我们这一代人之间结束吧。

西京门的事情,我不会担心。在过去嬉笑狷狂的外表下,穆川竟是个出色的统主,穆懿知道的话,或许会很欣慰吧。我一直相信,他们兄弟是爱着对方的。至于我对穆川的恨——母亲的事情,我无法忘记,但那些仇恨,我会尝试放下。如果我连这一点也做不到的话,那么我跟金木崎有什么不一样呢?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结束仇恨’那种话呢?

也许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穆川身上流着的血液。对着这个跟穆懿有着相似眉眼的人,这个跟他从同一个母体中来到这世界的人,我是恨不起来的。

但是事情也变得很微妙。对于他对我的感情……我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逃避了事。现在他是西京门的统主。我和孩子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爱的正面是反面。穆懿告诉我,穆川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但是对我的孩子呢?我必须小心。

可能做了母亲以后,整个人的心态变了吧,变得更平和了,不再像过往一样,沉湎在对穆懿不可遏制的思念中。我必须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我其实不是坚强的人,过去的我,必须为了妹妹,为了母亲,而故作强大。只有在穆懿身边时候的那个我,才是真正的我,才是也会依赖他人的普通少女。

但是现在,我再次有了必须强大的理由了。为了我和穆懿的孩子。

我不能停留在对穆懿的刻骨相思中,颓靡不振。我必须站起来。

而穆懿,他一直在我心里。我等着他醒过来。即使那时候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孩子们或者比他还要大了——我仍等着那一天。”

文希反复看了好几遍这封信,又轻轻地念着上面那句话:

“如果以你的才华也不能够红起来,那么这个社会一定是有问题了

!”

她心下有点感慨,便也不说话了。k在一旁看着她,也许是不解,平日里活泼多言的她,这时候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只听文希叹了口气:“跟陆离比起来,什么也不懂的,莽撞地追寻梦想的自己,实在太幸福了。”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k的肩头上。k把身子端正了,坐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远处的学生们仍挤在榜单前,人群中,不时传出或因喜悦,或因伤心而发的声音。无论今天如何,明日以后,各人都会继续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前进吧。那些喧闹的人声传到车上,变得不再刺耳,仿佛把它们飘送来的空气,使它们变得温柔起来。

k的车就停在树荫下,清风拂来,头顶上的绿叶沙沙轻响。空气中飘散着青草和树木的气息。整个世界,像是被天然的柔顺剂漂洗过一样,干净澄明,还带着清新的香气。

靠在k肩膀上的文希,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幸福本来就是在我们心中的。我相信此刻守护着昏睡中的穆懿,和他们孩子的陆离,内心也是幸福安详的吧。”

k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枝叶,仍是没有说话,却伸手去,搂过文希那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那微风像裹挟着整个世界的温暖,轻轻拂着两人的脸。

、辻友绘之函(上)

风搔得人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清新的香气,钻入鼻孔中,渗入肺部,让人心情也为之舒坦起来。

陆离用手指尖拭了拭眼角,睁开眼睛,结束了午间的小盹。

躺椅旁的小圆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放上厚重的信件,纯白色的信封鼓着肚皮,显得十分可爱。陆离看到上面文希的熟悉字迹,微微一笑,伸手取过,却不慎把下面的一封信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信件捡起,目光落在上面的一瞬,不禁愕然。

信封下方的清秀汉字,是“辻友绘”三字。这三个字挟着久远的记忆,慢慢荡入心来。她把文希的信搁在膝盖上,先自拆开了辻友绘的信件。信封打开,从里面掉落一张浮世绘仕女图书签,她无暇去拾,信手展开那绯红色的信纸——

“此刻的我,怀着金木崎即将出生的孩子,正写信给你。”

陆离看到这句,心下有点慨叹。那个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一样的金木崎,也要做人父亲了么?她看下去——

“作为一个母亲,总会对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充满幻想吧。但我没有。我唯独希望这孩子不要是个男孩。

