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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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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手什么的,”我恨恨磨牙,“小疯子不敢,我可敢。”

周铖微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过人倒是退开了。

我在心里犯嘀咕,今天的周铖话格外多,也就格外的不正常。不过转念一想,在这地儿呆久了没几个正常的,反倒也就正常了。

交流告一段落,我俩继续看球,不过很明显都有点心不在焉。周铖的心不在焉是他没多久就把目光从球场上移开了,放到了虚无的远方,我的心不在焉是发现了周铖的动作,于是也随着他的目光远眺。

可是定格在我们眼中的除了蓝天,只剩高墙。

经过多方求证,金大福有老婆这事儿十七号都知道,确切的说连隔壁号隔壁的隔壁号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号都知道就他妈瞒我一个!花花我不说,条件有限,周铖我也不说,身份敏感,金大福我更不说,但凡有点脸都不好意思主动提,于是就剩下一个小疯子。但小疯子不认,原话是——

“怪得着我么?金大福那媳妇儿是从你手里夺的?那儿子dna是你给的?你每个礼拜跟人家搞来搞去?都没有嘛,你热心的很可疑哎。”

于是为了洗清嫌疑,我乖乖闭嘴了。

金大福老婆来探监的事情就像一颗石子投进大海,几乎是转瞬就被吞没了,除了我蹦跶几下,再没人关心,因此没两天我也把它抛到脑后了,就像容恺说的,那儿子又没我的股份,我急什么。

可事实上,这颗小石子儿还是激起了浅浅的涟漪。

在那之后的第三个星期五,周铖不干了。就字面上的意思,我第一次发现这词儿还能用得这么精准。

那是个标准的春夜,气温不高不低,小风从密闭性很差的窗户缝窜进来,凉爽轻快。月色也很亮,所以尽管已经熄灯,十七号依然在另外一种光明里。

我侧身躺着,被子盖到胸口,胳膊伸出来压在上面,我喜欢这个姿势,如果再觉得热,还可以伸出条腿骑在被子上,既彪悍又帅气。我祈祷夏天不要那么快的到来,因为到那时十七号会变成一个大蒸笼,那可真是要命;我想着再咬咬牙,我的刑期就熬过六分之一了;我考虑着明天或许也可以上球场上搅和搅和,顺便和花花培养一下阶级感情;我盘算着距离上一次老头儿探监已经四个月了,他还真是说不来就不来了……

我天南海北想了无数件事,就为等待万籁俱寂然后顺利与周公下棋。可天不遂人愿,熄灯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另一张床上的俩人还是没搞明白。

搁往常,这时候早就一下一下规律的打桩了,然后金大福会在某个时刻于铁床咯吱咯吱的哀号里闷哼一声,再来个长而舒服的叹气,我等这般被迫围观的可怜群众就可以跟着长舒一口气,翻身,睡觉。

但今天例外,很例外。

肌肤的摩擦变成了衣服的摩擦,衣服的摩擦变成了肢体的掐架,铁窗不再咯吱咯吱,而是咣当咣当,偶尔夹杂着金大福低声的咒骂。

等待扔靴子的不是我一个,于是容恺抓狂了:“你俩到底干不干!要干快点儿不干睡觉!”

这一嗓子还是有点威力的,那边儿床立马就消停了。

我难得站在小疯子这边:“大金子,哥儿几个累一天了,你要换花样选明后天成么?”

花花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翻了个身。

金大福估计是看我们都没睡,也不顾及了,开口就吼:“周铖你他妈犯什么病!”

我愣住,这唱的哪出?

“没什么,就是不想做了,”依然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语调,只是这次的声音有些哑,“你要是觉着上铺舒服,我就下去。”

作为一名称职的好事之徒,我哪能闲着,连忙翻身过来往两个人的方向瞅。以往他俩都是在下铺搞,原因无他,稳当嘛,可是今天不同,只见影影绰绰的月光里,金大福的下铺空空荡荡,再往上看……

咣当——

人家压根儿没给我定睛的时间,周铖就那么直挺挺的从上铺摔下来,发出闷而沉重的声响。

我吓个半死,腾就从床上爬起来,鞋都顾不得穿,三两步就跑到周铖跟前,可是蹲下之后又不敢碰,生怕把人碰坏了,只好肝儿颤着问:“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就起来,别吓我。”

