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边高兴自己的日子恢复了平静,另一边又相当嫌弃她们的毅力与恒心,“唉!孤早就对隆虑说了,她就是来闹着玩儿的!”
陈嫣一方面赞同刘彻,因为公主们和她大姐确实来玩的成分更重,也没什么心思在学习上。另一方面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除开极少数人,大多数的少年人都不会觉得上学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去问问那些学生就知道了,他们才不是因为喜欢上学才上学的——上学有什么好?从中学开始,六点钟起,十点钟睡,周六还有补课!若是有心学习的,周日就自己刷题!眼睛近视了,握笔的手也变形了,十几年来攒的习题册、作业本磊起来有自己几个高!
但,上学又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样才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而在公元前的西汉,无论是公主还是陈娇,她们其实根本没有动力去上学。她们的人生是这个时代最完美的女人人生,已经不能更好了。所谓学习,甚至很难给她们增光添彩——她们的身份地位依然金光熠熠,不需要别的来烘托。
比如陈娇,她将来是要嫁给刘彻做皇后的,还能更好吗?隆虑她们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除非是她们自己喜欢,有这方面的追求,不然读书什么的,对于她们个人来说意义不大。
随时放弃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想看,陈嫣觉得自己若是没有多一段的人生经历,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她所处的生活环境是这样,说不定她也丢下书本,兴致勃勃地玩儿去了!
玩儿多简单,多快乐啊!
没有课上的午后,刘彻果然带着一干伴读,跑到上林苑的跑马场骑马去了,也是看看那边训练的亲兵。陈嫣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出的门,两拨还在宫门口遇上了,同行了一路这才分开!
婢女清一边看向輜车窗外的太子仪仗,一边笑道:“太子殿下倒是格外好相处,脾气极好呢!”
陈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婢女清一下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迅速低下了头。
“奴婢错了!”
“错在哪里?”陈嫣的声音不温不火,甚至有着童音稚气的一面,但婢女清哪里敢因此而不当回事儿!
贵人就是贵人,即使再小也是贵人,对于他们始终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这”婢女清迅速开动脑筋去想,然而再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来。
同样在车上的婢女利都叹了一口气说清笨吧,平常最机灵的一个人了,说话又好听,不然翁主也不会让她常常伴在身边。可要说她聪明,那也是万万不能的,总是在这些事上表现的一窍不通。
“不教而诛谓之虐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罚你——利,你与清来说。”陈嫣扔下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一般来说,贵女确实不用教导身边的婢女,那都是傅母的活儿。不过此时傅母益不在车上,而且出于保护清的目的,陈嫣也不愿意让傅母益知道。
傅母益肯定是一心想着陈嫣的,但也因为如此,对下面的人未免就过于严厉了一些。而陈嫣又不能太过阻止这种严厉,这就好像高层管理人员对中层管理人员的管理方法有一些意见,但当着一般员工的面,始终是要维护的,不然工作就没法儿做了。
婢女利躬身应诺,然后才将脸转向婢女清:“一则,不管太子殿下如何,也不是我们该随便议论的!方才那般轻浮议论,好在没有旁人听见,不然传了出去,太子殿下就算不生气,其他人怎么想?”
婢女利是陈嫣身边最稳重的一个婢女,看似对她没什么不同, 但陈嫣最为倚重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托付给她。而婢女利也一向清楚陈嫣的性格和想法——她们这位嫣翁主简直不像是由天子宠爱大的,就算表现的再跳脱,其实内里都有一份谨慎在!
看她与太子殿下相处似乎很随意,其实只是在能随意的地方随意了,真正到了应当谨慎的地方,是从来不会多走一步的!
“二则,你当真觉得太子殿下脾气好若是这样想着去做事,日后恐怕得闯祸!太子殿下不过是对嫣翁主和气了一些,那是因着翁主乃太子殿下从女弟,陛下爱重!咱们应当有的小心谨慎却是不能丢的!知道了么?”