如果生下一个男孩,他将要跟你的孩子联姻——我知道这是我夫君的想法。他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此时既在亚洲扩张势力,想有朝一日灭掉西京门,又要让金家的血脉吞噬掉穆家的。

当然了,这只是他在表面上的,堂而皇之的理由。

事实上,他至今仍忘不了你。

他想以这种方式,让他的骨血跟你的,永远融合在一起。”

陆离觉得呼吸有点滞涩,不得不放下信纸,移开目光。花园中草木青葱,花香渗人心扉。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如常运转。过去的那场腥风血雨,仿佛显得那样遥远,但偏偏此时又被辻友绘的几句话勾起。

她决定搁下辻友绘的信件,于是拿起文希的信封,撕开了,从里面露出来的却并非信件,只是她的照片。去的地方却恰是泰国海滩。

相似的天空,相似的风景。只是在文希身后,不是神色呆滞的当地人,而是如织的西方游人,穿着色彩斑斓的大裤子,躺在太阳伞下。

文希戴着大草帽,在烈日下笑得灿烂。鲜黄的沙子金灿灿的,咬着她的脚趾。文希的张扬活泼的生命力,强有力地透过影像传来,感染着陆离。

但每一张照片上,都只有她一人。

陆离把其中一张照片翻过来,见到后面用圆珠笔小小地写着:“k跟我一起去,但你知道因为他的职业,他不方便入镜来。”在这一句话后,她又用铅笔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像是后来想起,才临时补充:“不用

担心。由始至终,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什么人。”

她盯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照片翻转过来,重新盯着上面白花花的海浪。当年在泰国海边小屋中,跟穆川相处的日子,再度涌上心头。那时候,她以为一切都即将过去,以为自己跟他当真能成为朋友。

陆离把脑袋慢慢朝后倚上椅背,昂头盯着天花板那看,心想:当年不能实现的,或者在此时能够完成。只是中间,竟然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

、辻友绘之函(中)

她仍是不能去想穆懿的模样,曾经一想起来就要流泪。很多个夜里,她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某个夜里,她撑坐起身子,拭去泪痕,却发现房间一角里坐着一条人影。她一愣,低声问:“穆川?”

“是我……”那声音顿了顿,才道,“我只是担心嫂嫂,睡不着,坐在这里远远看着。”他又说,“你睡吧。我不会骚扰你。”

陆离默然。

她知道他不再像过往一样会纠缠不清。此刻当上西京门统主的穆川,诸事缠身,也逐渐变得像穆懿般果断寡言,他的手指间,也常常夹上一支香烟,往往无声地坐在那儿,像在想什么事情,一坐就是半天。

他渐渐变得那样像穆懿,连他身体的薄荷烟味道,也跟穆懿无异。

陆离睡不着,抱着膝盖坐着,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婴儿床,两个孩子都睡得正沉,浑然不知道母亲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经历过的风雨。对他们而言,现在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她回过头,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忽然觉得房中寂静得有点让人不安。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想要打破这尴尬,便轻声问:“我刚才一定是又做噩梦了吧。”她微笑,“希望没吓到孩子。”

穆川在黑暗中,低声地:“是的,嫂嫂又做噩梦了。你在梦里说:穆懿,如果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就要变老了。”

话音刚落,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再度仿佛凝结了一般。

于是穆川笑笑,站起身来,走向婴儿床那边。他走到小床边,嘴上边说着:“嫂嫂不用担心他们……”,便伸手去抱起其中一个。陆离在黑暗中看着他的动作,竟心头突突直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前倾过,提防穆川对孩子不利。

穆川却没察觉她的惶恐,只把孩子团团抱起,那动作竟无限怜惜,仿佛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孩,微笑道:“这是弟弟穆雍呢。”他能够在暗夜中,极快地辨认出婴儿是姐姐还是弟弟,未免让陆离有点意外。