没有回应。

期盼已久的万籁俱静终于降临了,我觉着自己要崩溃。

“死不了,”趴在地上的人总算出声,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翻了个身,变成仰躺的姿势,朝我淡淡地笑,“就是摔得骨头疼,缓缓。”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感像重感冒后的虚脱。

“冯一路你有没有脑子,”容恺懒洋洋的声音伴随哈欠一起传来,“床高顶多一米七,他又是横着摔下来胳膊先着地的,冲量能有多大?最多跟哑巴似的弄个骨折,你还真以为自己颠颠儿跑过去能收到尸啊。”

我恨得牙根儿痒痒,刚要回嘴,又听见金大福在脑袋顶上咬牙切齿:“周铖,你真行。”

躺在地面上的家伙依然在微笑,看见我瞅他,还缓缓地眨了下眼,风情万种。

第14章

金大福和周铖已经快一个月没搞了。按理说他们搞不搞的和我们关系不大,周末还能睡个好觉了呢,可偏偏放眼十七号,最正常的倒是周铖,剩下我们一干人等都他娘的跟着金大福一起不对劲儿,就好像已经熟悉的环境或者习惯忽然被打破,不管干什么都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以前我总开玩笑管周铖叫大金子他媳妇儿,现在每回我刚想张口,就要生生把话咽回去,好几次差点儿让唾沫呛死。小疯子也破天荒的有了收敛,在没心没肺挑起敏感话头而被大金子收拾之后。花花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可你要真观察也会发现,他以前还能跟周铖用手势或者眼神交流交流,现在根本是敬而远之。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大金子,跟周铖发怒,那就是一拳打到棉花上,连个声儿都没有,碰上人家心情好冲你微微一笑,内伤吐血都是轻的,真能活活气死。

小疯子说这叫群体性欲求不满,再发展发展,就可能演变成群体性躁狂。说这话是在一个阴霾的周末下午,小疯子打了会儿篮球就烦了,于是跑过来和我分享他这两天的研究心得,而同一时间,操场的西南角,周铖正靠着单杠和三监区一个刚进来没多久的漂亮孩子聊天。

远远看着,其乐融融。

我说什么来着,周铖绝对是十七号里最无敌那个。我有些后悔进入偷盗领域了,我的人生本应该在水晶球占卜的康庄大道上前行。

持续的低气压在周铖从三监区那孩子脸蛋儿上偷了个吻之后,抵达临界。

那天是周四,看完新闻联播后十七号破天荒的没人回监舍,全体呆在活动室,弄得隔壁几个号纷纷侧目,说今天这吹的什么风啊,你们屋儿闹耗子了?没人接话。周铖和他的新欢窝角落里咬耳朵,小疯子蹲电视机底下思索液晶和显像管的区别,花花原地不动很认真地继续看东方时空,金大福在周铖及其新欢的对角线处,遥遥望着,眼底的风暴慢慢酝酿。

我特想给邻居们解释,我们屋没闹耗子,我们屋闹的是一种叫做折腾的情感病毒。该毒无色无味,可通过空气、唾液、视线、声音等多途径传播,感染者轻则焦虑恐慌,重则迸发暴力倾向,花花和小疯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之所以放着包场的机会不回十七号就为了在金大福万一没克制住准备给自己的刑期再加十年时冲上去用我的微薄之力避免或者延缓悲剧的发生。

这境界,我都想给自己鞠仨躬。

但金大福比我想的能忍,直到第二天才在生产线上爆发。踩着地雷的不幸娃儿是十六号的“粪坑”。其实生产线上发生点儿争执很正常,无非就是埋怨你做的慢影响了整个小组的进度,或者再讽刺两句,哟,少爷的身子做塑料花的命。但粪坑人如其外号,那叫一个嘴臭,偏还欠,逮着什么事儿都喜欢咧咧两句。到底他和金大福说了啥无从考证,反正我警觉抬头时金大福已经一脚给他踹趴下了。

彼时车间里没管教,俩协管犯正在生产线的尽头那儿坐着闲磕牙。我一看这还了得,赶忙扑过去从背后搂住大金子,防止他再冲上前用那凶狠的腿脚来记猛虎又下山,真要二度开花,我估计粪坑下半辈子就不用想媳妇儿的事了。花花的动作几乎和我同样快,只不过他是跑过去把粪坑拎起来,硬生生给人夹塞到小疯子的座位,小疯子愣了半秒,心领神会,蹭就窜过来坐到了粪坑原本的位置上。

