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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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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嘴角抽,继而大有整个人抽搐的趋势:“你不煽风点火能死啊!”

经过这么一闹,我算是把脸丢尽了,于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特消停,不再紧迫盯人,也不再有的没的兜售我廉价的爱心。廉价这词儿是小疯子送的,他说人家不乐意要你还硬给,多不值钱。

我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贴过去。好吧,其实右脸我也送了,然后又挨打了,于是我终于发誓,不能让悲剧再循环。

其实仔细想想,很多事情真没必要非得做到什么地步。就算花花可怜,招人疼,事实上也很遭人恨,但他跟我非亲非故,我揽这事儿干啥?脑残就说我呢。

想明白之后我整个人也轻松多了,该吃吃该睡睡,偶尔还会做个春梦。

可老天爷好像见不得子民们悠哉,就在我几乎要成功把花花抛到脑后时,它非要把他再拎出来,拎到我的面前,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那是个周六上午,我们照例被驱赶出来放风。刚刚下过雨的天很清,却异常闷热,这种带着水汽的闷热比大太阳天还要人命,别说打篮球,我就是看着他们打篮球都脑袋疼,于是漫山遍野的找犄角旮旯,哪里阴凉往哪钻。

监区是用一层层铁门高墙围起来的,可操场并不是,确切的说是铁门高墙环抱着监区,监区环抱着生活区,生活区则环抱着监舍操场以及其他杂七杂八。所以虽说是放风,也并不是非得就在一望无垠的柏油上暴晒,只要不过分,到时间集合点名你能达上到,那么偶尔在操场边缘溜达溜达,或者躲某个偏僻监舍楼与绿花灌木带的缝隙里抽抽烟打打屁,管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好的偏僻阴凉处就那么几个,我逐一过去踩点儿,总算在三监楼后头找到一处阴凉。许是这地儿太背了,虽然草木茂盛还有个小花坛,可居然没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绕到花坛后面躺下来,看着头顶上大片大片的阔叶,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

“哈哈哈,真他妈逗,你看他这表情,操,还装逼呢!”

“笑屁啊,给我按住喽,上回就他妈没看住让人跑了。”

“妈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看他瘦,劲儿可不小。”

……

扰人清梦该下十八层地狱,我一直这么觉得。周公都把棋盘摆上了,并且承诺让我车马炮,然后赢了还可以帮我解三回梦,你妈多好的事儿全让这帮孙子搅和了!

我挣扎着从花坛后面爬起来,想看看没完没了唧唧歪歪的同仁们到底长啥逼样,可焦距刚一对准,我就懵了。

入狱一年零三个月,那些个监狱电影里的欺凌虐待早被日复一日的上工收工新闻联播所取代,我以为我正活在太平盛世,虽然枯燥了些,辛苦了些,不自由了些。

我当真是这么以为的!

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花花被两个人死死按在地上,他们的表情兴奋而狰狞,眼里闪着一种异样的热切,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件比嗑药还让他们更嗨的事情,接着第三个人蹲下来,不疾不徐地将炽热的烟头按到了花花的手臂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每一下,花花都挣扎得厉害,就像一尾离开了水的活鱼。

可是没用,徒劳的剧烈反应只会让施虐者更兴奋,更满足。

我的心脏剧烈收缩,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透不过气。那只胳膊我见过,在某个春末阴霾的天气里,准确的说我只见过一截小臂,当时我还笑话他傻。而现在,短袖的囚服被卷到肩膀,因为小臂实在没地方了,所以烟头只能落到大臂上,仿佛那不是一只胳膊,而是一张可以任人随意涂鸦的画纸。

“还是不够狠哪,你看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压制花花的其中一个人怪叫,另外两个就跟着哈哈笑起来。

我再也看不下去,我想骂操你妈的,他是不会叫,但他也是个人,那能不疼吗!

