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戴清嘉飞快地说,显然想好了去处,“方奕老师家离你这里不远。”
话虽如此,她还是等了俞景望小半个小时。戴清嘉埋在他颈间,闻到若有似无的香气,冲淡平和,像是一种诗歌语言,她鼻子很灵,辨认出来自戴宁笙,心里的镜面蒙上一层雾翳。
怀中的人忽然闷沉沉地说:“想你了。”
戴清嘉很少有这样的表达,她虽然从未催促和询问过他的婚姻,大概还是会介怀今天晚上他的身份和忽视。工作抑或离婚,他都是按部就班地推进,没有因为她改变节奏。可是,总不能一直让她等。
俞景望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等会给你备用钥匙。”
这倒是出乎戴清嘉的意料,她抬起头,狐疑地说:“你不怕我有了钥匙,经常来骚扰你?”
“你不是一向想来就来?”俞景望瞥她一眼,“一定要来的话,不如进去里面等。”
“好耶。”戴清嘉眉眼弯弯,“对了,我的投影仪到了吗?”
俞景望前两天接到送货上门的电话,戴清嘉不和他见外,不仅登堂入室,还嫌弃他的公寓沉闷,订购了投影仪和昂贵的音响系统:“不知道提前通知我,却知道选择到付,是要把我家改造成电影院吗?”
戴清嘉踏入客厅:“作为医生,家里面却有一个小型电影院,这多酷啊。”她睁眼说瞎话,“不用感谢我提升你的人生境界,就当是你补给我的六一儿童节礼物了。”
“你多大了?”俞景望扬眉,“我怎么不知道,快要十八岁的人还可以过儿童节。”
戴清嘉凑近他:“你还记得六一和我在做什么吗?”
俞景望神色冷淡,却握着她的后颈,这是他在做爱过程中的一个惯性的掌控动作:“嗯,所以你觉得,你还适合过吗?”
戴清嘉探出舌尖,描画他的唇形:“比起你,我还是很适合的。”
幕布上放映着电影,钢琴配乐自音响流泻出来,戴清嘉的重量压在俞景望身上,唇舌与他湿润地交缠,在她自己也不能看清楚自己的时候,便会依恋和他的接触,这是唯一真实的热度。两人的影子在地面重迭,光影的分界像是一道伦理和情欲的警戒线,越过一次,和越过多次,似乎不再有分别。
俞景望最终和戴清嘉分开,她从鼻腔里不满地哼了一声,他拍了拍她的臀,示意她起身,压低声音说:“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自己下周考试。”
“真扫兴。”戴清嘉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她找出一册复习资料,“区区考试。”
资料几乎是崭新的,戴清嘉的学习态度很差,一心二用地草草翻阅,不时抬眼看荧幕,以及工作状态中的俞景望。
他总算知道她无比简单的题目都会空着的原因。而她只会大言不惭地回说:“你如果知道以前我是什么样,就会知道我现在的进步了。”
“进步是指从叁十分考到七十分。”
“没错。”
十二点左右,戴清嘉尚未翻阅多少页,就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报告只做了一半,俞景望还很清醒,不得不佩服她心无挂碍、说睡就能睡的功力。
俞景望准备抱戴清嘉回床上睡。不巧她的书包倾倒,里面掉出两册书,分量不轻,锐角砸在他的脚背。
痛感尖锐,俞景望依然保持着平静,他拾起那两本书,是《西欧戏剧史》。戴清嘉曾经声称她有晕字症,所以基本不看书,她的极限是正儿八经地观影,电影每秒钟24画格,荧幕不断变换,非文艺片会有一定的故事性,勉强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戴清嘉连网络小说也不看,俞景望不太能想象她会看如此枯燥乏味的戏剧史。当他翻开,密密麻麻的字,书页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荧光笔迹。这是差生的坏习惯,戴清嘉的勾画非常随心所欲,使页面看起来乱糟糟的。
然而戴清嘉是看过了的,比起她空白的复习资料,整本书有明显的翻阅痕迹。她的阅读进展到了四百多页,表现主义戏剧——过半了。她每天在和他分享生活,甚至包括写一张试卷的心路历程,却没有告诉他,她完成了如此“壮举”。
俞景望抽出戴清嘉压在脸颊下的资料,将她打横抱起,她的睡颜安谧,是乖张性格的反面。放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她在睡梦中作出微表情,他垂下眼眸,按熄床头的灯光,不想也不能探知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