这下粪坑是暂时安全了,但金大福还在我怀里挣扎。我几乎是整个身子挂在他后背上,像参加骑牛大赛似的搂着牛脖子薅着牛犄角被疯狂地颠来颠去。眼瞅着要壮烈成天外飞仙了,协管犯终于发现异常疾步而至。

“松开松开,这怎么个情况!”协管犯距离我们两米开外就不再往前,光靠嘴嚷嚷。

我也能理解,这年头见利忘义易,舍身取义难,有几个像我冯一路这么傻逼?不过问题是这情况我他妈能松开么!我敢打包票,但凡我一撒手,金大福保准冲过去三拳两脚就能把粪坑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冯一路我操你大爷的……”

看,这还有这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我改名儿叫冯窦娥得了。

骂完我的金大福挣扎得更加剧烈,那体力,不愧是鲁智深转世,别说我这定力没法和垂杨柳一拼,就真是扎根沃土了,生生被人拔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我纠结着是松开算了,还是坚持到最后一秒被人甩出去也落个好汉的名声,花花忽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窜出来,帮我一起钳制住了金大福。

有了花花的帮忙,我总算能松口气,下意识放松的胳膊传来阵阵酸痛。

协管犯急了:“我操让你们松开怎么还往上扑啊!”

“报告,不能松,他……”他什么呢,我犯难了,我总不能说他因为被炮友抛弃了正处于终极狂化状态逮谁和谁急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容恺气定神闲地飘过来一句:“他羊癫疯犯了。”

要不说知识就是力量呢。

我汗死,花花愣住,金大福吐血,两个协管犯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我连忙凑到金大福耳边:“别闹了,不就那点破事儿么,我帮你讨个说法。”

我的声音极低但语速飞快,以至在众人来看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而金大福忽然消停了,不,消停不足以形容,应该是温顺服帖,整个人跟用飘柔洗过似的。

我在心底长舒口气,一边示意花花把人松开,一边毕恭毕敬地立正:“报告协管,大金子这病是间歇性的,现在已经好了。”

俩协管犯一脸怀疑,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地打量金大福好几遍。

金大福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报告协管,我有病。”

铁血真汉子能屈能伸,大金子,好样的!

俩协管犯虽然不乐意让人当傻子耍,可在这个全封闭的世界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金大福被扣上闹事儿的帽子对他们没任何好处,相反,他们还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所以这会儿再郁闷也只能顺杆儿爬。

“病好了就继续干活儿!别他妈拖拖拉拉趁机偷懒!”

金大福老老实实坐回原位,花花和我也分别在他左右坐下,我有些纳闷儿粪坑怎会甘愿吃这个哑巴亏,用余光一瞟,得,人家和某人窃窃私语得正开心。

周铖,你真是百搭款!

生产线继续,协管犯监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等协管犯再度走远,一直面无表情继续手工活儿的金大福忽然出声:“说过的话,你别忘了。”

“忘不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从前我以为自己没那东西,现在我觉着放眼全监狱就我这东西最富裕。

这事儿得解决,不为金大福,为我自己,也必须解决。

蹲苦窑不是我所愿,但你妈蹲苦窑蹲出琼瑶来是真能让纯爷们儿发疯。我曾经有过很多异想天开的梦,金钱,美女,荣誉,但是现在我的梦想很卑微——高高兴兴进监狱,平平安安回家来。

你们敢不敢让我圆梦一次!

我是个行动派,心里存不住事儿,加上大金子又总拿秋菊那眼神儿瞟我,于是当天睡前略微思索了两分钟,我就决定第二天把这事儿办了。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差得要命,灰突突的完全看不出哪是蓝天哪是白云。可我们依然被驱赶出来放风,有时候抬头看看再低头看看,还以为上下都是柏油而自己就是中间的沥青。

大金子为了显示自己并不那么在意,跑去跟容恺打篮球,我遍寻不着周铖,倒是看见了坐在双杠上发呆的花花。

操场上有很多人,双杠那里也有很多人,可你就是一眼便能发现他,因为他融不进去,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恍惚间我想起了去年夏末,第一次见到花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坐着,安静地看着远方,好像很认真,可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景物,没有任何人,没有生气,也没有希望。

“怎么不去打篮球?”我走过去,本想以一个帅气的姿势翻身上杠,奈何花花横坐在中间完全没有挪开一点点的意思,我只好悻悻作罢。

比起最初的无视,花花现在已经能赏我两眼了,但指望他回答问题,确实强人所难。

我也知道,所以这话只是作为一个开场白,用来博注意的,等他把目光完全放到我身上,我便切入正题:“看见周铖了吗?”