但我没有叫,我只是猛地冲过去狠狠撞向施虐者的后背,男人重重向前正冲着花花倒下,压制着花花的两个人下意识松手闪开,重获自由的花花反应极快,一下子滚到旁边,男人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可是不够,根本不够,我扑过去用体重压住他,捡起地上还没有熄灭的烟头狠狠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男人啊地惨叫起来。

我知道他在叫,因为我看见他张嘴了,可我听不到。现在的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触目所及都是血色,我想杀人,前半辈子所有燃起过的杀意合起来都没有现在浓烈:“不是不够狠吗?啊?那你也别放屁啊!”

第18章

这个时候我下手哪还有轻重,烟头直接让我按灭了。我呸地啐了口唾沫,把烟头一丢,准备起身再踹上孙子几脚,却忽然觉得不对。

猛然回头,果不出所料,另外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正准备偷袭我,完全躲开已经开不及了,我奋力从第三个男人身上翻下来,想着能闪过多少是多少。却不想花花忽然从旁边窜过来照着那人肚子就是一脚!

这脚是真他妈狠,那人直接飞出一米多摔到地上,脸顿时就扭曲变形了,捂着肚子蜷缩在那儿哎哟哎哟的嚎。

花花目光阴沉地走过去,站定,再次抬起腿……

我一个激灵回过劲儿来,你妈花花是真存了把人弄死的心思,这第二脚是要往脑袋上招呼啊!剩下两个人也看出了危险,一个在我身子底下奋力挣扎,一个站在那儿想上前支援又犹豫不决。没时间多想,我猛地跳起来冲过去扯住花花就跑!

场景的突然转换让花花有点儿跟不上,脚下一直踉踉跄跄,好在我死活没撒手,哪怕掌心被小崽子的手指骨硌得生疼。

就这么一路跑回操场,我弯下腰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抬头瞅花花一眼,他比我还惨,胸膛带动肩膀剧烈起伏,好像满世界的空气都不够他吸。

可是,满世界,只有我自己喘粗气的声音。

自打认识花花,我的心里就长出一根针,这玩意儿有自我意识,平时乖得不得了,但只要花花遭难,不,都不用遭难,只要涉及到花花,它就开始不老实。轻则扎你一下,痛上两秒,重则群魔乱舞,疼得你想报复社会。

半晌,我终于把气儿喘匀了,三个孙子没追来,但心里那根针不依了,它挑动愤怒闹革命,吵得我脑袋要炸开。我拼命安抚这帮匪徒,同时盘算着刚刚的情况——

花花那一脚虽然重狠,可顶多踹个胃抽筋肠痉挛啥的,缓缓就好,而且越是内伤越不容易看出来,你以为监狱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就给你拍x光?至于我那一下,撞得虽然重,可那孙子摔倒的时候又不是脸先着地,没流鼻血没擦伤,手臂上多个小坑不算要死的罪过。再回到花花,那两条胳膊是个人看了都不忍心……

于是结论显而易见。

这事儿我们占理,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必须要把它弄成最后一次!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冲动是魔鬼,万一没调整好等下怒极攻心再给监管不力的俞轻舟来一脚,那就不是关禁闭的事儿了,没准这辈子都得拄拐。

“多长时间了?”打小报告之前自然要先了解情况。

可惜当事人不配合,只定定看着我,仿佛要穿透表象直达灵魂深处。

我的灵魂没什么深度,于是不闪躲他的目光,并将这反应作为一种默认。最浅的烟疤几乎要看不见痕迹了,只剩下隐约的边缘轮廓,天知道要追溯到哪一年。

“走!跟我去找管教!”那帮孙子除非脑残,否则就算被打吐血也不可能告发,□在监狱里是比打架还要性质恶劣的大过,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但我不怕,顶多被关个禁闭扣点分,换来花花以后的太平,值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花花居然不去,任我怎么拉扯,就是原地不动。

我几乎咬牙切齿了:“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花花依然坚定地摇头。

很好,不用等俞轻舟,花雕就完美地让我怒极攻心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觉得打报告丢脸?还是你想自己来个绝地反击?嗯,最好一人一刀把他们都捅了!然后你就痛快了!监狱也痛快啊,再不用养活你了,直接一颗枪子儿送你上路,还省粮食了!反正你活儿也干不好!”

