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辈子的经验在,她可以用科学的训练,可以制定严格的要求,很多东西重学一遍也要轻松很多。甚至于受伤什么的,因为有‘甘露’这个金手指,对她的威胁也小了很多,她上辈子就经常用甘露敷舞蹈生容易受伤的部位,所以她才能承受超强的练习强度,同时还没有什么伤病。
另外,上辈子学到的理论课,对舞蹈已经有的感悟,都有助于她重新踏上舞蹈这条路。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放松了,毕竟舞蹈要由人的身体去表现,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身体了,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功课要重头来,而且没有偷懒的余地。
纠正了一圈软开动作之后,陈玉卿示意沉浸在新奇(或痛苦)体验中的学童听她说:“这几回课都会教习些耗功,持之以恒让身子骨一直如童子一般柔软才好。”
之后陈玉卿又说了几句,显然新竹学舍的舞蹈课就是舞蹈课,不会分为软开、身韵、基本功什么的。所以软度的训练只能靠学童自己,最多就是每次舞蹈课热身的时候集体做一做相关训练。
这虽然和红妃上辈子学的不太一样,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软开这种事情就像是吃饭。如果真的能保持每天不间断地练一练,每周两三次专门的软开课加餐也就不是‘必要’了——不过话虽如此,红妃还是打算给自己制定三天一次的软开课,私下加练。
正常优秀到卓越,很多就是这么一点点努力叠加出来的。
第17章 新竹(5)
早春的时候,各官伎馆的受选女童纷纷进入了新竹学舍。无论这些女童是早有准备,还是赶鸭子上架,在新竹学舍呆过半个月之后,都纷纷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快的生活节奏中。其中的秘诀就是‘没有过渡阶段’,这一点新竹学舍一直是很可以的。
新竹学舍规矩非常严,而且教学进度拉的很快,这些都让小学童们无暇他顾,只能被压力追着跑起来。这个过程中没有平缓的过渡,身处其中的小学童会非常辛苦,但只要挺过去就能很快适应,并迅速提高,也算是有失有得。
至于压力、辛苦什么的,现代的上兴趣班的孩子或许会因为这些放弃,但在新竹学舍这里是绝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早熟的女孩子们早就知道成为官伎是自己唯一的出路,而且就算再辛苦又如何呢?她们可没有怜惜辛苦就随他们放弃的父母。
红妃和孙惜惜刚刚上完一堂礼仪课,接下来要去上舞蹈课,抱着包着舞服舞鞋的包袱就往舞蹈室那边赶。中间时间很紧,因为她们得赶在正式上课之前自己做好热身,但她们并不能追跑,这是新竹学舍的规矩之一。
中间遇到舞蹈课上完的学童前辈,红妃和孙惜惜就算再急也要退让到一边去,等学童前辈完全走过才重新行动——正如同女乐之中非常重视‘姐妹’辈分一样,这一点在新竹学舍中也有体现。
善才和普通夫子,还有学童前辈,见面必要行礼,就算对方完全没有看她们,也要礼仪一丝不苟,不然被抓住就少不了一顿惩罚。而且也不存在‘擦身而过’这种情况,作为食物链底端的小学童,除非是遇到学舍中打杂的仆人,不然都是要让开路,等到人走了再行动。
说来也是怪,明明善才们也说,拥有个性、敢与打破常规的孩子才更容易红,官伎中恃才傲物的‘无礼之辈’多了去了,但在培养阶段却是不遗余力让官伎预备役们学会规矩。
赶到舞蹈室后,红妃和孙惜惜赶紧去旁边的小房间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发现有几个十来岁的杂役正在擦地板,这个舞蹈室应该刚刚使用过,凌乱之外地上的痕迹也很明显。红妃只能和孙惜惜在廊下踢腿抬手蹦蹦跳跳热身,见到她们似乎急等着用舞蹈室,几个杂役也加快了速度。
“小娘子,已经好了。”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有点儿紧张,对红妃和孙惜惜恭恭敬敬行礼,并倒退着退出了舞蹈室。
红妃的目光轻巧地在他们身上点了一下,然后很快回到了舞蹈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红妃知道那些杂役的身份...新竹学舍这种地方,基本上是男人的禁地。能来这里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老夫子那样的,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另一种就是‘阉奴’。这些男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在这里做奴仆,也只能是阉奴了。
虽说贱籍女子和阉奴都是世俗意义上的‘贱流’,但正如很久之前师小怜就教导过红妃的。即使身份低贱,也贵贱不同,红妃她们这些很大可能要成为官伎的小娘子们,对于小阉奴来说依旧是不敢得罪的存在。
真要是耽误了小娘子们,随便对学舍里的善才说一句,善才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小阉奴的命运——善才和夫子们对学童们功课抓的很紧、要求很严格,但除此之外却是非常‘宠爱’的。对于他们来说,学童是自己的学生,阉奴却是最卑贱的奴仆,会帮谁是明摆着的。
因为做了最基本的热身,接下来再做一些适应性训练就可以练软开了。
红妃心里念着节拍和动作要领:肩部训练,准备姿态,5678——12345猫腰7前——1234猫567胸贴地——2234567耗住——32肩尽量贴地5678——猫腰234回678
重复了几组之后又改换腰部、胯部、压腿等方面的软开训练。这当然不是她这半个月来的成果,在进入学舍之前她就自己开始软开和基本功训练了,这个时候上辈子的经验可是派大用场了。毕竟舞蹈不能瞎练,乱来的话佷容易伤的,伤的厉害了,甘露也救不回来!
