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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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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正确。下面是金刚队的第一题,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哪里举行?a北京b上海c广州d沈阳。”

我叹口气,你说光听队名儿谁能知道我们是来知识竞赛的而不是拔河?

果不其然,问题刚刚落地,十五监其他人便都朝刘迪看,而那家伙也坦然得甚至有些微妙优越感地接受了这目光,不紧不慢地吐出答案:“c。”

裁判还没吱声,我却先一步认定那家伙答对了,说不上为什么,笃定的直觉来得毫无预兆。

事实证明我没错,他确实答对了,而且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准确率100。

小疯子也不差,紧紧咬住没松口,加之周铖的帮忙,居然也在前三十道题里无一错漏。

但他很辛苦,从额头上那薄薄一层汗就看得出来。

“妈的,姓刘的还真不是善茬儿!”答题间歇,容恺有些气急败坏地骂。

我想小疯子的成长历程中可能没碰过多少势均力敌的对手,并不是他的命途顺,而是普通人真的很难跟他抗衡,起码在智商方面,我敢这么讲。

“你也很厉害,坚持住。”智力上给不了什么炮弹,我只能在精神层面予以支持。

容恺心情不爽,所以回头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种时候需要个冷静的人站出来用他无比强大的淡定内心稳住局面,于是我二话不说看向周铖,后者也没让我失望,哪怕赛况已接近白热化,此君依然淡淡扬着嘴角,远眺的目光说不上是落在裁判身上对手身上还是虚无的异次元空间,柔软且韵味悠长。

我莫名地就镇定下来,仅仅是旁观了这含情脉脉的眼神,于是我悄悄凑过去,窃窃私语:“怎么的,有底了?”

周铖没回答,反而用下巴轻轻朝刘迪的方向扬了扬:“他事先知道题了。”

我跟个傻子似的:“啊?”

周铖笑笑,又补充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有点不可置信,但看看刘迪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想他的百分之百准确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起码比“对方是神童”这结论靠谱。

“怎么办?”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仗还打啥了,直接颁发个第一名第二名得了!

“嘘。”周铖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看向容恺。

容恺坐在我们五个人的最左边,从左往右依次是花花,金大福,我,还有周铖。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小疯子依旧全神贯注,不管是自己在答题还是对方在答题,目光就没偏离过半寸。什么叫考试型选手,我算见识到了。

“放轻松,”我听见周铖低而舒缓的语调,“陪太子好好把书读完,就行了。”

我被周铖的用词搞到汗毛直立,下意识又看了刘迪一眼:“太子就长那模样?”

周铖乐了:“你想想溥仪。”

呃,我承认刘迪是比溥仪有点儿气度。

“不过他肯定没溥仪那背景,但凡能量够大就不会折进来了。”这不是葡萄酸心理,纯粹是就事论事。

周铖不置可否,只说:“走着看吧。”

我觉着周铖可能知道些内幕,刚想进一步八卦一下,却被裁判黄牌警告“请铁人队遵守赛场纪律,不要交头接耳”。再看小疯子,那目光凶狠的,就好像我们是庄稼地里的害虫……好吧在你奋力厮杀时聊八卦确实不厚道我悔改。

一百道题过后,比分50:50。小疯子脸都有点红了,不知道是急的气的还是辛苦的,反观刘迪,惬意得就好像他坐的不是硬板凳而是太师椅。

“妈的那刘迪太邪乎了,他不是知道题吧,没可能真把一本儿党史背下来啊。”中场休息,小疯子开始骂骂咧咧,他并不指望我们提供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所以纯属发泄发泄。

我看了周铖一眼,后者轻轻摇了一下头。

得,继续保密吧。我明白周铖的意思,要真和小疯子说了实话,他能把桌子掀了,到时候分没加着再被记个过,得不偿失。

“其实第二名也可以啊,照样有加分,又没差多少。”金大福打个哈欠,坐都坐困了。

容恺恨得牙痒痒:“所以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庸民。”

金大福莫名其妙:“这有毛关系?”

