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觉得和戴宁笙的相处方式像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这样很好,因为夫妻之道万人万解。他并不像其他人,对激情和真爱有狂热信仰,他不相信也不感兴趣。反而认为,互相欣赏、尊重又有界限感的夫妻关系更为长久稳定,对彼此的正向作用更大。
这不影响他认同对伴侣忠诚是婚姻的基本条款之一。然而现在,这一核心条款由他亲手推翻了。
俞景望自己的情况没有戴清嘉这样乐观。因为感冒未痊愈,又淋雨受凉,在低烧和头疼的状态下完成手术。
下午和晚上还有两台手术,休息时间,俞景望用听诊器自查,肺部呼吸音粗重。按道理不应该滥用抗生素,不过他还是为自己开了静脉用药。
周护士路经办公室,出于好心,要过来为他扎针,俞景望婉拒道:“我自己来。”
俞景望面不改色地将针头推进左手的静脉,一段血色随即出现,输液不影响他工作,他正常使用右手写病历。
周护士笑着调侃:“俞医生扎针的水准不比我们护士低。”
同事步入办公室,见到俞景望挂着水,惊讶道:“景望,你昨天不是回家休息了吗?怎么严重了。”
正常来说,呼吸道感染应该多喝水和休息,即可痊愈。俞景望回答说:“没时间休息,晚上还有手术,输液好得快一点。”
“也对。”同事坐在他办公桌上,和他闲聊,“注意点啊,我怎么记得你身体很好,我们是生病强忍着不请假,你是不生病——年轻就是好啊。”
说着,同事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你昨天是不是没休息?”
戴清嘉是不会顾虑他的形象的,因此又咬又抓不留余地,安城天气转凉,可以穿微高领遮盖,不过因为刚下手术,俞景望内里穿着浅绿的洗手衣,V形领口,同事自上而下的角度可以窥见端倪。
俞景望微微皱眉,同事语气暧昧地说:“男人,都可以理解,我们叁十六小时待命,陪老婆孩子的机会少,你是新婚,难得回家一次,不免就......”
俞景望并不想和他聊天,淡声打断:“不理解。”
手机振动,微信弹出新的消息,是戴清嘉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空的药盒。
拿到手机,代表她已经回家了。照片是她的风格,无头无脑,不过俞景望不回复问号,只回复了一个句号。
戴清嘉发来第二张照片:堆迭的试卷。
发送完毕,戴清嘉坐在书桌前,关闭和俞景望的对话框。
虽然不知道他让她去医院,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戴清嘉庆幸俞景望是一位内核稳定、逻辑自洽并且自我意志强大的冷血人士。绝不可能因为一场意外,就一脸严肃地说要对她负责,与姐姐离婚云云——那她大概会学卢珂直呼救命。
两张照片,他如此聪明,应该会明白的。
俞景望当然明白。戴清嘉不受控。他的所有话语和命令,可能会被她随手抓住,再在她的掌心变成一阵风。
下午的手术即将开始,他留给戴清嘉的时间已经过去。
俞景望面无表情地按熄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