穆懿曾经交代,孩子要由穆川取名。

生下孩子的陆离,醒来后睁眼见到的,是在她床头,带着微笑手抱两个婴孩的穆川。当时,他告诉自己,他已经为孩子取好名字了。

哥哥叫做穆雍,妹妹叫做穆珂。

雍珂大厦。那样普通的一个名字。

是陆离从小便跟家人一起住的地方,是她长大的地方。

也是她在那样一个逢魔时刻,跟穆家兄弟初遇之地。

也是从那一夜起,她知道,穆川是不可能加害于她跟穆懿的孩子的。他曾经因为无法忍受她有了自己哥哥的孩子,而做手脚使得她堕胎。但此时的他,早已不

是当年的穆川了。

他是西京门的统主,他是失去了哥哥的弟弟,他是无法孕育后代的男子,他是对自己恭敬地喊着嫂嫂的男人。

陆离不知道他内心怎样想的,也许过去他对自己那些疯狂的感情,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一场风花雪月吧。他平伏了暴戾骄纵的内心,成为今时今日沉稳的统主。

在这世上,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除了尚在沉睡的穆懿之外,就只有这两条小生命了。

无论他内心怎样想也好,陆离只知道,在他心目中,跟她同样地爱着那两个孩子。以一个父亲的方式。

、辻友绘之函(下)

她心下有点感叹,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得重新展开辻友绘的信,但那信却只剩最后一句了:

在我们的孩子长大之前,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守护着他们成长,如此而已。

即使那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跟我们无关,但难过的,总是我们这些女人。”

她的落款,并没跟随丈夫的姓氏,仍是辻友绘。

陆离却很是明白这个未曾谋面、只听闻其事的女人的心思。

辻友绘并非只是没有改掉自己的名字。

在她的心里,她已经嫁给了辻影久。永永远远,她都只跟从自己夫君的姓氏。

陆离叠起信纸,心里像晃动着乱纷纷的影像,父亲、妹妹、清原藤、殷樱、母亲、颂眉、尹迟、辻影久等人的脸孔,都擦过心尖。最后耳边却是穆懿沉着的声音:“复仇也好,什么也好,都只能靠你自己的双手了。”

陆离低低地俯在椅子的把手上,声音强忍悲伤:“穆懿……我所怀念的,是你的手啊……”

这些天过去了,她已经不再像当时那样颓靡不振,因为成为了母亲,她有了坚强的理由。

但身体却是很容易疲累。

她擦干了泪,躺在长椅上,脑中纷乱地回想着穆懿的音容语调,许久许久,才再度浅浅睡去。轻风拂过,把她膝盖上的信纸吹落在地。

“他们醒来了,正哭闹着呢。”门外传来穆川的声音。他轻轻笑着,走进来却见到陆离睡着了,于是放轻了脚步。

他拾起那张信纸,把它叠好,信手压在她身旁桌面的杯子下。他习惯性地从身上掏出烟,又怕烟味呛醒了她,便把烟放回。

抬起眼,只见陆离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气色算是不错。她的头发披散在耳侧,随意散落肩头上,宛如最安详的女学生。已经生下孩子的她,这年却仍未满十九岁。他忽然想起初见她那年,那个怯生生的她。

穆川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身上的手机震动不已,该是部下催促他要去开会了。他却不舍离开,仍自站在那里。

他嘴角动了动,慢慢俯□子,在她的唇上轻轻一触。

久违了的,陆离的触感。

穆川轻轻地离了她的唇,却又用唇轻触着她的脸颊,喃喃地:“陆离,只要我们这样子永远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忘掉哥哥,喜欢上我的。”

他含着微笑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陆离慢慢地张开双眼,茫然地盯着穆川身影消失的那道房门。

并没入睡的她,清醒地承受过穆川刚才的那个吻。只是跟过去不同,此时此刻的她,再也不能如当日般,随意地推开他了。只要他一天没有任何过分之举,两人在表面

上仍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姿态,仍以叔嫂相称,他仍然是自己孩子的监护人。

然而她心头的这种纷乱,到底是什么?她的心头,像是裂开无数碎片,碎屑在她心头搅动。

这个男人,这个跟她住在一起日夜相对的男人。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杀母仇人。她也曾为之心动的男子。她所爱男子的弟弟。她孩子的叔叔。她注定与其纠缠一生的男人。

陆离一时觉得需要慰藉,只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拿起好友的照片,企图转移注意力。然而慌乱中,她的手一抖,却把照片翻了过来。只见其中一张照片背后,是文希所写的另一行小字:

“陆离你有想过吗?你那颗一直封闭着的心,一旦被穆懿打开了,是再也关不上了。跟穆川日夜相对的你,会爱上他吗?”