容恺翻个白眼,连解释都省略了。

我偷偷在一边儿乐,觉着十七号要组个班级,容恺肯定是事事拔尖儿的学习委员,金大福肯定是不思上进的差生代表。

课间结束,比赛继续。

“请问金刚队,中共二大正确分析了中国的性质,指出中国革命要分几步走?a两步b三步c四步d五步。

“a。”

“回答正确。下面是铁人队,中共三大于哪一年召开?a1921年b1922年c1923年d1924年。”

“c。”

……

60:60。

73:73。

79:79。

……

就在我以为比赛会以交替上升并最终持平的分数结束时,变故出现了——

“最后二十题为问答题,每队依然有三十秒的思考时间,然后作答。”

我愣住,显然小疯子和周铖也没料到这情况。问答题不比选择题,难度系数上升了n个百分点,我敢打包票小疯子啃党史的时候都在记年代、地点,再延伸顶多一点点各种历史性时间节点的关键词,可问答题,不是单凭关键词就能整出来的。

看向对手,除了一个人,其他哥们儿也都没头没脑地张望,神情茫然。

不知是不是我打量得太露骨,刘迪居然也抬头看过来,我俩的视线在空气中碰个正着。滋啦啦的火花声肯定是没有,不过他勾起嘴角,朝我笑了下。

那笑容里是极度的蔑视和不屑,老子再迟钝也他妈感觉到了!

要不是裁判开始念问答题,我真想绕过去用力摇晃容恺肩膀,替老子把那孙子灭了!

“1945年七大在延安召开,大会确立毛泽东思想为全党的指导思想,这是七大做出的历史性贡献。大会把党在长期奋斗中形成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概括为三大作风。请说出都是什么?”

“……”容恺向这边看过来,我跟着他一起转头看周铖,后者微微皱眉,也有些一筹莫展的意思。

看来灭对方之前我们要先被灭一次了。

认命地叹口气,我刚想趴到桌子上消极怠工,却忽然看见花花从桌面上推给容恺一张纸。容恺起先没接看,说了句烦着呢,可花花又把纸拿了起来,几乎要贴到容恺的脸上。再然后我就看见容恺眼睛一亮,与此同时三十秒时间到,容恺清脆的声音字正腔圆——

“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

“回答正确。”

我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并不仅仅是我们答对了题,而是那种意料之外的惊喜。我说赛前花花怎么问王八蛋要了纸和笔呢,原来他早就心心念要出一分力了。是的,他不是累赘,他可以出力,而且是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力。

接下来的比赛真的有点梦幻,如果说容恺是神童,那花花就是神仙。虽然不知道这神仙在云彩后面付出了多少辛勤汗水,可摆到台面上的,就是所向披靡。最终我们和十五监打了个平手,并列第一名。

假模假式友谊握手的时候,刘迪的表情不算好,但也谈不上多坏,赶不上周铖强大的淡定,却足够风度。

“你们号儿挺有意思的。”跟我握手的时候,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像刚看完耍猴的观众,我能说什么呢,只好模棱两可回了个:“谢谢。”

回到监舍,王八蛋给我们好一顿表扬,说根本没想过我们能进决赛更别说第一,这下不光我们加分,二监在评优秀监区的时候也多了筹码。我看得出来他是真高兴,不光为自己。

王八蛋走后,就该小疯子撒欢儿了,围着花花可劲儿念叨,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哑巴你是个人才啊!说,你到底偷偷背着我啃了多久的书?坦白从宽!智力的差距只能用笨法儿来补,没旁的招儿。

花花被弄得乐也不是,怒也不是,那叫一个纠结。

到晚上,群众们终于稳定了情绪,我才在活动室寻到了花花。彼时那家伙正跟人下军棋,眉头紧蹙,表情凝重,仿佛那小小的地雷真能把他炸上天。

我耐心地等了十来分钟,总算等到他扛了对方的军棋。伸手呼噜一把他的脑袋,给他吓得猛然回过头。

“是我啦,玩儿尽兴没?尽兴了就跟哥走。”

花花想都没想,果断起身,完全无视背后那“人家很想报仇啊喂”的哀怨目光。

寻到个僻静角落,那是给犯人看书用的学习桌,不过大晚上的没人跑活动室看书,所以桌旁一个人都没有。我拉着花花坐下,把笔和纸递给他,有些事儿我想了一个下午,觉得想出了些什么,但对不对,只有唠了才知道。

“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看的书?”循循善诱需要先抛砖引玉。

花花倒也老实,直接写:有时间就看。

我点点头:“好,那为什么事先不跟我们说?想让我们像这样大吃一惊?”

花花连忙摇头。

“那是没底?怕说了又答不上丢人?”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跟花花说话再没有迂回,完全是想什么说什么。

被猜中心思的花花有点狼狈,但还是点了头。

我叹口气,一字一句地问:“弟啊,我有说过你没用吗?”

花花愣住,然后缓慢而艰难地摇了头。

“那除了小疯子,其他人有说过你没用吗?”

