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领导拍板后,顾楚和华瑛坐上了前往开阳市的飞机。
顾楚和华瑛坐在最靠近公务舱的那排位置上,与公务舱仅隔了一层窗帘布。
华瑛一上飞机就睡了,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熬夜查看了所有存档的有关雨夜屠夫案的卷宗,她的记忆里没有顾楚好,需要将每一个细节看很多遍才能牢记。
第一起碎尸案发生的时候,华瑛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因此对于当年这个案子造成的社会恐慌,她并没有切实的感受,只知道曾经在津市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直至现在,还偶有人在论坛里提起。
现在当她看完这些案子的所有细节后,华瑛出奇的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居然能做下多起令人发指的恶行,而这样的一个罪犯,在虐杀了那么多人后,居然还逍遥法外二十多年,并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再次犯案,这绝对是他们的失职。
华瑛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开阳市的同事们破获这个案子,找到那些受害者尚未寻回的部分尸骨,告慰她们九泉之下的亡灵。
但信心满满的华警官在上飞机前就有些熬不住了,睡眼惺忪,在排队进入机舱后,屁股一粘椅子就闭上眼睛,叮嘱顾楚不用叫醒她吃饭,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顾楚并没有什么睡意,她跟空乘要了一条毛毯给睡着了的华瑛盖上,然后也跟着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碎尸案的细节。
当时负责破案的是整个津市警队精英组成的小队,他们对于罪犯的形象进行过侧写。
第一个女性受害者被割掉了乳房,这种性器官的虐待发泄说明了凶手对于拥有这类性表现群体的厌恶,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厌恶女性。
之后地两起碎尸案件里,找到的尸体同样都属于女性,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再加上第三起案件中目击证人的描述,当时警方给出的侧写,嫌疑人大概率为男性,性格孤僻,拥有一定的解剖水平,极有可能是医学生或者从事屠宰方面的工作,对方极其厌恶女性,可能在情感上受过伤害,或者自身性功能存在缺陷。
但是这个侧写并没有一致通过。
因为尸体的不完整性,导致他们没办法通过对受害者阴部的检查判断凶手是否存在性虐待的倾向,只是割掉了其中一个受害者的乳房并不能彻底判定这是凶手对女性的厌恶。
其次就是当时目击证人的证词,他看见疑似凶手的那个人时正下着大雨,雨天和黑夜都会干扰一个人视觉上的判断,而且对方穿着盖住全身的雨衣,并不能排除对方故布疑阵,通过外物改变身高体型的可能。
因此有一部分组员觉得,凶手也可能是女性。
顾楚的老师曾经提出过暂时放下男女性别上的不确定猜测,从现有可以肯定的线索上寻找可疑凶手。
比如调查全市范围内拥有大冰柜的商家和家庭,提取冰箱内的一些肉类、血液样本和人体做比对。
因为现在争议最大的其实是第一具尸体,这是唯一一具被单独割掉乳房并丢弃的女尸,也是唯一一具因为被长期冷冻而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的女尸,更是唯一一个两次出现在两个抛尸地点的女尸。
首具尸体无疑是特殊的,这一点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而且他们都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变态杀人魔第一次尝试作案,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有些恐惧和后怕,所以他选择将尸体分解后冷冻起来,但随着第一次杀人成功,心里的恶魔逐渐苏醒,于是就有了第二次杀人。
在第二次杀人前,他学会了抛尸,解决了最初困扰他的麻烦。
从第一具曾经被长期冷冻的尸体来看,部分残肢的长度并不是普通家用冰箱可以存放的,因此受害者应该拥有一个冰柜,或者拥有可以让他存放该长度体积尸块的场地和条件。
再加上出动了所有警犬都没能找到的第二具尸体被剔下来的人肉,因此警方判定,这些人肉很有可能也被存放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以及找不到的人肉带给社会的巨大恐慌,当时的警方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坚持向附近城市调用警力,几乎查遍了所有已知的拥有冰柜的餐饮店和个人住宅,对每一个冰柜都提取了样本。
在那个年代,冰柜还属于比较特殊的电器,除了搞餐饮弄小卖部的商家,很少有个人会购买耗电又占地的冰柜,警方将重点放在了那批个人所有的冰柜上,并且还调查了售卖冰柜的商家,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可即便这样,依旧没能在这些冰柜里提取到人体相关的组织。
第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不仅失败,更因为他们调查餐饮行业的行为让外界更加坚信那批寻不到的人肉流入了餐饮市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餐饮行业以及市场的肉类行业都十分萧条,这些个体户联合起来控诉警方的行为严重影响他们的日常经营,这也是后面这个小组成员受到不同程度的批评记过的原因之一。
顾楚捏了捏鼻尖,早在接触这个案件之前,她就无数次听老师讲起过他当年破案的一些细节,直到现在,在某一个问题上,她和老师的态度是一致的。
那就是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对于凶手来说一定十分特殊。
她是凶手杀戮的起点,在对这具尸体的处理上,凶手存在太多特殊的行为,因此查清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很关键,可二十多年前案发时都没能查到受害者的身份,现在想要查明,难度更加高了。
“咱们开阳市居然也出现了雨夜屠夫,琳姐,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很多人都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多年前在津市犯下数桩分尸案,至今还没有被抓获的连环杀人魔。”
公务舱里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
现在的资讯那么发达,这样轰动的案子警方根本就拦不住,因为当时发现碎尸的时候,目击者除了第一时间报警外,还激动地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给了亲朋好友。
结果闻风而来的记者竟然比警察先一步到达,现场的照片全都被传上网不说,神通广大的记者还翻出了津市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旧案。
在这几天的新闻里,就连本应该最严肃的实体报刊也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则消息,同时标注了杀人魔归来这种耸人听闻的字眼。
开阳市的警局目前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如果在杀人魔犯下下一次罪行前没有将他抓获,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职务,更加对不起信任他们却惨遭杀害的无辜民众。
“咦,还有些人说是模仿作案啊。”
公务舱里的那个人似乎在寻找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新闻,因此又发现了一些新说法。
“咱们开阳被分尸的受害女性据说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之前在津市被害的都是年轻女性。”
顾楚听到了这句话。
没错,这是目前所有线索里,针对这个案件到底是凶手多年后再次作案,还是有人模仿作案的最大争论点。
群体定位在连环凶杀案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一般来说,连环杀人会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统一点,换而言之,就是使得凶手将其作为杀害目标的原因。
津市的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的女性,而开阳市的这个受害者经过骨龄检测,可以判定受害者的年纪在65-70之间。
现在开阳市正在努力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在个人信息比较完整的当下,寻找身份的难度应该相较于二十多年前更有利了许多。
这同样也是顾楚在意的线索之一。
因为是时隔二十多年后的再次作案,所以受害者年龄的改变,也不排除是凶手再次期间心态发生了变化,亦或者,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方向,凶手挑选受害者的因素里,从来就不包含受害者的年龄。
“比起无关紧要的案子,我更希望你现在能安静下来,思考你手头上的这个合作案,这对我们公司能否更进一层尤为重要。”
又一声较为成熟醇厚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之前那个女声的好奇。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