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说,米莳三的声音已经平缓的不带丝毫感情,隐隐中更仿佛如上位者,对家人的仔细安排,言词更是恭恭敬敬,连称呼也从娘,换成了母亲二字。
按大燕风俗,母亲是尊称,比如说庶子庶女,养子养女,称嫡母便是母亲,而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生母,则是娘。
这一转变,左氏听懂了,恍恍惚惚里,捂着胸口就痛的心如刀绞。
她终是失去了莳三这个女儿了,而造成这个后果的,就是她自己,她不该总是这般毫无主见的左摇右摆,是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而米盈盈还在失魂落魄中,但她能感觉到,米莳三的态度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种疼爱忍让,欢喜依赖,就连曾经最温暖她的亲密无间,也在快速的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她高高在上,不怒而威的注视。
米盈盈抬头,看着还没有她高的莳三,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莳三是那么冷静,那么贵气,那么理智,小小的身子板,竟然还发出像米万田,又或者崔敬忠身上的那种上位者气势。
她失去在这个世上,挚爱着她,她也挚爱着的妹妹了。
是的,她失去了。
在她忍不住怨恨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
米盈盈哆嗦的说不出话,一股比恨意还要揪心刺肺的锥疼,骤然弥漫了她的全身,一心想寻死的理智也逐渐拉了回来,悲痛中她哆哆嗦嗦的想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抱一抱她仔细爱护了七年的妹妹,可全身力气,早已在米莳三的注视下,如抽丝剥茧般的没了。
米莳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视线的触碰,已让她读懂姐姐眼中的悔意和清醒,可她却不想再做任何更改。
她很清楚,自己的将来面临的会是什么,如果真要嫁给燕子烨,那么踏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只有让亲情变的有距离,才能各自安好。
所以,这一刻她们清醒了,她也清醒了。
“婚姻大事,长辈之命,媒灼之言,母亲,不如由您来决定吧。”她转头,淡淡的看向左氏。
左氏心痛的直打嗝,但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眼前的莳三,已经让她有些敬畏了。
是她这个娘,做的太差,也对不起莳三之前的拳拳赤子心。
“好,好,母亲听你的。”左氏声音颤抖的快要不成调,可见她的心绪起伏有多大。
米莳三捏着手心颌了颌首:“好,那这几日,我便张罗一下,到时会写张名单给母亲挑选,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便不送母亲和姐姐回屋了。”
言罢,她叹息的低下头,微微福了福腰。
生疏而有礼,不亲也不近。
左氏懊悔的站了起来,颤抖中扶起同样懊悔不已的米盈盈,慢慢地抬开了脚。
就在她们走到门口时,米盈盈回头哭道:“莳三,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没有理由怨恨你,想离开这,也是不想再伤害你,现在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走吗?我……”
怨恨,她已经放下了,现在脑海里最多的是羞愧,也正因为那无地自容的羞愧,所以米盈盈想逃,逃的远远的,她才能喘过得气。
“盈盈,你不要再说了。”左氏心痛的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眼见盈盈还要执着于离开,急的就开口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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