我骂的声音很大,弄得周围好几个人侧目过来。我挨个儿扫过去,想控制情绪,但没办法:“看屁啊!没见过骂人的?都他妈给我滚!”骂完了还不过瘾,我又把头转回来,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还有你!你以为装深沉装酷就是什么都懂?你懂,你懂,你懂知道个屁!”

花花不再没反应,起码瞪大的眼睛和起伏的胸膛表示他也生气了。

我不管那个,再一次扯住他往前拽:“你他妈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今天我就是扛也得把你扛到管教面前!你要不嫌丢人咱俩就试试!”

出乎意料,花花没再坚持,就那么老实地任我薅着他的衣服,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

我终于意识到长久以来的战略方针错在哪里了,对待花花,就不能心慈手软,这跟养儿子一个道理,不听话就得打,来软的没用,越惯着越无法无天。

妈的之前那么长时间白憋屈了!

俞轻舟坐在操场一隅,正和其他几个监的管教聊天,见我走过来,微微挑眉,没任何起身迎接的意……好吧,这个我原谅他。

“报告管教,我有事报告!”这话可真他妈绕口。

俞轻舟点点头:“嗯。”

这是让我继续呢,但问题是……我瞅瞅另外两个管教,心里没了底。对俞轻舟我还是有点把握的,这人谈不上好,但也不是大恶,怎么说呢,虽然曾经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但那也是过去式了。进来一年多,我真心觉得王八蛋还是能听懂两句人话的。

俞轻舟看出了我的犹豫,总算屈尊降贵起了身:“跟我去办公室。”

我连忙跟上,走两步回头,得,花雕那脚底下又生根了,没办法我只好再回去拉他。本来想拽胳膊,却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反应过来,改握住了他的手。

俞轻舟停下来转过身等我,见此情景讥诮地吹了记口哨:“哟,哥俩儿好啊。”

去办公室的路上,我小声嘱咐花花:“记住,不管俞轻舟怎么问你就说自己没动手,兴许就混过去了。他要非较真儿查出来,也顶多几天禁闭的事儿,我呆过,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你这是正当防卫,他肯定会酌情考虑。”

花花面无表情,状似听得很认真,但有没有听进去只有天知道。

俞轻舟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我最后一次进来这里还是半年前,放风的时候被逮住出苦力帮他帮一大箱子材料搬进来。可见我后半年有多循规蹈矩,竟然一次没有被提溜过来面对面。

“说吧,怎么回事儿?”俞轻舟把门关上,开启空调,坐在凉爽的小风底下悠哉地问。

我没他这份好心情,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刚的事儿连同一肚子怨气倒豆子似的喷出来了。

俞轻舟起先听得很安静,待我快讲完的时候才慢悠悠出声:“不用急赤白脸,现在不没人烫他嘛。”

我气得肝儿都颤,声音也不自觉大起来:“那是因为我把他救下来了!你给我好好看看他这胳膊,还他妈有一块儿好肉吗!”

俞轻舟眯起眼睛,声音沉下来:“这是你跟管教说话的口气?”

我他妈想揍人,想得指尖都疼。可是不行,在这里你揍谁都行就是动不得管教,他们是这里的天,把天捅破就真没活路了。

“对不起管教,我刚才语气太冲了。”我努力深呼吸,不就装孙子么,又不是没装过,“我就是看不过去,不能因为花雕不会说话就活该受欺负,对不对?”

俞轻舟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在问我么?”

我怒目圆睁,废话,难道我跟空气交流!