陆离只觉得深深震动。她的手一颤,那张单薄的照片轻轻落下地来。她用手捂住脸,无助地:“穆懿,你快点醒来吧……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瞬间,她仿佛又成为三年前面临逢魔时刻的那个小女孩,无助地站在被扰乱的生活之外。

&ory(上)

下午的日光十分晃眼,没人想到昨夜里竟有过一场大的风暴。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小鹅蛋脸,皮肤至为白皙,十分漂亮,眉眼间竟有小大人的气度。此时她却光着脚丫坐在花园的草地上,用手指拔起一根草,环在指间。远处身后传来下人的声声唤:“穆珂小姐,穆珂小姐……”

她却是置若罔闻,只盯着指间的草环,低声地:“哥哥跟叔叔怎么还没回来呢?”

不知何时,下人的叫唤声停止了,却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穆珂没留意,仍只顾盯着草环上的晶莹水珠,不防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珂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吗?”

穆珂听到母亲的声音,却是头也不回,只点了点头:“昨天夜里有大暴雨,我有点担心呀……”

陆离已经慢慢坐到穆珂身旁,小珂把脑袋搁在母亲的肩头,昂起脸看她。入夏以来,母亲剪了个短发。这时她用手指勾起发尾到耳后,露出皎白的耳朵,一截雪白的脖子,从水蓝色的衣领处伸出,像极了一束随意插放在蓝色瓶身中的百合。穆珂不禁伸出手去,轻轻逗弄着母亲的头发。

耳边,陆离微笑着安慰道:“叔叔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们在路上了。小珂不用太担心。”

穆珂的脸上才绽出放心一笑:“我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呢!只要有叔叔在,就一定会没事的!”

陆离看着女儿的模样,却只微笑不语,目光看着前方,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言谈中却是有意无意地考察穆珂的状况。

穆珂早学会察言观色,她知道母亲的心思,说话条理分明清晰,一句是一句。只是跟哥哥穆雍相比,她显得过于沉静和早慧。

早慧,未必是一件好事。

陆离正在心里想着,忽然听到穆珂问:“母亲你会担心哥哥,但你会担心叔叔吗?”

她不防这小小的孩子会问这个问题,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才微笑道:“那当然。哥哥跟叔叔在一起,母亲当然也会像担心哥哥那样,担心叔叔呀。”

“那母亲像喜欢我和哥哥那样,也喜欢叔叔吗?”

问着这话的穆珂直直看向陆离,眸子清亮烁烁,陆离竟觉得心底一颤。她嘴边绽出微笑:“会的呀。因为叔叔是我们的家人呀。”

“那母亲像喜欢父亲那样,喜欢叔叔吗?”

陆离一下怔忪。

穆珂不失时机地捉住母亲的手,凑近去问:“母亲为什么不跟叔叔在一起呢?”

在孩子面前,陆离无法掩饰内心的情绪,脸上流露出说不上是意外、失落还是失望的神情。

这孩子,是过于早慧,还是没心没肺?陆离调整了一下心绪,正要提醒她父亲的存在,穆珂却已

忽地松开她的手,朝前方欢快地一笑:“你们回来了!”

前方日光白晃晃的,映得这绿油油的花园草地,竟似白日幻境。

从这幻境中,满脸微笑的穆川闲步走来。在他跟前,穆雍边走边懊恼地拍打着海军服上被弄皱的地方。

穆雍快走到穆珂跟前时,突然站定,正要伸手抱过妹妹,却不想穆珂绕过了他,一下子扑到穆川身上。穆川大笑着,把这小小人儿高高抱起,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穆珂咯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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