花花叹口气,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那表情那神态那微微翕动的嘴唇分明是在叹气。我五味杂陈,原来冯一路已经沦落到需要花花为之叹气的地步了。足见这事儿有多吃力不讨好啊!

花花抬手指向操场一侧,我顺着那个方向去看,越过层层人群,果然周铖又和三监那孩子在腻味呢。

我受不了地翻个白眼,合着男同志的世界也很花花嘛。

收回视线,我准备道声谢然后去办正事儿,却在看见花花的胳膊后愣住了。

因为天气渐暖,监狱却还不允许大家穿夏装,于是好多人放风的时候都喜欢把囚服的袖子挽起来。我这样,花花也是这样,但我的胳膊上没有烟疤。不是一个,而是一片,密密麻麻布满了花花的胳膊,看起来就像被陨石雨砸过的星球表面,惨不忍睹。

袖子忽然被翻了下来,将疤痕牢牢盖在下面。

我抬头,花花也在看我,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里除了我的影子,还有一片冷冽。

“入狱前弄的?”我没见过花花抽烟,于是只能猜测。记忆中是有小混混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彰显个性和勇气,多是半大孩子,以为挨得过疼痛就是带种。

花花没有回答。

我觉得他是想回答的,因为有一些复杂的情绪从他的眼睛里闪过,可或许是他不知道除了说话还有什么方式能和我交流,于是只能定定地看着我。

我捞过他的胳膊,他没有抵抗,于是我大胆地再一次把他的袖子撸起来。这回我看得更清楚了,从手腕到手肘,几乎整个小臂都是深深浅浅的疤痕。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有点像去外面抓自己不学好的孩子,本来盘算着抓回来要暴打,结果孩子已经一身伤了,于是又生气,又心疼:“你个傻蛋,是不是以为这玩意儿又酷又帅?妈的纯牌儿脑残,疼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我话还没说话,花花忽然猛地把胳膊抽了回去,力道之大,蹭得我手心火辣辣的。然后这家伙不等我反应,直接从单杠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满腹委屈化作一记长嚎:“你大爷的还说不得了——”

这边说不得,还有那边。我暂且把花花搁置,朝周铖走了过去——十七号还一个秋菊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呢,耽误不得。

估计是看我要过来,周铖低头和那个男孩儿说了两句什么,于是等我走到跟前时,男孩儿已经离开。

我见这地界比较偏僻,属于操场边缘,附近除了一排小树也没几个人,索性开门见山:“我不是来给大金子当说客的,但我确实有话要说。”

周铖忽然坐到地上,然后拍拍旁边,示意我也坐。

既然对方这么配合,我当然客随主便,当下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由于动作过于干脆,屁股被硬实的柏油地冲击得生疼。

周铖莞尔:“说吧,我听着呢。”

其实我没什么大道理要说,因为我觉得这事儿三言两语足以掰扯清楚:“你和大金子怎么好上的我不知道,但他有老婆这事儿你肯定不是刚知道的对吧?”

周铖点头,微妙地扬起嘴角。

我皱眉:“你要是不喜欢,当初就别搞,搞到现在弄什么恋爱纠葛,你闲的蛋疼是不?”

周铖看了我两秒,居然痛快地承认了:“你说得对,就是闲的,这里面实在太无聊,折腾折腾有益身心健康。”

我倒塌!这什么逻辑!

“你要是容恺,说这话我就信了,他那逻辑不是地球产物。”

“所以?”

“我不是来跟你扯淡的。”深吸口气,我很认真地看着周铖,“你乐意,大金子就是你爷们儿,你不乐意,他屁都不是。给句痛快话吧。”

“不乐意。”

“行,理由。”我说了,我不是来给大金子当说客的,只是替他要个说法。

“他技术不过关,疼。”

第15章

圆满完成任务,我带着说法去找金大福了。男同志间的技术问题是个很神奇的领域,只远观就好,所以周铖给出的这个说法我无所谓信不信,只是一想到要把他带给大金子,就莫名激动。

唉,我真不是啥好人。

大金子也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前一秒还带球撞人呢,后一秒噌就冲我扑面而来。只剩四个人应战让小疯子很光火,一个劲地骂“金大福我他妈要给你禁赛!”

