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您先说。”于今清马上闭嘴。
何隽音看着他的病号服后摆,皱着眉,“你后面怎么回事。”
于今清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一路跑到这里连伤口崩开了都不知道,现在裤子和衣服后摆全是血。
于今清把身体的背面对着墙壁,“摔了一跤。何阿姨,我是想来问我哥,嗯,东君哥哥他现在回家了吗,还是在警察局?”
“我会把他弄出来。”何隽音说。
于今清松了一口气,“他有没有受伤?怎么会这样的?”
“我也没见到他。”何隽音口气变得不太好,“他捅了刘三春,你说他是人贩子,结果其实不是。我早就跟你说过,东君把你当弟弟,我没意见,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于今清低下头,“……对不起。”
“等东君出来之后,我直接送他出国。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他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何隽音的指甲描摹着茶具精致的花纹,“你觉得这些事的起因都是什么。”
于今清一僵,手扶着背后的墙壁。
“他本来有大好的前途。”何隽音盯着于今清。
“阿姨说句实话,如果没有你,东君已经跳级在读大二,他可能已经在做机器人或者飞行器的研究。”何隽音指了指客厅的一排架子,“东君的十七年。”
那是一座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架子,全是各类科技杂志,机器人,飞机与航天器的模型。顶端的歼击机模型最为亮眼,陈东君甚至特意买了商场那种给珠宝打光的灯安在那些歼击机上方。从第一代的米格15,米格19,到第二代的f104,米格23,再到第三代的苏27,以及中国的歼10,甚至连2005年才开始服役的f22模型也被他收藏在手。
于今清走近过去,每一个模型旁边都有陈东君标注的简介,从研发到服役,从优势到缺陷,从机身到布局,再到翼面、发动机等等,就像一个小型而私密的博物馆。
那是于今清没有真正认识过的陈东君。
于今清伸了伸手,没有敢去碰架子上的任何东西,只远远地在空气中划过,就像已经触摸过陈东君过去的人生。
“你应该能看到,他喜欢的是什么。”何隽音站在于今清身后,也看着那些模型和陈东君写的简介,她能发觉那些字体的变化,工整刻板的,清俊洒脱的,略微狂放的,克制优雅的,那是一个少年心境的变化,谁能比一个母亲更理解,“我和陈东君他爸爸,不是那种要逼着孩子去干什么的父母,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能安安心心追求去他想追求的东西。一个小孩,如果在年少的时候,因为外部原因,而不能学想学的东西,不能做想做的事,那是很可惜的。”
“我们尽力给他一切,也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哪怕那会使他走一些弯路。”何隽音拿起一个老旧的机器人,那个机器人的手臂一看就是另外做了安上去的,不是原装,她想到了陈东君小时候,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却转瞬即逝,“但是我们总有底线,有些事发生一次就已经足够成为教训。你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于今清退了几步,离那座架子远远的,却什么都没有说。
何隽音将机器人放回去,盯着于今清,“你一定暗自觉得东君对你负有责任吧。”
于今清一怔。
他本能地觉得陈东君是他的,就该无条件地信他,无条件地对他好。但是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从来也没有无条件的信任和关爱。
或许在他阴暗的心底某一个角落,真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陈东君对他所失去的一切,都是有责任的。
这就是一切所谓“无条件”的原因。
“可是你仔细想想,他真的该对所有事负责吗。他不应该过他自己想过的人生么。”何隽音看着于今清,指着架子上的苏27,锋利而精致的指甲在水晶吊顶灯下泛出冷光,把于今清的双眼刺痛,“你看看那些,那才是他想过的人生。”
“有些东西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你明不明白,那是谁的人生。”
于今清的肩膀塌下来,像垮掉的房子,被抽了脊椎的狗。
他明白了,那是他的人生。
他的狗生。
人贩子,屠宰场,呕吐物,鸡圈,尿液,粪便,血液,董闻雪的骨灰,手机上挂着陌生全家福的于靖声,要把他带回家的舅舅舅妈,一切恶意,那都是他的,从来不是陈东君的。
“所以――”何隽音正要说出她的决定,突然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信用卡客服。
“我们接到电话,一个带有您信用卡的钱包遗失在市三医院,现在找不到失主――”
何隽音以为是诈骗,正要挂掉电话,那边专业的客服小姐又马上报了卡号,说有消费记录,签字人是于今清。何隽音看了于今清一眼,问客服,“什么消费记录。”
“包括救护车费,挂号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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