人家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拿来开染坊啊?太子,国之储君,未来天子!早早就开始称孤道寡的贵人!这样的人,就算平日里仁善和蔼,一旦生气,也一样是雷霆万钧。更何况,呆在宫廷中的人都应该清楚,当今太子刘彻,脾气算不得古怪,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真要像清这么想,心里太松了,说不得日后就要惹出祸事来!
这时候婢女利也拿出了调教小婢女的气势,说话严厉了起来。
婢女清平常哪里受过这个,在她看来她一直和利是平起平坐的,没有谁比谁更高一头。
这个时候竟只能像个小婢女一样,诺诺应声。
见利是真的吓住了清,陈嫣也就不欲在这件事上说的太多了。安排了惩罚——罚了三个月月钱,另外,让婢女清值半月的夜。
其实此时的婢女是没有月钱这个概念的,既然已经是主家的奴婢了,哪还能收到‘工资’呢!又不是雇的人。不过赏钱这种东西还是存在的
也就是陈嫣,和此时的人想的不同,便安排了月钱这种东西。不过地位如婢女清这样的贴身婢女,也不在意那么点儿规定的月钱了,反而是陈嫣所说的值夜让她暗暗叫苦!
值夜,顾名思义,就是陈嫣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不睡,防着晚上有什么事儿。
这可是个苦差!一般都是婢女、宫人们轮着来的。而婢女、宫人中间地位高一些的,都默认不再值夜了。婢女清之前就是如此,她都两三年没有值过夜了!
晚上本就容易困倦,偏偏值夜的人最要求警醒,一点儿纰漏也不能有,辛苦极了!以及,更重要的是,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真的去值夜,恐怕就会有人猜测她是犯了什么错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爱面子,陈嫣也一向给他们面子,所以远没有一般婢女那样能够‘无动于衷’。
然而,婢女清也只能接受如此了。甚至得庆幸这次傅母益没有陪着翁主一起出门,不然这件事由傅母益处理,她的境况恐怕要糟糕的多!
听利说了那些,她也算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虽然不是宫中之人,但也算是在宫廷之中呆了好几年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宫廷险恶,处处都有可能是危机!
如他们翁主这样的,有陛下护着,自然不需要提心吊胆。可对于他们来说,生存环境就不是这样了!事情看起来虽小,但不妨将来真的酿成大祸!
虽然刚才这件事不太好,比较严肃,但其实也算是陈嫣的普通日常了。在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陈嫣对这种事已经逐渐得心应手,而且很快能调整过来心情。这次也是一样,等她从輜车上下来,心情已经完全整理好了。
“这便是陛下赐给翁主的货栈么?”抬头看了一眼,婢女利比划了一下道:“倒不像是个货栈的样子了。”
陈嫣笑着点点头:“当然不像了,因为已经让匠人改过了。”
当初拿到手里的时候是货栈没错,但陈嫣并不打算接着做货栈啊!一个是因为这边的地段实在太好,用作货栈还是有些浪费的。另一个是因为当初这产业被查抄了,原来货栈 雇佣的人,有的和这家无关的,那就放走。有的牵扯颇深的,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所以这里就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要知道做货栈可不是一个空壳子就够了!这里头的水深着呢!货源、管理人员、下家,哪一样都不能少!除非陈嫣让这家货栈成为自家阿母商业版图中的一环,不然的话,靠她自己弄个货栈,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可若是靠长辈,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索性让人安排着进行了一些改动,又搜罗了一些用得着的人,转做别的生意。今日就是来看看改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有了,就能准备着开门做生意了。
“翁主是打算做何等经营呢?”
陈嫣一边跨进了店铺,一边郑重道:“当铺,做的是当铺!”
当铺,放在现代人耳朵里,是一个既老又新的生意。感觉上古装电视剧里常常可见当铺,经常会有人走投无路了只得进去卖掉祖产什么的。这不是什么好地方,鲁迅先生针对这个问题还现身说法过呢!
说这个生意新,是因为到了陈嫣那时候,当铺行业焕发了第二春。再也没有古代时那样的坑人,而针对现代人的一些消费习惯也找到了新的定位,算是重新存活了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