我乐不可支。当下这情势,别说禁赛了,就是一辈子不让金大福再碰球状物,他都不会眨下眼。

果不其然,金大福理都没理背后的呼号,没等走到我跟前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我没卖关子,直接原封不动地把周铖的答案奉上。

出乎我意料之外,金大福居然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尴尬也好,恼羞成怒也罢,连个影儿都看不到。如果非要找出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沉静,异常的沉静。整整半分钟里,这厮就那么抱着胳膊一副苦思冥想状,仿佛我刚刚说的话不是“你技术太差”而是“明天哥们儿要去约会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穿什么衣服合适呀”。

“都这么长时间了……”思想者终于出声,“为什么他才说?”

我想了想,也闹不懂:“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还么练好技术?”

不知我的话触动了金大福的哪根弦,还是他无师自通忽地想明白了,原本纠结的脸上开始雨过天晴,最终一派阳光明媚。

“兄弟,谢啦!”神清气爽的男人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一脑袋问号:“你找着秘籍了?”

金大福笑,眼底透出与他外表极不相称的精光:“有说法就好办了。”

我的一头雾水在当天晚上得到了开解。

“这样行不……”

“这样呢……”

“舒服吗……”

“你后面咬着我手指头不放了……”

宁静而美好的睡前时光,一去再不复返。

尼玛为什么监狱只会熄灯不能静音啊!

尼玛老子很悲惨地的有了反应该赖谁啊!

所以说环境改造人呢。遥想去年刚进来那会儿,这黑暗中啪啪的屁股撞击着实恶心了我几个月,好几次做梦给我姥爷过生日,那蛋糕上的大寿桃转眼就成了白花花的屁股,演变过程自然流畅形象生动。可现在,我能够轻松从单调的打桩声中剥离出来周铖的喘息,大金子的舒爽,偶尔还有隔壁号的咒骂和凿墙。这其中任一单拎出来都没啥,但综合到一起,再配以暧昧的夜色,就让人有点儿扛不住的想入非非了。

手爪子溜进内裤,轻轻握住精神抖擞的小冯一路,我情不自禁地叹息,好像烦躁的心情一下子找到了纾解的源头。闭上眼,我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某个钟爱的女明星,说是回忆也不恰当,因为她需要在这个我主宰的感官虚拟世界里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任我揉圆捏扁,怎么爽怎么来。

不知套弄了多久,呃,好吧也没多久,小冯一路就缴械投降。射出来的瞬间我咬紧牙关,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这世道,搞基的光明正大,我他妈一自给自足的还要偷偷摸摸,上哪儿说理去!

金大福和周铖还在干,不过现在这声效对老子造不成任何影响了。我仰面躺着,高潮的余韵慢慢散去,思绪连同整个人一并冷却下来。

对于周铖的就范,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就像他的“不干了”一样,全然没有任何征兆。但这会儿再想想,可能大金子反而是看得最透的那个。有说法就好办了。可不是么。说法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法这一物件本身就是对方递过来的梯子,你要做的只是顺着它爬下来。至于技术能不能改进那都是后话,反正这玩意儿不是靠嘴说的,多试几次就知道了。

或许那句玩笑式的“折腾折腾有益身心健康”才是周铖的实话。金大福有媳妇儿这他早知道,但早知道不代表就要天天苦大仇深歇斯底里,可郁闷总归是有的,于是间歇性的借某个契机发作一下,也算调节身心。

当然这些有的没的都只是推断,而这推断要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周铖没把金大福单纯的当成炮友,或多或少,他对这个人是有点情分的。

放在一天之前,如果有人跟我说周铖喜欢大金子,我八成会嗤之以鼻。首先,两个大老爷们儿搞啊搞的就能搞出真感情这事儿太匪夷所思;其次,就算真能搞出,此等小概率事件也绝不会属于十七号这两位。事情明摆着,那俩分明就只是周末一帮一互助小组,平日里别说腻味,连交流都很少。

可是现在,我动摇了。之所以说动摇而不是彻底翻盘转变思想,是因为我依然没办法理解这种同性间的感情,但周铖说的话,我信了。

这话是说法外的“赠品”,我没告诉大金子,因为涉及隐私。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零号。”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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