俞轻舟忽然站起来,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我:“如果你是问我,那么我的答案是,冯一路,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儿?”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俞轻舟耸耸肩,重新坐回去:“这里是监狱,不是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有老师给你撑腰。想找真善美,出门左转,哦,你看,我忘了你出不去。”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甚至忘了生气,沉重的无力感像座大山,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被压垮。

俞轻舟看都没看我一眼,径自用内线播了个号码,让那头的人过来一下。

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俞轻舟说了句进来,我下意识回头,是上个月刚来这里的新狱警,听说还没毕业,这段时间只是实习。

“带他去趟医务室。”俞轻舟淡淡地吩咐。

切,我在心里朝王八蛋竖起中指,你也能使唤使唤实习生。

新人毕恭毕敬地领命,然后往外走,估计是以为花花会跟上,所以走出很远才又折回办公室,一脸迷惑:“俞管教让你跟我走呢!”

花花没理他,而是转头看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问我意见呢?

“赶紧去,好好上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咕哝一句。

花花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我受宠若惊,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看,也没下红雨啊。

“真是开眼,教导太有方了。”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严,俞轻舟夸张地拍了两下手,表示鼓掌。

我黑线,觉得理他都是浪费生命。

可俞轻舟不觉得,相反,他可能认为生命太漫长了需要和我这个犯人浪费一下,于是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坐。”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严肃的命题,结果人家单手拄着下巴,特天真地来了句:“冯一路,你上过幼儿园没?”

我皱眉,这什么弱智问题:“废话。”

俞轻舟幽幽地叹口气:“你又没说报告。”

我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报告管教,废话。”

少了观众,王八蛋倒不矫情了,即使我明目张胆地挑战他的权威,他也装没听见:“那你还记不记得幼儿园里有那种小朋友,可能是因为特别胖,或者特别丑,再或者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所以你们都不乐意跟他玩儿,哪怕他眼巴巴地想加入你们,你们也会一脸嫌弃的拒绝。哦,对,那个时候可能还不懂拒绝,估计就直接跑开了,就好像他是瘟疫,身上带着病菌。”

我不知道王八蛋问我这个干吗,但他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我不自觉就开始回忆。童年距离现在太遥远了,幼儿园更是早成了一片白色光晕。我绞尽脑汁,太阳穴都开始疼了,才勉强记起来一点点:“幼儿园就算了,我真想不起来,倒是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长得特难看,说话声音也不好听,学习成绩还差,也不知道谁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茄子,后来我们就都那么叫,课间也没人跟她玩,还有人说她身上带着股臭味。其实我从来没闻见过……”

“但你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嘲笑她,你们肯定还作弄过她吧?”

“那时候小嘛。”

“所以你觉得同学们做错了?”

“当然。”

“nonono,”俞轻舟晃动手指,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错的不是你们,是她。如果她不是长得那么丑,就不会被欺负。”

我不可置信,甚至莫名其妙:“你这什么强盗逻辑!欺负人还有理了?”

“你觉得没道理为什么还加入呢?”

“跟你说了那时候还小,而且大家都那么做你很自然就……”我停住了话头,愣愣地眨了几下眼,有点儿明白王八蛋的意思了。

花花那胳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自然也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儿,今天只是赶巧碰上那三个,或许上个星期大上个星期就是另外三个人!

“小学生尚且如此,何况这里,”俞轻舟敛了冷淡的笑意,直直地看进我的眼睛,“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哑巴就活该被欺负,我告诉你,是。今天我办了这三个,明天还有另外三个,这是人的欲望你控制不了。”

“狗屁欲望!”我听懂了,但不能接受,“难道就看着他们往死里欺负人?”

“没人让你看着他们啊,”俞轻舟耸耸肩,“你可以看着花花,这里不是幼儿园,但你可以当保姆,让他方圆百里生人勿进。话说回来,花花这外号儿谁起的啊,挺可爱呢。”

我吐血,一升纯种的暗黑老血!