花花用胳膊比了个大块头的轮廓。

我扶额:“好吧,再除了金大福。”

花花莞尔,拿过笔写:那十七号就剩下你和周铖了。

“因为就我俩是正常人!”

扳正花花肩膀,我严肃地凑近:“你是不是觉着我俩虽然没说但心里肯定也这么想了?听着,我现在郑重辟谣,你,完全是被害妄想症!”

花花敛了笑意,不肯定,也不否定,只静静看着我,像是要用他的黑眼睛穿透一切,去伪存真。

我翻了个白眼,以白抗黑:“别指望我说把心挖出来给你看,搭上命的事儿我可不干。”

花花的表情顿时囧起来,好像我说了十分破坏气氛的话。

但我却轻松起来,太正式的场面不适合我,囧囧有神的挺好。

“我不会说什么你好厉害啊你很聪明啊你非常有能力啊之类的屁话,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就是咱们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一样有长处有短处,比如你的短处是没办法说话,但为了比赛你能够刻苦,这个大金子和我都做不来,容恺其实也做不来,当然了他脑子比咱们好使,这个就是他的长处。我听说国外有个科学家全身都不能动了,话也不会说了,还为人类探索宇宙做贡献呢,你比他条件优越多了,不能说,但可以写吧,智商不比别人差,身板儿也挺拔,跑起来跟喷气机似的,将来出了社会啥玩意儿不能干?当然你要非得死磕做个相声演员啥的,那是有点难度……哦对,你还有个别人没有的呢,自然卷,哈哈哈……”

事后,我在夜深人静里反思,觉着这次谈话大方向还是成功的,尤其是最后的总结陈词,语言质朴,情真意切,当事人甚至已经有了眼圈泛红的征兆。唯一的错误是不该提自然卷,这是花花的死穴啊死穴,多么神奇而微妙。

八月初,天热到极点。

小卖部的爽身粉严重缺货,可怜起了痱子的大老爷们儿只能用必杀——挠挠。

周末也没人乐意出去放风了,但监狱有规定,不放不行,所以除了花花那种见了篮球就不要命的,大部分人均痛苦不堪。于是所有人都开始盼着被探监,这样就意味着可以进屋避暑了。

我也不例外,王八蛋的“冯一路有人来看你”就像。

但我没想到来的并不是老头儿,而是我姑。

“老头儿呢?”不需要寒暄,我和这娘们儿的关系一向比白雪公主跟她后妈还要恶劣。

显然对方也这么想,所以完全没有铺垫婉转或者前情提要,直截了当俩字儿:“死了。”

第25章

老娘们儿的脸在我眼里慢慢变形,颧骨增高,下巴缩窄,好像成了一只狐狸,又或者金刚葫芦娃里的蛇精。我很想拿孙悟空的金箍棒像揍白骨精那样给她一棍子,然后她就会魂飞魄散,再没闲功夫在我面前瞎哔哔。

“大老远跑过来就为跟我逗个闷子?难为你了啊……”我在玻璃反光中看见自己的冷笑。

“爱信不信,”女人皱起眉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堆狗屎,“要不是你爸临死前求我,倒贴钱我都不会来。”

我还是不信。我怎么可能信呢?冬天见还好好的,精气神儿十足,夏天你就告诉我人没了?这不搞笑嘛。但我不能怒,我要看看这逼娘们儿还有什么招儿。

于是我特配合地问:“怎么死的?”

女人烦躁的表情有了些许缓和,向来冷漠算计的眼里罕见地闪过几丝酸楚:“胃癌,早就发现了,一直没治。”

脑袋一阵阵发木,我像个傻逼似的坐在那儿,隔着玻璃,嘴巴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为什么不治?”

“呵,你还真有脸问。”女人的语气尖酸刻薄,极尽挖苦之能事,“你以为我哥有几个钱,就那么万把快,替你赔偿那些失主都不够。去年有个人还上门儿闹呢,说法院都判了民事赔偿,你们家赖着不给。要不是我帮着想法子,你家现在连房子都卖了。”

“老头儿……什么时候……”我想问老头儿什么时候过去的,但过去那俩字儿我怎么都说不出来,仿佛有块滚烫的烙铁卡在我的喉咙,吞不下,吐不出,就在那里滋啦啦烫着我的皮肉。

“就这个礼拜一的事儿,昨天已经送去火葬场了。现在墓地也死贵,我可买不起,骨灰就先放那儿寄存了,过两年你出来了再看着找块好地儿。”说完,女人看了我一眼,啧啧啧地摇起头来,“唉,都说养儿防老,要我看,养你这么个东西还真不如不养。”

