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比阿嫣当初学骑马早多了,当时是父皇亲自执缰绳来着…其实若不是父皇身子不好,当初父皇是要亲自带着阿嫣马上奔驰的。”刘彻自己也觉得很惊奇,这些记忆已经是很久远的存在了,他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就是能记得很清楚。
明明那个时候做太子,有好多比这重要的多的事情都被忘记了。
只能说记忆是个神奇的存在,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昭示它和命运、自身选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说话呢,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刘彻及其身边的人抬眼望去,两个红衣女子骑马而来,身后还有一纵骑士,都是英姿飒爽的女郎…这些都是陈嫣豢养在身边的女性健仆,有这些人,在外的日子她会方便很多。
是的,两个红衣女子正式陈嫣和陈娇。
陈娇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与陈嫣道:“阿嫣!我是再不成了!”
出于给陈嫣面子,她和陈嫣来到上林苑骑马。打猎不打猎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两姐妹一起散散心。只是她到底不是少女时候了,又不像刘彻常常锻炼身体,这个时候骑马颠簸一番,可不是受不住了么!
相比之下,陈嫣的体力要好得多。这会儿陪着陈娇回来,洒下一片银铃一样的笑声:“大姐,少时你可是笑过我的骑术的!”
今时不同往日,陈嫣骑马已经是一流了!
她笑着跑到小朋友身边,让自己的马儿围着陈如意小朋友的小马驹打圈圈。差不多的时候才骑马来到刘彻这边,打了一圈招呼之后看到了霍去病:“如意的那一匹红云倒是要谢谢骠骑将军了!”
红云就和陈嫣的第一匹马‘追日’一样,都是最好的马!据说是霍去病的战利品,一起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见到小朋友第一面,大家都要意思意思给点儿见面礼,他就送了这个。
陈嫣本来没想小朋友这么早学骑马的,就因为这个礼物引起了小朋友的兴趣,骑马课程就提前了。
不过提前的程度有限…还是个五短身材的孩子呢,就算这么早学骑马,也不可能真的下功夫,最多就是像今天这样,真的就是玩玩。
霍去病看了一眼这个满长安都在议论的女人,很快又侧过了脸:“翁主言重了,不过是一匹马罢了。”
这当然是一匹万金不换的马,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陈嫣看着霍去病,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说起来啊…当年我不是说了么,我若是早早有了个女儿,一定会让骠骑将军做女婿…”
此言一出,在场有些人却是心神一凛!现在霍去病早就不是当年刚出生时那个家伎之子了。也不是渐渐成长起来时普通的外戚贵族,而是真正能撑起一个家族的大人物!
即使他还年轻,一般的贵族公子在他这个年纪还没上路呢!
陈嫣这话的意思很难不让人想歪,在场的人大概觉得她是想要和霍去病结亲,同时也是和卫氏外戚搞好关系。或许对于曾经的陈氏来说,卫氏连提鞋都不配,陈娇在宫里做皇后的时候,卫子夫还在平阳公主府做歌伎呢!
但今时不同往日,什么都要向前看!眼见得卫子夫成为皇后,卫太子位置稳当,宫外又接连出了卫青、霍去病两个不世出的将才。这是什么意思,这正是要富贵不知道多少年的意思!
烧热灶,这谁不会呢!
唯一没有错误理解陈嫣意思的大概是刘彻了,因为他只道陈嫣是怎样的人。如果陈嫣真的这么在意所谓‘权势’,她的人生也不会这样了。
“能说出此言,大概是从没真正想过让去病做女婿了…”刘彻说着还摇了摇头:“你倒是说说看,去病哪里不好了?你竟然是这样想的——一见便知这是你的笑言!”
陈嫣笑着看了看霍去病,然后又笑了:“冠军侯、骠骑将军…这当然是很好很好的,但就是太好了,所以没必要!我家如意,这一生是要万事如意、顺遂无忧的!若真是嫁了骠骑将军这样的英雄,荣耀归荣耀,却不会‘如意’又‘无忧’了。”
陈嫣这话惹得在场几人都怔了怔。
最后,陈嫣扭头看了小朋友一眼:“再者,骠骑将军人也太好了些——这个不好,若是真的做丈夫,定然会忍不住爱慕他深重,这怎么能行?”
“世间女儿容易受伤,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怎么能将自己尽数托付!”
“说来说去,竟是都在说去病的好话。”刘彻听着都摇头了:“这样的评价,朕都没有过…”
第386章 终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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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差一点儿,仔细你们的小命!”
“快快快!”
“唉!要是嫣翁主在就好了……”
此时天色未名,天空中只有数颗明星闪闪烁烁。大汉长安,这个庞大帝国的都城还在沉睡当中,宫城之外的一百多个闾里之间安安静静。而未央宫温室殿内两边连枝灯已经完全点亮,这些铜质连枝灯华美而有又繁复,每个可有灯盘几个到三十几个之多,一经点亮,整个温室殿仿佛白昼。
宫婢、寺人忙而不乱,此时正娴熟地安排晨间事务——然而这只是温室殿主人面前而已,在温室殿主人看不见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这就好像t台走秀一样,前面看到的是美轮美奂、有条不紊,后台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就这样,还有人在不断催促‘要快些啊’‘再快一些啊’。
没有人敢反驳,因为他们侍奉的是大汉天下之主,当今的皇帝陛下!
宫室中散发出草药熬煮之后特有的气味,一列宦官趋前,每人手上都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或是汤药,或是餐具,又或者一些点心。
大汉天子刘启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吃药是每日都有的,这不必说。至于说点心之类,这也是应有之义。每当要上朝的日子,从天子到臣工,无一不是早早起身。早朝的时间一般不会太短,若是不提前用一些点心,那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陛下…”贴身宦官奉上汤药。
这是一个穿着玄色常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很沉静而英俊,身上有一种难言的力量感。他或许身体不太好,但渊渟岳峙的气度让每一个人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
他的病缠缠绵绵好几年了,但眼睛依旧锐利——这是一个精神上强健的人,哪怕是不知道的人也会这样想。
刘启敛目,单手拿过盛放汤药的耳杯,一饮而尽。‘啪’地一声耳杯重新落回到托盘。他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宦官下去。
奉药宦官立刻退下,另有宦官奉上清水漱口。
等到稍用了一些点心,温室殿里早已准备好的宫婢纷纷上前,为天子换上上朝用的朝服和旒冕。中间一声不闻,安静有序。
等到天子及庞大的天子仪仗往朝会的宣室殿而去,温室殿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过一会儿早朝完毕又是一番忙碌,但这会儿总算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有地位的宦官和女官可以吃一点儿东西,但底层寺人和宫婢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要趁这个时候重新整理好温室殿、打扫卫生,以及为待会儿下朝后的‘饔食’做准备。
汉朝一天两餐,早上的‘饔’和晚上的‘飨’,前者丰盛,后者简单。当然了,有钱吃的更好一些的,在两餐之间吃多少加餐,那就没有人过问了。
但不管怎么说,‘饔食’都是每天最为重要的一餐,准备饔食对于天子身边的宦官宫婢来说从来都是一项很复杂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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