你妈你是管教我是管教啊!我一坐牢的还得每天保护犯人不受虐待?政府又不给我发工资!

王八蛋伸手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冯一路,我看好你。”

我真想咬他:“承蒙错爱。”

第19章

铁窗,小床,逼仄的空间。

我很荣幸的再次光临小黑屋,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和上次的躁狂状态简直天壤之别,除了问候王八蛋祖宗十八代的时候。

……

【ok,说完这个咱该说说那三个人了,受伤严重吗?】

【怎么可能,我就撞了那孙子一下,哦,还踹了另外一个一脚。】

【这样啊,那你等会儿别回监舍了。】

……

见过损的没见过这么损的,简直缺德带冒烟儿。你想关就直说,非在老子消除戒心之后往腰眼儿上捅一刀,这心理太扭曲了!

小黑屋里空气很不好,没一会儿就觉得憋闷,我翻了个身,发麻的后背稍稍得以缓解,连带的王八蛋也自动自发从我脑海中退散,换成了花花的倔强样儿。我有点担心那家伙的伤口没被好好处理,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这种担心特搞笑。之前那么多次没去医务室不也自愈得好好的,那是个死小子,不是豌豆公主。

我讨厌关禁闭除了小黑屋本身的恶劣条件外,还有个原因——不知道这是普遍现象还是冯氏特有的,一关禁闭我就爱胡思乱想,上回是这样,这回也是这样,而且没别的,专想自己过往人生里犯过的错误,比如这个这个多么恶心猥琐,那个那个多么无耻下贱,人家辛辛苦苦攒几年钱好不容易买辆车,转手就让你偷了卖个大白菜价,好意思么你!

墙壁上还是那四个刺目大字,深刻反省……你妈这是催眠符吧!

好在这回王八蛋手下留情,就关了我三天,加上哥们儿适应能力超强,精神状态优良,所以结束禁闭后扶着墙一步步蹭出来的情况再没发生。

出小黑屋那天正值傍晚,俞轻舟带着我跟刚从食堂里吃饱喝足出来往监舍齐步走的一监大部队遇了个正着。监狱里小道消息传得很快,何况我们这种十年以下监区被关小黑屋还累计两次以上的,简直凤毛麟角,于是狱友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微妙。后来我从俞轻舟那里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们送上一个雅号——二监雄风。

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所以我还很有心情地向王八蛋打报告,希望回监舍之前能拐弯去一趟小卖部。

就这样,我满载而归。

推开门,十七号的人全在,一个不少,正是吃完饭还没有去看新闻联播的间隙。小疯子一见我手里的东西就叫唤起来:“操,冯一路你是关禁闭还是带薪休假啊,你这个月不过了?”

其实我手里的东西无非就那么几样,方便面,香肠,水果,哦,还有几袋濒临过期的牛奶。可对于物资匮乏收入更匮乏的我们来讲,确实和lv一个档次了,重点是我还一样买了好些个。

没理容恺,我把抱着的东西分一半放到了花花床上。结果小疯子不嚎了,从下铺探出半个身子,好像这样就能离我近一点儿,面色也凝重下来,深沉而忧郁:“冯一路,你和我说实话吧,花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没等我说话,金大福倒哈哈乐起来,我也懒得费口舌了,我现在就想一人一脚都踹他俩脑门儿上。

花花坐在窗台上,打从我进门就没拿正眼儿看过我,直到这时才真正回过头。

我看向小崽子,努力半天,也没读懂他眼里的情绪,至于脸上,那就没情绪可言。索性不想了,我直接问:“胳膊没事儿了吧?”

花花似乎点了下头,我没看清,因为下一秒他就从窗台上跳下来越过我径自走到床前,然后把我给他那些个东西又拢吧拢吧丢回我床上了。呃,好吧,这回不是丢,是挺客气地放了回来……但你妈本质没变啊!

我黑着脸,又划拉划拉把东西再放过去。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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