随便咬咬就算是修剪了的指甲带着参差不齐的棱角,把我的手心硌出了血,但除了湿湿的,居然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

女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看我闹心,我也不乐意对着你,但毕竟是我哥的遗言,好歹我这个当姑的得把话捎到。”

我凑近玻璃,近到不能再近,眼睛瞪得死死,像要把它烧出洞来:“你说,我听着呢。”

女人一脸嫌恶地后退,让上半身和玻璃间留出足够的距离,仿佛我是艾滋病毒。

半天,我才听见她阴阳怪气的腔调:“他说也不指望你出来以后能改过自新了,只要别干那种够枪毙的事儿,平安就好。”

我愣住,话筒从手中滑落,浑然未觉。

女人看我的表情像在看神经病,她的嘴巴又动了动,好像是说话了,可我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再然后她走了,我依然呆坐着,茫茫然,不知所措。

平安,就好?

我以为这应该是人类最低等的追求。

不,我从来就没把它划到追求的类别。这东西不应该与生俱来不离不弃的么?所谓追求,应该是钱,权,女人,名声,社会地位,哪怕狭隘到一辆牛逼的跑车,它也勉强上得了台面。平安?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你当你是伊拉克人民呢?

有人过来拍我的肩膀。他在说什么?冯一路你该回监了?不,我还没看见我爹呢,他说了要来看我的,我还有一大张清单要他帮忙采购呢。监狱那破山寨的花露水根本没效果,我要六神的,痱子粉也得买,就要强生的,小卖部根本供不上货,还有什么来着,对,老伴儿,老头儿得找个媳妇儿了,三婚四婚离异丧偶带几个孩子的都行,不然没人照顾他啊,一没人照顾他他就开耍了,喝酒没个够……

我飞起来了,不,是腾云驾雾。

好几个老神仙在半遮半掩的云彩里冲我招手,有拿拂尘的,拿寿桃的,拿金刚圈的,各个笑容和蔼,慈眉善目。他们好像要邀请我过去玩,他们的周围摆满了仙桃和人参果。可是我不能,虽然口水直流心也向往,但还是不行,爹比长生不老重要。所以我也奋力挥手,说我爹是路痴,走丢了,我得赶在他被人体器官买卖集团盯上之前把他找着……

“冯一路。”

谁啊,说了别叫我,我要去找我爹。

“冯一路!”

你他妈烦不烦哪,再冯冯冯的我废了你。

啪!

结结实实一耳光扇在我的脸上,伴随着剧烈疼痛,我的视野逐渐清明。

惊慌的小疯子,关切的花花,纳闷儿的金大福,眉头紧蹙的周铖,四张大脸一起挤在我的视觉框里,满满当当。

“谁干的?”这不是探监室,这是十七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了自己床上,但我知道自己被扇了,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以致左脸火辣辣的疼。

“我。”周铖大方承认,同时向我展示他的右手掌,“喏,红了。”

我不介意他用这么形象的方式说明力道,倒是小疯子破天荒地帮腔:“不能怪他啦,你是不知道刚才你有多吓人,谁都不让碰,谁碰打谁,俞轻舟送你回来的时候都想捅电棍了。”

我冲周铖笑了下:“谢了。”

站起来伸个懒腰,把四人吓了一跳,尤其小疯子,直接窜至两米开外。

我乐不可支,冲他大声道:“放心吧,哥疯劲儿过去了。”

周铖担忧地看着我,花花犹豫着想上前,我琢磨了一会儿,隐约明白了什么,就听见小疯子做错事一般呐呐地说:“你姑来的时候我同学也正好来看我,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坐你旁边儿……”

“晕,我当什么事儿呢。”飞快打断小疯子,我的音调抑扬顿挫比平时还要活泼上几分,“难道你不听我爸就不死了,那病是绝症,早晚的事儿,放心,进来时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六年啊,大姑娘都能熬成黄脸婆,何况一个干巴老头儿?他要真能挨到我出去才是奇事儿呢。安啦安啦,我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

……

安静,持久而压抑的。

我站在十七号中央,被众人包围着,他们全都不接话茬儿,只那么深沉地看着我。

我不喜欢这目光,就好像死的是老子,而他们在为老子默哀。

终于金大福扛不住了,发出一记短促却铿锵有力的呐喊:“操!”转身回床。

然后是小疯子,周铖,全都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领地。

只剩下花花。他没转身,而是径直向我走来,然后在我没反应过来时捞起我的手,用指肚轻刮我的掌心。

我倒吸口凉气,这回是真觉出疼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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