先肩后腰,重视分解训练,一步步做标准,越难的动作越不能变形(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如果一味强求完成,而不考虑姿态标准,拉伤是轻的,严重的话就是掀胯、脊柱侧弯)。因为年纪小骨头软,又有上辈子的经验,红妃自己练也进度飞快,是真正的初学者完全不能比的。
软开做好之后,红妃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开始练习上次舞蹈课教的基本功训练动作——其实她们学的基本功训练动作总共也没几个,主要是下腰和倒立两方面的。当然,这里有很多讲究,比如下腰就有跪下腰、站下腰、掸腰抱腿等等,倒立也是一样,从直倒立到侧手翻一脉相承(真要说的话,加强版动作还有各种翻腾呢)。
在学舍半个月,具体到舞蹈课大概上了十来节,即使都是一个时辰的大课,这样的进度也比红妃上辈子超出太多了——外行人觉得就是几个动作,却不知道初学者分解动作一个一个抠过来要花多久的时间!
虽然现在是‘粗学’,将来肯定还要沉下心来复习,但还是太快了!
只能说,相比起现代舞蹈学习的科学、细心,新竹学舍作为最专业的‘艺术培训机构’,还是差的太远了。虽然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模模糊糊有了一套教学程式,却还是处在原始的、不自觉的状态。
正是因为教学中的笼统、囫囵,这才能让进度拉这么快!而按照红妃的眼光来看,同班学童们基本上是一个动作没达标就匆忙进入了下一个动作,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意识到她们动作不达标。
上次舞蹈课教的基本功动作是类似掸腰抱腿的动作,这对红妃来说是小意思。
控腰准备5678——1234抱!
然后就是找到重心,手从碰到的小腿往上爬,膝盖往上蹬,挑胸——最后收!
一旁的孙惜惜也在复习上次教的动作,起身后非常羡慕地看着红妃...虽然上次陈善才也算她过关了,但今天再做这个动作却十分勉强,根本找不到上次陈善才指导她时的那种感觉。
而且就算是上次陈善才一旁指导时完成的动作,也远远不如红妃自己做的轻巧柔韧。具体的她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包括她在内的其他人都是在完成这个动作,勉强达成这个动作要求的种种标准,只有红妃是彻底掌握了。
红妃不知道孙惜惜的胡思乱想,当她专注于舞蹈时,即使只是最基本的基本功训练,也是浑然忘我的。
很快,陈玉卿就过来给红妃她们上课了...虽然只是小孩子,训练强度却一点儿也不低。一个多时辰耗下来,别看外面还是初春时寒气未歇、连阳光也带着一丝寒意的样子,舞蹈室内的小姑娘们却是浑身是汗、脸蛋绯红,像是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等到陈玉卿宣布‘下课’,小姑娘们齐齐发出了‘啪’的一声,坐了下来。只有红妃依旧保持着走动,拿下一旁的干爽布巾和温盐水,一边慢慢擦汗,一边小口小口喝水。等到一杯水差不多喝完,身上的汗冒的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去小房间脱下舞服又细细去擦,当终于不再流汗时,她赶紧换上了之前的衣服。
这个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一堂乐器课,红妃可不能耽误,和孙惜惜又赶紧离开舞蹈室。
“好累...思睡眠呢...”坐在红妃旁边的孙惜惜打了个呵欠...很正常,舞蹈课那样大的运动量之后,缓过来都会有些疲惫。
其实红妃也有些想睡觉,这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并不受她理智控制。但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一心二用,一边竖着耳朵听乐工讲解一些乐理基础,一边哗啦啦地翻着‘教材’,自己细细琢磨着。
红妃并非没有乐器基础...她上辈子学了二胡来着,当时学二胡的理由说起来很古怪,她是为了反抗蛮横的母亲非要她学钢琴(她母亲就是一个专业乐团的钢琴手),而选了父亲擅长的二胡。
她父亲是少年宫教二胡的老师。
当初母亲是因为喜欢父亲帅气的脸,以及温和的性格这才主动追求父亲的。但要说到对父亲的职业,其实是不太‘看得起’的...红妃一直觉得母亲过于要强和□□的性格,是他们一家家庭生活不幸福的最大原因。
就算她当时只是小孩子,也多少感受到了母亲带给她的紧张感,本能地避开了钢琴(总感觉学钢琴的话就会被母亲追着跑)。
因为也不是真的多爱好二胡,红妃学习二胡就没有奔着‘演奏级别’去,十级证书是考到了。但内行人都知道,这东西对真正要表演的演奏者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至于红妃真正认真学,并且下足了苦工的,当然还是舞蹈。